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洛崖听完,只有哭笑不得,他应该高兴才对,却堆不出灿烂的朗笑。
曾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安妮、洛冰,全没有对他说实话。
"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这个妹妹了?"这是她最怕的事。
"你在乎我这个做哥哥的吗?"他反问。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当然在乎啰!"她低下头。
"可是你做出来的事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知道错了。”
“你是我妹妹,我会原谅你,可子杭那里你要自己取得他的谅解,刚才你的态度太坏。”
“是他先打人的。"练洛冰不服气道。
"你骗了他,他怎么可能没有脾气?"他试着讲道理,洛冰娇纵惯了,要导正并不容易。
"我只是骗他,又没有害他。”
“你要学着体会别人的感受,不要凡事只想到自己。”
“子杭根本不爱我,他总是敷衍我。"练洛冰抱怨。
"这是一直存在的事实,你长大了,要试着自己去处理。"练洛崖也在学习让妹妹单飞,不要事事替她扛,现下知道她的腿完全好了,他更是要注意适时地让洛冰了解责任和做人的义务。
"既然让你们发现了我的秘密,我也轻松多了,不然,一直烦恼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让你们自然发现。我也可以开始好好计划再进学校念书,交些新朋友。”
“很好。"他点点头。
"或许,我并不是真正很爱子杭;或许我可以找到真正爱我的人。"她喃语。
"你现在必须先去向子杭好好的道歉,记住,态度要诚恳,做错事的人是你。"另一方面,像困兽似的彭子杭,绕着二楼起居室踱着方步。
"你静一静好不好?"甘赏贤嚷道。"我的头都昏了。”
“我是受害者,静不下来。”
“我们都是受害者,受到惊吓的程度不下于你。”
“你知道我牺牲了什么吗?"彭子杭严肃道。
"自尊,不过是自尊有损嘛!放心好了,我们又不会笑你,你别再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
“不只是自尊,我还牺牲了和夜仙之间的感情。"彭子杭提高分贝道。
"夜仙是洛崖的女人,和你有什么干系?”
“夜仙本来是我的。"彭子杭拍了拍胸脯。
"你痴人说梦吧!夜仙爱的人是洛崖,充其量你只是单恋吧!"甘赏贤直率地道。
"你胡说!"彭子杭开始反弹。
彭子杭忿忿然地离开了绿天深处。
###
夕阳在天边染画成一片澄金色,一行行的季雁成人字形飞翔。
"下课了?"甘赏贤的车子就停在校门口。
"干嘛"张新荷口气不佳地吼道。
"想请你转达消息。"他笑着道。
"又来了,你自己不会找当事人说去?"她往反方向走。
他跟着她的步伐。"我和夜仙不是很熟,由你转话比较好。"两人很快并肩而行。
"我和夜仙一会儿会到附近的面摊吃晚餐,有兴趣的话可以加入。"她撩起一绺发尾道。
"好啊!我请你们上西餐厅吃牛排,在面摊边吃边讲气氛不对。”
“谁要你长篇大论来着?”
“我是怕我说完话后夜仙有话要问我。"甘赏贤自告奋勇来当说客。
"如果你又想来做和事佬,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张新荷摆了摆手。
"为什么?”
“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夜仙最近一直在准备出国进修的事,没有闲情管儿女情长啦!”
“这样子……她有说什么时候成行吗?"他得尽快通知洛崖,否则以后两人相隔两地离久情疏,什么爱呀情呀,全会变成泡沫。
"大概是明天吧!待会儿你可以自己问她。”
“你帮忙劝劝她不要急着走嘛!”
“我可不行!这种事不好劝,也劝不动。"不行,甘赏贤决定在最快的时间内让练洛崖知道,他看了看腕表,洛崖应该还在候机室。
"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喂!你不是要请我们吃牛排的吗?"张新荷朝甘赏贤的背影呼了一口气。"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她当然不知道甘赏贤急如星火的原因。
他赶到机场时练洛崖正好要往候机室走。
"怎么?你也陪我到加拿大吗?"练洛崖问。
"我刚刚得到消息,夜仙明天起程到荷兰去念书,你赶快想办法把她留下来。"甘赏贤气喘吁吁地道。
练洛崖黯下眼。"我留不住她。”
“你没有试着留怎会知道留不住她?”
“她亲口告诉我,对我没有男女之间的用情。"甘赏贤摇头。"她骗你的。"练洛崖一愣,随即恢复正常。"她有理由恨我,你忘了是我逼死她父亲的。”
“这件事还有许多疑点待澄清,你应该先把她留下来。"甘赏贤说。
"不!我应该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谈其他,这样我和夜仙之间才不会隔着一道墙,永远有心结。"他看到的是未来,他不想在他们有可能长相厮守的过程里,因为这件事投下不确定的变数。
他想,在他努力赢得夜仙的爱的同时,他要给她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
"万一,我是说万一,她到了异乡,有了心上人怎么办?"人在外地,心思特别寂寥脆弱,这不是杞人忧天,他看过许多例子。
洛崖沉默了好半晌说:"我会把她抢回来。”
“何必冒将来要大费周章的险?”
“这是有必要的坚持,我相信我的决定对我们两个人都好。"他宁愿忍受暂时的相思苦,换一辈子的心安理得。
见练洛崖这么坚持,甘赏贤只得闭嘴不再劝说。
###
布兰妮于安妮回美国后的某天,在荷兰的花卉外销市场巧遇初到荷兰的官夜仙。
"官夜仙。"她叫着。
辟夜仙手捧一把郁金香,转身盯住眼前对她笑着的东方人。
"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布兰妮道。
"我不是公众人物,你怎会知道我?”
“我是洛崖和安妮共同的朋友,有许多共同的回忆。”
“安妮?"夜仙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
"就是前阵子上了报纸闹得天翻地覆的白人美女。"布兰妮试图勾起官夜仙的记忆。
辟夜仙怀着戒心看着对方。
"我请你喝杯咖啡,我们来聊聊洛崖。"布兰妮脸上溢满充足的笑表达她的友善。
"我不想提练洛崖的事,我们已没有任何关系。"官夜仙婉拒,捧着手中的鲜花往前走。
不提练洛崖,他却一直活在她的心里,始终都在。
她离开台北,他可有不舍?她还记得他说他爱她,是真的吗?
可她的意志太脆弱,无法容下他是她杀父仇人的事实,虽然他并不是拿刀下手的那个人。
自她来荷兰后,他们之间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愈离愈远,除了从新荷信里和电话中传来的零星消息,她甚至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她只知道桦沅科技的生意蒸蒸日上,每个月给她的损益表已从崩盘式的亏损至如今的大幅度成长。
他确是有心经营他父亲留下来的事业,或许也是出于弥补的心态吧!
"安妮已经出局了,你为什么不能重新接受洛崖?"布兰妮不死心的跟着她。
"你是洛崖的朋友,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布兰妮被问得尴尬一笑。
"老实说我和洛崖并不熟。"官夜仙拦了计程车将布兰妮远远地抛在身后。
布兰妮站在路旁怔忡了一下,正考虑是否也要拦车追上去,随后作罢。
这一趟欧洲回国之旅,她除了散心、思考和安妮友情的存续问题之外,还能巧遇练洛崖的意中人也是一大收获,她想她回到台湾可有名目与练洛崖见面了。
她可以和他谈官夜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