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萨朗脑中刷刷刷地闪过好几幕。
然后,最清楚的那一幕浮现,场景是在那一年的江南周府,他与假扮丫实的她交手,她跨坐在兰琦儿肚月复上,俯身以面颊亲昵地蹭着兰琦儿的脸,两姑娘发丝交缠,四片唇几已贴在一块儿,那形式诡异暧昧,见她干下“龌龊事”,惊得他当时一出手便下狠招。
这会子她故态复萌,他出招也狠。
有主爷来救命,陆丹华乘机七手八脚爬出泉池,顾不得全身湿透,掉头便逃。
而池中女妖没了玩乐对象,耸耸肩、摊摊手,也不怕春光耀人眼,直勾勾的媚眼锁紧男人峻母,果身就这么慢条斯理、一寸寸浮出水面,胸乳、蛮腰、肚脐眼儿、玉腿……野媚又坦然。
雷萨朗没等她完全踏出冷泉池,铁壁已捞起方才被抛在池畔边的长巾子,跨步把她抓到面前,长巾裹裹裹,把她裹地像个蚕蛹,随即往肩上一抛,扛着就走。
花夺美也不挣扎,她向来随遇而安,有什么玩什么,没得玩时再想些事来玩,男人肩宽力气大,要扛就由着他抗。
她不反抗,笑音还清清脆脆,甚为愉悦。
雷萨朗一听她乐呵呵笑,气不打一处来,手痒得欲要赏她几下苦头,哪知虎背一阵温暖麻痒,一顿,而她正用唇齿香舌更努力地濡湿他,隔着薄衣料对他又舌忝又吮、又咬又吻。
他在紫相思林中一顿,把肩上的蚕蛹顶回前面,改作横抱。
窜小火的眼鄙视她,后者状若无辜地眨眨眸,唇绽笑花。
怎么吓都不怕,又舍不得打骂,他雷萨朗当真被她吃定吗?
“为什么欺负丹华?”摆凶脸。
“我哪儿欺负她了?丹华妹子秀秀气气、温柔能干,又是阿女妹子暂借给咱们的人才,我疼她都来不及,怎舍得相欺?”被裹住的果身有他强壮胸怀偎靠,在这起了风的海岛上倒也不感冷意。
“你疼她?”这……什么疼法?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她可愈来愈强!
“怎么?”细眉轻挑,笑笑脸别具深意。“怕我把她给吃了,又来刨走大爷您心头肉啊?”
雷萨朗双目一眯,眉峰略拢,听她自怜自哀叹道!
“我好冤、好可怜哪,你总防着我欺负谁。哪天我被谁给撕吞入月复、拆得连根骨头也没剩,全身上下都给欺负了去,瞧你悔不悔、心疼不心疼?”
竟给他扮可怜!以为唬弄几句就能过去吗?
“别胡说!”雷萨朗的脸绷得更臭。
“是啊,我是在胡说。”哼!
“大香——”唤出的语气明显带着那种“乖一点,别胡闹!”的意味,透出些些威迫,但怀里娇容竟干脆合起睫,不理睬他。
雷萨朗的额角不禁又疼。
接连几日,他忙着码头区总仓那批新货的生意,亦拨空出大岛去巡视邻近小岛上的几处香料和香药场子,还得应付吕宋国内官员与富商的茶会和饭局,这期间还与凤善棠就南洋势力部署之事密会过两回……忙得不可开交的日子他早也过惯,无她的那些时日,他在忙乱的时间隙缝中想起她,一遍遍,无法断念。
而今,她应允长伴身侧,来到他身边,今晚好不容易才将杂务尽数摆月兑,他原想两人好好用顿晚膳、说说话、听听她出来大岛的心底想法,哪里晓得事情会走乱至此?
唉,他没想凶她。
“大香……”再唤,唤声若叹息,凶相整个儿驰瘫,当真莫可奈何。
花夺美芳心一抽,不由自主掀欧俏睫。
当盈盈眸光对上男人深黝双目,她暗暗咬唇,心底不禁随着他那声低唤幽幽叹气了。对这男人,她确实不争气,尽避玩他、闹他、逗弄再逗弄,却没法太狠心。
她不够狠心,有失楼主浪荡春江的“风骨”,却又觉得男人要是肯一世以赤诚之心相待,失却那样的“风骨”倒也不蚀本。不蚀本呀……
朱唇轻掀,花夺美正要言语,横搂着她的雷萨朗突然间身形一闪,抱她避进较密的紫林子深处。
她不明究理地转了转眼珠,下一刻,耳中已捕捉到声响——
紫相思林里除他俩以外,尚有另一双男女,且正朝这方移挪。
女的脚步踩得略急,像是受够似的陡然顿住,转回身瞪着尾随在后的男人。
“巴洛大爷,你还跟着我干什么?”似恼得不轻,又极力要持静,语气不太稳“我都按你意思先在紫林边的石屋换下湿衣湿裙,也系了披风和兜帽,阁下还要如何?”
女子一发话,避在林子内的花夺美眸底湛亮,认出那微恼女嗓的主人竟是两颗钟前才遭她“欺负”的温婉姑娘——陆丹华。
至于那个名叫“巴洛”的冷肃汉子,身形顿长精劲,黝黑褐发,亦是当初追随雷萨朗闯天下的西漠男儿其中之一。
丹华妹子跟巴洛……花夺美的小脑袋瓜动来动去的,努力从林问寻找缝隙,想把那对男女看得清楚些。
巨掌按住她妄动的臻首,另一臂将她搂得更紧。
花夺美扬眉瞪人,制住她的男人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细眯着双目要她安分。
她丽眸也随即细眯,不及回击,巴罗低沉的嗓音已传出——
“我送你上去。”
“不用。那段石梯小径我爬得很习惯,用不着谁送。”
“我送你。”
语气沉静坚持。感觉说这话时,他老兄脸上该是面无表情。
结果姑娘斗他不过,恼得拂袖而去,冷峻寡言的男人亦再次拾步,不发一语继续跟上去。
紫相思林里恢复了幽静,林中望出去的霞红皆染淡紫,满天奇丽。
翠铃般笑音忽而在林间逸开。
雷萨朗放松搂抱的力道,垂首看向怀里人,女人笑得双颊嫣丽,像是与他一笑抿恩仇,不跟他继续赌气了。
他摇头叹气,亲亲她眉心,横抱她举步要走。
“别。等会儿再过去,让他们先走。”花夺美笑着制止,颊贴熨着他左胸,如猫儿撒娇般蹭啊蹭。
雷萨朗闻言略顿,眉尾淡挑,步伐却随即调往另一方向,一会儿已来到紫林边的石屋。
这石屋虽小,五脏俱全,桌椅床榻什么都有,木柜里还备着好几套干净衣物,男女皆有,连鞋袜都摆了好几双,是陆丹华让人打理的,专给主爷或夫人泡完冷泉后,有需要的话可就近在此整理衣装。
看样子,那姑娘该是疾奔入林后遇到巴洛,不知巴洛使什么强硬手段押她进石屋换衣,然后姑娘虽屈服了,却恼得欲骂骂不出,最后恨恨走开,他又厚脸皮跟随,才有方才林中那一幕啊!
被放落在床榻,瞥见石地上有水印,她唇角翘起。
“原来巴洛那家伙看上丹华妹子了,嗯,好得很。”连连颔首。“好得很!”
“你想做什么?”不太妙!雷萨朗从柜中抽出净布擦拭她的湿发,瞥见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又瞥见她闪烁的瞳底,虎背瞬间一拨,颈后莫名泛麻。
“看你半点也不讶异,该老早就晓得巴洛喜欢那姑娘,是吧?”不答反问。
雷萨朗撇撇嘴。“嗯。”
“那么……丹华倾心于你,你也是明白的?”她问地平平淡淡,音嗓无明显起伏。
他为她拭发的动作一顿,拿开巾布,黑黝黝的眼俯视她,瞳底有异芒。
她笑了,蚕蛹身子难得温顺的静蜷着,毫不避开他迫人的凝注。
“女儿家的心事很容易瞧出来的。”
“可惜你瞧错这一回。”圈住她润颚,峻脸再逼近,灼息烘暖过来。
“是吗?”犹然含笑。
“丹华内心真正喜爱的,她自己还没看清。”
“真是这样吗?”
她问得好故意,心里其实早同意男人所说的。
所以,此时的她才会感到欣悦,暗自松了口气。
懊她的,她谁也不让,除非她的男人心已不属于她。说实话,她喜欢丹华那个姑娘,但是,倘若丹华对雷萨朗执迷不悟,她下手也不会太留情,那温婉姑娘总归要伤心。如今倒多出巴洛这家伙,让她重瞧清形势。很好,有趣有趣,愈来愈能放手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