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我听错了吧,你没用到在跟你儿子讨教追老婆的办法吗?”毫不留情大声嘲笑的人正是民宿老板,李莫言。
欧阳靖回头,就见他露出讨人厌的笑容,手里拿了根棒冰大口大口地咬,黝黑的肤色衬得那口白牙更加刺眼。
“爸爸,这边坐。”佑佑看见心爱的“爸爸”,便拍拍爱犬乌里,要他让位给李莫言。
于是三个大小男人排排坐在门口,面对民宿正门,看着偶尔从厨房飘出的那抹纤细身影。她像平常一样的打扫、拖地,轻松自在地哼歌。
没有他捣乱,她很能自得其乐……想到此,欧阳靖叹了口气。
“我真搞不懂她在气什么?到底要怎样跟她相处呢?苑樱怎么会变得这么泼辣……”他百思不得其解当年那害羞怕生的小新娘、温柔顺从的小娇妻,怎么一转眼就变成恰北北的女生,甚至一气起来还会动手打他?想到出差前在医院被她暴打的事,他就觉得头痛。
可即使她对他这么不耐烦,稍微一点小事就生气,他还是觉得她好可爱……他想,自己这种心态大概就叫做犯贱。
“妈咪好凶,像酷斯拉一样可怕。”深受其害的佑佑闻言点点头。“叔叔,给你吃一口。”这是感同身受的示好表现,他们是一国的。
“噗——”听他们这对真正的父子讨论同一个女人,李莫言差点被棒冰噎到,他好笑的看着这心有戚戚焉的父子档,意外发现有趣的现象,令他挑起了眉——总是挨着他、黏着他的佑佑,现在却已会黏着“叔叔”,好心的把棒冰分给对方。
其实透过相处,孩子早已习惯了欧阳靖,只是还没真正改口而已,就跟里头那个女人差不多。
旁观者清的李莫言在一旁憋笑得快断气,脑子动得飞快的他,决定帮忙撮合撮合。
“欸,我说欧阳靖,你不是很了解小樱吗?怎么被她的虚张声势吓到傻了呢?她本质一点也没有变啊。”
话说到这边,如果没有慧根的话,那他也没办法了。
苑樱的本质一点都没有变……
这句话,让欧阳靖思索了一整晚,直到快天亮才睡着,可才刚睡下没多久,就又被一团小肉球攻击。
“叔叔,起床吃早餐喽!”
佑佑快乐的闯进欧阳靖入住的客房,直接飞扑到他身上,重力加速度的冲击让欧阳靖闷哼一声。
“噢……”
“起床!起床!起床!”佑佑把他当马骑,坐在他背上蹦跳着。“太阳晒了啦,起床了啦!”
“佑佑……”这孩子是想谋杀他吧?
欧阳靖清醒了,他调整呼吸,抓紧机会,大掌往身后一捞,一个翻身把小佑佑抓下来搔痒。
“哇哈哈哈……哈哈哈……叔叔不要!”佑佑像虫一样地扭动,尖叫挣扎,玩到上气不接下气。
“来啊,跟我玩啊,来!”他双手没停地在孩子身上搔痒,脸上的笑意藏不住。
“叔叔我不要玩了,哇哈哈……哈哈哈……”上一秒才说不要玩,下一秒便又沦陷在搔痒攻势下。“妈咪救我……”躺在床上的佑佑玩到快虚月兑,他睁开眼看见妈妈就站在房门口,伸出小手寻求解救。
宋苑樱没有出声,她张着一双明亮的大眼,定定的看着他们父子俩玩乐。
欧阳靖一见到她,像是老鼠遇到猫,“咻”地起身,一下便放开被自己“欺负”得满头大汗的佑佑。
“那个……我……”他想解释却又解释不了。“哈瞅!”结果倒是打了个大喷嚏。
虽然是盛夏,但山上的早晨气候偏凉,他又穿着单薄的背心,吹了一整晚冷气,气管小好的他,一向是稍微受凉就会咳嗽、打喷嚏。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深深地凝望他,却没说一句话,看得欧阳靖颇不自在。
“苑樱……早安。”最后他只能没用的道声早。
“别玩了,下来吃早餐。”她突然收回视线,不再盯着他。“佑佑,来。”她转向儿子,要他下床过来。
“喔。叔叔你快点下来喔,妈咪今天早餐做好好吃的蛋卷,我等你一起吃。”佑佑乖巧地走向妈妈,但仍不忘心爱的叔叔,叮嘱他快点下楼一起吃早饭。
“好,我马上来。”欧阳靖向儿子保证自己会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到他身边去陪伴他。
那对母子走了后,他下床走进浴室里梳洗,穿上休闲眼下楼。
电视的声响传入他耳中,他讶异地挑了下眉。苑樱对孩子的教养很严格,几乎跟他母亲如出一辙,吃饭时绝对不看电视是铁的纪律。
如今,他们竟然在早饭的时候就看起电视来,这不是很怪吗?
“为您插播台风最新消息……”
啊,原来是气象台,不是卡通频道啊。
“看起来不会影响到我们这里,台风从垦丁登陆。”李莫言的话语带着安抚意味。
“但还是要严防豪雨。”她的声音紧绷,听起来有些紧张。
“叔叔!早安早安早安,这里这里你坐这里,我帮你夹蛋卷,妈咪今天煎好好吃的欧姆蛋。”佑佑最先发觉欧阳靖到来,只要喜欢上一个人,他就会抛开害羞,变得很热情。
“大家早。”欧阳靖微笑,听从儿子的召唤到他身边坐下,让小家伙殷勤的招待自己。
一坐下,他的视线马上盯着神色僵硬的宋苑樱,而她专注在电视萤幕上,没有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气象新闻播报着过去数年来台风造成的灾情,提醒民众做好防台准备,民宿的所在位置水土保持很完善,土石流的问题很小,但不知为何她的表情却非常凝重。
一些画面闪过欧阳靖脑中,他想起来了!在很多年前——起码有十年了吧,那时她还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一个秋台登陆袭击了她的家乡,上石流掩盖了她的家、她原生家庭的家人。
那一阵子,她睡得很不安稳,半夜常常哭着要找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直到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她不说,并不代表不想念自己的亲生父母,而是忍耐着,想着未来总有一天能再见到他们。
即使她的亲生家人因为环境的关系,将她卖了,她仍无怨地视他们为亲人。
欧阳靖曾试图为她寻找家人的下落,但当时得到的结果,他不忍告诉她。
这些事……她一直是记得的吧?只是不说而已。
“要来杯咖啡吗?”李莫言跟欧阳靖哥俩好,执起咖啡壶,对他眨了眨眼。
今天很难得吃西式早餐,尤其还有香味四溢的咖啡,欧阳靖记得宋苑樱学过咖啡烘培,她在厨艺方面特别有天分。那时她依他的喜好调配出比例特殊的咖啡,他几乎每天都要来上一怀。
“好,来一杯。”他热络的拿起马克杯,准备盛接美味的咖啡。
但……注入他杯中的不是几近黑色、散发诱人香味的液体,而是黄澄澄的鲜榨橙子汁?
他愣了一下,目光移向为自己倒果汁的人,那是面无表情的宋苑樱。
“这是?”他忍不住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地。
她那双眼突然冒出了火焰。“橙子汁,你看不出来吗?”火药味很浓的反问。
“我知道,只是我不懂……”对他这么好,还亲自帮他倒?可是他想喝咖啡啊……
“身为客人,你应该懂什么叫客随主便吧?”她神情冷漠地堵住他的问话。
“呃?当然。”好吧,于是他只能从善如流,一口气先喝光橙子汁,接着才把空杯往李莫言面前一放。
但怎知李莫言还未帮他倒咖啡,宋苑樱便又把他的杯子盛满了橙子汁。
欧阳靖不禁皱眉,她是在找他麻烦吗……
“叔叔,妈咪说过喔,生病的人要多喝橙子汁补充唯他命C。我快感冒的时候妈咪也会叫我喝。”佑佑这会适时的补充。
欧阳靖又是一愣,可怔愣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恍然大悟——李莫言是咖啡,佑佑是鲜女乃,只有他是鲜榨的橙子汁?而且视线往厨房看过去,还可以看见流理台上橙子榨汁剩下的果皮。
这是为了他才做的吗?因为他早上打了那个喷嚏的关系?
“要吃完。”宋苑樱扭过头去,在佑佑盘子里放入一片大培根,怪儿子多嘴。
她很气,但最气的还是自己,只不过打个喷嚏而已,她干么就为了他特地切橙子榨汁,还想到他不爱吃蔬菜水果的习性,在里面加人红萝卜汁和蜂蜜……她在干么啊?
反应过来后,欧阳靖受宠若惊,盯着她的侧脸看,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直到李莫言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对他偷眨眼,他才想起他前一晚的“提醒”。
苑樱是跟以前不太一样没错,但本质上,她仍然一点也没有变。
看向自己杯中的橙子汁,他发现竟有几乎快忘记的红萝卜味——红萝卜是他最讨厌的食物……
他笑了。
因为理解而开怀,可他识相的不再开口,免得她羞恼得整个人爆炸。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见不到她的表情,但却可以清楚瞄到她的耳朵都红了。
他笑着喝下第二杯爱心果汁,至于咖啡嘛,就算了吧。
谁教果汁是“为了他”而做的呢?就算再讨厌红萝卜,他也一定会全部喝光光。
看她依旧愁眉不展地关注台风动态,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肯定会令她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