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少女乃女乃花了整晚时间特地为你准备了宵夜,你快进去吃,公事包我帮你拿。”听到开门声,金姊从厨房端了碗热腾腾的人参鸡汤放在餐桌上,随后冲出饭厅,小心翼翼地对着刚踏进家门的夏严寒说道。
“金姊,我不饿,你自己吃吧!”他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一个月来第三十次相同的话来。“还有,你告诉她,叫她别再费心思,我无福消受。”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踏上楼梯,回到他自己专用的卧室去。
望着他淡漠的身影绝情而去,金姊无奈的深深叹口气,她一转头,蓝苡情一副略显苍白的神态,楞楞地站在玄关处。
“苡情,别伤心,大少爷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只是……”金姊辞穷了,都不知道该找那种理由来安慰她了。
她勉强地泛出一抹微笑来,轻轻说道:“我了解,我不会怪他的。”她吐出一口气来,说:“金姊,我们再一块把鸡汤喝了,否则实在大浪费了。”她强忍着满眶的泪水,硬是不许它流出来。
她坐在餐桌前,机械化地舀着汤,食不知味地一口接着一口喝着鸡汤,重复这三十天来同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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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苡情,你陪陪金姊上市场买菜好不好?我们偷偷去,大少爷不会知道的。”金姊像在玩间谋游戏似的对着坐在阳台上发愣的蓝苡情谨慎地说道:“你放心,金姊绝对不会说溜嘴的。”
她感激地朝她一笑,摇摇头,说:“他不喜欢我出门,我就不出去,我不想背地里做出忤逆他意思的事情来,金姊你还是自己去吧!不然他要是知道了,也会责怪你的。”
金姊无奈,只好自己拎着菜篮离开苡情的房间,一路嘀嘀咕咕地走下楼去,硬是想不通大少爷怎么会做出这么些个奇奇怪怪令人百思不解的举动来。他们是对新婚夫妻,但事实上,他们不只没有像一般新婚夫妇恩爱的难舍难分,反倒像是一对结婚多年的怨偶,两人相隔十万八千里远,他把苡情视为陌生人,言行上极尽无理之能事,连她这个外人都忍不住偷偷地打电话回美国去,告诉老夫人这档子事,请老夫人想办法替这对郎才女貌的佳偶解围,可惜结果依然——老夫人只是深深地叹息,要她别介入他们之间的事,还要她完全遵照大少爷的意思行事。
自丧夫后,又因膝下无子嗣,她到夏家帮佣十年,她所认识的夏家人个个谦和有礼,是很能体恤他人的大好人,但在这一件事情上,大少爷的行为却如此反常……她再叹口气,能做的她都尽量做了,可惜的是,她实在对苡情的遭遇无能为力。
怔忡地望着金姊下楼去,蓝苡情双眸中的孤寂更浓,她喃喃低语道:“他在考验我,在试验我对他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真的,我怎能支持不住,这么快就败下阵来,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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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时,他整装出门;凌晨二点,他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来,天天如此,连星期例假日都不例外,他总是刻意避开会直接与她面对面的机会,一个多月来,他们见面的次数用手指头比就可以比的出来。
为了要她自己证明她说出口的话绝非虚假,他对她要求道:她要真爱他,那她最好乖乖待在家里,那儿也别去;她要是真爱他,最好别过问有关公司营运状况的一切事务;她要是真爱他,最好别三姑六婆的用电话到处向人诉苦,也别接听任何人询问的电话,他要她做到与外界完全断绝联络,她要能做到这些,那他才会“初步”相信她是真心诚意的。
而他唯一例外特准她可以联系的唯一对象——是蓝家人。
为了使蓝耀焜对这桩婚姻不起任何疑心,她还得费尽心机强颜欢笑的安抚住蓝耀焜,不让他起疑心。
所以,再避无可避的情况下见着面时,夏严寒总用那冰冷的眼神直直瞅着她,再用极端不信任的口吻询问她:向蓝家告状没有?他正等着看她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现在的她好比笼中鸟,被这间美丽高雅包装下的豪华大宅给密密包围住,无法动弹,对于生性自由惯了的她而言,这苦闷难受的日子可想而知,然而行动上的不自由无所谓,神伤的是精神上的压力让她倍觉辛苦,她的一切牢牢的被夏严寒那对不信任的眸子给钳制住了。
她不是不能一走了之,而是她不许自己踏出夏家,她愿意忍耐,愿意用深情的心慢慢融化那张被冰封住的容颜,让他有重展笑靥的一天;只要他爱她,甚至只是一点点的可能性,她都愿意孤注一掷,那怕换得的是抑郁而终,她都愿意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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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陪我一道去看我姊姊?”蓝祖儿突然仰头一问。
“现在?”她这临时的要求换来夏竣斐的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心血来潮的突然想去看她?”
“去看我姊姊很奇怪吗?”她蹙起眉,怀疑地问他:“难道说,一嫁进夏家大门后,就不许有人去探望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夏竣斐随机应变地编出个理由来,说:“我的意思是说,你今天去可能不大方便,我听大哥提过,大嫂这几天人正在国外,所以你今天去也见不到她的人,那何必白跑这一趟。”
“出国?就她一个人去?怎么会这样?姊姊才对我说,她最近忙着熟悉新环境,和帮忙姊夫处理一些公务上的杂事,忙得都没时间见我和我爸,她怎么会临时出国?”她优雅的面容出现难得一见的不悦,道:“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我姊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们姊妹俩同样都有颗玲珑剔透的心,奈何,他能说出她姊姊现在的处境吗?反过来说,就算要继续隐瞒又能瞒得了多久,感情细腻的蓝祖儿已经开始怀疑了,要是再让她看见憔悴不堪的蓝苡情,那将会掀起一场多大的风波,他实在不敢想像,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夏、蓝两家的仇恨会愈结愈深。
“你怎么不回答我?”她着急的低喃道:“难道被我料中了,姊姊真的出事了。”蓝祖儿一惊,作势起身。
夏竣斐飞快的按住她的手,静静回道:“她没事,你相信我行吗?”
“不!”她坚决的抬起下巴,道:“除非让我见到事实的真相。”她抽回自己的手,不由分说地匆匆自餐厅跑出去。
“祖儿……”夏竣斐付了帐,随后也奔了出去,拉住她的手臂,说:“你要去那里?”
“你既然躲躲闪闪不敢明说,那我自己去找答案。”她伸手拦计程车。
“你别急,听我说……哎!好,我送你去,你跟我来。”无奈下,他只好硬着头皮亲自送她到夏严寒的住处去,一路上暗暗祈祷能平安度过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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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蓝二小姐。”金姊开门,让满脸心焦的二个人进来。“怎么啦?瞧你们俩的脸色那么难看。”
“金姊,我姊姊呢?她在那里?”蓝祖儿立刻捉住金姊的手,眼睛四处地搜寻着。
“少女乃女乃她呀……”金姊露齿一笑,神色自若地道:“少女乃女乃昨天出国了。”
站在蓝祖儿身后的夏竣斐着实松了一大口气,可惜蓝祖儿并没看见。
“你没骗我,我姊姊真的出国了?”
金姊含笑点头,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
蓝祖儿作梦都没想到,这番说辞是蓝苡情跟金姊早就套好的戏码,怕的就是蓝家人突然找上门来,现在不是她见到家人的时机,纵使知道不能隐藏多久,也要过一天算一天。
“金姊,谢谢你。”蓝苡情静待祖儿离开后,缓缓自二楼下来,姊妹连心,祖儿已经开始起疑心了,看样子再瞒也瞒不了多久。
蓝苡情默默地开回头凝望出现在楼梯口的夏严寒,他依旧一脸漠然。
她感觉好心寒,她甚至怀疑夏严寒根本是铁石心肠的人,他血管里流动的绝对不会是热血——是冰水。否则他怎能……怎不稍稍让点步,连最起码的机会都吝于给她,完完全全把她摒除于门外,叫她无法越雷池一步。
这种形同陌路的日子还要多久……
眼泪潸然落在她的脸颊上,她拒绝拭去它。
她的寂寞、她的憔悴、她的不安、她的恐惧,他全看在眼里,他何尝好受过,此时此景,他也好想走上前去紧紧拥住她,安慰她,轻轻拭去她的泪……
怎奈,挂在脖子上的坠炼正冰凉地紧贴在他的胸口上,无言地提醒他,这是蓝家人欠他的,是她该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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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太冒失了,还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蓝祖儿头一垂,羞赧地道。
夏竣斐心有愧疚,怎禁得起她这份歉意。“祖儿,事情过去就算了,别再提了。”他执起她柔软的小手,轻轻啄了一下,说:“我倒是着实被你吓了一跳,你那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固执,可是我从来没见识过的。”
她的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道:“我当时脑子装满的全是担心,才会表现得那么失常,你不晓得,她在结婚前就不太对劲,结婚后也神神秘秘的,不晓得她究竟在做些什么?我因为一时心急,所以才会……真的对不起!”
他温柔地把她拥在怀里,感受她的存在,说:“别说抱歉,你的表现只让人动容,你只是把姊妹情表露出来而已,没有人有资格责怪你。”
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她觉得好温暖,她轻轻地道:“我一直深信没有一种感情可以比得上血缘亲情,就算是最具魔力的爱情,要是得不到双方家庭的诚挚祝福与认可,就会爱的艰辛、爱的痛苦,勉强结合在一块,就算外表是如何的快乐,无避免的,心里一定存留一丝遗憾,那么,这份爱情就称不上完整了。”
夏竣斐闻言后不禁遍体生寒,她的这席话似乎已为他们的将来蒙上浓烈的阴霾。
“我问你,要是有一天……我是说假如,我要是得不到你爸爸或是你姊姊的认同,你会听他们的话放弃我吗?”他把她抱得好紧,深怕她一瞬间会消失似的。
他们的情况一直很平顺,幸运的没遇上任何波折,双方亲人也都没有反对的声音出现,但他的语气竟是那么的不安。
靶染到他浓浓的愁绪,她不禁颤抖地道:“竣斐,不会的,我相信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你不要吓我。”
“希望如此……”他叹口气,抚平自身的激动情绪,模着她柔顺的长发,自言自语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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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皎洁,洒下淡淡光晕……
“你变了!”石鸿宇倚在栏杆上,望着依约出现的蓝苡情,开门见山的说出心底的感受。
她结婚一个半月,也整整消失了一个半月,她的闺中密友、她的同事,没人见过或是接过她的电话,他也是在电话一拨再拨、一找再找的情况下才接上她的。
再见到面,她完全没有新婚该有的喜悦,反而变得黯然幽怨。
蓝苡情低低一笑,脸上尽是艰辛的表情,她望着月空,轻轻地道:“是变了,也该变的,你总不能期望我仍然跟婚前一样,活蹦乱跳,继续做个少不经事的女孩吧!”
他看见她望月的眼眸黯了一下。“你不单讲话的口吻改变,形貌改变,甚至连内在的精神都不一样了,我从来不知道婚姻能让一个人从头到尾彻底做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
“是这样吗?”她抚模自己不再丰润的脸颊,掩饰地道:“我并不觉得我有任何变化,我还是我,是你们所认识的蓝苡情。”
她的坦白不再,她变得畏缩,变得小心翼翼,只能从眼中偶尔流露出来的悲伤来断定她心里有事,而她依然用强颜欢笑在隐瞒他。
“想必这段婚姻并未带给你幸福,对不对?“他单刀直入击中她的要害,他想知道她为何不快乐。
“不对!”她惊悸地跳了起来,说:“没有这回事,你多心了!”
石鸿宇心中的担心更浓,她的反应已诉说出他的猜测未错。
“是谁说我们是哥俩好的,对自己妹妹的一言一行要是全然不了解的话,我凭那一点配做你兄长。”
“老总……”她的声音卡在喉咙发不出来;他是出自真心的关怀,让她心头涌上无以复加的感动。
他把得不到的爱情升华成友情,他是一位这样好的男人,而她却只能辜负他。就算如此,她能把秘密说出来,找人分担吗?但压在胸口的石头却一天比一天重,把她压得好紧,她简直喘不过气来。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脸孔,他拍着她的肩,安抚地道:“就算我帮不了你的忙,起码可以当你的听众,说出来,别老是放在心里,否则会闷出病来的。”他一针见血直问道:“是夏严寒的问题对不对?这是为什么?尽避你们交往的时间并不长,但他的确曾花费一番心血才感动了你,他没有理由娶了你之后,不爱你、不珍借你,任你憔悴。”他很不满地说。
“不要怪他,那不是他的错,这些全是我该受的,是我们蓝家欠他的。”回想她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为罗家不幸的遭遇流下同情之泪,然而身为当事者的罗子钧,他的悲伤哀痛又有谁能够形容出来呢?她幽幽地续道:“如果能由我来偿还,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我只怕——连我都还不了。”
“欠他的?你要来还?”他被她弄糊涂了。“你的意思是说,你嫁给他只是为了还债。”
她摇摇头,泪水氾滥了她的眼睛。“我不能否认我会嫁给他的最大原因是我深深爱着他,我本来是以为——以为爱情的魔力可以化解掉所有的仇恨,只是我没想到这会是我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
“你是说他并不爱你?”
“或许吧!”拭去脸颊上的泪,她故作平静地道:“他故意避开我,当我是个不存在的人,我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石鸿宇惊愕地问:“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必须如此对你,而你居然会傻得用你的心和你的身体去偿还他。”他按住她的肩,愤愤不平地道:“苡情,原原本本告诉我,我要知道真相,否则我不会任他继续欺凌你。”
她惊慌的连连后退,道:“你不能去找他理论,求求你,不可以的!我说过,这不是他的错,是蓝家人欠他的,是我该还的,请你不要去找他,请你……”
石鸿宇楞楞地看着她,现在的她宛如一只饱受惊吓的小白免,是那么敏感与脆弱,从前那个开朗大方、勇往直前的蓝苡情跑到那里去了?夏严寒,你究竟是怎么扼杀她的?他恨恨地想。
叹口气,石鸿宇哑声地道:“好,我可以不去找他,但请你别再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否则再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把自己逼得精神崩溃。”
她明知他的话绝非危言耸听,她也很想找一个人替她分劳解忧,可是她不敢!她独自深锁这秘密不向任何人吐露,怕的是她父亲要是得知这消息,绝对不会轻易善罢干休,那么事情的走向将愈演愈烈,到那时候她将如何?
“说出来,有人能提供你意见,总比你一个人彷徨无措来的好多了。”他看出她的顾忌,道:“我答应替你保密。”
她沉默地看着他,心想,她认识他两年多,当然很了解他的个性,他是一位值得信赖的男人,是一位一诺千金的君子。
她说了——从善缘寺的偶然瞥见他,进而怀疑他到台湾的不正常举止,再去查阅十几年前所有的报章杂志,让她查到十七年前的惊人惨剧以及对蓝耀焜那条没有证据下的揣测,她大约已猜测出他的身分,终于在新婚当夜,她完完全全确定夏严寒是悲剧中的主角;但她对自身所遭受到的折磨,则一概不提。
就这些已够石鸿于听得目瞪口呆了。一切事端皆由蓝耀焜引发而起,结果他女儿竟成了代罪羔羊,可笑的是,做父亲的人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女儿正替他做着“赎罪”的工作。
这是一笔牵扯不清的帐,能怪夏严寒过分吗?换作他是他,他可能比他更狠毒千万倍,话虽如此,苡情毕竟是无辜的。
蓝苡情吐了一口大气,轻轻地道:“事情的原委就是这样,我说了,你也听了,但你千万别忘记你对我的承诺。”
他点点头,用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没有非分之想,单单纯纯只为安抚她紧绷的情绪。
追求她两年,彼此一直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但夏严寒一出现,他们却立刻有了交集点;不属于他的,强求何用,不如退而求其次,默默守护着她。
他微微一笑,道:“要是我知道曾有这么一段故事,在你们结婚当天我抢也要把你抢过来,就算是兄妹也在所不惜。”石鸿宇表情夸张的说笑着,实际上,他的内心是沉重无比的。
“老总……”她微嗔地凝视他,不管世事会有何种意料不到的变化,至少这一刻,她的心里真是舒坦多了。
但她浑然不觉,远远的树荫旁——一双眼睛正冰冷地瞪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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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的胸口仿佛被撕裂一般,心似乎已在淌着血,他不懂,这是为什么?为了什么?为什么他自己会有如此这般的痛楚?
难以言喻的苦涩汹涌翻腾,满满的一瓶酒已被他仰头喝尽,酒顺着喉咙流入月复内慢慢烧灼着,但——怎么也无法温暖冰冷的内心深处。
他的双眼已迷蒙,但脑筋却反常出奇的清醒,为什么?老天爷开的到底是那门子的玩笑,他猛灌烈酒是要让过于清醒的神智彻彻底底被摧毁殆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能够思想、能够忿怒、能够咒骂,不是要他不断地问了千万次自己为什么,这不是他自己要的过程,也不是他自己要的感觉。
突然,他浑身一震,凉意冷飕飕地爬上背脊,惊恐得睁大双眼;他娶她,是为了折磨她,并不是在折磨自己;他娶她,是要她蓝家的每个人不得安宁,而不是搅得自己心神不宁。
夏严寒、罗子钧,请你清醒清醒,不要把持不住,不许自乱阵脚,镇定!镇定点,何必计较刚刚那一幕精采的场景,你怎会痴呆的期望蓝家人对你有善意的回应,别忘了,他们是仇敌,是毁了你全家的仇敌。他的仇恨情绪紧逼着他。
他双手抱头,深深地埋入膝间,他要自己做到对蓝苡情完全无动于衷,他不能——误蹈情网。
客厅的灯光突然大放光明,埋首于膝间的夏严寒猛地抬头注视进门的蓝苡情。
他那凌厉的双目森冷的宛如刀光直直地勾着她,他心想:伊人憔悴,为谁?为石鸿宇。
当这念头一兴,他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理智再度不听使唤的被情感淹没,全身的血液顿时升高沸腾。
“这么晚了,上那儿去?我不是交待你不许出门的?”他的问话死气沉沉的。
蓝苡情默默地看着他。
“才多久,忍不住了。”他冷笑的问。
“我只是到对面公园走走。”她轻声道。
“跟朋友?”
“是的!”
“今晚的月色很美,很值得欣赏。”他的声音比冰雪还冷。
她没回答,在细细咀嚼他的言外之意。
“是谁那么有兴致,肯陪你在公园走走,欣赏月色?”
她静静开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想问什么?直接说出来,我会一五一十毫无隐瞒的告诉你,但我不愿意像现在这样,好像是个受审问的犯人。”
他笑了,笑得轻蔑和讽刺。“蓝大小姐真不简单,尽得乃父真传,不仅能洞察先机,还习惯性的掌控所有,想来,是我夏严寒不自量力,异想天开的要你臣服于我,我实在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你这句话不只作贱我,也作贱你自己;严寒,你非得要我将我的尊严全都仍在地下任你践踏,你才甘心吗?为什么?你非要把稀松平常的事情想成如此不堪。”
“稀松平常?”他俊美的脸庞冷冷地逼近她,说:“你是说我无事生非,没有度量;你是说我应该静静地看着你和石鸿宇在公园里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因为他替我完成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他讥诮地道。
“你看见了鸿宇?”原来是公园的那一幕被他看见,他才会兴师问罪,她总算可以稍微放下心来,这是件可以解释清楚的事。
“鸿宇,叫的好亲热。”他的心痛凌驾一切的感觉。“其实,这怎能怪你,他做了你二年多的男朋友,感情自然深厚,会旧情难了、藕断丝连是理所当然的事。”
“没这回事,你听我说,你误会我了,我——”他怎会把事情想成这么不堪。
“没错!我的确是误会了你,误会你在结婚当晚所说的话,我不该天真的以为你会如你自己所说的一般,你会爱上我。”
“你真的弄错了,我保证我和他之间绝对没有什么,可不可以请你在事情真相没弄清楚之前,先别否定我的人、我的话,这对你我而言,都是不公平的。”她愿意低声下气的求他,只要他能平静下来听她说,她就可以把这莫须有的罪名一一澄清。
可惜的是——她低估了他的妒意。
“我从不期盼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公平,你以为几句花言巧语就能骗倒我吗?告诉你,我不会再上当了。”他之前喝掉的烈酒开始在他体内作祟,他一古脑儿发泄似地道:“你知不知道?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迹象,我曾经有那么一点点让你的诚心所感动,就在我想更一步接受你时,你却让我发现到你的真面目,蓝苡情,你实在做得大不漂亮了,你怎么会傻得让我发现你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呢,怎么会……要不这样,我放你几天假,你再去重新向你老爸讨教,戴假面具的工夫他绝对是一流的,你回去好好跟他学习,再回来对我试试。”
“你听我解释,事情绝不是你所想的那么龌龊,你静下来听我说,听我解释……”
他凄楚一笑,道:“别说了!我不想听,我怕脏了我的耳朵,水性杨花的女人没资格解释什么?”
这是自新婚之夜后,他们两人所说最多的一次话,虽然全是一些无理的指控,极尽伤人的指责。
她凝望着他铁青、冷硬的面孔,他的句句言论全是强烈的嫉妒;她玲珑剔透的心闪过一道狂喜——或许他是在乎她的,他的心里是有她的,否则他不可能会如此盛怒,如此妒忌。
这想法让她猛然燃起一线希望,至少他并不是对她无动于衷,只要有爱情作媒介,她深信他们之间凝滞不前的状况会有改善的一天。
“严寒,我们别再吵了好不好?你醉了,我送你回房问休息,等你酒醒,我们再心平气和的谈谈。”蓝苡情柔情相待,上前扶着他的肩。
“你根本是心虚,不敢面对我的指控,你现在想拿逃避来掩饰我的质问吗?”夏严寒甩开她的手,她若无其事的态度更激发他潜在的怒火。“别演戏了,我不吃你这一套。”
蓝苡情默默承受他的辱骂,她能体会他的椎心痛楚,他需要适时的宣泄,而她,是最适合的人选。
夏严寒突然反常欺身上前搂住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只手托起她的下颚轻轻搓揉着。
他用空白的表情盯着她美丽的容颜,眼底的两团火焰放肆的狂烧着。
“蓝苡情,回答我,你跟石鸿宇在床上的默契是不是跟你们的感情成正比?”
愣了三秒钟,她才回过神了解他说出口的是什么意思,她激愤地道:“你怎能说出这种残忍的话来。”
“我说的话残忍,那他的实际行动又叫什么?两情相悦。”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侮辱我。”她挣月兑他的怀抱。
“我有冤枉你吗?或者除了他以外,你还有过其他男人。”他冲上前紧紧钳制住她雪白的手腕,说:“跟我来,你还没尝过你法定丈夫的滋味。”
“你疯了!”她试图甩开他,却徒劳无功,她想到新婚当夜的折磨,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吗?
他疯狂的笑了起来,说:“跟自己的老婆叫疯了。”他咬牙切齿道:“那我就疯给你看。”
他把她强行拉进他们的“新房”内,这问布置典雅的卧室一直是蓝苡情的私人空间,而他,就睡在另一边的客房里;结婚至今,他们一直是分房睡,有过的果裎相对也只是在结婚当天的那一夜,在各自心魔的煎熬下,他们并未有夫妻之实。
紧紧的、深深的、忘形的,他的唇辗转捕捉到她娇艳的红唇,他的手臂一只托着她的头,一只搂住她的腰,让她毫无逃月兑的余地……渐渐的——她开始融化在他极尽激情缠绵的热吻中。
他手臂上的力道慢慢的放松,他担心会弄疼她,而她也并不打算逃开,她愿意沉溺在他强烈的男性气息中。
他的唇轻轻拂着她的发、她的额、她的眼、她的眉、她细女敕洁白的耳垂,他一路印下他细密的亲吻,他变得好温柔,怕伤害到她似的温柔,刚才的戾气一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是的!不管有多么气恼她,他依然无法硬下心肠的对待她。
他将她抱起,轻轻放在那张淡紫色调的柔软大床上,自己则半压在她身上,他的唇再度温热地覆满她那芳香的唇瓣上,他的呼吸逐渐浓厚浊实,他的轻柔开始转变成激烈而需求,他慢慢移动着,细细品味她每个地方的芬芳,最后他落在她细白的颈项上不舍的眷恋着。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咽喉,再缓缓地往下滑,他抚触着她衣服下的柔软娇躯……异样的热力不断向上攀升,两个人同时迷失在热切的中,完全没有思考的空间和余地。
他挑逗地松开她衣服上的钮扣,在他不断的挑拨下,她整个人虚弱到无法动弹,被压在身下的她只能不胜娇羞地在他耳边不断低喃道:“我爱你……”
暖暖的初阳从蓝澄澄的天空露出脸儿来,金黄色的光芒从落地窗外洒入,照在被单上依偎在一起的两条白切影……
他浓密的睫毛静静合着,冷硬淡漠的线条从他严峻的脸庞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柔和令人望之颤抖;他卸下武装面具的脸庞是那样的透明,甚至无邪到惹人心疼的地步。
蓝苡情无限深情地凝望睡梦中的他。她雪白的玉指轻柔地探索着他的五官,飞扬黑亮的眉毛,饱满的印堂,挺立的鼻梁,还有那柔情似水的唇……
昨夜,在言语上他虽然极尽羞辱之能事,但被他拥在怀中的滋味却温柔的几乎将她淹没,他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完全把她当成呵护在手中的磁女圭女圭,他真的毫无保留的泄露出他心底的秘密,他是在乎她、爱她的。
不知不觉中,视线开始朦胧,她对自己暗暗发誓,不管往后有多艰辛,她将倾尽所有,解开罗、蓝二家的心结,她不再让这种挥之不去的梦魇继续无止境的上演,她要他永远永远跟仇恨远离。
她在他额头上印下誓言的一吻,翻身下了床。
他尽情放松自己去享受那亲匿的气氛,因为他害怕没有再一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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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听到她离开卧房的声音,他睁开双眼后只来得及看见她离去的背影。
昨夜,他知道他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而他……无数的悔恨袭上心头,他好想叫住她,紧紧把她拥在怀里,倾诉自己的歉意,他怨恨自己昨晚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他不该不分青红皂白的侮辱她。
无意识中,他的手突然模到胸前的坠炼,又勾起那段真实的回忆,心中极度苦涩痛苦,他恍惚失神地对自己喃喃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