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后来才会不赞同炎吉和我假成亲?”童水叶心想自己真是迟钝。
章兰希颔首。“我担心你们假戏真做嘛!女人是很小心眼的,喜欢的男人连好朋友都不能分享。”
“我明白。”她何尝不是这种心情。
“有些时候我真气炎吉的不解风情,火大时直想给他一巴掌打醒他。”
“炎吉不知道你喜欢他?”
“他若是知道了,不知会把嘴巴张得多大呢!”章兰希一想到他可能会有的表情就觉得很好笑。
“你会告诉他吗?”
“看情形。不提我的事了啦!”章兰希摆了摆手,“我是在问你和钟彻的事,怎么反而说起我的事来了。”
“我和钟彻没事。”
“才怪,明明有事,还说没事。”
“是真的,我决定让它没事。”不能有事,有事不知要毁了多少人。
“言下之意就表示你们本来是有事,只不过后来你决定让它没事?”
“没错。”童水叶不好意思地承认。
“你们有的事到达什么程度了?”
“没……什么程度。”童水叶羞赧得一张脸都红了。
“瞧你的脸红成这样,一定……有些程度了吧!”
“兰希,求求你别再问了。”她好难为情。
章兰希一笑。“好啦,知道你会不好意思,不过,我还真替你们担心呢!”她将笑容敛起。
“所以,我才说我决定让它没事。”她的脸上有掩不住的沮丧。
“别这样,事情未到如此绝望的地步,我想钟彻敢对你承诺些什么,就是有把握能搞定他娘亲。”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乐观?”
“因为我是旁观者啊!”事不关己嘛!
这时,毛毛过来请示童水叶:“水叶姑娘,羊肉要进多少斤啊?”
“天气转凉了,大伙儿想吃涮羊肉的会更浓,比平常多两斤好了,先试一段时间看看。”
毛毛走后,章兰希才道:“毛毛最近和隔壁的珠儿走得很近,我想毛毛该开始担心聘金的问题了。”
“毛毛和珠儿?”
“你受伤那段时间毛毛很担心你,常常找珠儿倾吐,没想到聊出了感情来。”
“聘金不是问题,铺子里最近盈余不错,我会找个时间鼓励毛毛。”
“那你自己呢?是不是也要自我鼓励一番?”
“我的事没那么容易,这当中有太多恩怨了,如果不是八年前……”她现在想起来还是想哭。
“你缅怀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不是的。”童水叶抹了抹泪痕。
“不是是什么?你已经不欠钟家了,为了还他们的情,你连箭头都敢挡了,钟家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兰希,我真的好怕。”
“怕什么?”
“怕……怕我和钟彻真的相爱了会遭天谴,天会罚我们,会有祸事发生。”她悲观的念头时常引来没日没夜的烦忧,有时她真想一走了之。
“你有没有和钟彻讨论过这件事?”
童水叶摇摇头,她不觉得有和他讨论的必要,这是她自己的问题。
“有问题的是他的家庭又不是你,你一个人在这里烦恼真的很不值。”章兰希说的是实话。
“兰希,我想和炎吉假成亲的事就到此为止好了,免得耽误了你们。”女人的青春有限,是禁不起耽误的。
“我和炎吉达开始都没有,何来耽误之说?也许在炎吉心里,从来就只把我当成爱胡闹、抬杠的女人。”章兰希泄气地道。
总是这样!自己的事自己想不开,别人的事倒是说得头头是道。
此时,天际传来一道闪电,然后是轰隆雷声。
“奇了,怎么会突然响起雷声?大概又要下雨了。”章兰希纳闷。
“我到慈心堂瞧瞧,有些孩子怕雷声。”
慈心堂是童水叶的心肝,若不是因为想办慈心堂,她不会开水叶居。
***
钟彻是绝对不放弃的。
童水叶看见他了,他就站在慈心堂外的石梯上等她。
“我有预感你会来这里。”
童水叶颤声呼吸,心跳飞快。“为什么站在这里淋雨?”
“小雨,不碍事。”
她将他纳入伞下,一起走进慈心堂。孩子们都在午睡,照顾他们的嬷嬷也跟著睡下,只有教书的先生们在看书或写字。
“我们不该再见的。”她说。
“你又来了。”他不高兴了。
“我是认真的,听友凡哥说你娘昨天又发脾气了。”她不是指责他,而是提醒他注意。
“娘久了就会习惯。”钟彻放软了音调。
“习惯什么?习惯你三天两头到水叶轩吃著你最讨厌的羊肉是吗?”
“娘是为了我常跑水叶轩不高兴,可那又如何?她不高兴得没有道理,难道我也要听她的?”
“我不想钟伯伯伤心。”
“我爹恨不得我今天就娶你,他怎么会伤心?”
“不,我已经属于另一个男人了。”童水叶心虚地道。
对不起了,兰希,你的炎吉再借给我用一次。
“你是说炎吉?”钟彻面色一变。
“这是你早已经知道的事,不是吗?”
“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个固执的女子,不愿正视自己的情感,宁可虚张声势地诓骗爱她的男人。”他意有所指。
“虚张声势?”她顿时僵住。
“是的,炎吉全都告诉我了。”钟彻的面上有一丝得意。
“告诉你什么?”她脸色发白。
“你和他联手,想以假成亲来摆月兑我。”他并不怪她。
童水叶困难地道:“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要,我现在要了。水叶,给我机会弥补这一切。”他渴望地看著她。
她眼中噙著泪水,缓缓地摇头。“我不要你了,我已经很累了。”
“水叶——”
“让我说完,你可知道这八年来我是怎么过的?你很难想像吧?我日日夜夜生活在罪恶感里,用尽所有办法想要洗清自己一身的罪孽,我没有自己,活著只为了报钟家的恩,你永远也无法体会我多么想死掉算了。”她哭著,痛彻心扉。
钟彻将她一把拥进怀中。“不要再说了。”
“如果命运让我一定要遇见你,我无话可说,可现在我想告诉你,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承受任何一丝羞辱了,我会崩溃。”
“没有羞辱,水叶,我发誓不会有什么羞辱。我们可以离开苏州,有任何不堪,由我一人承担。”他把吴友凡的话听进耳里了。
“离开苏州?”童水叶呆了下,止住了泪。
钟彻捧起她的小脸,多情地道:“我娘若是不接纳你,我们就去京城,我在那里有置产,是楼面,你想开铺子卖涮羊肉也成。”
“卖涮羊肉?你不吃羊肉的。”她傻气地道。
他点了点她的鼻头,“我现在没那么排斥了。好了,别再哭了,我已经惹你掉过太多眼泪,今后不能再让你哭了。”
“我不想离开苏州。”她推开他。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妻俩怎么样都要在一起不分开。”
童水叶别过脸,“又没说要嫁你。”
钟彻按住她,以唇堵住她柔女敕的小嘴,炽热的大掌隔著布料抚模著她纤腰上方的丰盈。
她忍不住发出申吟:“呃……”
他充满占有欲地吮住了她柔女敕的唇,好似动了情,长指抚揉旋弄著娇躯。
“不要这样……孩子们……”
她感觉到仿佛有种奇妙的热流灌入体内,诱引她渴望著莫名的东西。
“叫我的名字,我就饶了你。”他说。
“不……”
因为她的拒绝,他的动作越来越大。
“唔……不要在这……”
“叫我的名字。”他又催促了声。
她无计可施,只得喃声:“彻……”
“很好,我爱听你这样叫我。”他喘息著放开她。
他们俩彷若困兽般激喘著,钟彻的眸光尤其炽烈。
“你好过分!”她斥责一声。
“是啊,我好过分,没快点娶你。”他一笑,重新将她拥进怀里。
“一定要这样吗?”她不安地问。
“不这样,难道要像刚刚那样?”他故意逗她。
童水叶立时羞红了脸。“别……”
“那就赶快嫁给我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他原本不肯承认对她有情,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似乎不再那么好面子;反而是她,绑手绑脚的,需要他不断地释放她。
“钟彻——”
他打断她的话:“叫我的名字,从此时、此刻开始,你只能叫我的名字。”
“我不习惯。”她回避地道。
“是吗?那就罚你站在大街上让我狂吻,直到你习惯我的存在为止。”他一脸正经地说著。
“你怎么可以欺侮人?”她不依。
“是你对我太坏,不肯叫我的名。”
两人说说逗逗,感情急速加温中。
***
“姨娘,书莲送上薄礼给您道喜来了。”殷书莲捧著礼盒走进罗银花的房间。
“道什么喜?何喜之有?”
“阿彻表哥就要办喜事了,不是吗?”她摆明了来闹是非,顺便打小报告。
“你说什么?”
“不知道表哥是如何说服您让他娶童水叶的?”
“谁说彻儿要娶妻来著?”罗银花站起身,气得浑身发抖。
殷书莲用一种讶然至极的口吻道:“姨娘不知道吗?整个苏州城的人都说他们要成亲了。”
“他们敢!”她怒吼。
殷书莲窃笑,“连姨父都在忙著这件事呢。我爹和我娘也是今天早上才听说的,难道是大伙儿存心要瞒著咱们?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告诉咱们。”
“日子订在何时?”
“好像就在明日。”
罗银花大发雷霆,“太可恶了!我不会放过童水叶,我会让她死得很难看。”
“姨娘,您要怎么做?我可以帮您的忙。”她得不到的童水叶也别想得到。
“书莲,知道你姨父上哪儿去了吗?”
“他们一伙人全在水叶轩。”
是不是有好戏可看?殷书莲早就巴望著罗银花可以大发一次雌威,彻底毁了童水叶。
“他们在水叶轩做什么?”
“好像是在筹备婚礼。表哥要在水叶轩宴客,听说若是场地不够摆桌席,连街上也要摆桌。”
“书莲,立刻带我去水叶轩。”
***
风雨欲来,水叶轩里的有情男女却不自知。
“都说别这么铺张了,你还要邀请这么多人来喝喜酒。”童水叶娇嗔地道。
“一生一次,这不算铺张。”钟彻笑得十分开怀。
章兰希和史炎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水叶,有好消息。”
“花姑三姐妹肯来捧场?”童水叶其实很感激花姑提供许愿草的消息,虽然并没有真正派上用场。
“是啊,连香姑这么愤世嫉俗的人都愿意来喝喜酒呢!”
“人多热闹嘛!”
除了新人之外,最开心的当属钟行了。
“爹,娘那里我今晚就同她说去。”钟彻愿意贡献最后一丝心力。
“别说,她只会坏事。”钟行连忙制止。
“钟行!你这个没心没肝的鬼,我是只会坏事,我今天就是特地来如你所愿的。”罗银花人未到声先到。
闻言,童水叶完全僵在原地,若不是靠著钟彻,她已经不支倒地。
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一道声音。
“你来做什么?”钟行冷冷地道。
钟彻先扶童水叶坐下,安抚著她:“有我在,别怕。”
然后他走向母亲,“娘,我知道你一定非常生气,可是我和水叶是真心相爱的,请你让我们在一起。”
“不许!”
“老太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休想反对。”钟行站在妻子与儿子之间,不容置喙地大吼。
“我就是要反对!”罗银花推了推丈夫,因力气不够,并未撼动他分毫。
她转而攻击童水叶,左右开弓各一巴掌。
“娘——”钟彻要冲上前去挡,可惜慢了一步。
殷书莲在一旁恶狠狠地瞪著童水叶,暗咒:“活该!”
童水叶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惊吓过度地看著罗银花,仿佛一个夜叉就站在她面前狂斥。
“罗银花,我已经忍你很久了。”钟行一把抓住妻子打人的双手。
“那就不要忍啊,”她持续叫嚣。
两人怒目相视。现场围来更多看热闹的人。
钟行看了看妻子,再看了看四周。“是你自己逼我的,不要后悔!”
“后悔什么?”
钟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看来是说清楚的时候了,今天当著乡亲父老的面,说出真相也是好的。”
“有什么就快说!”罗银花大叫。
钟行放开妻子的手,看向余悸犹存的童水叶。“其实水叶才是我的女儿。”
霎时,全场一片哗然。
“钟行,你说什么?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水叶是我的女儿。”他无畏地重申。
“你这个畜生,既然童水叶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非要彻儿娶你的女儿?这岂不是要他们兄妹!”罗银花近乎疯狂地大声咆哮。
钟彻和童水叶心里则狂震不已。怎么回事?他们是兄妹?天啊!
“他们没有。”钟行平静地道。
“兄妹成亲还说没有?你是睁眼说瞎话。”
“彻儿不是我的儿子。”
罗银花一副要找人拼个死活的模样,“彻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居然不认!”
“彻儿也不是你的儿子。”钟行丢出另一个惊人的真相。
“你胡说!彻儿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要她接受这么残忍的事,教她情何以堪。
“不是,咱们的儿子一出世便死了。”他难过地道。
“你骗人!”
“我没有骗你。”
“你是为了要惩罚我,才说出这些没有根据的话骗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去问史节,孩子是他抱来给我的;咱们的孩子一出世就死了,我为了怕你伤心,所以抱来父母双亡的彻儿,假冒是咱们的儿子。”
“我可以作证。”史节踱向他们。他来水叶轩找儿子,正巧遇上此事。
“你们联手骗我!”罗银花彻底心碎。
“是真的,那年我从云南回来,在路上捡到一名刚出世不久的孩子,他的父母被土匪杀死,就躺在他身旁。我进苏州城时,看见阿行垂头丧气地抱著一名死婴,我们联手做了一个如今看来不是很好的决定,就是把捡回来的孩子交给阿行和你抚养。”史节吁了一口气,说出心中秘密的感觉真好。
“胡说!”罗银花还是不信。
“我可以带你去看咱们儿子的小坟,就在城南外。”钟行无力地道。
“你真是好啊,背著我偷情,童水叶到底是谁生下的种?”被丈夫背叛,孩子不是自己亲生,她活著还有什么意思?
“我们是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什么意思?”罗银花不解。
“非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弄得大家难堪吗?”
“难堪就难堪,是你难堪又不是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艾儿是封科和你的种。”他丢出一个更惊人的事实。
闻言,罗银花刷白了脸。“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年我重病,你趁我去杭州治病时偷人。”
“而你,同样趁我不在身边时,在杭州和狐狸精勾搭上,是吗?”她冷笑。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真相已然大白,众人却无不叹息。
***
钟彻和童水叶成亲已一年了,住在北京城的日子快乐又踏实,钟彻很欣慰自己当初做了正确的决定。
“开心吗?”他问。
“开心。”她幸福地笑著。
童水叶在北京城里最有名的大街上开了间涮羊肉的铺子,在各家大铺林立的街上,她的水叶轩还是闯出了名号。
“晚上到水叶轩吃涮羊肉如何?”钟彻提议。
“不要勉强自己,咱们晚上还是吃苏州菜。”
“不勉强,说好一个月上一次水叶轩打牙祭,我现在慢慢地喜欢吃羊肉了。”
“我才不信,你是故意哄我开心的。”
“我没有——”
童水叶以食指按住他欲言的唇,“嘘……”
他一口将她的手指含住。
“讨厌!”她笑斥。
“离晚上还有一点时间,咱们可以动一动。”钟彻暧昧地看著她,然后俯首轻咬她的耳垂。
“不行啦,爹娘明天就要来了,还有好多事没有准备,该买的东西也还没买齐。”她躲著他,嘴里咯咯的笑著。
“生个孙子给爹娘疼才是最要紧的。”他改吻她的唇。
“你怎么知道我的肚子里没有装了一个?”她回吻他。
钟彻愕然。
“吓到了?”童水叶见他的傻样,噗哧一笑。
“你真的……有了?”他瞅著她。
“嗯。”她垂下头。
钟彻高兴得仰天大笑。
爱到深处无怨尤。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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