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醉扶头酒,难逢敌手棋。
这一天下来真是有够折腾的了。谦谦好不容易送皇上回宫,正以为自己可以端口气时,薰子姊那边又闹出不小的风波,于是她只好马不停蹄的去帮姊姊度过“情”字难关,等到解决一切回到家,已初更过后了。
抬起疲乏的手脚,谦谦连月兑衣服都嫌累,和着衣服往床上一倒。
“谦谦姊,你睡了吗?”敲门进来的堇堇看到的就是一副“累毙”美人图。
“哎呀,你怎么这样就睡,起码也把穿了一天的衣服换掉。”堇堇弯为她月兑掉黑长靴,解开衣带,“来,把胳臂抬起来,我帮你月兑掉这外衣和小牛甲,这样睡起来才舒服嘛!”
藏在外衣底下,一件精制订做的肤色软皮牛甲贴在谦谦的胸前,今天可真是托了这件小牛甲的福,没让那上下其手的“皇”公子给发现自己的大秘密。
否则卸下牛甲后那玲球有致的身材,别说要瞒过皇上,就连要瞒过三岁孩童说她不是女人都没有人会信。
堇堇和小牛甲系在背上那数十条系带奋战的同时,谦谦已经进入半昏睡的状态。周公才上门拜访,堇堇却突然启口说:“谦谦姊,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一时间听到“皇上”这两个字,立刻把周公推出门外,谦谦半抬起头:“你怎么会突然对皇上感到好奇了?”
堇堇耸耸肩说:“瞧你从进宫去教太子读书后,几乎没有一天不是累得七荤八素地进门,我想八成那皇上是个特难缠的人吧?本来你身上就没几两肉了,现在更是瘦得弱不禁风。”
没想到堇堇会冒出与皇上同样的话。她真的有瘦得那么离谱吗?每个人都想要她“增胖”点?闭上眼,白天那张戏弄她的俊脸,此刻又活灵活现的浮在眼前。饶了她吧!每天在宫中被他闹得还不够?现在连她晚上休息时的话题,还得绕着“他”打转,谦谦实在要大呼受不了了。
如果“他”是个面目可憎的人就好了,自己可以画张丑脸,对着画像发发牢骚泄泄愤,偏偏一想到那张脸……谦谦便心跳加速,总而言之,她不想多分神去思考皇上的事,只求能离他越远越好。至于心中那些奇怪的骚动,莫名的心悸,就当是她生病了,这个病只有在皇上身边时才发作,所以只要不接近他就没事了。
“谦谦姊,咱们另外再想别的法子去对付那些恶人,你就辞去宫中的职务,就算做个乡间小辟也无所谓吧!”
不晓得谦谦心中的千头万绪,堇堇忧心的是姊姊的身体,她本来就不像自己天生一副硬骨头,风吹雨淋也生不出什么毛病。进宫后,谦谦又不知瘦了多少斤两。
“不打紧的,我自有分寸与打算,要是情况真的不对,不用你说我也会快快离宫。关于对付那些恶人的事,我最近已经模到门路了。我打算潜入宫中的内书院,去调出当年害爹爹身陷囹圄的密奏及相关文件,自那儿下手替爹爹平反陈冤。”
“什么?这太危险了。”
“冒一点小险是必要的,不过,我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不会露出破绽的。”
谦谦得意的一笑,指着衣箱说:“那儿就藏有我的法宝,让我能在宫中来去自如。”
“法宝?”抱着未解的疑窦,堇堇打开衣箱,“这不是……”
“没错,这是我费了好大工夫拿到手的呢!有了这套衣裳,我就能安然无恙的在宫中出入,就算被任何人发现,我顶多说句‘奴婢走错了’,就能蒙混过去了。等到我找到要找的东西,再换回我原来的衣装,就可以大大方方地以‘冷少傅’的身分将东西带出宫外。”
堇堇一脸佩服的笑着说:“看来我真是多虑了,谦谦姊这个智多星,怎会轻易地被人捉到小辫子。”
“是呀!别太小看你姊姊我,既入宝山,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我这些日子在宫中除了教太子读书外,其他时间可也没浪费,只等一切准备就绪,让我能在早朝公堂之上,讨回爹、娘的公道。”
堇堇无言地抱紧姊姊的颈项,是呀,这份公平正义就算迟了十年、八年,也该还给她们姊妹们,毕竟她们为此而赌注了日后的人生,不是吗?没有人能保证她们姊妹俩的真正面目不会被外人给发现,无论再怎么小心,世上没有所谓能百分之百放心的事。
早一日为父母雪恨,早一日恢复平凡生活,这就是她们姊妹最大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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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赵阙和赵荃照例在地下宫殿内开起两人的秘密会议。
“最近,我怀疑宫内有‘金’的奸细在活动。”赵阙开门见山地向哥哥说。
“嗯……依照最近几场战役,我们派出去的兵马与战术,敌人似乎都早已料到,你的怀疑也是不无道理。不过……奸细一事事关重大,你心中是否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了呢?”在军事方面的意见,向来赵荃都是以赵阙的意见马首是瞻。“老实说,那些保守派的人还是在私底下活动,从旁策动父皇的意见,从来没有放弃过想和‘金’谋和。尤其是接连几场战役失利,他们的气焰就越加嚣张,频频要我方与‘金’议定和解。”
“那些老贼,你没与他们秋后算帐,仅是逼他们退出朝廷去安养天年,还是不肯安分,还在那边勾结金人与我朝作对。照我的意见,当年改朝换代时,根本就该一个个提出来论罪问斩。想当年父皇被他们操纵在手上,不知造成多少‘爱国派’的清廉好官含冤入狱,甚至白白断送性命,让我朝失去许多得力助手,这些事他们以为我会忘记吗?”赵阙怒气勃发地敲桌说说。
“阙,冷静一点。我们还是必须考虑到他们掌握不少朝廷的实权,想要将那些老狐狸一网打尽不是朝夕可得的事。耐心点,暂且和他们虚应委蛇,总有一天他们的把柄会落入我们手中。”
“老狐狸的事依你的意见。可是,要是被我捉到了金朝的奸细,把他们交给我,我会好好‘招待’他们,直到他们招供为止。”赵阙钱眼一眯,平日风趣的神情已不复见,充分显露出对敌人毫不留情的狼虎本色。
赵荃虽不至于同情那些金朝奸细,但是他深信如果那些奸细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绝对不会如此莽撞地前来窃取他们宋朝的军事机密了。对他而言,赵阙是个无法多得的助力;对敌人而言,赵阙却是个可怕无情的冷血对手。
让赵阙隐藏身分,选择这类地下生活,其实对赵阙是相当不公平的事。母后当初生下他们这对双胞兄弟时,想必也苦恼过相当长的一段日子吧!
还记得母后临终前,遣开旁人与他们兄弟俩私下谈话时曾经这么说过:“双胞兄弟诞生在皇家不如民间,这是凶兆而非喜讯,天下不可共享,天子只有一个。双胞兄弟往往代表的就是宫廷内讧的前兆,所以过去的后妃如果产下了双生子,其中一人必要牺牲。但是你们都是我月复中的一块心头肉,要我舍谁弃谁保谁,我实在做不到,原谅母后只好用这种方式替你们选择了未来。”
在连父皇也不晓得的状况下,母后将他们兄弟藏在后宫养大,瞒着众人偷偷在寝宫内辟建了地下密室与通道,以六个月赵荃住地上,六个月赵阙住地上的方式互相交换身分,度过童年岁月。确立为太子后,没有办法如此交换身分,就将赵阙交给娘家心月复的女乃妈在民间抚育,直到赵荃正式登基为王,建立完备的地下宫殿才让赵阙回来。
期间,赵荃与赵阙还是常常见面,培养兄弟情谊,甚至赵荃也常瞒着母后和赵阙交换过身分,在民间住饼一段日子。
母后病危时撑着病体,握着他们兄弟俩的手这么说:“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本能地保护我的孩子,我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就是你们兄弟为了皇位互抢而发生任何不幸。所以答应我,你们兄弟是共享一条命活下来的,未来母后不在的日子,你们也一样要同心协力、祸福与共地活下去。千万要记得,我不是为了让你们兄弟阋墙而选择让你们共活,我是为了让你们相互支撑、相互扶持而这么做。
别让母后于九泉下为你们的将来不安,我会在另一个世界为你们祈祷。”
也许自幼母后就不曾隐瞒过他们兄弟任何真相,也自幼就教导他们“分享”的重要,所以赵荃登基后,赵阙就理所当然的一直担任着“影子皇帝”的角色,暗中支持着他。
若没有赵阙锐利的判断力与明快的决策力,赵荃相信自己现在早被朝廷内忧外患的重担给逼得喘不过气来,也会步上父皇的后尘,优柔寡断地随着群臣起舞,甚至差点做了金人的附庸。
但是,偶尔,赵荃不免想过,若换成赵阙来做皇帝,也许会比我要好。自己不过是先他而生几分,就光明正大地占住这皇位而居,老天爷不是太不公平了吗?论天赋才华,天生霸气的赵阙比他更具帝王相,也更合适。
赵阙心中难道不曾想过这问题吗?
然而,赵荃始终开不了口,过问赵阙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不想让赵阙误会自己在质疑他的忠诚与情分,自己并不是介意赵阙的天分比他高,因为那是事实,他甚至暗中曾经考虑过干脆把皇位让给赵阙,自己到乡下隐姓埋名地归隐,做个不问凡尘的世外仙人。
可是……自己心中却有个放不下的周妃。
离开皇宫,就代表要离开皇后。
唉,比起他这样优柔寡断为了女子而舍不下皇位的无用男子,大宋朝该有赵阙这样的人来当皇帝才恰当。
“八成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吧?皇兄。”
赵荃慌慌张张地抬起头,平常很少叫他“皇兄”的赵阙每次这样叫他,就代表他看出了几分自己内心的想法。
“没……没有呀!”
“别忘了,咱们俩可是同条脐带生的,你想的事我多多少少看得出来。,
望着哥哥那被“拆穿”而不好意思的脸,赵阙仅是笑笑地说:“无聊的事不必多想,要想的话还不如快把那些堆得桌子没地方摆的奏章给看完。我可不会帮你!别想偷懒,知道吗?”
“真是无情,有你帮我看的话,那些奏章要不了半天
“但我看完后,你还不是得自己再看过一遍。能者多劳,皇兄,咱们分工合作可是讲好的,我对那些文书再没兴趣不过,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地批阅奏章吧!”
“真是。”赵荃放松心情地笑着,“苦工我来做,好事全让你检去了。”
“没错,谁教你当初要抢着从母后的肚子里出来,现在知道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乖乖地当你的皇上吧!”
“没有任何事瞒得过你的眼,阙。”自嘲地摇摇头,赵荃承认自己想要“舍弃”王位,的确是个胆小的行为。
“皇兄,我还是一句老话,要是你认为我的存在是多余的,只要说一声,这条命我随时都可以不要的。本来,我就是注定多余而不该出生的那一个,能这样逍遥的过了二十多年,我也玩够了,这世上除了你以外,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人会在乎我的存在,我也不曾眷恋过任何人事物。所以你并不亏欠我什么,也不要露出一脸你有愧于我的表情。”
默默地看着那张与自己形貌酷似的五官,他都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了,自己还有什么活好说呢?赵荃紧紧地抱了一下弟弟,“笨蛋,谁说你是多余的那一个。别忘了我们是共享一命的,失去你那一半的命,我也一样会死。别再说傻话了。”
赵阙什么话也没有说,仅只是回应地拥紧了哥哥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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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独酌的滋味,似乎分外孤寂。
但是,“孤寂”这字眼对他而言已经月兑离了“憎恨”的感受。将自己与外界隔离,保持一段距离冷眼看世人,因为自己的存在不被允许,自然也不知何时这条命会被老天爷给收回去,所以不去喜欢任何东西,不对任何东西产生眷恋,已经是他不用“刻意”也能轻松达成的事。
从小,母后就没有对他隐瞒事实,到他懂事会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去外面玩开始,母后就把事实都告诉他。也不管一个三岁孩儿是否能明白何以自己“活着”会成为哥哥的威胁,何以自己“曝光”会造成天下大乱,母后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地这么说:“阙儿,乖,不能让人家看到你和哥哥在一起,不能让人家发现你和哥哥是两个人。否则你就会永远跟母后、哥哥分开了,知道吗?”
小时候的不解,随着岁月增长,他已经很清楚母后话中的含意。自己是不被允许活在阳光下的人,他的身分就是隐藏于日光下的影,随着日光移动。影子若是月兑离了阳光,当然也就不存在了。
赵荃心里的想法,赵阙不是不知道,但是就像哥哥的名字“全”一样,自己是“缺”,除非划归为零,否则是无法并存。如果今天他不是从小就被带在母后身边,而是由外边的人抚养长大,或许他也会有从哥哥手上夺走一切,除去哥哥,自己就可以跃升为“正日”的想法。但是母后一番用心良苦、费尽心思地将他留在身边,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发生。
“并不是命运要让你选择‘既生瑜何生亮’的生活方式,而是你是否能控制自己心中的‘’,能否挣月兑双生子的恶咒,完全看你们兄弟俩的选择。母后能为你们做的,就是尽量公平。不要对哥哥有任何不满,未来如果你对自己的生命感到不满,就怪母后吧,到九泉下来找母后算帐就好,但不要赔上更多人的性命了。”
赵阙同意母后的看法,世上并不是非做“皇帝”才能掌握一切改变一切,只有接受自己才能改变自己。身为影子的生活,他并不认为会持续到永远,他现在之所以会在这儿,是因为赵荃需要他,此刻宋朝的内忧外患需要辅佐之力,一旦赵荃说他不再需要自己,那么他这个影子也就可以消失了。
不过,不管最终自己的命运是被放逐或是永远地舍弃这条命,孤寂的这条路,将不会改变。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若能体会个中滋味,这份闲情也未必就不好。
“叮”,细不可察的铃响,打破他的沉思,赵阙起身前往众多秘密机关前的窥孔,这里的机关与上面大庆殿及专放文典的藏书阁文库楼连接,如果上面有人触动到不该被踏入的地方,便会牵动底下的警讯铃响起。
都已经过了三更,这个时候会潜入大庆殿的人,当然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好汉罗?赵阙冷笑地松松手指,该不会是哪个笨奸细,竟胆大包天的以为能这样轻松地盗走宫内的机密吧y正好今日赵荃很早就到周妃的寝宫去了,一时半刻也不会回来,那奸细八成就是看中这时机下手。
任那奸细左想右想一定料不到,还有他这个伏兵在后。碰到我,只能算你运气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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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几乎不见五指的文库内,仅在门缝底下泄露出丝丝灯火,暗暗地透露出里面有人的讯息,以静悄地步伐,沉稳的手拉开了那扇门,赵阙可以清楚地看到背对着他的一个瘦小身影,正藉着一盏小小灯笼的火光,在收藏历年秦章文摺的书柜前移动,或许是太过专注,自己的出现根本没有引起对方任何注意力。
还是个女人?想不到金朝现在这么缺人,连奸细都派女人上场了,该不会以为奸细是个女人,我们大宋朝的人就会轻易饶过“她”吧?还有那身宫装不知从何得手?“她”混进宫的手段也让他颇为好奇。这些都可以慢慢拷问。
直到伸手可及的地方,赵阙才启声道:“找到要找的东西没有?还是我来帮你找好了?”“瘦小的身躯一震,“咚”地一声,手上的文本全落了地。
赵阙眼明手快地捞住了摇摇欲坠的小灯笼,免去一场火灾。
“想逃?来不及了。”大脚跨了两步,横阻了那名奸细窜逃的路线,见她不死心还在左躲右闪,赵阙仅像只捉到老鼠的猫儿,逗着她,跟着左跑右追。
灯火晃呀晃的,怎么就是照不到那名奸细刻意躲藏的脸。
“说,你是谁派来这儿卧底的?怎么混进宫里来的?”赵阙一面狐疑的想拿灯火照清楚奸细的脸,那奸细硬是转过头去,还不死心地想找空隙溜,他正想伸手捉人,不料一堆奏摺突然迎面砸来,让他措手不及,她也乘机从他身边跑过去。
赵阙当下不再客气,两个箭步上前,长脚一伸先将对方绊倒,然后捉住她的手腕往背后一押。
“呀!”哀叫的倒抽口气,奸细禁不住抬起头,正巧迎向了灯火照个仔细。
“你!怎么会是你!”
赵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名“女”奸细竟和冷少傅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听到这句惊呼,同样吃惊得说不出话来的冷谦谦,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捉到自己的人竟会是皇上?皇上怎么可能在这儿,这是不可能的事,大家都晓得皇上固定回到周妃的寝宫去休息的,这个时间照理说皇上不可能在这儿。
懊死!自己的脸被看到了!
想也不想地,谦谦直觉地以她仅有的武器,张开嘴就往他捉住自己的手咬下去,听到他低声诅咒了一句,手劲稍松的瞬间,捉住这不可多得的机会,谦谦改变方向朝书库里面跑去。既然门的方向被皇上堵死,那么她只好祈祷在一片漆黑中,能找到一个暂时藏身之处。
谦谦才绕过一个巨大的书柜,就听到身后追她而来的脚步声,她蹲子,利用层层书柜的庇护,躲到一个死角内。
灯光晃动着,显然是在寻找她的踪影。
捂住自己双唇,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谦谦知道在这里暴露了身分,自己不但可能会因为偷闯入宫的罪被捉,还会因为自己“女扮男装”的事件吃上“欺君”重罪。她曾经预料过万一被人捉到她在书库中,就说自己是不小心闯进来的,可是她万万都没料到,那个逮到自己的人竟是皇上本人?
灯笼由远到近,谦谦以为自己的心脏会从口中蹦出来。然而就在离她不到半尺的距离,她听到了皇上的喃喃自语。
“不可能会是他,大概是我错看了吧?”灯光又往门口的方向而去,“呀,窗户是开的?难道让这奸细给跑出去了?可恶。让我白费工夫?我还是快快去叫侍卫们将内外都检查一遍才是。”
又过了一会儿,谦谦听到了书库门关上的声音,她终于能松口气。真是惊险,只差那么一点点,自己的项上人头就真的要落地了,吓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都已经三更天了,为什么皇上不休息却到处乱跑呢!真是。
撑起发软的双膝,谦谦又多等了一会儿,确定外头没有半点动静后,才小心地从书库走出来。
“终于死心地自投罗网了吗?好细姑娘.还是我该喊你‘冷少傅’?”悠哉地坐在书库门口前,月色暗影下隐匿不动的人影,挂着悠哉的笑脸,横跨一步,就着明晃晃的月光,对她说:“这一招就叫守株待兔。虽然有些老套,但还满管用的。”
谦谦倒抽一口气。
“不必想要怎么逃出这里了,所有的路都被我封死了,就算你逃得出这里,可是你明天又该怎么上朝呢?冷少傅。”
总而言之,在这里要先否认一切,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就是“冷谦谦”。“奴……奴婢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奴婢只是……奉命来打扫书库……”
“奉命?半夜三更扫书库?哪个人下的命令?”
“呃…奴婢不记得是哪个公公了,奴婢刚进宫没多久,手脚笨拙,白天整理不完,怕明儿个让公公检查时发现、挨骂,所以才在夜半没人的时候,想要偷偷把它做完,真的不是什么好细,请……皇上明察。”谦谦悄悄地低下头,希望能骗过那双锐利的眼。
“喔”
理由太牵强了吗?皇上那么精明的人,会看出什么破绽吗?冷静下来。冷谦谦,要是在这里露出马脚,一切就完了。
“那么,为什么我一进来你就吓得要逃跑呢?如果只是来打扫整理的话,不需要鬼鬼祟祟,一开始就说清楚不就得了吗?”
绞尽脑汁,谦谦随便想了个藉口说:“因为奴婢……从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万岁爷,所以一时惊吓到,怕万一言语间对万岁爷有什么不敬……所以,才吓得躲起来。奴婢的身分卑微,不敢和万岁爷说话……”
“惊吓?一个有胆子敢咬我的手的人竟会因为怕和我说话,就吓得逃跑?”
从头到尾,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那是……万岁爷捉着奴婢的手腕,奴婢慌了手脚失了神,才会做出那般大不敬的事,请圣上见谅,求您饶了小的。”
“唔……”
他沉吟片刻似地思索她的话可靠不可靠,而谦谦一颗心七上八下好不紧张。“听起来似乎也有那么几分可能。”
谦谦心想能如此简单无事过关就好了,不料紧接着又听到皇上说:“可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胸口一紧。“惊扰圣上夜寝,奴婢惶恐不安,要是……圣上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此告退……”
“慢着。”
一手被捉住,谦谦惊恐地看着他越靠越近的脸庞,映在自己眼中的身影此刻就像是无言压迫过来的梦魔般扩大着。
当他以另一只手抚住自己下颚时,谦谦已经忍不住想逃的冲动,奋力地向后一挣,但是对方的手劲却相形增大,像是早已料到她的举动,不给她半点月兑逃的机会。
“如果我相信你的话,那你又要怎么解释这张脸……你的确是个女人家吧?”恶戏的手移到她的胸口,谦谦一惊,拍开了他的手。
赵阙不以为忤地大笑着,甩甩发红的手掌,“好大的胆子,还想骗我吗?世上哪有如此大胆的奴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现在宫中有胆子这么做的人,不是丢了命,就是被关入天牢,除非……他是当红的宠臣。‘你’就是冷少傅吧?’”
“奴婢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我不记得‘冷少傅’有个孪生妹妹,所以你别想骗我!”
完了,再不想个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找机会月兑逃这个地方,自己的人生就会结束在这里!谦谦可以感觉冷汗不住滴下额头。
“从实招来,你究竟是……”
谦谦急中生智,此刻要移转他的注意力也只有一个方法了!她不退反进,将自己投怀送拖到赵阙的怀中,并且生涩地以自己的双唇堵住了他的嘴。
“唔?!”
被她出乎意外的举动给攻个措手不及,赵阙本能的回应那柔软的唇舌。天性来者不拒的性格,让他无视于直觉所发出的警告,反手拥住了怀中散发出幽香的柔软身躯,沉醉在技巧生涩却甜美诱人的一吻中,还不知不觉地加深了这一吻,以自己的舌尖主动地挑开了对方的双唇,攫取包多蜜液。
谦谦捉住了他放松警戒的时刻,抬起膝盖用力地往男人双腿间最脆弱的部位一击!效果是立刻的,毫无防备之下被人击中“弱点”,赵阙闷哼了一声,半弯下腰,抱着肚子跪倒在地。
“可恶!”
饼了片刻,当他终于恢复冷静的时候,“伊人”早就已经消失在书库门外,不知去向。这招真够狠的,赵阙苦笑着从地上爬起身,想都没想到自己竟会输在这种美人计上,实在太难看了。
不过他很肯定“她”必定和冷谦谦有关,甚至就是同一人!世上能让他如此狼狈,敢踢皇帝“宝贝”的女人,可不是随便就找得到的。总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虽然今天没有从“她”身上得到任何证据,但是只要冷少傅在宫中一天,他就有许多机会可以彻底详查,到底这名女子和冷少傅有何关连?或者说,冷少傅根本就是个“女人”?!呵呵。不管结论是哪一个,看来这事愈来愈有趣了。
赵阙移到书库,好奇地检视方才“她”因为惊吓而失手掉落的奏章,值得她冒着生命的危险,也非得要寻找的奏章,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咦?这不是……
点亮了书库内的灯,-一翻阅这些老旧的奏章,这些皆是七、八年前曾经轰动一时的“黑函”,此案是在父皇的任内所发生的,部分朝中大臣被检举与金人勾结的事件。上面父皇还亲笔批下“转刑部撤查”的字眼,并有“即刻免除冷中卫之职”的命令。
原来如此。赵阙微微一笑,这葫芦里卖的膏药,他已经知道七、八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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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府中,谦谦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似的一头撞进家门后,反手就将大门锁得牢牢紧紧的,还将耳朵附在门上,倾听是否有“追兵”的马蹄声。然而,什么也没听到,除了夜半乌鸦啼叫扰人清梦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呼”地吐出胸中一口大气,一时脚软地跌坐在地上。依然不敢批信自己竟能全身而退。她还以为这次自己死定了,绝对会被皇上以“欺君之罪”捉去砍头呢!要不是最后那一招“声东击西”的战术生效,恐怕自己现在已经被打入大牢,永不见天日了。
太惊险了!拭去额上的冷汗,半路把命捡回来,自己现在还心跳不已,能逃过这次的鬼门关,除了老天保佑之外,实在没别的字眼可以形容了。
闭上眼,还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捉住的真实感,眼前还会浮起圣上半讽半笑盯着她的笑脸,耳边他的气息还像挥之不去的恶梦纠缠着。还有还有谦谦不自觉地模模自己的唇,她竟然和圣上亲……亲嘴了!
当时只顾着想月兑逃办法,根本没时间去想亲嘴这种男女接受不亲的事该做或不该做,现在真的安全月兑身后,一想起自己大胆的行径,谦谦羞怒地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永远都埋着头不见人了!
双手掌心包住热烫的脸颊,谦谦整个脸都埋在手里,实在太丢人了,再怎么说她都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居然自己主动对男人投怀送抱,这教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呀!
啊!明天还要上早朝,她怎么有办法摆出平日的脸孔去见圣上呢?她办不到、办不到呀!乾脆明天假称患病,告假不上朝好了。不、不行,如果明天不上朝,那不正代表自己心中有鬼,为今夜的事而弃官潜逃,正好给皇上十足的把柄,说自己就是今夜夜间禁宫的女犯人。
那,还是得去,得去上朝。
唔……可是不行呀!她实在……实在是……没有办法见他!
她怎么有办法对着那张脸说话,而不想起自己丢脸的行为?她一定会在他面前露了破绽,绝对会被那双眼看穿一切虚实伪装,再也骗不了地。干脆……
吧脆真的弃官潜逃,对,到南海去找薰子姊姊与庞大哥,趁着圣上还没拆穿她的假面具之前,就先逃离京城,再也不要回来了。对,就这么做好了,现在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去找出发到南洋的客船,跟辅伯伯取得朕络……
“砰”地一声冲进屋内,谦谦慌张地收拾着衣物,一面想着明天要和谁联络,还有些事提交代,屋子里的奴仆们也得遣散,否则迁罪到他们身上就不得了了,她七手八脚地将衣物塞进包袱里,脑中充塞着无数该做的事,还有不能忘了要和堇堇取得联络。
堇堇?!谦谦当下整个入僵住。啊,自己怎么会忘记了,她不能逃呀,堇堇还在军中,她要是逃亡了,堇堇又该怎么办?自己怎么一点都没有想到堇堇呢!呆若木鸡地坐到床边,谦谦猛然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真是笨死了,亏你还是天下状元的冷谦谦,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要逃跑,还有脸叫堇堇不必担心,自己应付得来!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她不行了,她需要点时间清清脑袋,别慌乱了手脚,轻易就感到绝望,这一点都不像她会做的事呀!冷谦谦,振作一点!
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谦谦试图将自己的思路理清。
事情还未到绝望的地步,就算今天被圣上捉到了,但是在他面前自己什么都没有承认,他手上也没有任何证据说自己就是那名夜闯禁地的小偷,何况他捉到的时候自己身着女装,若是好好利用这一点,或许反而可以让她月兑离罪嫌。只要自己不承认,不被发现她就是“她”,那么事情未必没有转回的余地。
当然,她不笨,圣上更不是容易对付的人。今天的事恐怕会让皇上对自己起了十足的疑心,过去那些有意无意刺探的行为,会更加变本加厉,这此都可以预料得到。可是,只要自己严防得满水不漏,绝不和皇上独处,那么再大胆的皇帝也不能当众月兑下他臣子的衣服,要求她验名正身。
嗯……如此一分析,谦谦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又能正常地运转了。
对,不要紧张,只要把“亲嘴”的事给忘了就好了。笨蛋,自己怎么又想起来了呢?这样下去怎么忘得了!
忘掉!忘掉!非把那一吻的事给忘掉不可。
冷谦谦,我命令你把这一吻给忘了!不要再想,明天在圣上的面前,绝对绝对要保持镇定,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堇堇办到这件事。不过是嘴对嘴交换口水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就当成是当成是和一只小狈(对不起了,圣上)互舌忝就得了。就这么办,立刻上床睡觉,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自己做着自我暗示的谦谦,就这样放弃月兑逃,平躺在床上打算明日照样上朝照样做她冷少傅该做的事。然而,事不如人意,那烫人的唇的热度越是想忘掉,那一整夜就越是辗转难眠地想起,结果,谦谦几乎是睁着明亮清醒的大眼,迎接着黎明的第一声鸡啼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