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花轿 第二章
作者:水银

赫!

众人全被这突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对方有剑,看起来就像是个高手;而他们只是善良的庄稼丁,敌得过一个像高手的强盗吗?众人冒着冷汗。

“你是古家全?”蒙面人问道。

“你是谁?”古家全反问。

“回答我。”剑尖近的挨上古家全的脖子,古家全吓得脚软;一旁的众人蠢蠢欲动。“谁敢乱动,我就立刻杀了古家全。”

一句话让全部人定在原地,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轿子里的人,如果你不想还没拜堂就成了寡妇,就主动走出来。”蒙面人对着花轿说道。

“司徒小姐,你快出来吧。”媒婆连忙挨近花轿说道,她可不想媒人礼没赚到,反而赔上一条命哩!

花轿安静了一会儿,而后,轿帘慢慢被掀开,司徒湘顶着凤冠由轿里走出来。

扒头巾取下,一张美丽绝伦的脸庞毫无遮掩地夺去众人的目光,而她的双眸,直勾勾地望向那名蒙面人。

“拿下凤冠,一个人走过来。”蒙面人命令道。

司徒湘迟疑了下,依言取下凤冠,才慢慢的走向蒙面人。

被剑押着的古家全还呆呆地望着司徒湘,好一会儿不能回神。

他作梦都没想到,他的跛子新娘居然这么美!不过脖子上的冷剑让他很快又回过神。

“你、你快过来呀。”古家全连忙喊,生怕她走慢一点,他这条命就没了。

“所有人背过身去,向后走十步。”蒙面人再度命令。

轿夫、媒婆、迎娶队伍的人立刻全部照做。

接着,蒙面人点了古家全的定身穴,然后一只铁臂搂住新娘子的纤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施起轻功,瞬间离开了现场。

媒婆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大叫——

“来人哪,有人把新娘抢走了,有人抢新娘啦!”

郊道上,一辆简单朴素的马车以平缓、不引人注意的速度前进。在前座驾马车的,是一名面容冷峻的男子,而马车内,躺着一名只着素白中衣的绝子。

她已经昏迷一整个下午了,当她由黑暗的沉眠中开始恢复知觉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似乎躺在一个摇摇晃晃的东西上面,好不容易睁开眼,却疑惑地看见一个木制的天花板。

这不是她的房间、她的床……她的眼蓦地瞪大!

就在她清醒的同时,马车也停了下来,车帘一打开,车内随即照进一道模糊的光亮,一抹人影就挡在光亮之前。

她惊吓了下,几乎同时坐起身,那道人影背着光,面貌看不真切,她只能睁着双眼,戒备地盯着来人。

来人没进马车,事实上,他是坐在马车前的坐板上,掀开帘子,不过是他背过身的一个动作。

“你——”她慢慢想起来昏迷前的事。

“司徒湘。”他面无表情,低沉地直接吐出她的名字。

“你知道我是谁!?”她低呼,双手更紧捉住自己胸前的衣襟,这才发现,她的红色嫁衣早已不见,身上仅着中衣。

他……难道是他!?

可怕的联想瞬间刷白了面色,她惊慌又苍白地望向他。

“你……我的衣服”

“那身嫁衣,碍眼。”他的语音依旧低沉,简短的答案摆明了嫁衣就是他月兑掉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她低叫,眼眶迅速染红,眼角含着泪珠,双眸更是一眨也不眨地瞪着他。

“只要我想,我就可以。”他轻描淡写,仿佛那是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事。

司徒湘低颤地问:“你……你有没有……有没有对我”想知道的答案太过难堪,她根本问不出口。

“你是要问我,有没有轻薄你吗?”他代她接了下去。

“你”她咬着下唇,神情有些难堪的羞辱。

他谈笑,却完全听不出笑意。

“我对睡着的女人没有兴趣。”他半转开脸,“如果我想要你的身子,会是在你清醒的情况下,不会让你的初夜失的不明不白。”

他大胆而无礼的话让她倒抽口气。

“你无耻!”他怎么可以这么说!

“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分,如果你够聪明,最好别惹怒我。”他淡淡地警告。

司徒湘深吸口气,没受到侵犯的答案让她的心安定了一些,但她仍是不安全的,她勉强定下心神。

“你是谁?为什么要劫走我?”

他没有回答。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的面孔也愈来愈看不真切、愈来愈沉黯。

“你你回答我!”

“你不需要知道,只要明白,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没有怨言相向,只是这种没温度的冷言冷语,就够叫司徒湘忐忑不安。

而他没理会她惊慌不定的表情,只是顺手将车帘放下,驾着马车再度往前进。

车帘一放下,马车里立刻一片黑暗,司徒湘没敢再继续追问,因为她不知道,万一惹怒了这个男人,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

怀着满心的惶然无措,司徒织只能坐在马车里,任马车将她载向不知名地方。

约莫再走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天色已成一片黑暗,司徒湘猜不出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

马车停下来,车帘再度被拉开。

“下来吧。”将车帘挂上钩,他将马匹牵到一旁去吃草。

见他梢微走开,司徒湘这才敢下马车,但没有踏脚板,她深吸口气,小心地跳下马车,落地时还颠簸了下。

他不知何时竟动到她身边,在她站不稳的时候扶住她。

司徒湘一站稳,立刻退开两步远。

可是,是他扶她站好的,她……

“谢—一谢。”良好的教养使她无法受人帮助而不置一词,所以她还是开口道谢了。

“不必谢我。”他表情依旧冷淡。“我只是不希望你跌伤了.造成我的麻烦。”说完,他转身往不远的一处猎户走去。

这人讲话怎么那么伤人?

司徒湘咬了咬下唇,四周是一片黑暗,前不着村、后不见店,她不知道这是哪里,除了跟着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他不断走远,她只好跛着脚慢慢跟上去。

等她走那户看来废弃已久的猎户门口时,他已经清完屋里大部分的灰尘,屋里的摆设相当简陋,连个像样的桌子、椅子都没有,但至少他们有地方可以坐、可以睡了。

捡了屋里蒙尘已久的干柴,他很快的生起火,让火光照亮四周,然后才望向仍然站在门口的她。

“进来。”他命令。

司徒湘依言走了进去。

“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过夜。”

“这里!?”她低呼。

他斜望着她。“怎么,嫌这里简陋?”

“不是”

“出门在外,可不比你待在自己家里,要什么有什么;我想就算你嫁到古家,古家也不见得能供得起你像司徒家一般的宽裕生活。”他语带讽刺地道。

司徒家的生意做得大,司徒长春能提供给自己的女儿锦衣玉食的生活,但那种排场,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古家庄可以供得起。

“我不是……”她不是重享受的人。

司徒湘想解释,但他已转开头去继续生他的火,她只好将解释的话给吞回肚子。

不一会儿,火光稳稳的烧着,他才回身走到她面前。

她不自觉后退了些。

他解下肩上的包袱,拿出里头的干粮。

“这是晚膳。要山珍海味没有只有一些干粮可以充饥,吃不吃,你自己决定。”将干粮放在她面前,他拿了自己的份便走到门口去吃,顺便观望屋外马匹的状况。

他说话就一定要这么带刺吗?她微微气闷。

人质是她,她才有资格委屈、有资格生气的,不是吗?为什么她觉得他好像很讨厌她,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

望了仍站在门口的他一眼,她伸手拿起面前的干粮,食不知味的吃着。

填饱了肚子,火堆仍然烧着,映的屋里有些暖,初秋的夜晚不算冷,她屈起双膝缩在椅子上,头靠着墙,原本她还张着眼戒备的望着他,但随着夜愈来愈深,她的眼皮也愈来愈重,最后终于不自觉地阖上。

她睡着了。

他悄悄加了木柴进火堆,望了她几次,犹豫过后,终于决定到马车里拿了薄被再走回来,然后,将薄被盖上她着中衣的纤弱身子。

她轻晤了声,但并没有醒。

他忍不住凝望着她。

即使以不自在的姿势睡着,她看起来仍是安详而端庄。

一般的女子若是遇到这样的状况,肯定会吓得惊慌失措、也许干脆昏死过去,而她却没有。尽避也惊慌、无措,但她却鼓起勇气质问他、与他交谈,没被他的冷漠与恶声吓昏。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却对他不求饶、也不示弱,不敢说话的时候,就张着一双戒备万分的眼注视着他。

想起她似怒却又不敢言的表情,他几乎快失笑出来。他真的要伤害她,她能防备、阻止得了吗?

原本,他是打算羞辱她,但是真的见了她,他却狠不下心去做。

他从来没有欺凌女子的习惯,劫了她,只是报复古家的第一步。

他知道,古家全并不是真心想要她;他也注意到,她走路时左脚微跛,所以她走不快。就因为她带着残缺,所以家大业大的司徒家,无法将她许配更好的对象,只好要造成她一生伤害的古家全负责。

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不断绕着她转,他立刻别开眼走到门口,稍微软化的眼神再度凝结成冷漠。

她是许配给古家全的妻子、是古家的媳妇,他劫走她,是有目的。至于她的遭遇是什么,与他无关,他不能太过关心。

决意冷漠的心,却禁不起本能的愿望,在回头见着她熟睡的容颜时,又被温柔悄悄攻下一角……

天才刚亮,她就醒了。

那个男人不在屋里?

司徒湘坐正身子,却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件薄被。这里并没有其他人,那么……是他帮她盖的吗?

他怎么突然对她好了?

将薄被褶好,她抱着被子疑惑的走向门口,看儿他已重新将马车架上马背,然后转过身,正好与她的视线相对。

“先上马车。”他快步走来,经过她身边时丢下一句,然后迳自进屋去清除昨夜可能留下来的痕迹。

她依言走到马车前,将薄被放进马车后,吃力的想爬上马车,没有小椅子当踏板,她爬得有些狼狈。

蓦然,一双铁臂抱住她的腰,她的脚离了地、身于悬上半空中,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马车里。

“你,”她愕然地望向他,他却直接丢了两颗馒头给她。

“这是早餐。”放下车帘,他转过头驾着马车就往前走。

司徒湘再度被留在马车内。

她原本想问他薄被的事,但是他今晨的脸色却比昨天更冷,仿佛一句话也不愿意跟她多说,他到底怎么了?

想起自己现在的情况,司徒湘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看着那两颗馒头,她只是将馒头放到一旁的矮柜上。

车帘后,隐约看得见他宽阔的背,马车行走会晃动,然而他却像不受影响似的,映照在车帘上的背影始终没移动半分。

她被劫一天了,不知道爹娘和大哥是不是都知道她不见了?他们找得到她吗?

他会武功,又是个个子比她高,比她壮,力气比她大上许多倍的男人,如果她趁隙逃走,有可能逃得掉吗?

想起爹娘,她苦笑了出来。

在司徒家有绝对能力威胁古家的情况下,爹相信古家全不敢亏待她,因为司徒家再大,也不可能护卫她一生。

只是现在,她的一生又在哪里?

她出嫁了,人却在半途被陌生人劫走,现在的她,只身和一名陌生男人共行、又日夜共处,名节已经算是毁了,将来有一天就算她平安回到司徒家,也不能再嫁入古家。

这又是上天的另一个安排吗?让她在出嫁前,还有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选择不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

想到这里,她轻声一叹。

无论如何,她不能继续待在这个男人身边,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司徒湘才想着该怎么逃走,马车却突然停下,那个冷峻的男人再度掀开车帘一角。

“我去前面买些东西,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交代完,他跳下马车就往前走去。

司徒湘连忙翻开车帘,看见他往前面铺子走去,不曾回头,她心一动。

这是个好机会,在他还没有回来之前,她可以离开。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这些可以等她逃掉再来想。

主意一定,司徒湘悄悄移动。幸亏他将马车牢固的绑在一旁的树上,使得马车不会乱动,否则她一定无法独自下马车。

好不容易爬到驾驶马车的前座,又看见离了半身高的地,她深吸口气,心一横、往下跳,差点跌倒.她连忙抓住路旁的树干。

她往前头再望一下,见他还没回来,她转身就往山林里跑。

不管能跑多远,只要她能跑,就不可以停!

新娘子在出嫁途中被人劫走,隔天才接到消息的司徒璇,立刻快马赶往古家。

“古员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司徒璇质问。

“这……我们也不太清楚……”古员外支支吾吾,其实古家上下也因为这件突发的事乱成一团。

司徒璇转而走到他“无缘”的妹婿面前。

“是谁劫走了我妹妹?”

我不知道,那人蒙着面,又拿剑架在我脖子上……”古家全六神无主,不知道自己该为昨天逃过一劫而高兴,还是因为失去一个美丽的妻子而难过?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迸家全吞了下口水,勉强在司徒璇严厉的眼神下说出话。

“昨天,我迎了新娘子后,一路回古家庄。迎娶队伍走了一个半时辰,我下令让所有人停下来休息一下,谁知道那个蒙面人却突然出现……”想到昨天自己差点没命的惊险画面,古家全还有点恐惧。

“所以,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蒙面人把我妹妹带走?”司徒璇必须压抑住怒气才能听完。

“就算我想救,也救不了。”古家全替自己辩驳:“那人是个会武功的高手呀,而我们就算全部的人加起来,也敌不过他一个。”

“我妹妹是为了救你才被人抓走,你们古家到底跟人结了什么仇?”司徒璇逼近他一步。

如果不是因为仇恨,不可能有人单枪匹马抢劫迎娶队伍,而且他只抢走新娘,其他值钱的嫁妆反而连看都没看,这么想来,除了这个人跟古家有仇以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司徒少爷,你这句话就不对了。”古夫人护卫自己的儿子。“你凭什么肯定是我们古家的仇人?也许是你们司徒家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才来报仇,否则为什么那个蒙面人只劫走新娘子,别的他都不要!”

“古夫人的意思是,舍妹无端遭此横祸,是她自作自受?”司徒璇神情一冷。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事情还没弄清楚前,司徒少爷就找全儿兴师问罪,未免有失公道。”古夫人撇撒唇。

“舍妹是在令郎的迎娶途中被劫走,难道令郎不该负一点保护不周之责!?”

“这……”古夫人一时语塞。

“舍妹是令郎未过门的妻子,而一个男人连他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这样算什么丈夫!?”司徒璇一瞪眼,古家全气弱的立刻退缩。

“司徒少爷,你说话可要公道点儿,令妹还没嫁进我古家门,就害全儿差点没了命,搞不好根本是令妹的八字太硬,日后嫁进来恐怕要克夫……”古夫人还想说什么,古员立刻喝止。

“夫人,你别再说了!”

司徒璇脸色铁青的看着他们。

“古家全,你打算永远躲在你母亲后面吗?”这种怕事又懦弱的丈夫,他真宁愿湘儿不要嫁。

“我……”古家全看了司徒璇一眼,又低下头。

看他这么孬种的模样,司徒璇就知道什么不必再问了。

“古员外,舍妹是在古家的迎娶队伍中遭劫,你们古家不肯找人也罢,但你最好祈求舍妹平安无事,否则我司徒家绝不会就此罢休。至于这桩婚事,就此作罢。”司徒璇转身拂袖而去。

“司徒少爷——”古员外连阻止都来不及。

“老爷,你还留他做什么?你不想想刚刚他那是什么态态,这里是古家庄,可不是他们司徒家,他居然敢对我们这么无礼?”古夫人忿忿不平地道。

“你懂什么!?现在司徒家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全由司徒璇作主,他的一句话就可以定生死,你以为我们惹得起他吗?

再说,司徒小姐是因为全儿保护不周,如今才下落不明,无论如何,我们古家月兑不了责任。”古员外看向自己的儿子。全儿,从明天开始,你带着家丁四处找,一定要找到司徒小姐。”

“我!?”古家全指了指自己。“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

“老爷,你这是大海捞针嘛广古夫人继续替儿子不平。

“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难道你不该去找回她吗?”古员外脸一板,连古夫人都不敢再多话。

“可是刚刚司徒璇不是说,这件婚事就此作罢吗?”

“只要司徒老爷没亲口取消婚事,你和司徒小姐的婚约就依然存在,你就有责任必须找回她。”

“是,爹。”古家全不甘不愿地回道。

“还有,只要一天没找回她,你就一天不必回来,直到找到司徒小姐为止。”古员外斩钉截铁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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