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法国巴黎
迪亚洛抹抹脸上的汗水,深邃的眼眸里有着藏不住的疲惫。
他是世界众所瞩目的焦点,被捧得高高在上的天才型足球明星,财富、名利对他而言已不再是奢望,但他心灵上的空虚却不是那些外在的事物可以弥补的。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是华厦名车,更不是唾手可得的美艳辣妹,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陪他分享快乐与忧愁,可以在他身后默默支持他,为他守候一方静地的女人。而曾经他差点可以拥有,但一日之间,两人却异地相处,失去她的消息。
迪亚洛对自己站在街头发愣的情景全然的不自知,他只不过多想了“她”一点而已,心头的痛却益发的难受。
“迪,还在发呆啊?”夏罗打趣的拍拍好友的肩膀,以为是今天的训练过头了,以致迪亚洛才会傻傻的站在街头,而非早早的上了交通车纳凉。
“没,想些事情罢了。”迪亚洛抽回情绪,扬起他阳光般的笑脸,一道和夏罗往停放交通车的位置走去。突然一声童稚但字正腔圆的法语从他们不远处传来。
“我不是杂种!”
迪亚洛和夏罗相对望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朝声音的来处望去。
他们只见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孩脚抵着足球,一脸愤慨的对着包围他的大男孩们一再重复他的话。“我不是杂种,我有妈咪。”
迪亚洛的好奇心让他停下脚步,与夏罗一道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生怕那个人小火气倒不小的小男孩会被比他高上一个头的男孩们欺负去。
为首的男孩不屑的睨了小男孩一眼,终于说话了,“把你脚下的那颗球给交出来,我们就不叫你杂种。”
见他把话说得像是恩赐似的,惹得旁观的迪亚洛一阵不满与心疼。
迪亚洛的不满是因为那群男孩以大欺小的偏差行为,心疼的则是人小志气不小的小男孩,年纪小小的就懂得要为自己的权利奋斗。于是迪亚洛想都没想的,就上前准备帮小男孩的忙。
岂知小男孩的下一句话让他止住脚步。“这颗足球是我妈咪买给我的,如果你想要,就叫你妈咪买给你,不要跟我抢它!”
“哼,笑话,我就偏要你脚下的球,”为首的男孩吐了一口口水后又接着说:“要不你就带球过人,假如你可以躲过我们五个人的话,我今天就暂且饶过你。”他的身后正好有一座练习用的球网,但他料定这小表一定会乖乖的把球给交出,而不是接受他的威胁挑战。
“好!”小男孩坚定的回答,语气中有着对自己的肯定。
这会不但是迪亚洛好奇了,就连夏罗也十分的感兴趣。
“喂,这小家伙的脾气跟你还满像的嘛!”夏罗开玩笑的说道。
迪亚洛不语,他的眼睛仔细的盯着正准备接受挑战的小勇士。他长得好眼熟,似乎像……迪亚洛蹙起眉头想着,但他就是想不起小男孩到底像哪个他认识的人。
夏罗在看到小男孩转身持球的认真小脸,他也发现这个小男孩长得很像他的好友迪亚洛。
然他没有点明,毕竟他的好友迪亚洛是众家女性同胞热切追求的对象,夏罗确定好友尚未有婚约,但私生活却十分的检点,所以应该不可能会“遗落”什么不该有的私生子在外头而自己却不知情。
“我有妈咪,我不是杂种。”小男孩一再的对欺负他的男孩们道,他脸上的委屈看在大人眼里净是不舍。
又是一个在单亲家庭下长大的小孩,在这种以性为需求,为性而性的时代里。像他这种小孩不算少见。迪亚洛心想。
“来啊!有本事就打败我们,要不你的东西我们就要接收。”为首的男孩还是不肯放过他。
小男孩说什么都不会放弃为自己,也为母亲争口气的机会,他不再废话,直接盘球过人,他脚下的球儿彷佛有生命似的,紧紧黏在他的脚下,任谁也抢不走它。
迪亚洛仔细观察看小男孩的动作,只见他的脚法简单利落,不像是五六岁的小男孩会有的纯熟。
他先是一个假动作闪过挡住左前方去路的人,再来是把球越头顶,自己则利用身材较小的优势一闪而过另一个防守人员,剩下的三个,除去充当守门员的人之外,另外两个分别冲向前准备将他包围住,此时他们的动作粗鲁,甚至有铲球的嫌疑。
迪亚洛替小男孩担忧。他年纪那么小,要是被大男孩粗壮的脚使劲踢下,那往后的人生恐怕会无法再踢球。
不过他的担心是白费了,因为小男孩似乎是天生吃这行饭的。就在转瞬间,小男孩用力的把球往球门的方向对准用力的踢去,球儿迎风旋转的方向十分刁钻,守门员飞身而起却无法适时的拦下球来,所以球也在大男孩们扼腕的叹息声中,应声入网。
“迪,你猜他大约几岁来的?”夏罗好奇了,明明见他不过百十来公分,怎么会学到在青少年队里才会学到的熟练技巧?
“四、五岁左右吧?”迪亚洛猜道,“不过他的技巧真的很不错,不知道他的教练是谁。”
“迪,”夏罗迟疑了一会后道:“你有没有觉得他的踢法跟‘某人’很像?”
低着头,迪亚洛的心里忽然又闪过一抹身影,“不会吧?”
“天下事无奇不有,你就当我这个假设不成立算了!”凭借着两人多年来的默契,夏罗也跟着摇头道。
“请问可不可以请您签名?”刚刚的那位小男孩,已经快乐的抱着自己的球走到迪亚洛的身旁,略微困难的昂起小脸,对着自己的偶像请求道。
“当然可以!”迪亚洛在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年纪这么小的小球迷,说什么都愿意帮他签个名。
他从男孩手上接过笔还有足球,在他落款的同时,小男孩用崇拜的语气说道:“我也叫罗比耶!”小男孩说话的语调像是在与迪亚洛分享秘密般的信任。
“咦?你也叫罗比?”迪亚洛蹲下将球跟笔还给他。笑着揉搓这个与自己同名的小男孩的鬈发。
“嗯,是妈咪告诉我的,我也叫罗比。”罗比好开心可以与偶像如此亲近的说话,于是将他妈妈平日教他不可以与陌生人交谈的警告全忘光光。
“喔,那你也跟我一样喜欢踢足球喽?”迪亚洛嘴角的笑容更加扩大,他没想到这小朋友还与他满投缘的。
夏罗一直在旁边观察这一大一小的两位罗比,要不是小罗比是他们在街上偶遇到的,否则他也不会相信这两个人居然会有如此多的相似之处。
相同的鬈发,而且连下垂到眼角的两撮不听话的乱发也一样,而最明显的地方则是迪与小男孩同样认真的神情。不过若是硬要找出他们两个之间的不相似处,那大概只有迪的头发是深褐色,眼球是湛蓝的,而这可爱的小罗比却是黑发黑眸。
在夏罗的印象里,那个女孩是个东方人,虽然她也是黑发黑眼珠,可是迪和她认识不过短短的一礼拜罢了,会有可能吗?
疑问终究还是疑问,夏罗没胆对好友提出,可是他还是继续观察这一大一小。
迪亚洛轻抚小罗比的鬈发问道:“罗比,你今年几岁!家里的人呢?怎么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四岁了,家里只有妈咪还有我,”罗比垂下原本笑得十分开心的嘴角,悲伤的说:“我没有爹地。”在他的心中,父亲永远只是个陌生的名词,从来就不曾出现在他生命中。
迪亚洛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想这毕竟不是他该管或该知道的事,自己实在没必要问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太多的问题。
“喔,我妈咪出来了,谢谢你,我要去找她,免得妈咪没看到我会哭哭的。”罗比一扫先前短暂的伤心,他迅速的告别迪亚洛还有夏罗,一蹦一跳的抱着有迪亚洛签名的球,往母亲所站的街角跑去。
由于所站位置关系,夏罗比迪亚洛早先一步看到在街角餐厅门口张望的女人,她因为没看到自己的儿子,所以紧张的唤着儿子的名字。
“罗比?”一声甜细的呼唤声飘过来,霎时震住迪亚洛所有知觉神经。
他疑惑的往同样骇住的夏罗望一眼,只见夏罗也满脸疑问的回望迪亚洛。
显然罗比的母亲没见到两个大男人以吃惊的神情睨着她的背影,她在儿子投入她怀里后便拉着他的手离去。
“真的是她吗?”迪亚洛不可置信的自语着。
“迪,不要告诉我那年你真的和‘她’上床了!”夏罗不相信这种荒谬的事会发生在迪亚洛身上。
迪亚洛的回答是呆滞的望着那对母子逐渐离去的身影。
真的是她吗?罗比的母亲真的是嫔吗?如果是的话,她怎么会在巴黎而不是在她自己的国家?还有,罗比是她和谁有的孩子?
一连串的疑问直上心头,一时间他无法解答,但他以无比坚定的步伐走进方才她走出的餐馆,他相信餐馆的老板会给他一个很好的答案的。
※※※
“罗比,刚刚你跑到哪里去了?妈咪不是交代过你不可以乱跑的吗?”东方嫔拉下脸来质问儿子。
她刚才一出餐馆门口发觉原本乖乖坐在阶梯上的罗比不见时,心中莫名的害怕直上心头,她生怕自己辛苦生下的宝贝会被坏人给抓走,因为巴黎的治安并不怎么好。
“妈咪,我有签名球了耶!而且还是大罗比帮我签的喔!”罗比想转移母亲的注意力,避免自己被骂了以后还要被禁足,那他就不能到公园里去找小朋友踢足球了。
东方嫔原本想再质问下去,但她却被自己儿子的话给吓住。“哪个大罗比啊?”她技巧性的问他,希望儿子回答的不是那个她已经无法再见面的人。
她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就好像她身后有魔鬼在追赶似的。
“罗比.迪亚洛呀,妈咪。”罗比跟着妈妈努力的迈开小脚快步的走路,由于刚刚他偷溜去玩,害得妈咪找不到他,所以他更没胆开口问妈咪为何她的脸色不太对劲。
东方嫔这下子真的呆住了,她的脚步蹒跚了一下,然后一手抄起儿子瘦小的身子,不顾行人穿越道的指示灯已经快速的闪动,只管埋着头,在变灯前把自己还有儿子送到对面她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妈咪,可不可以放我下来?”罗比知道当妈咪不对劲的时候要用中文对她说话,因为这样一来妈咪的情绪才会缓和下来。
“对不起,妈咪没注意到罗比。”东方嫔强抑住激动与不安的情绪,继续握着儿子的手,往回家的路回去。她甚至没胆子往后头的街道望去,就是生怕“他”真的在自己后头。
低着头,东方嫔没有再对儿子说上半句话,而罗比也乖乖的随着母亲,沉默的走着。
相对于东方嫔心里的苦闷,年仅四岁的罗比此时无暇再关心母亲,因为他整颗纯稚的心现在是满溢的兴奋,因为他不但拿到迪亚洛的签名球,甚至还和迪亚洛讲过话。
呵呵,他现在总算有东西可以在同伴面前炫耀了,因为大罗比很少帮人签名的,所以他的签名球可是十分的珍贵呢!
※※※
迪亚洛不敢相信那个女子真是他的嫔,但他在见到餐馆里所摆设的女圭女圭时,又不得不信。
因为他在嫔的房间里见过类似的女圭女圭,他甚至还记得嫔说那是日本的人形女圭女圭,她是为了打发在异国的空闲时间才自己动手做,那时他还因好奇再加上那是嫔亲手做的女圭女圭而要求嫔送给他一个,没想到他会是在那无奈的情况下获得女圭女圭,如今那个女圭女圭还放在他卧室最明显的位置。
“迪亚洛先生,那名女子每两个礼拜的星期二都会到我这儿来,您现在看到的女圭女圭都是她托卖的。”餐馆老板是个日本人,他一见到迪亚洛还有夏罗一道进来问话时,便知无不言的回答道。
“老板,可否再冒昧的问那位小姐的名字?她是否也是日本人?”夏罗瞄一眼神情已然呆掉的好友,干脆帮他问他最想知道的答案。
“不是,”餐馆老板依旧笑容可掬的回答,“就我知道的,她是台湾来的,叫什么……Ben什么的,哎唷,都是译音的问题啦,不过她有一个年约四岁左右的儿子这点我倒是很清楚。”老板大方的一并告诉他们。
“她是不是叫做‘嫔’。”迪亚洛已经猜到十之八九,至于“嫔”这个音,他也是学了好久才会正确的念法。
“对对对,就是‘嫔’哎,他们中国人的名字念法老是要折腾我们这些不懂的人,我就没你念得好。”老板佩服的说道。
“她住哪里?”这是迪亚洛目前最亟欲知道的。
“这……”老板有些傻眼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老实的告诉他们,但在尚未征求过当事人的同意前,他便无可奉告了,所以他推托的道:“这就不清楚了,因为她也是朋友介绍来的。你们知道的,在巴黎能找到一个会做我祖国玩意的并不多,更何况那个女孩每次都只把东西交给我后拿了钱就离开,甚少跟我们聊天搭讪的。”
“老板,你也看得出我们不是坏人吧!”夏罗不忍心见到迪亚洛的失落,于是打哈哈的想套出老板的话,“我们跟那位小姐是老朋友了,刚刚偶然见到她从你这里走出去,所以才一时好奇的进来问问看,没想到真被我们给瞎蒙到。”
“这……我也知道你们不是坏人啦,”日本人向来是最崇拜世界级的足球明星,再加上法国即将举办世界杯足球赛,他这里进进出出的都是观光客,如果他可以得到眼前这两位足球明星的签名,乃至于得到他们的青睐而时常到这儿来用餐的话,岂不是帮他打了一个超级的免钱活广告?“我看这样好了,我想办法帮你们把她找来,这样一来我也不至于侵犯到她的隐私,我这里的客人有许多都是冲着要看她做的玩偶而来的。”
“也好,不过我不希望让她知道是谁在找她,我想给她一个惊喜。”迪亚洛要求道。
他并非只是想给她惊喜,而是怕她会逃避的跑了,顺道将小罗比一道带走,他怀疑小罗比的身世恐怕不是很单纯。
“当然,”老板慷慨的允诺道,“待会我就请我老婆帮你们找人,因为这事都是她一手包办,你们只需明天过来问个正确的时间即可。”
迪亚洛谢过老板后带着略微沉重的心情离开。
看他闷声不语,夏罗关心的随着他走到交通车停放的地方才打破沉默的问:“在想小罗比还有他母亲的事?”夏罗一眼就看出迪亚洛的心事。
“嗯,我不知道她是否生下了我的孩子。”迪亚洛净是苦恼的说。
他只消找到东方嫔,然后便能确定这一切。
“小罗比跟你有许多的相似处。”夏罗不避讳的道,“除了他的发色还有眼珠子是墨黑色外,那头发,还有脸庞……迪,我们是多年的好友我才会问,你当真和那个东方女孩上床了?”
迪亚洛以沉默来面对问题。
上床?喔,他不会用这么鄙俗的话来解释他与嫔的一切,上床听来就好像是在发泄生理上的需求,而他明明白白的认为他和嫔的关系不仅仅是上床这个动作,他与她应该可说是心神的。
夏罗挑高眉斜睨着迪亚洛,等着他的回答。
“如果你硬要说我跟她有上床的话我也不反对,”迪亚洛迟疑的道,“但我觉得我与她的关系不仅限于床上而已,而是还有另一层的意义存在。”
“喔?”夏罗不怕死的以充满暧昧及不相信的表情看着迪亚洛。
“去你的,”迪亚洛看出好友的“有色”表情,开玩笑的轻捶夏罗的肩膀,“不要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
“迪,你知道她的名字吗?我是除了那个‘嫔’之外。”夏罗跟多数外国人一样,对中文不但不了解,甚至讲起来还怪腔怪调的。
“东方嫔。”迪亚洛字正腔圆的告诉夏罗,不过他自己对中文的了解也仅只于此,其它的他也是一概不知。
“东方嫔?”夏罗像鹦鹉般反复迪亚洛的话,“迪,你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吗?”
“当然,我曾经叫了快一个月,你会不熟才怪。”迪亚洛有时还真受不了夏罗的神经大条。
“不,不是,是那个亚洲来的摄影师,她不也是叫东方什么的?”夏罗像发现新大陆般的叫出。
他想起前些时候球队举行记者会,混在一大群记者中的一位东方女孩,由于迪当时并不在记者会的会场,所以无缘见到那位差点让队上那些未婚男队员们疯狂的女摄影师。要知道那个也叫东方什么的女孩一身不同的墨镜、鸭舌帽装束,不但在一群男记者中独树一格,她所拍的照片更是一流的。
“同姓的人何其多,就像咱们队上不是也有两个叫古欧的吗?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敝。”迪亚洛觉得好友想太多了。
“哎,总之明天答案就会揭晓了不是吗?”不是当事人的夏罗轻松的说。
远远的,迪亚洛看见教练挥手要他们赶紧上车,他在接近交通车的同时,对夏罗提出请求,“夏罗,我不希望……”
“安啦,你看我是大嘴公那型人吗?”夏罗扯开脸皮笑道,“放心吧!我比较关心的是你,在球赛期间凡事都要小心为上,要不然被那群比吸血鬼还可怕数百倍的记者知道了,不但你没有安宁的日子可过,就连小罗比与他母亲都会不好受。”
“谢啦!”迪亚洛真心的感谢他。
“都好友了还说什么谢字,”夏罗笑道,“小罗比真的与我还满有缘分的,要是他真是你的小孩的话,可不要忘了让我做他的教父。”
“只要他是,那有啥问题。”迪亚洛很干脆的答应。
他的眼睛不自主的又往那家日本餐馆的方向望去,像是巴望着东方嫔娉婷的身影会带着罗比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东方嫔那张明媚的瓜子脸,一直在他的脑海深处从未忘掉。他不知道自己再见到她的时候想问她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会问她当年为何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就离去。
他想寻回当年的失落,想重新找回让他魂牵梦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