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na的单曲宣传活动从纽约开跑,一连串的密集通告和现场演唱,让所有团员和随团的工作人员都累翻了。
在圣诞节前一星期,他们总算来到欧洲宣传的第一站--伦敦。
他们上了一个Live节目,制作单位早在一个月前,就抽出一千位幸运歌迷到现场录影,其中有十位可以对Luna的成员要求一件事或问一个问题。
Luna的成员个个英语流利,在沟通上不会有问题,只是到了某些特殊国家必须有随行翻译的协助。
现场节目的气氛很High,热情的幸运歌迷上台献花、献吻,Luna成员来者不拒,接受歌迷所有的要求。
当路西法应某位大胆歌迷要求,在她胸口留下令她此生难忘的一吻而掀起高潮后,某位害羞的小拌迷--年仅十四岁的法兰琪,问了一个问题。
“大家都知道Luna今天会是Luna,都是因为有路西法的关系,我想请问路西法,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要当一名摇宾乐手的呢?”
小法兰琪的问题,让童炘脸上邪肆的笑容当场瓦解,记忆如潮水涌进脑海,挥之不去。
那是十二年前,他国中毕业那年的六月,在一个天气燠热的放学后……
童炘走过空无一人的教室穿堂,在学校内做最后的巡视,注意门窗有没有关奸,注意有没有学生在教室逗留。
正当他准备回导师室去还钥匙时,听见音乐教室内传来钢琴的声音。
他疑惑的循着音乐声来到音乐教室,无声无息脚步像猫似的,往教室内一探,他看见一幕很美的画面--
三脚演奏钢琴琴盖被立起,夕阳斜斜的照射在穿着白色水手服的美少女身上,那少女垂在肩膀的长发随着弹奏钢琴的节奏而微微摆动,在夕阳下折射出很美的剪影。
他盯看得两眼发直,久久移不开视线,一颗少男心蠢动不已,这……这种画面会令任何一个年轻男孩想入非非啊!
音乐教室、钢琴、水手服美少女,他的口水要流满地了。
一直到他看清弹钢琴的“美少女”是何许人也,他差一点软脚的爬着离开。
“哎哟喂,怎么会是她?”还是快走,不然等下又会有横祸从天上掉下来。
他连经过他们班教室都会被楼上掉下来的水桶砸到,这……该说什么呢?
好吧,他们八字不合!
童炘原本想就这样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但是、但是--他看见她在掉眼泪。
一边弹着一首他没听过的轻快悠扬曲子,眼泪却一滴一滴掉在黑白琴键上,那样子好可怜,像被人遗弃了一般。
再怎么说也是他的直系学妹,再怎么说……好歹他也是个男人,干么这么婆妈的跟小女生计较那些“意外”呢?
“干么呢?这么快乐曲子怎么一边弹一边哭啊?”他轻快的走进教室,乍然出声让正在弹琴的芽衣停止了弹奏。
她回头,小脸上布满泪痕,看起来好惹人心疼。
“炘学长……”她可怜兮兮的喊,真要让人骨头都酥了。
“妳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他朝她走去,站在她面前低下头,关怀地问,“怎么了?”
芽衣摇摇头,把小手放在膝上,扭着制眼裙襬,咬着下唇不说话,可是红着的眼眶说不了谎,她在伤心难过。
“什么事让妳伤心难过?说出来学长可以帮妳啊!”他笑着劝诱她说出心事。
“这件事情没有人可以帮我啊……”说着说着,豆大的泪水再度滑下面颊。
“妳不说怎么知道呢?”童炘手足无措,慌乱的掏出裤子口袋里的手帕,体贴的递给她,“来,擦一擦,这么漂亮的脸蛋哭花好可惜。”
要不是她太难过了,一定会被他的话逗得害羞脸红,但也因为他的花言巧语,让她的心情稍微平静,缓缓说出她伤心难过的原因。
“我不知道……我不想回家,今天有钢琴课……”
“嗯,妳坐过去一点。”他点点头,推了推她,要她让出一半椅子给他坐。
芽衣楞了下,虽然很害羞,还是乖巧的挪了位子。
“好了,来,告诉学长,为什么妳不想上钢琴课?”舒服的坐下来后,童炘整个人放松。
“因为我不认真、不够努力,我弹得不好,老师说我这样没有办法去念音乐学校。”一说到钢琴,她的心情就很槽,“我不想今天上课又被老师骂,我也很努力想弹好琴,可就是弹不好……”
“欸欸欸,妳别又哭了。”童炘阻止她又要掉下来的眼泪,“我觉得妳弹得很好啊,满好听的,来吧,再弹几首给我听听。”他鼓励的眼神,让她双手不自觉又放在琴键上,轻快的弹奏起耳熟能详的名曲。
“巴哈、萧邦、贝多芬,我以前学钢琴的时候要是有妳一半好,我爸就不会老是说我浪费钱学没用的音乐了。”对于知名的古典乐章如数家珍,童炘摇头晃脑地笑道。“不过我觉得我来时听到的那首曲子比较好听,那是谁写的?”
芽衣小睑微微一红。“我随便弹的,没有什么曲名,只有两小节而已……”
“随便弹都这么好听?”童炘打趣地说,“小芽衣,妳这么认真做什么呢?PlayPiano,玩音乐嘛,放轻松点不是很好吗?这么严肃的弹琴,怎么可能会弹得好呢?乖,弹妳乱弹的那首曲子来给学长听听。”
他的话有股魔力,令她不禁放开心胸,解开心头那股郁闷。
“好。”她害羞的点头,弹起了那首她随兴而作的曲子。
只有两小节,后面的音符她月兑序的乱弹,好几次弹出怪异的曲调,但她不觉得难受,只觉得……有趣。
曾几何时,她忘了弹琴的喜悦和快乐,忘了音乐带给她的深深感动,被钢琴老师要求的高难度技巧蒙蔽了眼睛。
她差一点就忘了这种感动!
当心门打开,所弹奏出来的音乐就大大不同,一样是刚才弹给童炘听的贝多芬、萧邦、巴哈,但那绑手绑脚的感觉不见了,曲调变得轻盈、不再痛苦。
当芽衣弹奏着耳熟能详的上耳其进行曲时,耳边传来童炘跟着旋律哼哼唱唱的嗓音。
“咦?”她瞪大眼睛,回头看他。
“干么停下来?继续啊!”他听得正开心呢。
“学长,你的声音好特别。”芽衣眼睛发亮,“你不是变声了吗?怎么声音会这么……”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变声后唱歌还能唱到这么高音。”童炘耸耸肩。
“炘学长,你知不知道你能唱到多高?”她好奇地问,“你的声音很特别、很有磁性,我们来试试好不好?发声练习哦!”
“好啦好啦,今天陪妳玩行了吧?”童炘无奈的下海娱乐小学妹,跟着她的琴音练习发声
一开始还没开嗓,所以唱得零零落落,可一旦开了嗓,连童炘都被自己宽阔的音域吓了一跳。
“哇靠--”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唱歌这么好听,真是见鬼了!
“炘学长,你有没有想过当个歌手?”芽衣认着地道,“电视上那些实力派歌手歌的声都没有你好听耶。”
“学妹,妳会不会太看得起我了?”他哈哈大笑。
“是真的啊,学长,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骗你!”芽衣表情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那,这样吧。”这一刻,童炘抱持着玩笑心情说:“如果以后我找不到工作就去当歌手,耍酷一点……那就当个摇宾乐手吧,鬼吼鬼叫也不错啊!妳呢,就继续弹妳最喜欢的钢琴,等哪一天我变成大明星,妳变成音乐家,我们再来合作,妳说怎么样?啊!就妳谱的那首曲子吧,轻快悠扬,改成摇宾乐应该很有趣吧!”
“可是我还没写完,那只有两小节耶……”芽衣当真了。
“那就等到妳写完的哪一天啊,小芽衣,我会等妳的。”
“真的吗?你不会忘了吧!”她一脸正经。
“怎么可能忘记?妳太小看学长我了吧?”童炘一脸得意的嘴脸。
“那如果我们很久没见面呢?学长你要毕业了,我高中不知道会不会在台湾念……”
“怕什么?妳就带着这首曲子来找我啊!小笨蛋!”他笑着揉乱她的发,说他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约定。
可是他忘了!
当时他只是随口承诺,只想给小学妹打气,但最后却真的付诸行动,在十八岁那年创造了Luna,为得是让不知身在何处的她能够找到他。
斑二那年,他趁母校校庆回去看她,没想到得到她休学出国的消息,让他震惊不已。
没有道别,没有留下联络方武,她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应该一直都在那里的啊!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再也见不到她,那时的满心失落,跟这回她离开时,是相同的……
“路西法?”他在Live节目里失常发呆,连主持人都紧张了起来。“这个问题困扰你了?”
“不。”童炘邪肆俊美的脸庞蒙上了一层阴霾,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戴着的墨镜底下滑落,“我只是想起来,我重重的伤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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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在伦敦的Live节目里真情流露,他深情自责的模样跟平常邪佞不羁的形象相比,差了何止千里。
全世界的媒体都在猜测,那个让浪荡子路西法自责落泪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新闻以最快的速度传回台湾,小玉一看到各家电视台强力播放童炘掉泪的画面,她的反应是立刻拿起手边的电话。
“等一下!妳要干么?”童浩及时阻止她。
“打电话给二哥,告诉他芽衣姊在哪里啊!”小玉好兴奋、好开心,二哥终于想开了!
“不可以。”童浩把电话抽回来。
“为什么?”
“他掉一滴眼泪妳就心软了?妳想想,是谁让妳的芽衣姊半夜三更跑出去,甚至不会关心一下去把她追回来?妳想清楚哦!”童浩很恶劣地说风凉话。
他没告诉小玉他送了芽衣一程,才没让她一个女孩子流落在外,强化童炘的恶人形象。
“可恶!”小玉生气地握拳,“臭二哥,一点都不体贴!”
“这就对了,童炘还得再受一点教训。”童浩满意地点头。
“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告诉二哥,我们一直跟芽衣姊有联络?”小玉皱眉问。
说到这,童浩不禁笑得阴险。“他发疯的时候。”
“呃……”小玉一时词穷,她跟不上他的思维,“那意思是,二哥还没发疯喽?”
“嗯,应该快了吧。”童浩凉凉的回答,把她抱进怀里继续看电视。
“那二哥如果知道我们在搞鬼,会不会把气出在我们头上?”她不免担心。
“会。”童浩肯定地点头,“不过这回我有挡箭牌。”
“谁会帮你挡二哥的怒气?我不要看你们又打架!”其实是童浩被童炘打,童浩根本就没有反击的余地。二哥一旦抓狂是很可怕的。
“啧,这回更大的阻碍不在于我,妳想想看简芽衣背后的家人有这么好打发吗?童炘的苦难才刚开始而已。”这叫风水轮流转,谁教童炘老爱闹他,那就不要怪他这个弟弟联合外人一起来整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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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疯了!他快要疯了!
童炘狂乱得没办法继续接下来的宣传活动,在欧洲第一站,一个问题就问得他在电视节目上掉泪,情绪久久无法克制,小卓和唱片公司商量后决定中止所有活动,火速将童炘送回台湾。
他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自己的心锁住,绝不交付给任何一个人?
或许是……从他知道她不见了的那天起。
斑一时回母校参加校庆还曾见到她,相隔一年,他再度回到母校,而她却已经不在了,甚至没为他留下只字片语。
那时候他的心好空、好空,少了一个令他牵挂的人,为什么会让他这么难受?
她离开后,他想起好多令人笑到喷饭的回忆,他仔细想想,不单只是她带给他无尽灾难,她也被他吓哭好几次。
他们曾经一整学年都排到同一堂体育课,为了应付模拟考,他一连好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体育课时又被要求跑三千公尺。
他平时没有这么虚弱,都是因为一连太多天没有好好休息,才让他在长跑时体力透支,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昏倒了,当时他没想太多,下意识拉住身旁的人--简芽衣,整个人倒在她身上。陷进黑暗前他听见她放声大哭的声音,她抱着他的身体哭喊着,“学长,你不能死!”
“噗--”现在他想到还会笑,可当时他醒来后只觉得乌云罩顶,又添一件倒楣事。
还有他上高一那年回母校,看见她笨手笨脚的搬椅子,一时恶作剧心起,想去吓一吓她,于是从她背后轻轻喊声,“哇!”
他是成功的吓到她了,但她吓一跳往后倒到他身上,两人还摔成一团,他双手下意识的保护她,可站起来才发现他被铁椅压到脚掌,上面还坐个人呢……
她说,当初为了接近他,制造与他相处的机会,才会害他灾难连连。
他又何尝不是?对她的印象太好,太想在她面前表现自己完美的一面,让他变得过于小心翼翼、神经兮兮,结果呢?
还不是以一次又一次的灾难结尾!
斑二那年回母校没看见她,从她班上同学口中得知她离开得很仓卒,休学还是请人代办的,只知道她跟改嫁的母亲到了法国,其余的没有人知道。
她就这样消失了,在他发现自己怎样也放不下她的十七岁夏天,一点弥补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这样……
从此他不再对任何人付出真心,他依旧是那个待女生和气的童炘,但是他自己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再也没有一个迷糊月兑线、一出现就给他带来血光之灾的简芽衣,没有一个女生像她一样,明明让他怕得要死,还是会忍不住想去捉弄她,自找麻烦。
从来没有一个女生像她这样,她走了,把他的心也带走了。
那感觉太差劲了,没有开始就结束,这算什么?所以他再也不要爱了,再也不要喜欢人,不要再尝一次这种心头空空的痛苦。
他只要一夜、无负担的关系,这样他就不会痛了。
十年来,他以为他成功的将她的身影逐出脑海,可在见到她的那一剎那间,被他尘封的记忆全部都回笼了!
那些蠢事、那些倒楣事,仿佛历历在目、昨天才发生过。
“你们三个兄弟就你最像我,炘。你是个痴情种。”
老爸这么对他说过,而他当时回了什么?
“爸,你错了。我是多情种,我才不痴情,痴情这种东西,伤身吶!”
那时候老爸只是摇摇头,对他笑得无奈。
现在才总算知道为什么老爸会这么说了。
他谈过恋爱--在国中时,那是单纯的Puppylove,很快就分手了,现在想起来,没有任何脸红心跳的感觉;进了高中没有欣赏的对象,只感觉到心里有个放不下的人。
“啊--说出去一定笑死人!花名远播的路西法,竟然还在想他的初恋对象!”童炘抱头痛苦的在床上打滚,“唉,妳到底在哪里啊?简芽衣,妳有够难找的!”
他仰望着天花板,许久才闭上眼睛,伸出右手覆住双眼,苦笑道:“妳说的对,我是个残忍又自私的男人。”因为怕受伤,所以不愿再喜欢人,标准的因噎废食。
“炘,你在干么?”童震好笑的倚着房门口,对弟弟的痛苦一点也不感到同情。
“没,我头痛。”童炘随口说了个蹩脚的借口想搪塞过去。
“难得你平安夜没安排活动,你每年的今天都很忙的。”童震挑眉,对他的收敛心性颇感到意外。
“我不舒服。”童炘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他颓靡的模样相较于童震此刻的正式打扮,简直是贵族与流浪汉般天差地别。
“你真没用。”童震摇头叹息,“既然今天没活动,要不要去听演奏会?”
“演奏会?”童炘没什么兴趣地掀了掀眼皮。
“嗯,旅法钢琴家首次台湾演奏会。”他笑,不打算透露太多,“我有张招待券,让你去听吧。”将门票放在童炘房里的桌上,“反正是人家送的,要不要去随你。”
“知道了。”他不耐烦地挥手打发大哥。
“演奏会很精彩,你不去会后悔哦。”童震话中有话的暗示。
童炘好奇的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后悔?”
“再见。”童震不再多说,潇洒的转身走人。
“神神秘秘……”童炘不想理会说话老是高来高去的大哥,拉了被褥又倒在床
平安夜,这个被商人刻意炒作的节日,路上充斥了一对对的情侣……
“台湾人没事学外国人过什么圣诞节?根本是女人变相对男友勒索礼物的手段--”因为眼红,因为一个人孤零零的很寂寞,因为澎湃的思念无从发泄,他只能嘴巴恶毒的当个“去死去死团”团员。
翻身,看见桌上的演奏会人场券,心苏神动--
“童浩八成带小玉出去约会,大哥又一副有约会的样子……全家就我一个人过圣诞节?有没有搞错啊!”越想越不是滋味,遂从床上跳了起来,拿起那张门票仔细看了很久。
“维多利亚·浩克,法国人。”他反复看了那张门票,是第五排的好位子,“至少国家音乐厅里有人,不是一个人孤单的过节。”
他当下决定,就去听这个演奏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