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分,滕于帆小心地不惊动睡在自己邻床的弟弟,一个人离开屋子,来到破庙的前院。月光映照的阴森院落里,已经有人在那儿等候了。于帆有些意外,因为他没有想到对方真的会依约前来。
“你为什么来了?”
银白的月光将谭裴奴的容貌,烘托得有如遗世独立的静谧月昙花。她文静地抿唇一笑答:“因为你叫我来。”
“我叫你来你就来?你这女人也未免太没有节操了吧!”不知为何,反是邀约人的他生气了。
“那么,我不该来?我离开就是。”裴奴举起脚。
“等一下!”于帆双手抱胸,歪著头不驯地说:“你晓得我是为什么要找你来吗?”
裴奴也学他歪著头,笑容挂在唇边。“滕二爷派小珞子转达,说你要和我谈谈关于滕公子的事。”
“没错。”于帆冷声说:“坏话我不想说,你该晓得自己的身份,和我弟弟在一起对你们两人没有好处。趁早死心,别打什么主意,以为可以攀上我们滕家的老三,一举飞上枝头当凤凰。”
“我懂。”
“很好,你懂就好——”于帆高兴地点头后,才又不爽地挑高一眉说:“慢著,我可是说真的,你别以为在这儿敷衍、应付我就行了。我绝对不会让于岚这么早就带了个祸水进门,要也得等到他四、五十岁,那还差不多。”
“我没有敷衍的意思。”裴奴还是保持著笑容,只是笑容中又多了分软弱。
见她这么平静地接受事实,于帆反过来觉得自己很像是在“逼良为娼”的恶鸨母似的——去,这是什么臭比喻!总之,这女人听话得太不可思议了点,通常女人一捉到金龟婿就死守不放,何以她会如此干脆?还是说……“喂,你这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弟弟一点价值都没有,所以丢掉也不可惜?或是怎么的,我们是海贼世家这一点,还不够资格让你小姐高攀是吗?”
不知不觉,于帆忘了自己的目的是想拆散这两人,反而为于岚抱不平。这种无理取闹的任性,也只有他滕二少爷能表现得如此理直气壮。
裴奴迅速摇头否认。“我是自知身份不配,哪敢妄想……”
“啊!”他仿佛听到世上最荒谬的笑话。“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弟弟呀?
对他有没有意思?你和我弟弟早已不只是牵牵小手的关系了吧?我一眼就看出你们那股子亲密不是经历过一番风雨,是不可能培养出来的。喜欢、不喜欢给我说清楚!”
“喜欢。”裴奴也不闪躲,她直视著滕二爷说:“怎么会不喜欢,他是我见过这世上最威风神气的人,他知道的事是那么地多,他想的计谋是那么精巧,可是更难得的是,他有一颗比谁都要正直、诚实、温柔、包容的心。我从未遇过如此让人目不转睛的人,我当然喜欢他。”
“啧,听得我都脸红了。算你还有点眼光,看到了重点。没错,我家弟弟的优点是说不完的,因为血统好嘛!”于帆咂舌说:“可是我说你呀!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我要你和他分手,你会愿意呢?这不是很矛盾吗?喜欢就要占有呀!”
“像我这样的人——”
“住口!”于帆不悦地掐著她鼻尖说:“听好了,一个凡是开口闭口都说‘像我这样的人’的人,我最讨厌了。这种口气,分明看不起自己,既然看不起自己,也等于看不起别人。特别是那些喜欢你的人!”
是这样吗?但她从未有这种想法,她只是认为以于岚的条件,自己根本就无法匹配。
“当然是这样!”看出她眼中的疑问,于帆劈头就骂:“这脑袋是空的?还是迂腐坏了!如果你看不起自己,那么喜欢上你的人眼睛都瞎了,才会看上你吧?这不是看不起别人的眼光,还有什么意思。”
“说得也是……对不起。”裴奴老实地低头道歉。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很好,想通就好。”于帆拍拍她的头,恍然想起——他在做什么呀?!他的目的又不是要当小俩口的开导者,他是来拆散他们的。
“咳咳!”转转口气。“这件事和我最初讲的话,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喔!就算现在你重新燃起希望,觉得你很配得起我家老三,我还是不择手段地要拆散你们!”
“是。”
“你回答什么‘是’!既然喜欢,又无关身份尊卑,你不是应该大力向我争取,告诉我你绝不会离开我弟弟吗?”她的温顺实在让人恼怒。
“可是……”
“还有什么问题吗?”他不耐烦地插口。
裴奴微微一笑。“滕二爷其实是个好人呢。”
“我是不是好人和这一点关系都没有,别讲废话,我问你还有什么问题!”他暴跳如雷地吼著。
“我不能离开,这就是理由。”她和缓地说道。
“啊?”
裴奴悲伤地笑著:“我不能丢下娘亲一个人离开这村子,也不能要滕公子一并照顾我的娘亲,我想我娘也不会答应的。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而滕公子不是久居一处的人,更别提要他留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小村子里了。”
“你瞧,你真的一点都不用把我放在心上,我不会是滕公子的妻,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一夜的……露水鸳鸯而已。”
听完后,于帆沉默下来。
强颜欢笑著,裴奴低下头说:“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晚安。”
“最后……再问一句话。”
于帆该死的不喜欢现在的情况,因为他的理智告诉自己,既然谭裴奴有这自知之明那是再好不过,也省去他麻烦。可是要他眼看著这很可能是能让于岚获得幸福的终身伴侣,因为一点点困难而被迫放弃,身为兄长的他有股无法坐视的使命感在燃烧。
他很少觉得女人这种动物有可取之处,但从谭裴奴的身上,他找到那么一点点好感。
或许于岚和她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你这个决定告诉过于岚吗?”
裴奴抬起灵秀的大眸,缓缓摇著头。
“是吗?”于帆一笑。“那小子也是我们家的顽固分子,不到最后一刻不会轻言放弃的。别小看帐房的耐性,他能坚韧卓绝地干帐房那种无聊的工作,干了十年之久,就证明他不是普通人。”
不解他这番话的用意,裴奴疑惑地看著他。
“你不懂也没关系。”摆摆手,于帆说:“你可以回去了,晚安。”
这下子计划全泡汤了。本来想制造一点这女人不名誉的事实,让于岚误会她在外与他人幽会——谁都知道,一旦两人间有了疑点,情海生波是迟早的事。可是现在他完全没有这想法了,就让今夜的事留给今夜,做一个永远的秘密好了。
回去睡觉吧!
※※※
裴奴才到破庙外,就撞见了于岚。
“嘘。”他对她招招手,示意她不要声张地跟自己走。
谁都没有开口,就是很有默契地并肩而行,直到两人一路来到最初相遇的溪边。
令人怀念的场景,若不是在这儿为他所救,两人邂逅,一切都不会开始。
“怎么会知道我在哪儿?”裴奴向前走了两步,蹲在溪边,望著他们两人的倒影。水中的残月、点星以及他的模样,随时都会像幻觉一样消失。
“我晓得二哥在想什么,小珞子告诉我他约你见面的事。”想瞒过他的眼睛,靠二哥差劲的演技是办不到的。
“你……都听到了?”她胆怯地轻问。
“没想到会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人抛弃了。我还真有点伤心。”
“对不起……”
“不必愧疚,你有你的考虑,我可以明白。”
裴奴拨拨冰冷的溪水,他的话是否代表了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一切都结束了?
“我喜欢你,裴奴。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娘子。”
她的手颤抖起来,那并不是因为过度寒冷的水,而是她没有想到会亲耳听到这句话。神呀,她多想就这样飞奔到他的怀中,连声告诉他“我愿意、我愿意!”可是她不能!
“转头看著我,裴奴。”他温柔地唤著。
不,不可以,现在转头她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但是一只手伸过来,拉起了蹲在地上不肯起身的她,另一只手则攫住她的下巴,迎向他深情款款的眼眸。“我爱你,裴奴。从第一眼看见你时,我的心就被你吸引了,我当时还不能确定,但我现在能告诉你肯定的答案,今生我从未真正爱过任何女人,除了你。”
“不……不……”裴奴闭上双眼,她的心好痛。
“告诉我,你可……爱我?”
双手颤抖地捉著他的衣襟,泣不成声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似怨似嗔地,她断断续续地说:“你好狠,为何不走你的?为何要告诉我这样的话,我好不容易坚定的心,又要被你弄乱了,可我不能,我没有办法丢下娘……”
“即使我愿意照顾你娘一辈子?”
摇著头,绝望的她说:“不可能的,娘不会离开这村子,她在这儿过了大半辈子,要她在异乡度过余生,她也不会快乐的。我又怎能为了自己,而让娘这把年纪去忍受重新适应日子的苦,不行。”
于岚紧拥著她,亲吻著她的发。“那我呢?我就可以忍受一辈子没有你的日子?
我的未来,就必须没有你?你又何尝不是残忍的,裴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说了几次对不起,也许十次,也许百次,那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最后以一吻宽恕了她,他吻去她发自内心的道歉,吻去她长长睫毛上的泪水,吻去她残忍又甜美的双唇。
他捧著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轻触著她柔软的唇瓣,犹如对待最易碎的水晶般,轻轻碰触一下,又分开,直到如此的触吻都不足以让他们满足为止,他伸出的舌尖被吸入她的红唇内,搅拌纠缠一如他们互相缠绕而无法分开的情丝。
一思及这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夜了,裴奴就想祈祷让这一刻永远停留。
可是,再长的一吻都有终结的时候,他缓缓移开自己的唇,凝视著她因为
斑涨而氤氲的眸子,抚模著她润泽红女敕的唇瓣,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身子。
“我明天会和二哥一起离开,在晨雾前。”他说。
裴奴以为自己的心停止跳动了。
“不要送别,那只会让我们更难过而已。所以,这一吻就当作我们的再会之吻吧!我不能强硬地带你离开,和你娘争夺你未免太不道德,但我会勾引你自己来到我的身边,偶尔捎信、偶尔送份让你思念我的礼物,直到你的双脚忍不住朝我飞奔为止。我不晓得我能等多久,也不晓得你会让我等多久,裴儿,我只能祈祷那一天会早日来到。”
为何男人在这种时候,总比女人来得干脆果决?
他最后亲吻在她的脸颊上说:“只要你改变主意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潇洒转身的背影是如此的干脆、果决,几乎、几乎要让裴奴改变心意,憎恨起他的没有牵挂,憎恨起自己的流连眷恋,憎恨起自己一颗被带走的心。假如要带走,不要光带走她的心,连人也一并夺走吧!
“等一下!”
他的背影冻止住。
裴奴解开衣带,舍弃一切地说:“最后,再抱我一次。”
沁凉的夜雾马上就让她的皮肤起了细小的疙瘩,裴奴双手环抱著光果的身躯,却不肯放弃地说著:“求你,于岚!”
他终于还是回头了。
回头凝视著浑身只披著月光的她,甚至连自己双脚何时朝她的方向移动都没有察觉,下一瞬间他已经搂抱住那柔软而微冷的身子,他们倒向溪边的草地,激情地啃吻著彼此的唇,仿佛要把对方给撕裂,再重新合而为一。
他温柔地抚模著她的脸颊时,裴奴却突然捉住他的手说:“这是最后一次,所以不要温柔也没关系,像要把我弄坏了似的,抱我!在我最深处,我要把你牢牢地记住,于岚!”
“裴儿……”
“让我迷醉,直到我脑子什么都不能想的程度,整个人空空的时候,你再离开我吧!”如果人带不走,至少她的灵魂是与他一起的。
他却只能说:“傻瓜……”
为什么这么傻呢?于岚心疼地亲吻著抚模著她多情而妩媚的身子,总是如此,一个人承担著一切,为了他人忍耐著,不去争取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只知委屈自己,他又傻又笨的可爱裴儿呀!原来在这一点上,他们俩竟是如此相像的。他们会在这儿邂逅,又即将在这儿分开的缘分,都是来自于他们孤独的灵魂吧!
“岚!岚!”
他可以感觉到她的指尖扣入自己的背,但他并没有停止折磨她,舌头来回舌忝舐的过程中,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与喘息,都证明了她无法抗拒这样的快感折磨,而这就是他想要给她的。
他要让她明白未来的每个没有他的日子中,她的身子会如何的煎熬、思念他,这世上没有人能取代这份快感,直到她忍受不住时,他就可以完全的获得她的人、她的心。
“啊……”她的娇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岚……可以了……”
“想要了吗?”他抬起上半身,俯视著她激情红晕的丽容。
“嗯……”
他伸手把她拉起,和自己面对面地说:“那么,自己坐上来。”
“咦?”
“我想看著你的脸,把你在兴奋时的模样,以及申吟扭动的表情,全都记忆下来,不行吗?”
低垂著头,她没有回答却以行动直接告诉他。她脸红得连脖子都泛著红潮,但却仍旧努力尝试著,把自己的身子缓缓下降到,他双腿间蓄势待发的部位。
“啊!”裴奴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刺激,整个人向后倒。
他牢牢抱住她,亲吻住她的唇说:“跟我来,裴奴,捉紧我,我们要共访极乐仙境。”
“嗯……”她紧环著他的颈项,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体内深处的律动,不知何时已经取代了心跳,成为她最后的意识。
再度醒来时,裴奴孤伶伶地躺在草原上,衣服都被打理好了,甚至为防风寒,上身还披著他的外衣,他迷人的麝香仍在,人却早已去向沓然。
揪紧那件外衣,裴奴忍不住放声恸哭。
※※※
“三少爷,我们真的要去找老爷的宝藏啊?”辛苦的爬著上坡路,小珞子挥汗如雨地问道。
只见他们家少爷却像没事人一样,摇著纸扇悠哉的扬起一眉说:“我可没要你跟来,你大可以跟著二爷回去的。”
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小珞子连忙说道:“饶了我吧,三少爷,您不知道,上次他差点没把小珞子的骨头给拆了,吓人呀!我哪敢跟著二少爷,还是三少爷人好、又仁慈、又温柔,是天下第一的大善人,小珞子对您心悦诚服……”
“你要是走路像狗腿的速度一样快,那我也会称赞你是个好奴才。”
呃,被将一军的小珞子,这下子本来就到喉咙边的话又缩回去。这三少爷一定看穿了自己想讨个休息,才会故意这么坏心眼地堵他话。
哎,奴才命苦!
“对了,三少爷,您真的无所谓吗?您不是很中意谭姑娘吗?”
原本是万里无云的晴天,突然飘来了几朵黑云,八成就是用来描述三少爷此刻脸上的表情。
“我说错话了,三少爷,我该打,我自掌嘴巴!”
于岚不理他,迳自往前走。
所以说嘛,男人和女人的问题就是这么难解,才会有所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诗词出现。现在的三少爷心中一定很苦吧?他这做人奴才的也得嘴甜一点。
“没关系,三少爷,天涯何处无芳草,这谭姑娘不懂得三少爷的男子气概,算她瞎了眼,一定会有比她更棒的女人等著三少爷的。三少爷,您别灰心。”小珞子得意洋洋地追上去说。
岂知这招马屁拍到马腿上,只见三少爷的脸色一沉。“小珞子,见到前面那块巨石没有?”
“喔,看见了,好大一颗,那石头怎么了?”
“把它搬起来,如果搬不动你就别回来找我。”
“哇!不会吧,三少爷!”
“再嚷,再嚷我就要你一路上搬著它,看你还敢不敢多嘴。”
“您饶了我吧,三少爷!”小珞子哀号著。
于岚摇著扇子说:“我就在那颗大树下休息,等你什么时候搬动了,咱们就什么时候再走。”
“三少爷……”
对他求饶的话充耳不闻,于岚走到树下。不知早上清醒时,她可有伤心掉泪?
应该是有吧。于岚叹气,她那既爱强逞又常常克制不住的泪腺,总是轻易就断了,婆娑泪眼的模样,他轻易就可以想象得到。
路上不知有多少次,自己都想走回头路。
但就算是强行将她带离,那又如何?她的心必定会有一部分驻留在神水村中。
他是贪心而独占的,没有百份之百的她,他将永不知足。短暂的分别确实非常难熬,但这正是他们的试验,假如她爱他爱得足以洗心革面,他也希望她爱自己爱得足以弃一切跟随他而来。
如果她真的那么做,自己会握著她的手,带她一起浪迹天涯,实现他过去未曾有机会实现的梦想——踏遍天下、寻访名川胜景、悠游神州。
哎……“如果”,毕竟只是“如果”。
“抱歉,这位公子,我迷路了。你知道……”
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于岚回过头去,撞上一双盈满笑意的水瞳眸。
“……滕家要怎么走吗?”
“裴奴?!”
谭裴奴摘下斗笠,热泪盈眶地说:“你愿意带我走吗?于岚。”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连裴奴都很难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巧合。
那天于岚他们离开后,柳岸老伯找上她家,说是想送一瓶酒给于岚作为饯别之礼,结果于岚还没见到,柳岸老伯却见到了十八年前被迫拆散的情人。
没错,谭大娘与柳岸十八年前的一场悲恋,最后生下了裴奴。
造化弄人,让他们彼此相思了十八年,等候了十八年,但等待终究是有代价的,他们重逢后,一切的误会都解开,而裴奴也和柳岸父女相认,她终于有个爹爹了。
娘亲有了爹爹在身边,她立刻向他们坦承其实于岚曾经向她求婚的事,只是因为害怕会独留娘亲一人终老,所以没有答应。谭母二话不说就替女儿打包了行囊,直说人生不能重来,要在幸福上门来时,就紧紧地捉住。
结果,她人就在这儿了。
不提这一路上的提心吊胆,深怕自己会追不上他们。裴奴环住了心上人的颈子,再问了一次。“我还可以跟你同行吗?于岚。”
震惊过后,油然的喜悦诞生,他伸手捧著她的脸颊说:“问那什么傻话,这一路上有你美人相随,我夫复何求?”
就让解释留到脑后,此刻先让他好好亲吻这主动飞入他怀中的珍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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