清新美好的早晨,法克家族一同享用早餐,法克夫妇今天兴致特别高昂,女主人哼著歌,男主人跳著舞,搭配得天衣无缝,不为任何原因,就因为快乐而已。法克弥坐在餐桌旁,微笑欣赏爸妈演出,他喜欢一切热情的人事物,但他自己很少参与其中。
法克悠今天比较晚出现,他全身软绵绵得有如发高烧,眼中所见的世界也是歪七扭八的,原来爱就像一场重感冒,在他还来不及防备时,病毒已攻入他脑神经末梢,造成无可挽回的惨烈灾情。
他以为自己睡一觉就会好了,被拒绝又没什么,告白失败也只是小事,虽说这两者他都没经历过,但人生总有第一次,就算献给一个傻女也无所谓,他对感情的原则就是顺其自然、潇洒来去。
可今天早上他发现自己错了,整夜睡不好又作恶梦,梦中偏偏又是那个吻,他好想拉住她的手,好想对她说对不起,可不可以让一切从头来过?莫非这就是爱、就是心痛?他会不会觉醒得太晚?唉,打死他都没想过会有这下场,这下他彻底被击倒了……
法理擎一看到他就笑容满面地问:“悠悠,听说你昨天晚上有带女生回来?”
他们家长子好久没有桃花盛开了,上一次似乎已是三年前的事,这样下去是不行滴,法克弥只爱书本也就算了,但法克悠这么适合罗曼史,当然要创造些美丽故事。
“喔,对啊……”法克悠不用猜也知道是弟弟泄密的,但他懒得抗议,反正在这个家里很难有秘密。
克莉丝推一下儿子的手臂,眨眼问:“弥弥说她很纯情,不只流鼻血,还昏倒了!”
“嗯,对啊……”用纯情来形容吴梦洁,显然是天差地远的误会,那家伙日夜都在想他们兄弟俩的合体画面,只是法克悠懒得多解释,他脑子里只有昨晚的点点滴滴,他吻了她,她哭了,她走了,而他的心也被带走了……
法克弥看哥哥一脸痴迷,靠近他吸了几口气。“你今天好像没喷香水?”
“呃,对啊……”事实上,法克悠还穿著跟昨天一样的衣服,这对爱美的他来说是前所未见的古怪行为,家人们听到这话都吓著了,对法克悠来说,没喷香水等于没穿衣服,他怎会让自己果身出门呢?
法克弥又小心翼翼地问:“我把你的事情说出来,你不生气?”
“没差啊……”法克悠伸手想拿果汁,脑神经和身体却不协调,拿起了胡椒罐,他该喝一口吗?打几个强力喷嚏,或许会清醒一点?
事态发展至此,法理擎和克莉丝已有定论,一同指著长子说:“你恋爱了!”
“So?”他又不是初恋,爸妈有必要这么夸张吗?法克悠放下胡椒罐,却又拿起番茄酱,可恶,明明想著柳丁汁,双手却不听话,他当真一夜之间变痴呆了?还有他不喜欢吃松饼了,他想吃馒头,又软又绵又大的馒头。
一家之母克莉丝很乐意为他解答:“你是交过五任女友没错,但那都不算恋爱,你不会因为她们恍神到忘了喷香水,这次你真的陷下去了,恭喜恭喜!”
“是喔?”法克悠喝了一口番茄酱,怎么甜甜的都不会酸?连味觉都失去了,真想在脸上写个惨字。
目睹长子错乱的行为,法理擎百感交集。“儿子,你终于要转大人了!我们都觉得很安慰,改天带她回来吃早餐,我保证不会乱唱歌吓到人家。”
“你们想太多了。”法克悠站起身,提起公事包上班去,但他换鞋时换到老爸的蓝白拖,像个游魂飘出门,留下三个笑昏的家人。
到了公司,他忘了跟警卫、总机、清洁工打招呼,也没看到他们惊讶的表情,当他进了办公室,吴梦洁已经坐在那儿,抬起头对他说:“总编早。”
“早。”他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整个人依然轻飘飘的,连自己怎么开车来的都不记得。
尽避昨晚经历过那样的事,吴梦洁仍穿上了他买的小洋装和高跟鞋,其实她自己也想改变,女人变美之后是很难走回头路的。视线一转,她发现他脚上的蓝白拖鞋,也注意到他的衣服是昨天穿过的,但她没有任何评语,总编大人想怎样就怎样,外型绝佳的他即使戴斗笠、穿蓑衣都很帅。
“昨晚的事……我……”法克悠在脑中寻思,“抱歉”两字到底该怎么发音?他喉咙痒痒的,只想打喷嚏。
“我已经忘了,请你也不要记得。”她盯著电脑萤幕,面无表情道。
角色互换得好快喔……他在内心默默哀泣,记得他也曾这么对她说过,叫她不准再提什么法克俱乐部的事,现在可好,换她叫他闭嘴,不准留恋昨晚发生的一切。明明是春暖花开的三月,为何有秋风吹过心头?只为心上秋,愁、愁、愁。
八点五十分,其他人纷纷来到,还没打招呼就发现总编不对劲,奥斯卡心细如发,立刻指出:“哇~~总编你居然没换衣服、没喷香水、没擦发胶,你昨晚去哪儿风流快活了?”
“我在我家……”法克悠有气无力地回应。
“在家那就更方便了,是哪个女人把你榨干的?”奥斯卡呵呵一笑,随即皱起眉头,像个算命大师说:“不对,瞧你一脸失魂落魄,应该不只是失身,可能心都被偷走了,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安德烈双手打揖道:“恭喜总编、贺喜总编,也该是时候了,风水轮流转,换你为爱伤风感冒流鼻水,我们都是过来人,可以多多交流。”
在他们看来,一夜缱绻不算什么,但若真的动了心,可就是大代志了!
“我没事。”法克悠不打算告诉他们实情,就算全部宾果也得隐瞒,拜托,男人的面子是第二生命,被女人拒绝也就算了,谁还会笨到说出来?
山姆提出的话题比较实际:“总编,你要跟谁谈恋爱都可以,但是别碰我干女儿,她这么纯情,很容易受伤的。”可能是“为父”的第六感,他总觉得小梦梦和总编之间有股微妙气氛,瞧他们彼此回避著视线,却又特别在意对方,分明是欲盖弥彰。山姆可是情场百态看透透,一眼就看穿。
这话让法克悠心中一把火燃起,谁说他一定会伤了她的心?根本就是她无情地离开他!大家都不知道她走得多潇洒,人不可貌相,别以为帅哥就是情场之王啊。
听大家一个比一个铁口直断,吴梦洁终于开了口:“你们别开玩笑了,总编怎么可能看上我?”
昨晚她失眠了,想著那个吻,想著他和她的关系,又甜蜜又酸楚。也许是她逾越了界线,让他以为她很“easy”,没错,她是愿意付出自己的身体,传承法克兄弟的下一代,但她不可能任他轻薄,也不相信他说的要跟她谈个恋爱,他真的不该这样捉弄她。
奥斯卡摇摇头,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话可不能这么说,小梦梦,其实你看久了很可爱的,很久以前我也交过女朋友,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做你的恋爱练习对象。”
吴梦洁盯著这位花一般的男子,比选美皇后更美,她何德何能跟他练习恋爱?只怕会折寿呢。
眼看旧爱搭讪女人,安德烈也不甘示弱地说:“要选也该选我,我进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卧房里更是一尾活龙!”
怎么了、怎么了?居然两男争一女?法克悠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心急之下拍桌大喊:“你们少给我搞办公室恋情,我可不想再看到分手后的吵吵闹闹!”拐著弯示意,会不会很孬?哀,他是有苦难言,人家都明白拒绝他了,难道他有资格吃醋吗?但若不说又看不下去,这股气只得在心中百转千回。
噢哦,看来有人不打自招了,奥斯卡抬起秀眉,温柔问:“总编,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去你妈的!”法克悠这话是对自己骂,他到底在搞什么?里外不是人,进退两难。
安德烈也察觉出总编的异样,呛声道:“恋爱是人身自由,分手也是人民权利耶!”
“总而言之,被我发现的话,你们就惨了!”法克悠不在乎被当成独裁者,只要他活著一天,就不可能让别的男人碰他的女人……等等,他居然把吴梦洁当成了他的女人?才一个吻而已,他怎会自作多情到这地步?
奥斯卡仿彿是嗅到毒品的缉毒犬,双眼睁大,愈来愈兴奋。“总编好像很在意小梦梦耶,莫非有恋情的其实是你们俩?”
法克悠忽然胸口一紧,故意别扭道:“你当我像你们一样,饥不择食啊?”
奥斯卡笑得更甜蜜了。“话别说得太满,做人太铁齿的话,什么都可能发生。”
他们都很清楚总编的情史,历届五任女友,全都是又高又美又瘦的名模,仿佛同胎姊妹花,让人难以辨认差异,小梦梦虽然有肉弹优势,还有一张可爱的脸、一颗天真的心,但总编会因此改变口味吗?只能说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会发生啊。
为了不让误会愈来愈深,吴梦洁只好出面澄清:“不可能的,总编的等级跟我差太多,我也不希望他降低水准,我只喜欢看你们帅气的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是的,这就是她的愿望,她没有奢求,只想在安全的角落,静静欣赏这一切。昨晚只是总编一时糊涂,今天他应该已恢复正常,偶像和粉丝还是该保持距离,有一份朦胧美就够了。
奥斯卡嘟起嘴,不准她贬低自己。“小梦梦,你这么瞧不起自己,我们可是会伤心的呢!”
安德烈也替她声援:“你是我们MQ之花,不管谁想追你,我们都会好好审核对方的。”
眼看总编神色复杂,山姆猜出了一点什么。“小梦梦,如果你是自愿的话,我不会阻挡你跟总编的恋情,但是你要知道,幻灭是成长的开始,我希望你能熬过去。”
“喂!这什么意思?”法克悠顿时气急攻心,每次交女朋友时,他买单爽快、没有暴力倾向、不曾脚踏两条船,连分手后都能做好朋友,像他这么优质的男人可不多见。
“总编也许是个好情人,但不会是个好老公,他最爱的人是他自己。”山姆的话让奥斯卡和安德烈点头再三,没错,他们从未看过总编失去自我,这种男人是不懂真爱的。
“我……”法克悠无话可说,他自恋的形象已深入人心,谁教他总是那么潇洒?分手也无所谓,还不是照常上班加班,反正人总要活下去,但这回他似乎踢到铁板,还没正式开始就哀哀喊痛了。
“咳……我们还是开始工作吧!”资历最浅的吴梦洁提醒前辈们,她不想继续这话题。
“好,我们不逼问了,反正纸包不住火,若真有感情,终究是会著火的。”奥斯卡最喜欢看好戏,自己缺少浪漫就爱看别人疯狂,就当过过干瘾,啊,热情如火的恋爱,都不知离得多远了。
安德烈为了这句话沉默,他也在想,真感情一定会著火,那么他们何时能重燃爱火呢?
法克悠没吭声,他明白奥斯卡说得对,感情这回事瞒不了多久,只希望被揭发的那天,他还能稍稍保住颜面,一个从未真正爱过的男人,事实上是很胆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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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风波渐平,没人再谈起这回事,毕竟工作大于一切,很快又该出四月份杂志了,一年到头赶进度,就是编辑们的宿命。
这天的午休时间,吴梦洁走向法克悠说:“总编,不好意思,我明天想请假。”
“什么原因?”法克悠头也不抬地问,故意撇清关系,他对这女人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虽然昨晚他不小心又梦见她,那只是命运捉弄,跟他本人意志毫无关系。
“事假。”她双手交握在背后,嗓音中有掩不住的紧张。
“什么事?”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是想问。
“私事。”她实在难以说明,太丢脸了。
“喔,好。”他似乎无权过问,她上班以来表现良好,请假一天又不会怎样,追问下去似乎很机车,但不问又让他挂心……不对,他是在挂心个屁啊?他可不是那种一吻定江山的纯情男,都不知接吻过几百几千次了,区区一个吻算得了什么?就算他还想要她的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薄荷味的吻……反正是不可能的啦!
总编不再多问,其他人反倒浮现好奇心,尤其是神经纤细的奥斯卡,立刻凭第六感猜出内情:“小梦梦要请事假啊?该不会是去相亲吧?”
“我……我……才没有呢!”吴梦洁立刻否认,但是她羞红的表情、慌乱的声音,已泄漏了天机。
相亲?!这两字像铁槌般敲进法克悠的脑中,忽然他觉得头好痛、身体好虚,他需要吃山东大馒头才能恢复神智……醒醒吧,他真想打自己几个耳光,他的人生不能因馒头而走偏了啊!
其他人一听精神都来了,苦闷工作之余,最需要的就是桃花新闻,虽然这故事才刚要揭幕,但他们绝对不甘于只做观众,怎么说也得凑个配角来过过瘾。
事关干女儿的终身幸福,山姆自告奋勇道:“爹地陪你去鉴定一下如何?我会躲在角落处,绝对不会被发现,我很渺小的。”身高一九○、体重一百的他,很明显在睁眼说瞎话。
“不用了……其实我爸妈都要来。”爸妈也是昨天才告诉她,时间、地点、对象都约好了,他们今天就要从宜兰来台北,住宿饭店也订下了,叫她怎么拒绝?
其实她才二十三岁,爸妈根本不用急,但他们拿了她的生辰八字去算命,大师说今年就是她的正桃花年,万一错过就得再等十年!这下可急坏了吴家夫妇,四处拜托媒人介绍,敲定相亲行程,无辜的吴梦洁只得乖乖听命。
“连你爸妈都来了?天啊,好传统的相亲!”安德烈做了个不可置信的鬼脸。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奥斯卡已把小梦梦当成好姊妹,拿出纸笔开始纸上谈兵:“你明天要穿什么衣服?化怎样的妆?走哪种风格?现在就来讨论,这可是相亲大作战,只有你拒绝别人的分,一定要让对方对你倾心到五体投地!”
“我没什么化妆品……”她只有乳液和护唇膏,真对不起砸大钱做广告的化妆品公司。
“我借你就得了,别客气,我这里刚好就有一套。”奥斯卡为何没去做男模特儿呢?因为他的兴趣是男扮女装。看他从抽屉底层拿出化妆箱,里头一应俱全,其他人毫不意外,这家伙若生在泰国绝对是变身皇后。
既然有了化妆师,安德烈针对服装提出建议:“我喜欢小梦梦穿短裙,但相亲不用太短,选套装好了,万无一失,还可以小露喔!保证对方看到眼睛掉下来,赞!”
山姆没办法帮上什么忙,只好说:“我去给你们泡咖啡,顺便订个蛋糕来吃好了,相亲就是作战,作战就需要体力,加油!”
“谢谢你们……”有这群好朋友的相挺,吴梦洁顿时安心许多,虽然她外表已有所改变,心底仍是那个缺乏自信的女孩,万一对方看到她拔腿就跑,爸妈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大家讨论得超兴奋,完全忘了他们亲爱的总编,法克悠决定离开办公室,他没有去处、没有方向,双脚沉重又轻飘,想想干脆去撞墙算了,问题是他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走廊上,沈言枫看到爱将立刻招呼:“小悠,春季特刊的反应挺好,我正想夸你几句……怎么了,你气色不太好,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老板的问候让法克悠稍感安慰,这世上并非没有温情,只是他现在很难面对。
“给我说!发生什么事了?”沈言枫一看就知道出事了,他可不是白活这半世纪的。
法克悠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终于吐出真言:“我喜欢的女人要去相亲了。”
丢脸死了!他觉得自己好糗,又不是没谈过恋爱的宅男,如果他朋友对他说这句话,他一定朝对方头上巴下去,拜托像个男人点,这种小事有啥好唉声叹气的?
沈言枫愣住了,真难得法总编也会为情所困,他不是所向无敌的吗?“喜欢就追啊,怕啥?男未婚女未嫁,结婚当天都可以抢新娘了,只不过是相亲而已!”
法克悠苦笑一下。“她觉得我在捉弄她,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怎么会有这种冲动……”
二十七年来,引以为豪的自信、魅力、风格,似乎全成了笑话,在脑中说过了多少次不可能,却被起伏的心情一再推翻,这种自己背叛自己的感觉,难熬至极。他欣赏的典型跟吴梦洁完全不一样,却像被天打雷劈似的变了性,居然还会暗自心痛吃醋,邱比特到底在搞什么鬼?摆明了耍人嘛。
“你振作点行不行?瞧你这张苦瓜脸,连我都不会爱上你,除非你信心满满、确定自己在做什么,才会有人爱啊!你不去争取,人家当然会跑,你腿这么长,不会追有啥用?”沈言枫不知是哪个三头六臂的女人,有本事让法克悠失魂落魄,不过人生跟爱情一样,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只要听从自己的心意,努力过就不会后悔。
一语惊醒梦中人,法克悠惊觉他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因为他心魔作祟,不肯正视自己的感受,说穿了就是他爱面子,不愿对自己和别人承认,他真的煞到了吴梦洁,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情人眼中出西施,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啊!
“Goodluck!”沈言枫拍拍他的肩膀,不用多问,光看那表情就知道,一个为爱向前冲的故事,就要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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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的春日午后,吴梦洁在爸妈陪同下,来到五星级饭店喝下午茶,这并非他们家的习惯,有空时她只爱看书和画图,她爸妈则是连续剧迷,最多就是跟左邻右舍聊天。但今天,为了生平第一次相亲,他们都豁出去了。
“梦洁!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漂亮?等你回宜兰老家,大家可能都不认得你了。”陈素秋几乎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原来小胖妹也能有春天,打扮起来比什么杨贵妃还可爱呢!
“算命老师说得没错,今年就是你的婚姻年,一定要好好把握!”吴承辉再次庆幸他们跑去算了命,否则缘分一旦溜走,何年何月再回头?
爸妈对她的新造型赞不绝口,吴梦洁只是微笑以对。经由奥斯卡和安德烈的联手打造,她的变身更具协调感,从服装、发型、化妆和配件,都有了一致的美感。但她没忘记,一开始是谁带给她这一片天,只是他们不适合再靠近,他会产生错觉,她则是幻觉,最后梦会醒得很感伤。
在餐厅领班的带领下,他们坐到靠窗的位子,附近有盆栽挡住,相亲起来更有安全感。
他们提早十分钟抵达,对方还没来,服务生先送上开水,陈素秋喝了一口水,坐立难安道:“我第一次到这种大饭店,全身不自在。”
吴承辉安慰妻子说:“我还不是一样?忍一下就好了啦!上次来台北好像是二姨的女儿结婚,下次就轮到我们自己办喜事了。”
爸妈都是宜兰人,住在祖传的透天厝,在门前开了家面摊,后院则是果菜园,个性勤奋保守,就靠著这两样收入,养大了她和两个哥哥。当她考上台北的高中,只有十三岁,除了学业成绩和胸部发育,其他地方都还像个小孩,却一头陷入BL的狂野世界,跟家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也不敢让他们知道她的爱好。
吴梦洁突然一阵心酸,爸妈这么为她著想,她却可能一辈子过著腐女兼宅女的生活,即使有幸找到对象,若对方不能接受她的癖好,只怕会把她当神经病。一想到此,她对相亲失去了信心,在这期待又怕受伤害的过程中,时间悄悄流逝而过。
等啊等的,时钟已指著两点十分,陈素秋皱起眉头道:“相亲还迟到,好像没什么诚意。”
“台北常塞车,不像我们宜兰一路畅通。”吴承辉替对方找了个理由,但心底也有点不是滋味。
又过了十分钟,吴承辉决定打电话问问媒人,吴梦洁拿出手机帮忙拨号,却始终是语音留言,她虽然没有相亲经验,也察觉出情况不对,爸妈是否太一厢情愿,造成今天的一场误会?仔细想想,她的照片没一张好看的,媒人怎么可能找到愿意相亲的对象?
两点半了,一家三口陷入愁云惨雾,很显然的,他们被放鸽子了,没有半个人出现,媒人一通电话也没有,枉费他们今天都盛装打扮,结果只是空欢喜一场。
“爸、妈,我们走吧。”吴梦洁站起身,挤出牵强的笑。“你们难得来台北,我带你们去逛一逛。”
吴家夫妇明白女儿的用意,也很想点头说好,但在这种落寞气氛中,哪有心情去闲逛?才第一回合就出师不利,连对方都没见到面,这场相亲大作战输得好不甘愿。
就在这悲情时分,一个灿烂耀眼的笑容出现了,那正是守株待兔的法克悠,他心想自己也该上场了,事情摆在眼前很清楚,相亲破局,该是正宗男主角修补一切的时候。
乍然见到法克悠,吴梦洁整个人无法动弹、无法呼吸,上班时间他怎会出现在此?莫非他是跟踪她而来?但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聊蠢事?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法克悠,我是梦洁的上司,也就是MQ杂志的总编。”法克悠深深一鞠躬,向两位长辈致敬,感谢他们培育出如此佳人。
“你好、你好!我们家梦洁多谢你的照顾。”吴家夫妇吓了一跳,站起来客气招呼,同时心中也在惊叹,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这个年轻人帅得要命又是青年才俊,能嫁给他的女孩真是有福气。
法克悠微笑道:“哪儿的话,其实是梦洁帮了我很大的忙,今天真巧能碰到你们,应该由我请客,多点些东西来吃,这家饭店的蛋糕很有名喔!”
吴承辉叹口气,坦白地说:“不好意思,实在没胃口,今天原本要给我们家梦洁介绍对象,但是对方好像有事耽搁了,到现在还没出现。”
“我们特别从宜兰上来,却是这种情况……”陈素秋摇摇头,眉头紧锁。
吴梦洁胃痛得更严重了,爸妈都是没有心机、不懂遮拦的人,这下丢脸丢到总编面前了。
“什么?梦洁这么优秀,哪需要相亲呢?”法克悠的表情从惊讶转为焦虑,深呼吸口气说:“坦白说我很担心,她如果被追走了,我就没机会了。”
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他胸口如释重负,没错,就是这样,他喜欢的就要去追,何必扭扭捏捏?不用管别人怎么想,重要的是他自己怎么想。
“咦?”吴家夫妇强烈怀疑自己的耳朵,真想拜托他再说一次。
法克悠诚恳地请求道:“我很喜欢梦洁,如果叔叔阿姨赞成的话,希望你们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跟梦洁正式交往。”
吴家夫妇说不出话来,两人相望一眼,结论是——老天爷原来还是公平的,这个年轻人虽然英俊优秀,眼光却是出奇的怪,居然看上了他们家女儿!
仿佛美梦成真的剧情,吴梦洁却拒绝相信,义正辞严道:“总编,请你别再胡闹了!你捉弄我没关系,拜托你别让我爸妈空欢喜一场,他们会很难过的!”
法克悠也跟著提高音量。“我是认真的,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不可能是认真的!”
“你对我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我承认,我自卑、胆小又懦弱,请你手下留情,不要再逼我了!”
眼看年轻人呛来呛去,吴家夫妇一下向左转、一下向右转,心想女儿是哪根筋不对劲,怎会推开太好的姻缘?还有这位总编也很妙,坚持要追他们家女儿,世间少见,该列为国宝。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的诚意?”
“你什么都不用做,拜托你!”她宁愿躲在自己的梦里,幻想他们兄弟的恋爱情节,若要自己做女主角,她怕自己心脏不够力,很快就挂了。
他根本没听进去她的拜托,反而灵光一闪道:“好,我们就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往,我愿意用一辈子证明,就看你愿不愿意赌一赌了?”
话一出口,法克悠自己都吓著了,怎么这么快就翻出王牌?一个男人活著最重要的就是自由,最不想活的时候就是自愿放弃自由,看来他已彻底地为爱要死不活,好样的,他都被自己深深感动了。
“什么?!”吴家夫妇差点没昏倒,前后不过五分钟,他们家女儿就这么要结婚啦?
“你……真的很讨人厌!”吴梦洁实在受不了,转身想逃开这场面,相亲对象没来,爸妈比她更失望,还被她暗恋多年的男人戏耍,教她这颗少女心情何以堪?就算他信誓旦旦,她还是不能动摇,因为……因为她根本配不上他啊!
“梦洁!”法克悠的大喊只让她跑得更快,眼看局势逆转,他先转向吴家夫妇说:“叔叔、阿姨,不好意思,改天一定登门拜访,现在我得先去追她!”
“有空来宜兰,我们等你们的好消息。”对于这款稀少国宝,吴承辉决定要好好款待。
陈素秋对未来女婿眨个眼。“安啦!她跑步每次都最后一名,你稳赢的!”
看著这对年轻人跑出视线外,他们心想这趟真是收获丰厚,算命大师说得果然没错,这下有心情逛街了,快到百货公司去选焙女儿的嫁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