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去,难道不想见玄翼了吗?”媚语忽地穿进她脑中。
玄翼……
剑尖突然一顿,紫鸢被逼回围势,她未及立稳,惊见一张丽妆玉颜已在面前。
金羽姬唇弯弯,眉阵却现狰狞,双袖扬弧,捏在指间的发针刺中紫鸢颈后。
“还闹吗?坏孩子……”
一股刺麻感从颈后蔓延开来,贯穿脊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传至四肢,紫鸢通体泛麻,五指握不住剑,两膝一软,终于跪倒在地。
麻感袭上脑门,击溃她的意志,晕厥前,她渐已僵硬的唇舌硬是嚅出话——
“玄翼还、还活着……他在『白泉飞瀑』,你找到他……他活着吗……”
金羽姬敛裙蹲下,盈盈笑望她。“我带你回去,你不就知晓了?”
是否,开头就是尽头?
无法飞过万水千山,逃得不够远,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巨大的黑潮袭击过来,紫鸢认命垂眸,嘴角隐约有笑,渗苦。
她松开最后的那抹神识,身子往前倾落。
*****
燕影出南蛮办事,这一次,办的是个人私事。
欲知之事大概都有了个底,又知南蛮的一行人已入中原,他未直接回南蛮,而是从北冥入中原,打算前往武林盟与鬼叔一行人会合。
当然,主要是因事前就知道紫鸢会同行,因此才前来堵人,哼哼,堵住那个可恶、可恨又可恼的姑娘之后,他有不少事要向她问个清楚明白。
只是当他寻到鬼叔一干人等,却独独不见那个让他气到入魔的姑娘。
这还不是最混乱的,最混乱的是,鬼叔手里竟有那把“行云流水剑”!
那把剑,说是拾到了。
而剑安在,人却渺渺无踪,也不知那姑娘发生何事,让几位大叔滞留中原追寻好几日,仍旧无果。
“紫鸢丫头说了,她找到她娘亲,要跟着她娘回去,不回南蛮,这事是有点古怪,但人家母女相逢,咱瞧那丫头笑得好乐,还能多说什么呀?”
“不过想了再想,总觉不对,那丫头走得好急,连行李都不收拾,跟着她娘亲头也不回就走了,嗯……就是透着古怪味儿啊!”
“所以大伙儿一想,越想越不通,忍不住就追上去瞧瞧,岂知追踪到那地方,打斗迹象明显,四周还留着血腥味儿,但见不到人影了,草地上只留着紫鸢丫头的那把软剑。”
听过鬼叔一行人所说的,燕影顿觉头重脚轻。
——娘亲?跟她娘回去?笑得好乐?
她根本是被强行带走的,带回北冥的“白泉飞瀑”——他转身疾驰。
“燕影,你去哪儿啊?喂——哇啊!”
“他……他、他他用飞的!”惊愕瞠目。
“真的……是用飞的呀……”
众家大叔知他本事,但还是头一遭亲见燕影化作鸟身。
人面鸟拍动强劲的翅膀,飞向天际,自若与体内血气相融,再不抗拒,再不顾旁人惊异的目光。
*****
被带回“白泉飞瀑”已三日,回北冥这一路上,紫鸢一直难以掌控神识,整个人彷佛被一团迷雾包裹,雾气深浓,渗进她神魂里。
她肢体能活动,但有些事并非自己想做而去做,便如一尊傀儡木娃,任凭掌线操作的人牵扯挪移。
隐约明白,她中了羽姬摄魂夺魄的发针。
大概是觉已返回“白泉飞瀑”,即便她想逃,也难逃出生天,金羽姬终于除去她颈后发针,但脑子浑浑噩噩这么多日,紫鸢神识犹在半梦半醒间,幻境抑或人间仍有些混淆不清。
艳红纱帘从高高的顶端垂坠下来,一幕又一幕,纱帘轻轻飘动,过长的地方拂过她的身肤,引来细微搔痒,她想躲开,不自觉蜷缩身子,才发觉衣物已被褪尽,她果身散发躺在红艳艳的大榻上。
这张红榻很大很宽,可容十多人躺下,紫鸢亲眼见过,那时“白泉飞瀑”的主人召来十多个门人,有男有女,俊秀艳丽皆全,在红榻上恣意媾合。
一股欲呕的恶感在胸内翻绞,但吐不出东西,只能不住吧呕,两眼被逼出泪来,她蜷伏着,气息促乱,连调息稳心都难办到。
然后,有人碰触她,一只温热大掌贴上果背。
她先是惊凛,又彷佛有所感应,绷紧的背脊缓缓一弛。
她从屈起的双膝间抬起头,慢慢转过脸,看到她喜爱的那个男人来到身边。
那张好看的面庞离得这样近呢。
他眉宇间已不见怒气,凝望她时,目光这样温柔,让她快像遇阳的雪般化开。
“燕影,我想找你,想跟你说话……”她语气似嗔,对着他,总有时会不自禁流露小女儿态。“……可是你飞走,不理我……”
燕影不说话,只微微噙笑,一下下轻抚她的背。
她眷恋他掌心的温热,泛寒的身子不住地往他贴靠,于是两人面对面躺在红榻上,她枕着男人强壮臂膀,蜷贴在他身侧。
她搁在他胸膛上的柔荑被握住,跟着手背一阵湿暖。
紫鸢合起双眸,模糊笑了,因为他又在舌忝愈她的伤。
手背上那道新伤是怎么弄出来,她其实记不太清楚,像是……像是跟不少人打了一架,被合围,被刀剑划伤,最后被……被带回“白泉飞瀑”!
这里,“白泉飞瀑”!
“快走!你不该来——”她倏地睁开双眼,瞠得圆大。
然——
眼前除了无尽的艳红,什么也没有。
她没有枕着谁的臂膀、没有与谁相拥、没有拍抚果背的大掌、没有深邃温柔的目光,而手背上的小伤犹在,没有谁为她舌忝愈。
一切的一切,仅是她潜藏于心的渴望。
身躯被囚,心志受折,想再逃出……大概是无望了。
但她会一直想他、记住他,只要记起他,只消记起他,便不觉荒芜……
知他是心里美好的幻影,被她牢牢护于心中,不在这污浊浓臭的黑沼里,这样就好了。
她微微又笑,放任倦意侵袭,再次跌进黑暗当中……
梦啊,似乎无止境的长,睡去再久,醒来仍觉乏力。
眼皮沉沉,紫鸢勉强掀开眸睫,望出去依旧尽红,但这一次,周遭不再静得出奇,她听到喘息声,是女子娇腻的细喘,一声声、一阵阵……就在这红榻上!
四周被使了香魂,勾引人动情动欲的香。
她嗅得出,但很怕自己抵挡不住,至少……至少得下榻……
撑起上半身,可惜双臂无力,两条腿更是不听使唤,她“咚”一声趴倒在榻。
她听到女子笑声,似嘲笑她还在作垂死挣扎,不肯认命。
她侧过脸,循那笑声望去,红榻的另一端,长长宽宽的垂纱红幕上淡淡落着人影,女子赤果妖娆的身躯线条清楚可见。
而此刻,女人正开敞双腿,跨坐在男人腰上。
她缓缓扭腰摆臀,及腰长发不住摇曳,平躺在身下的男人却无丝毫动作,死死躺卧,如任人宰割的俎上肉。
是……是玄翼吗?
是吗?是他吗?
紫鸢想看清,匍匐往前,但心揪紧难受,又不忍去看。
“鸢儿,害怕什么?来啊,快来,过来这儿,我教你怎么玩。”
她不听那召唤,不能听、不能去听。
她不能闻那勾魂香气,不可以的……
紫鸢再一次蜷缩起来,把自己缩得小小的,脸埋在膝间。
泪静静流,她没察觉到,鼻尖抵着自个儿的肤,渴望在自己身上寻到一点点燕影的气味,她要记住他,记在心里……
红榻那一端,女子娇声笑得更响,而后又是婬吟不断。
伴随吟叫,肌与肌相互拍击的声音越来越大,亦越来越急。
“鸢儿……鸢儿……别怕呀,我总要教会你的,你想逃,怎么可以呢?嗯、嗯……好舒服的,就我和你,我会让你很舒服的……鸢儿……啊、啊啊——”
垂纱红幕后的女人,终于在男体上得到至高的满足。
紫鸢听到她最后所宣告的,身子再次畏寒般轻颤。
她抱住自己,紧紧圈抱,想着那个让她很心软心痛又心怜的男人,在这个绝处,他是她为自己栽下的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