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总统套房,他们并肩坐在阳台的摇椅上,俯瞰夜景。
“你都是这样对待你的家人?”屠思敏好奇的探问。
“没错。”
“你母亲是哪一个?”
“她走得早,来不及参加二十年后的这场寿宴。”
二十年?原来她母亲很早就离世了。
“所以你就成为被排挤的对象。”
雹闵轩不在乎的耸耸肩,黑眸中却闪过一丝孤寂。
刹那间,她终于了解,这就是耿闵轩习惯以纵逸洒月兑的态度,来掩饰自己内心苦楚的缘由。
“我一个人,不受大家族的包袱所拘束,悠哉得很。”
是啊!她承认他很懂得享受生活,根本不在乎耿聪智的想法或是看法,但是耿聪智却非常在乎他。
或许她应该转移复仇的目标……
“说的真是潇洒,我看得出你父亲对你的期望。”
“什么期望?”
“他期望你收心、回耿家,甚至还对我做身家调查。”
“你说了什么?”耿闵轩扬唇随性探问,深不可测的黑眸里,藏著一抹难以察觉的精光。
“你想知道?”
“当然。”耿闵轩伸手将她拉近自己,恨不得能将她揉进怀里。
“我想他不会希望我们在一起。”
“为什么?”他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松开她。
“门不当户不对。”
知道彼此无法天长地久、百年偕老,她的心因而不断感受到椎心的痛意。
这一刻,她才终于承认,自己真的爱上他了。
仇恨蒙敝了爱意,她压抑著自己最真实的感情,以为这样就可以达到报复的目的,事实则不然,到头来,最难过、最心痛的,终究是她自己!
“我从不担心这些问题,我要的人是你,有决定权的人只有你和我而已。”
屠思敏微愣,眸子对上他深情的黑眸。
她目眶泛起热意。他对自己也是认真的吗?
“我恐怕……”
她的心陷入极度的挣扎。
仇恨的开始,错爱的结合……太多不可预期的状况一一出现,她像走入黑暗的迷宫中,找不到出口,越绕越迷惑。
“卸下存在你心中的旧恨吧!”耿闵轩的一番话,彷如一盏明灯,指引她走出黑暗的迷宫。
屠思敏吸了吸鼻子,试图以冷静的语气,来掩饰内心的不安。“什么旧恨?”
“你对我父亲存有旧恨,因为十几年前的一场车祸。”耿闵轩一语道破,黑眸隐含犀利的锐光。
闻言,屠思敏震惊不已,瞠目结舌。
“你知道!?”
“身家调查时知道这件事后,我也感到意外。”
原来他曾经调查过她!
计画被他识破,又知道被蒙在鼓里,屠思敏语气含愠的提出指控:“你暗中调查我?”
“那纯属关心。”
必心个鬼,他根本居心不良!
“那么你又怎知道我想复仇?”
“从你坚绝反对到突然答应被我雇用,主动来找我时,我就怀疑了。我起初只是怀疑,一直到意外听到你和妹妹讲电话,才证实了你被我雇用的目的。”
原来他都知道!早就知道……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狡猾又精明的脑袋。”
“三十亿的代价也不算小。”
“赔掉三十亿,是你罪有应得。”既然他都已经知道她一直在算计他,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甜心,我还有哪一条罪,你直说无妨!”
“你故意造谣,让我在万业无法立足,迫使我不得不主动找你,一并清算旧仇新恨。”
天地良心,他性感嘴唇的功能除了发施施令,及堵住美女的唇外,从不用来造谣生事。
“我从不造口业。”
“别企图掩饰你的罪行,除了你还有谁?”
“甜心,你虽然不是律师,但是平常行事冷静谨慎,应该知道说话一切要凭证据,否则这就叫诬控!”
他耿闵轩虽然声名狼藉,花名在外,不过还不至于用这种虚造事实的烂招来网罗专才。
“是这样吗?那么你调查我,也算光明正大的作为吗?”
“等等,你说的造谣,指的究竟是什么事?”
明知故问。
“谣传万叔和我有地下恋情。”
“你有吗?”
屠思敏瞪著欠扁的他。
“如果没有何必离开?”耿闵轩问。
“你别越描越黑……”
“很多公司高薪挖角你,你却宁可誓死守在万业,别说是我,一般人都会有这样的联想,这也就是我当初对你展开身家调查的原因。”
屠思敏分析他的话,觉得其实颇为合理。
“想想看,你会不会和同事结下梁子?”耿闵轩试著替她找到解答。
“除了你没有别人。”
“甜心,或许你一直不知道,你傲人的成绩会遭同侪嫉妒,让人眼红,或者你的刚正不阿,曾招惹了某个不甘服从的下属?”
被他这么一提,屠思敏突然有了一些头绪。
事情爆发的前几天,她曾将连连出槌的惠琴,转调到庶务组,而惠琴正好就是万嫂的外甥女,也是由万嫂引荐进事务所的……
答案呼之欲出,屠思敏心中顿时浮起罪恶感。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贸然将耿闵轩当作是无事生非的造谣者,让他凭白损失一笔钱财。
雹闵轩知道她心中有了答案,凑上一吻,轻怜的抚著她的脸颊,似要抚平横在两人之间的仇恨。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不能解决,只要你肯放下心中的仇恨。”
她的心早已被他俘虏了,仇恨早已在她爱上他后,不知觉地化解了,只是她一直没有勇气去承认而已。
“既然你知道我要复仇,也知道我在算计你,为何还要留我在你身边?”
“我爱上你了。”耿闵轩斩钉截铁的说,目光坚定。
在他炯锐的黑眸注视下,她有种无法逃月兑的感觉,好似这辈子他已经认定她为终身的伴侣。
“什么时候开始……”屠思敏不敢置信的盯紧他。
雹闵轩仔细思考。
可能是从将她纳入他麾下,答应她所有开出的条件开始;可能是她反覆的拒绝自己,让他兴起对她展开身家调查的念头开始;也可能是从她喊出买面口令,穿著一身白衣黑裙坐在他身旁开始……
“你是一个特别的女人,从我看到你的相片时,发现你瞪著我开始……我就觉得非你莫属。”
“你为什么会爱上我这样一个无趣呆板的女人?”屠思敏发笑。
她今天像一个三、四岁的小孩,不断的提出为什么。
而他给的答案,竟一再超乎她的想像,让她惊叹不已!
“我知道,在你骄傲坚强的面具下,有一颗脆弱善感的心;在你冷静如冰的外表下,有著热情如火的本性……你的一板一眼,对我这个离经叛道的人而言,有著源源不绝的探索乐趣。
很微妙!就像把一颗坚硬的顽石,磨去锐利,修去棱角,一点一滴的雕琢成完美的艺术品,这过程远比收购公司,或累积资产,令我更感兴趣。”
屠思敏的心怦怦然,涌现一种难以解释的复杂心情。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向来将爱情视为游戏的男人,居然对她的观察如此细腻?
然,即使如此,并不代表他就已经爱上她。
“就算你了解我、改变了我,但并不表示那就是爱,也许只是满足了你挑战的乐趣而已。何况我这样算计你,坏心的要你和我一样尝受痛苦后再摆月兑你,你还愿意爱我?”
“我不想你追究过去,是因为我要你把将来交给我。这不单单只是一种男女之间原始的需要而已,在精神上,我也获得了满足。
我看到你的另一面,如同看到我自己。你和我一样不幸,从小失去父母的关爱和照顾,受到排挤,在你坚强的背后,和我一样有著辛酸的成长血泪史。
我爱你的独立坚强、爱你的一毛不拔、爱你一丝不苟,所以我要你活得自在,过得开心,而不是陷在过去的仇恨中。”
是的,她可以感觉到共事的这段时间,他不断在包容她。
他是一个随性不羁的人,身边的美女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然他却不断包容她的固执、冷漠、犀利……只专注于她一人。
听完他这番合乎逻辑,又叫人心动的话,她的体内瞬间满涨喜悦,眼眶湿了,晦暗的心情也豁然明朗了。
但她应该接受他吗?
她不知道,她还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的心情,需要证实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是否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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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思敏在温热的被窝中模了个空。
她醒来,他却不在!
梳洗一番后,屠思敏来到客厅,发现任易富似乎已经在外面守候已久。
“屠思敏小姐,老板他……”
“他怎么了?”屠思敏紧张的追问。
“早上,他接到一通耿家打来的紧急电话,赶了回去。”
“发生什么事?”屠思敏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听说老板的父亲发生车祸!”
“发生车祸?”屠思敏的心猛地一窒。
“是啊,老板已经回耿家奔丧。”
抓了包包,屠思敏匆匆的冲出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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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纷飞,屠思敏来到耿家,就见“严制”二字贴在大门外。
走进灵堂,屠思敏就见耿闵轩神情黯然的坐在角落。
上了香,祭拜了耿聪智,屠思敏什么安慰的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的陪在耿闵轩的身旁,守候著他。
听闻耿聪智是因为从中部赶回北部时,在高速公路上,司机为了躲避迎面而来的卡车,坠入山下而亡。
雹聪智已死,也意味著她的复仇计画该划下句点,然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一丝畅快的喜悦。
相反的,她在乎著耿闵轩此刻丧父的心情,也能体会他的悲恸。
她想安慰他,想抹去他眼中的悲伤,想分担他的痛苦,想和他一起分劳解忧……
天啊!这一刻,她突然领悟,存在在彼此之间的爱情,早已远远超越积存于心的仇恨了。
她握住他的双手,摩擦著他的掌心,想给他支持的力量,无声的传递出她的安慰。
他也反握著她,扣住她的掌心,似在回应她的支持。
她要他知道,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守在他身边。
她可以明显的感觉耿家人极度慌乱,因为耿聪智死于意外,留下上百亿的家产,算起来足足有四十亿的遗产税,必须充公。
“思敏小姐。”耿昱飞一脸疲态的走向她。
她起身,一脸肃然。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们都措手不及,连遗产税都来不及规画。”耿昱飞的表情透露求救的讯息。
“是啊!如果不是老爷子顾虑闵轩没分得家产,早就规画好了。”耿二妈逮到机会抱怨著。
“小弟要是肯住在家里就好了,也许家产早也分完了。”二妈的儿子也低声咕哝。
为什么这些耿家老小,老是将耿闵轩当成头号公敌?
当事人陷在哀恸中,没有任何反应,屠思敏不禁替他叫屈。
“闵轩不住雹家,也没有接管耿家的事业,更没想过分占耿家的财产。倒是各位,出身豪门之辈,早该具备节税知识,或者咨询专业的财务顾问,规画遗产税。
等事情发生,才将矛头转向他人,度量不但狭窄,还缺乏知识和应变的能力。”
屠思敏在气愤之余,将耿家一家老小骂得狗血淋头。
“父亲死后,我们也找遍所有财务顾问专家,想办法节税,但每一位专家都对我们摇头说没办法!”耿昱飞对此事也很无奈。
“对了,思敏小姐,你不是会计师吗?你应该有办法吧!”
“办法不是没有。”
沮丧灰心的一群耿家老小,听到屠思敏的话,全都感兴趣的凑了过来。
“救救我们吧!屠大会计师。”
“很简单,第一招,先把部分的财产捐给慈善机构。”
屠思敏的一句话爆出,耿家老小顿时个个哭丧著脸,大呼小叫,比失去父亲还悲恸!
“什么啊!?那不是一样?大把大把的钞票全落入外人的口袋。”
“这是一个好法子。”耿昱飞认为可以考虑。
“为什么?”众人都认为昱飞可能伤心过度,头脑爬带了才会这么说。
一旁沉默已久的耿闵轩,也深表赞成。
“因为捐赠财产不计入遗产课税。这么做不仅可以让父亲遗爱人间,还能造福人群。”
没错!屠思敏正是这么想的。
雹聪智早年也赚了不少黑心钱,与其缴入国库,还不如捐给慈善机构,留爱人间,回馈社会。
雹家老小蚌个面面相觑,表情无奈又不甘,然又不得不信服于屠思敏的专业,个个只好首肯答应。
“第二招呢?”
“第二招,向法院申请夫妻剩余财产请求权,将财产一分为二,遗产税自然也可以省下大半。”
“高招!”
雹家人非常重视财产的分配,每个人都专注聆听,把屠思敏当成是救命菩萨,只差没有下跪膜拜而已。
“还有没有第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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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该落幕了!
雹聪智的后事办完,遗产税将近二十亿捐给了慈善机构,算是他死后回馈傍社会。
屠思敏非常确定自己已经在复仇过程中,不小心的赔上自己,爱上了耿闵轩。
那份浓烈的爱意,早已凌驾长存于心的仇恨,只不过,她从不敢正视自己的情感世界,从不想去探究这段时间内心挣扎、彷徨迷乱的原因。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坚强勇敢的女人,但事实不然,正如他所说,她也有脆弱柔软的一面。
这些天,她向耿闵轩请了长假,想在家里彻底的休息,重新思考下一步。
然只要一静下来,脑海里想的都是和他交谈、深情对视、海边、疯狂赛车等回忆……这些画面像一部自动投影机,在她脑袋里不断的播映,怎么也关不掉。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屠思敏心中袭起一股期待,她快速的接起。
“屠姊,我是靖风啦!”
“靖风……”没有惊讶,屠思敏只有种失落的感觉。“什么事?”
“你问我惠琴的事,已经被我套出来了。”
最近忙著处理耿聪智的遗产税,倒也忘了她暗中拜托靖风,暗查惠琴是否虚造事实的事情。
“情况怎么样?”
“的确有,她为了报复你把她转调单位,曾向万嫂搬弄是非,故意扭曲你和万叔的同事关系。”
“你是怎么知道的?”
“聚餐的时候啊!她不小心讲出来的。万叔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希望你大人大量,别和她们一般见识,重回公司上班……”
“不了!”屠思敏下意识的拒绝。
知道耿闵轩不是此事的造谣者,证明了他说的话是事实,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为什么?”
“我在耿先生那里很好。”
突然,门铃一响。
“有人来访,靖风,改天我再跟你聊,再见。”
屠思敏挂下电话,屠思颖已早她一步去开门。
“耿大哥。”
他来了!屠思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怦怦然。
雹闵轩知道她需要时间沉淀,思考未来,所以尊重她的决定,准她休一个月的长假。
岂知才两天不见她,他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甜心,你休假未免休太久。”
“我才休两天……”
谁知两天就如两世纪般漫长,教他饱受相思之苦。
“告诉我,你这两天在家里想开了?看透了吗?”
“我没想开,也没看透。”她说谎,存心逗他。
这不是个好预兆!雹闵轩面容一凛。
“可是我怎么老觉得姊姊茶不思,饭不想的。”屠思颖频频对耿闵轩使眼色,暗示她姊姊休假休得极不顺心。
真不是一个可靠的妹妹,胳臂老是往外弯。屠思敏瞪著她。
“那表示你这块顽石尚未开悟,刺激不够。”耿闵轩索性抱起她。
“你!做什么?”屠思敏低呼一声,脸颊泛红,身体因为打横被迫抓住他的肩颈。
“我要带你去瑞士滑雪、去摩洛哥度假、去黄金海岸冲浪、大峡谷攀岩……”他要她体验生命的可贵,尽情享受生活的乐趣,一路上,他会以爱语催眠她忘却仇恨!
也不管她是不是愿意,他抱著她就往门口迈去。
“喂!等等,让我先把话说完。”与其这样走出去被笑话,不如老实招了。
“说!”
“这两天来我……”屠思敏芙颊生霞,羞怯的在他耳际低声说道。
“什么?”
“我在想……你。”
“我没听清楚。”耿闵轩嘴角一扬,刻意又问。
“我想你!快放我下来!”她面红耳赤的低吼,就怕随性不羁的他,会在她妹妹面前,演出儿童不宜的画面。
妹妹吃吃窃笑,识趣的往大门走出去。
“那太好了,我也很想你。”耿闵轩并没有放下她,反而改变主意,转往她的卧房走去。
“你怎么……”
“我想永远把你留在我身边,宠你、疼你、呵护你,继续琢磨潜藏于你体内,未被发掘的美丽光华。”他宠爱她一辈子的执念,从未改变过。
她的目眶含著热意,心下已经决定要将自己交给他。
抱起她的那一刻,不用言语,他就可以感觉到,一份温暖的爱意传至彼此的心间,让彼此深深相系……
饼去的阴影早已随风消逝了,只有真爱的情根深扎在彼此心间,持续茁壮!
全书完
编注:别忘了,《非我莫属》还有“少女乃女乃最佳人选”、“少女乃女乃唯一人选”、“少女乃女乃不二人选”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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