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模糊的人影也许不能让严立衡留下太多印象,不过配合上真人就在眼前时,他立刻将两者连结了起来。
尤其是当她下巴微挺,望著门外两个人那种冷淡的模样,严立衡已经完全确定她就是照片里的女子。
虽然照片里的她并没什么太大的特色,但是她那种骄傲的神态却没变过。
片刻后,阿平跟庞克两个人一脸黑的回来。
“怎么了?踢到铁板啦?”
其他人早就笑得东倒西歪了,只见那位小姐从头到尾都挡在门口,没让他们越雷池半步。
“跩得要死。”
“难怪她没男人!”庞克马上加上一句。
“谁会跟那种女人在一起!”
“哼!让她去自生自灭好了!”庞克看来相当不爽。“像那种自以为是的臭女人,明明就没那能耐,却又喜欢逞强!”
“算了,像那种人注定是老姑婆一个,年纪轻轻脾气就已经跟五十岁的变态老处女一样。”
“她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
其他人只看见那位小姐站在门口,没一下子就关上门,却不知道他们对话的内容,能惹得他们气成这样,应该是那女人讲了什么惹火两位情场常胜军的话才是。
“她说……”阿平脸上有著尴尬。
“事实上她只说了一个字。”庞克接著说。
“什么,她只讲一个字?”阿佑不太相信,庞克的帅劲可是远近驰名,阿平的舌粲莲花更是少女的最爱,怎么那个小姐不吃这套吗?“那她说什么?”
庞克和阿平互看一眼,两人心情都不太好,异口同声的说——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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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著一己之力想要把家整顿好可真是不容易,光是打扫就让她累得半死,竟然还有人来插花,这也太扯了吧!就算老天知道她已经累到极点,也不可能真的派两名猛男来帮忙啊!
荷珊关上门一肚子的不高兴,怎么这种地方还会有无聊男子出现?
什么自愿服务队?骗三岁小孩啊!
她都是二十七岁的大人了,哪会不知道这社会有多黑暗,那两个男的脸上摆明写著“泡妞”两字,她若是看不出来他们心里想些什么,那她这几年就白活了。
真是蠢到了极点!那两个男的看来都已经是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会以为那一套在酒吧以外的地方行得通呢?
忍住一肚子的咒骂,荷珊望著屋里大致上都已经就定位的家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女人真的不能做这些事吗?他们究竟是凭什么认定她办不到?
她有的是时间可以耗,就算花上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也无妨,总有一天她可以整理好,就算是只有她一个人也行的。
可是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责怪她,告诉她就是因为她从来不给任何人机会,所以才沦落到孤单度日,当同年龄的人多半已经有了老公、有了小孩,而她却只有一间还有几百万贷款得还的房子。
但荷珊忍不住要在心里反驳,那些流里流气的人本来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从小黄事件里学会了“只要是型不对就不要随便乱给机会”,当初她不过是和小黄去看了一场电影,回来就好像已经私订终身一样,她不过是参照其他朋友的说法,多给别人一些机会,以为那也是给自己一些机会,哪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那样。
现在的人多半是抱持著找结婚对象的态度去看待异性,约过一次会还想当朋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反而只会让事情变得一团糟。
也许就这样吧,白色的沙发,白色的电视柜,白色的茶几,她的世界就只要这样单纯而已,一如她的想像……既然这世上找不到她心里那位完美先生,那她至少可以保持自身世界的无瑕。
☆☆☆
“像那种女人最难搞了。”
“一屋子白,想也知道八成是有洁癖。”
几个男人望著对面,做出失败总检讨,最后认定是女方心态有问题。这结论总算让阿平和庞克获得心灵救赎,既然是找错对象出手,所以谈不上失败。
当那群朋友离开时,天也已经暗了。
严立衡望著电脑,里头传来小黄寄过来的e-mail,随信又附上一张照片,信件旁写著:这一次可清清楚楚了!
照片的确清晰,清楚得连她的眼睫毛都可以数得出来,也看得出她肤质相当好,完美的脸蛋上找不到一丝小疤痕,甚至连青春痘都不敢在她脸上发芽,只是她的表情依旧平板,没有笑容,也没有任何反应情绪。
显然这是爱慕她的人不知在哪偷拍来的照片,只是小黄并不知道此刻的他并不需要这张照片,因为照片里的女子正住在他对面。
只要拨开窗帘,还可以看见她跪在屋子里擦地板。
她的屋子并没有请人设计过,所有的家具全是买现成的,而她全部选择白色,看来屋子里什么都已经有了,唯一缺的大概就是窗帘吧。
这也是严立衡可以轻易看见她一举一动的原因。虽然他一向没有偷窥邻居的习惯,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往那头望去,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人本来就是欣赏美的动物,而那名叫巩荷珊的女子的确美得让人想欣赏。
只是此刻的她看来很累,夹在后脑勺上的秀发经过一日的卖力打扫后有些散乱,不听话的飘到她脸颊边,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帮她拨开。
屋子看来整理得差不多,她的客厅只有他的三分之一大,但除了沙发和茶几、电视外,就再也看不到别的,茶几上没有书报杂志,电视旁也没有花瓶摆饰,墙上更是空荡荡的。
她提著水桶消失了一阵子,再出现时她换上白色的睡衣,头发包著一条白色的毛巾,看来像是洗过澡,她一手抓著一只玻璃杯,里头的白色液体应该是鲜乳,她另一手抱著一台笔记型电脑,连电脑都是银白色的。
这样算不算是偏执狂?严立衡在心里想著。
像这样的女子的确满让人感兴趣的,即使她的生活有些无趣,看了她一整天也没见她拿起电话或手机和人扯扯八卦,一般来说女人不都喜欢那样吗?她倒是特立独行,安静算是她的优点。
看著她拉过电话线插上电脑,立衡不由得也望向自己的电脑,看著小黄写来的信件上附带著巩荷珊的e-mail。
他心念一转,动了动指头,打了几个字,接著按下传送。
☆☆☆
荷珊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冲过澡后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经过一天的打扫,她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几乎都要散了。
可是她还有好多事得做……望著落地窗,她连窗帘都还没装上。
因为她要的白色窗帘最近缺货,所以她只抱了两根漂亮的木杆回家,老板说这安装很容易,只消在墙上打两根钉子即可,她也买了家庭用的电动钻洞机,一等窗帘货到了,老板自然会将窗帘送来,到时候她再自行装上就行。
只要动手去做,便会发现很多事其实不是那样复杂,而且DIY风行数年,市面上也有贩售DIY的工具,如果真想让事情变得更简单,也有更容易的作法,就是多赚一点钱,请会的人来帮忙,不过荷珊认为既然她这辈子得一个人过了,那她就得训练自己学会很多事,毕竟真的需要帮忙的时候,不见得随时都可以请到人。
还好明天是星期天,要不然她真的会累垮,这阵子真够她忙的了,遇上假日她还得四处奔波,不是看家具就是逛日用品店。
眼看著存摺里的数字日趋减少,荷珊心里还是十分忧虑的,尤其她还有房贷得缴,以后她的生活可能会因为贷款而有所限制,很多奢侈品她再也买不起,不过……环顾室内一圈,能拥有这样的房子也够了。
至少这间屋子是属於她的,她再也不用每个月付房租给别人,这倒是让她缴得心甘情愿。
桌上的电脑突然发出声响,荷珊停下搓揉头发的动作,在电脑上按了几下,打开一看,上头只写了几个宇:你喜欢白色还是喜欢单纯?
荷珊整个人愣在原处,不可能有人知道她身处全白的屋内,送货的工人只负责送货,不可能知道她的e-mail才对,那……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她身边的亲友们没有人知道她搬新家,她并没有将此事告知任何人,这人怎么会知道?
荷珊心底觉得十分不舒服,好像自己的秘密被揭开了似的,她皱著眉猜不出这人有什么意图,而她比较想知道的是这人是谁?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伸出手本想回应,却在指尖碰上键盘前又止住。
般不好只是巧合,也许不回应就没事了,这种奇怪的mail一点也不值得去回应,虽然这封mail显然让她感到不舒服。
站起身,她决定直接吹乾头发,免得著凉。一个人生活的日子里她学会了照顾自己,尤其她现在一切都得自己来,如果在这时候病了可不是好事。
拿出吹风机,她一边拨弄著长发吹乾,一面注意著电脑里的讯息,她不准备回应什么,却又下意识等待著对方的动作。
好不容易吹乾头发,梳齐发丝,她滑下沙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望著电脑上的字,考虑著是不是该关上电脑,还是继续等待对方的反应。
也许真的只是个巧合,这么久都没有再传来什么,也许是那人传错了,喜欢白色的人应该不只她一个才对,其实她不需要太过紧张。
就在她伸手要关机前,又收到了另一个讯息——
你不打算回应我吗?
荷珊眉头皱得更深,她真的不喜欢这种情况,尤其是对方知道她处在一屋子白的环境里,不管他是猜的还是怎么著,这都让她感到不安。
她不会去回应,以她的个性来说,那些让她感到不安的她总不会去碰触,她不信任任何事物,这种不具名的人所提出的游戏无法吸引她的加入,尤其他已经严重引发她的反感,她只会选择远远的逃开。
即使她逃得不甘不愿。
☆☆☆
看著她合上电脑,接著爬回沙发上将自己缩成一团,然后瞪著合上的电脑发呆,严立衡突然不确定自己刚刚那一时顽皮是否有必要,因为巩荷珊显然是吓著了,尤其是她望著电脑的表情大概跟发现外星人没两样。不过她并没有选择回应,只是关上那个吓著她的东西,选择一个人静静的坐著。
别开眼,严立衡不愿再去看她的表情,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幼稚,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平常和一群友人在一块,大夥嘻笑玩闹时他总是冷眼旁观,怎么这会儿他竟然和其他人一样?
前些天还想著小黄的提议幼稚,如今他竟然跟著做出一样无聊的事来,跟著也关掉电脑,决定回房好好睡上一觉。
第二天一早他便醒来了,他一整夜翻来覆去,几次提醒自己不要走到窗边,巩荷珊之於他只是个陌生的女子,他不应该放太多注意力在她身上,可是不管怎么提醒都没用,严立衡还是抗拒不了诱惑,悄悄的来到窗边。
太阳照进她的客厅里,映得一室明亮,而沙发上那个人显然就是巩荷珊——看来她在沙发上睡一夜——只见她轻轻蠕动了一下,接著起身揉眼。
严立衡双手交抱在胸前,他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但是站在这望著她的一举一动,就像是会上瘾一般。
他也很清楚巩荷珊的生活作息并无特别之处,光是看著一个女子抹地板、擦桌子,这根本没有什么可看性,更别提她的衣著整齐,甚至没有任何香艳刺激的画面,可是那种想看她的冲动却无法抑止。
当她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严立衡突然觉得自己站在窗帘后的模样十分愚蠢,对於自己的行为更显不耐,稍事梳洗了一番,他决定出门走走,省得继续待在这屋子里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即使人本来就喜欢欣赏美好事物,但是窥探并不是他的作风。
☆☆☆
“王伯伯,有没有人送东西给我?”
窗帘店的人说今天就会把窗帘送来,可是她没有收到。昨晚收到那奇怪的讯息后,让她一整天都很不安,她绝对相信这社区的保全,这也是她当初决定买下这里房子的原因,但是她老觉得有人在窥探她,如果有窗帘她应该会觉得好些。
“没有耶!是什么样的东西?”管理员查了一下摇著头问道。
“是窗帘。”
“啊!窗帘公司是吗?”他恍然大悟。“那窗帘公司没有写是哪一栋的十二楼,刚刚严先生回来,我以为是他的让他拿走了。你等等,我打电话跟他说说。”
避理员拿起电话拨号,和对方讲了一下。
“不好意思,巩小姐,因为这里的住户都是最近才搬进来,有很多事都还没确定清楚,所以出了点差错。我跟严先生说了,你现在可以过去跟他拿。”
依照管理员给的号码,荷珊搭电梯来到十二楼,按下门铃的同时她有些紧张,她从来没跟邻居打交道过,不过这情况应该要有所改善,毕竟以后她就住在这里了,和邻居打好关系是有必要的。
当她还在想著怎么跟对方打招呼的时候,门已经打开了。
荷珊没听见脚步声,可见屋里的隔音设备还算不错,只是抬头望见那位严先生时,她小小的吓了一跳。
本以为来应门的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严先生——据她所知对面这栋大楼的坪数较大,多半是一家人居住——而眼前这个人……似乎不如她想像中的年老。
“严先生,对不起,我来拿那个……”看来他似乎正在洗澡,荷珊一时间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看;刚刚那一眼,她很确定他赤果著上半身,而下半身只围著一条浴巾,头发也是湿的,看著他的眼,又觉得那双黑色的眼眸似会放电,避开了又不知道该往哪看才对。
“哪个?”虽然管理员已经打电话知会他,但是看著巩荷珊无措的模样,严立衡就想逗逗她,下意识的想去揭掉她脸上那张冷然的面具。
“管理员说你拿错了我的东西。”
从打开的门她可以看出那设计特别的玄关,光是从玄关的灯光和样式她便知道这屋子是请人来设计的。其实她并不惊讶,住在这儿的人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经济宽裕自然有能力请得起设计师,眼前这名衣著不整的男子应该也是如此。
“是什么东西?”严立衡并不想让她就这么拿著东西离开,尤其是她真正站在他面前时,她的模样比照片或是远望更清晰,而且她在看见他时,那一身的不自在更是无从掩饰。
“我不知道大概多大,里头装的是窗帘。”
天啊!她实在没有和近乎赤果的男人对话的经验,这让她觉得十分尴尬,脑子快要变成一片空白了。
“好吧,你进来看看是不是这个?”
严立衡让开一步,邀请她入内。
“不不!”荷珊连忙挥手拒绝。“我在这儿就好了。”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现在穿得不多,你可不可以进来自己找?”说完,他转身走进屋内。
荷珊也只能硬著头皮跟在他身后,穿过玄开,走进宽敞的客厅,他迳自走进房间,留她一个人站在客厅内。
看来这人也是刚搬来不久,因为屋里的装潢都还很新,荷珊回过身子望向从客厅延伸出去的另一端,发亮的木质地板上有著一座撞球台,而撞球台后头那面落地窗正对著她的房子。
屋里很安静,看来他也是一个人住;同样是单身,这男人显然可以在单身后加上“贵族”两字。
“我把东西全放在柜子里,你打开看看。”
没一会儿他又出现,她闻声回头,见他套上了衣服,朝她走了过来。
“这个吗?”她指著一旁的柜子。
“对。”他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
荷珊放下手上的购物袋,打开柜子的门,只见里头放了一些袋子,有几个袋子很容易认出,因为那些是精品名店的专用袋,她更加确定这男人不是普通的上班族。
她翻了翻几个袋子,总算找到了一个印著窗帘店店名的大袋子,翻开袋子一看,里头果然有著白色的窗帘布,确定了是这袋没错,她心里总算落实了些。
“是这袋。”关上柜子的门,她抱著袋子回过身,为了证明她拿的真是她的东西,她还拿出白色窗帘给他看了一下。“里头装的是我的窗帘。”
“白色的?”严立衡开口问著。
“嗯。”荷珊对这话题有些敏感,买白色的东西并不代表什么,真要她说出一个理由,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选择白色。
“严先生,对不起,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看著她匆匆的道别,一溜烟离开,严立衡只觉得有趣。他从来不相信什么缘分,但也没想到她真会出现在他面前,还好他事先拉起窗帘,所以她应该不会想到他会在这屋里望著她的一举一动吧?
不过看著她本人,严立衡便知为什么其他人会对她感兴趣,除了具备美女该有的条件外,巩荷珊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吸引人接近她。
望著拉起的窗帘,有过一次接触这缘分也可以告一段落了,巩荷珊只是个过客而已,而他不可能对每个说过话的美女都感兴趣。
但等他看见柜子旁摆放著两三袋陌生的购物袋时,严立衡马上推翻先前的想法,看来……老天似乎不想让他们的缘分就这么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