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靈堂空蕩蕩的,前來吊唁的親戚朋友來去匆匆,陰冷衷傷的風拂過兩旁的挽聯,卻吹不過少年封閉的心靈。
少年木然的將摺好的蓮花丟進火盆中,思緒回到出事的那天早上,還記得外頭下著雨,在他正要出門上學前,父親還叮囑他小心路上的車子,而母親挺著八個月大的身孕為他準備便當。母親已是四十高齡,意外的再度懷孕,在得知這一胎是個女兒,全家無不期待著這新生命的到來。
就在他剛上完最後一堂課,導師神色匆勿的跑來教室通知他,父母在做完產檢的回家途中,發生車禍。當他六神無主的趕到醫院,父親剛從手術房被推了出來,且從膝蓋以下的雙腿遭到截肢;而母親和月復中才八個月大的妹妹當場死亡!
天哪!距離他上學才七、八個小時而已,可他的世界卻整個變了。
案親在清醒後,顯得出奇安靜的躺在病床上,待辦完母親的喪事,已經能夠達著拐杖下床的父親,居然打開病房里的窗戶往下跳,隨著妻女而去,他這才明白,父親早就不想活了。
面對父親的死亡,少年沒有流下一滴淚,可在他的心里,其實是怨恨父親的!怨父親為什麼要丟下他,讓他孤孤單單的活在這世上。
這時,門口走進三名穿著高中制服的少年,表情沉重的上香。
「青龍,才幾天沒見,你怎麼變得這麼慘?你是幾天沒吃東西了?」有著性格外型的少年皺眉怪叫著。
有著一張女圭女圭臉的秀氣少年橫了他一眼,「白虎,你用眼楮看不就知道了,還不叫你的手下去買些吃的東西回來。」
「是是是,你麒麟開口,我哪敢不從。」白虎一副很受教的模樣,朝杵在門口的手下使個眼色,只見一條黑影迅速的閃出屋外。
被叫做青龍的少年牽動一下嘴角道︰「我不餓。」
「就算心里再難過,人還是要吃飯,鳳凰,你說對不對?」
白虎不善于說些安慰人的話,趕緊暗示同行的伙伴,擁有一頭鳥溜溜的長發的鳳凰。
鳳凰雖然才十六歲,卻儼然已有企業領袖的架式,處理事情來有條不紊。
他再從一只牛皮紙袋中抽出一疊報告,「我剛拿到警方的報告書,他們已經查出肇事逃逸的車輛是東華集團所有,今天一早警方取得搜索令,已經在聞家的車庫里找到那輛賓主轎車,根據調查,東華銀行的總經理聞斌家雖然當天也在現場,不過,是司機開的車,因為下雨車輪打滑,才會釀成大禍,這是司機的供詞。警方現在已經以過失殺人的罪名將人收押,不過,听說聞家準備情最好的律師為司機辯護。」
「這太不公平了!穆爸爸和穆媽媽都死了,肇事的人只要坐幾年牢就可以出獄,那姓聞的還想怎麼樣?」白虎不屑的陣道。
麒麟臉色一沉,語重心長的問︰「鳳凰,據我所知,聞家在政商界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尤其是聞震輝那老頭,萬一他使出什麼小人步數,讓法官判不了那司機的罪。你有辦法解決嗎?」
「你放心,我會盡力而為。」鳳凰兩眼炯炯有神的保證。
「青龍,你听到我們說的話了沒有?有我們這幾個兄弟在,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的。」白虎搖晃著青龍的肩膀,希望見到他如往日般生龍活虎的模樣。「他媽的!如果軟的不行,我就來硬的,非搞得聞家上上下下雞犬不寧不可。」
「白虎,夠了!他快被你搖昏了。」麒麟沒好氣的賞他一拳,才讓他松開手。「青龍,我們大家都很關心你,可是,你必須自己先振作起來,我們才幫得了你。」
青龍渙散的眼神漸漸集中,「麒麟。」
「呼!總算清楚了。」三人同時吁了一口氣。
「謝謝你們!」他眼眶一紅,在朋友的支持下,重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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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訊》針對東莘銀行近日來爆發的超貨事件,昨日股票跌破三十元關卡,改寫歷史新低價,走勢疲軟,對證部深表關切
(本報訊)
八十三年年底開張、由東華集團獨資經營,為南台灣第一家超大型百貨公司的金三角百貨,又傳跳票一億兩千萬元,每個月虧損至少在一千萬元左右,因租約到期,將于七月中旬結束營業。能否還清債務、發出員工資遣費,面臨考驗……
穆襲冽掀了掀嘴角,將視線從報上大篇幅的報導中抬起來,臉上露出譏誚的冷笑。
等了十二年,聞家的報應終于到了!
這是整垮聞家的絕佳機會!他心里非常明白這一點,如今的他,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青澀少年,他有能力反擊,可以讓敵人匍匐在他面前嘶聲求饒。
當初多虧了鳳凰縝密的心思,察覺事有蹊饒,在多方的證實後,才真相大白。當聞家的司機服完了五年的刑期出獄後,鳳凰不厭其煩的登門「拜訪」,終于讓司機露了口風,這才揭及司機不過是只代罪羔羊,真正的凶手是酒後開車。發出大禍逃逸的聞斌篆!
為了保護獨子和聞家的名聲,聞反輝用五百萬收買司機出面頂罪,並且允諾出獄後再付五百萬,對一個沒有一技之長的普通人來說,一千萬無疑是個天文數字,只要關個五年,就可以成為千萬富翁,財迷心竅的司機當場就答應擔下所有的罪名。
穆襲冽陽光森冷的握緊拳頭,他的仇人是聞家父子,雖然早在八年前聞斌豪因為心髒病突發粹逝,不過,只要聞老頭還在世的一天,他的恨意就不會消失!自父母撒手人表後,是復仇的支撐他活到今天。
如今,時候到了,他全身的血液不禁燃燒起來。
「你的表情真可怕!」倚在門邊的歐陽品依咋舌道。
她的打扮就像時下的女強人,給人倒落、能干的感覺,一套合身的套裝,裹住凹凸有致的女性曲線,端莊中帶著嫵媚。
「我沒听到你敲門的聲音。」穆襲冽冷睇她一眼,動手將桌上的報紙指疊好,也將情緒藏好,不讓人窺伺。
「我敲了,還敲了好幾次,是你沒听到。」歐陽品依兩手環胸的打量他,「剛才你真應該照照鏡子,我認識你也有兩年了,還是第一回見到你臉上出現那麼嚇人的表情,發生什麼事了?」
他又回到一貫冷淡的態度,「沒事。」
歐陽品依瞅視了他半晌,在心里輕嘆了一口氣,才道︰「我總是猜不透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麼,幸好我只是喜歡你,沒有真的愛上你,否則,我一定會很痛苦。」
她不否認當初和穆襲冽交往,是因為得知他和鳳氏財團的關系。她空有野心和能力,卻沒有地方可以發揮,所以,藉著他的引薦和自己的努力,如今已是經理級的人物。
多年來,他們也只限于伴和同事的關系,因為她很明白,穆襲冽是個大男人主義的實踐者,他將來要娶的女人,必須待在家里相夫教子,而她,絕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而犧牲掉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一切!所以,他們還是維持現狀最好。
「找我有事?」在公司里,他對每個人的態度都是疏離且冷漠的。
她親吻一下他的臉,「生日快樂!」
穆裝冽一怔,連他都忘了今天是他二十八歲的生日,因為,自從父母死後,他的腦中就不曾再記住一些「瑣事」,更何況是「小小的」生日罷了。
「謝謝。」他的語氣依舊平談。
「還有——這個。」歐陽品依將拿在手上的東西交給他,嬌媚的說︰「別誤會,這可不是我送的,而是剛剛開完會,總裁特別交代,要我送下來給你的生日禮物。」
穆襲冽眉梢一批,伸手接過這份意外的驚喜。他和鳳凰是十幾年的老朋友,可鳳凰從不曾刻意送過他生日禮物,他不免好奇鳳凰送他什麼東東。
那是個扁扁、薄薄的四方形禮盒,用菱形花紋的包裝紙包妥,上頭還綁著淺紫色的緞帶花,一看就知道不太專業,穆襲冽的嘴角不禁往上一扯,下次見到鳳凰,再好好取笑他一番。
禮盒上還附著一張小卡片,他打開來就見到熟得不能再熟的字跡——生日快樂!
鳳凰簡單明了的道賀詞,卻讓穆襲冽的疑惑更深。他深知鳳凰做每件事都有他的目的,不可能只是單純的送禮而已,鳳凰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冽,快打開來看總裁送你什麼禮物?」歐陽品依直呼他的名,等不及的催促著,照這盒子的大小來看,不像鑽表,也不像領帶,實在很難猜里面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過,依他們之間的交情,這份禮物應該很「貴重」才對。
穆襲冽並不在意好友送什麼禮物,輕輕的扯下上頭的緞帶花,掀開盒蓋,只見一塊雪白絲級包住里頭的東西,他狐疑的揭開白緞,待看清禮物的面貌時,全身如道電磁般震動了一下,就仿佛有人將石子扔進平勞無波的湖面,激起∼陣陣的漣漪,且產生極大的回響。
那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年約二十多歲的女人,有著一頭柔亮漆黑的長發,從拍照時的角度來看,當時她正眼某人在說話,微仰著頭,露出了完美的瓜子臉,淡掃的峨眉下,是一雙閃爍著溫暖的光芒的美眸,即使是透過冰冷的照片,穆襲冽仍然能夠感受到那股活力。顯特別的是那兩片弧度美好的唇瓣,正綻放出如春風般和煦的笑靨,他突然嫉妒起和她說話的人,竟能象得美人一笑。
她是誰?
鳳凰為什麼把這張照片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他?
「總裁也真是的,怎麼會送你一張照片呢?」歐陽品依納悶的低喃,「這女人到底是誰?冽,你認識她嗎?」
這也是穆襲冽此刻最想知道的事。鳳凰真不愧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好友,了解什麼類型的女人最能讓他動心,只是,為什麼只有照片,卻連只字片語的介紹都沒有?鳳凰又在玩什麼把戲?
他按下桌上的通話鍵,直接轉過二十一樓的總裁辦公室。
「嘟、嘟嘟……」
沒有人接電話。
「柯小姐,我是穆襲冽,總裁在鳴?」他只好轉給好友的特別秘書,她應該是最清楚鳳凰行蹤的人。「不在……去趕飛機…他要去哪里?香港?想辦法幫我聯絡到他,我有要緊的事。」
幣了電話,穆襲冽的眼光情不自禁的又回到照片上,眸底的痴迷,明顯到今歐陽品依訝異不已。
「冽!」她從沒見過他用如此熾熱的眼神看過哪個女人。
他瞪著照片上的女孩,「我要知道她是誰!我一定要找到她!」
☆☆☆
位于信義計劃區、三棟並排的全新鋼骨大樓,是屬于頂級的住宅群。不但住戶品質經過嚴格篩選,保全的警備尤其精良,加上它是鳳氏財團所屬的建設公司自地自建,信譽卓著,在推出短短一個月內便被搶購一空,在不景氣的市場中,格外讓同業眼紅。
穆襲冽一進這間兩房兩廳雙衛浴設備的高級套房內,習慣性的將車鑰匙丟在玄關的櫃子上,那兒擺了個在「九雅堂」買的法國骨董鐘,精致的手工,加上天使造型,兼具了實用與藝術價值。
踏進挑高的大廳,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的觀景窗,從屋內往外眺望出去,觸目所及,便是萬家燈火的台北夜景,不過,不速之客破壞了今晚原有的寧靜。
「你們倒是挺自動自發的嘛!」他嘲弄的睬睨著兩名正斜坐在駱駝色皮制沙發上,對自己舉杯致意的男人。
外表性格有型的男人咧開大嘴,一點都不覺得難為情。
「我們是想,你這個工作狂不知道要忙到幾點才回來,所以,就先進來等你了,結果一進門就見到這瓶好酒。」
「于是,忍不住就和麒麟兩個人享受起來?」穆襲冽月兌下西裝,解開領帶掛在衣架上,嘲諷的接口。
麒麟交掛著筆直的長腿,俊秀的臉上漾滿笑意,「白虎,我沒說錯吧?人家根本不歡迎我們,我看,我們還是識相一點,不然等主人趕人,那就難看了。」
「我說青龍,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器,連喝一瓶酒都要斤斤計較?」白虎用右臂由後勒住他的脖子,兩人當場扭成麻花卷。「你這小子老是陰陽怪氣的,是不是太久沒有打架了?那麼兄弟我就來陪你鍛鏈一下筋骨,免得辦公桌坐久了,骨頭都不中用了。」
穆姿冽試圖擺月兌對方的將制,「別鬧了!,我沒心情跟你打。」
「你這是看不起我,是不是?」他就是看不慣好友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非激他動手不可。「來啊!打我一拳!不要當了上班族,就變成軟腳蝦了。」
「不要惹我!」穆襲冽眼中射出寒光。
「如果我偏要呢?」白虎說著就朝穆襲冽的下顎排出一記鐵拳。
「白虎!」穆襲冽火氣陡地上揚,下手不再留情。
兩人就這麼你來我往,你一拳、我一拳的往對方的臉上揮去。
時光仿佛又回到他們國一剛認識時,兩個同樣桀驁不馴的少年,因為著對方不順眼,不發一語的就打了起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不打不相識,也因為打了這場架,他們四個人才有機會結為生死之交。
從此,有課一起蹺、有架一起打,有過一起記,偏偏學業成績都是全校排行前幾名,成了讓學校傷透腦筋的問題學生。
當時,他們還給自己取了青龍、白虎、鳳凰、麒麟的外號,從此上至校長、下至工友,沒有人不知道「四靈將」的存在,就這麼一路威風到高中畢業,然後各奔前程。年紀的增長讓四人的心智成熟了,卻沒有因此中斷了彼此的友情。
屋內不斷的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響,麒麟只是斜睞他們一眼,便繼續喝他的酒。
「眶啷!」一只由名家設計的陶瓷花瓶禁不起踫撞,摔碎在地上。
「我看你們到項樓丟打個過癮好了,否則,樓下的人還以為這里發生命案了呢!」麒麟惋惜的瞄一眼灑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花瓶碎片,懶樣洋的建議。
白虎打得正興起,哪肯輕易伸手?
「我相信這棟大樓的隔音很好。青龍,你只有這點本事嗎?我看你這力道比女人還不如見!」
一記力道十足的拳頭立刻賞給他。
「就是這樣!」白虎喟道,兩眼發亮的馬上還擊。
麒麟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決定不管他們,隨他們去打。
穆襲冽已經好久沒有打得這麼痛快了,似乎積壓在心里的郁悶不滿都借著拳腳發泄出來,大量的汗水從毛細孔冒出來,直到力氣用盡為止。
「呼、呼!」他翻過身軀,仰躺在地面上喘著氣,「我不行了。」
「才打十分鐘就求饒了?」白虎一臉戲詣的睥睨躺在地上的穆襲冽,他伸出一只手,「以前我們還罷打個平手,可見得你老羅!」
穆襲冽襲著他的幫助站起身,可對于他的論點並不苟同。
「我的工作要用的是腦力和智慧,可不是比拳腳工夫,不如你跟麒麟打一架。我要看看他是不是比我強?「穆襲冽齜牙咧嘴的撫著左眼下的痛處,轉身進人浴室,準備先沖個冷水澡,再稍微冷敷一下,不然明天他可沒臉見人了。
「NO!NO!小心打傷我的臉。」麒麟連退三步,一副很想奪門而出的樣子。
白虎不爽的哼了∼聲,「你們真是越來越沒用了,害我想伸展筋骨,都找不到人可以對打。」
「不要說得那麼可憐嘛!誰不知道你手底下有多少兄弟可以讓你打個痛快呀?」麒麟安撫道,只要不是自己,他想找誰當沙包都可以。
「問題是,他們都不敢真的對我出手,有個屁用啊!」
麒麟「哈!」的一聲,「可見得他們對你還滿忠、心的,還什麼都幫你打點好,就連老婆也是他們選的,沒想到結婚三年,嫂子的肚子一點消息也沒有,現在還準備幫你挑一個情婦,想想這世上有幾個男人擁有你這種好運道啊?」
「你不要在那里幸災樂禍!」白虎咬牙切齒的說。
麒麟眨巴著無辜的俊眸,努力憋住嘴邊的笑意,「我羨慕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幸災樂禍呢?」可活還沒說完,他再也忍不住的捧月復大笑起來。
「你這小子!」白虎一臉想要砍人的樣子沖向他。
「開開玩笑而已,你不要老羞成怒啊!」麒麟邊說邊問避劈頭揮來的猛烈直拳。「別打了!我認輸了。」
從浴室出來的穆襲冽一手拿毛巾擦干頭發,一手替自己倒了杯酒,無視他們你追我跑的喧鬧,獨自站在觀景窗前,俯視底下如同玩具般來往的車輛。
「噓!」麒麟見狀,朝白虎努了努嘴,臉色一正,「不要玩了,談正事要緊。」
他們可不是專程來這里練拳腳的。
接到訊號,白虎才假咳兩聲,「青龍,你打算怎麼對付聞者頭?」
穆襲冽旋過身面對他們,「為什麼這麼問?」
「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心里在想些什麼,我們還不清楚嗎?」白虎蹺起二郎腿,橫睇他一眼,「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居然想一個人行動,我們可不答應幄!」
「謝謝時你們的好意,可是,這是我自己的事。」
麒麟俊臉一凜,「你這擺明了不把我們當兄弟看待嘛!虧我們這麼熱心今晚來找你,就是專程送一個情報來給你的情報?」
白虎陰狠的笑了笑,「不錯,一個對你有利的情報。」
穆襲冽攬起眉宇,「別賣關子了。」
「你知不知道聞老頭還有個孫女?」麒麟倚在酒櫃分,冷冷的說。
「如果你們是指向昱娟,她已經在我的掌握之中了。」聞者頭有一男一女,女兒嫁給了泛美物流的老板向陳安,向昱娟就是他們的獨生女,只是一個驕縱無知的千金大小姐罷了。
「我們指的不是外孫,而是內孫,聞斌豪的親生女兒——聞織雲。」
白虎的話一出,穆襲冽全身的肌肉倏地繃緊,像是遇到強敵的刺蝟,把身上的刺全都豎了起來。
「聞織雲?」他輕念著仇人之女的名字。
麒麟撥了一下垂落在額上的卷發,「對!她叫聞織雲,今年二十四歲,未婚,據說還是個大美人呢!可惜我手邊沒有她的照片,如果你想要的話,我相信白虎應該有辦法弄到手。」
"小事一樁,交給我就行了。「白虎頷首。
麒麟接著道︰「不過,找听說自從聞斌豪死了之後,她就和她母親住在英國,已經有許多年不曾回到台灣,似乎和聞家已經斷絕所有關系,難道……」所以穆襲冽才會從向昱娟身上下手。
白虎不屑的表示,「哼!那只是聞老頭為了保護她,故意留給外界的假象。聞織雲是他唯一的孫女,怎麼可能真的和她斷絕祖孫關系?我還查到她在三天前就已經回到台灣了,只是深居簡出,要費點心思才能接近她。」
麒麟撫了撫下巴,自命風流的嘆口氣,「真是惜了一個大美人,偏偏是聞老頭的孫女,害我想傳香惜玉都沒辦法。」
「哼!只不過是個女人罷了,要怪就要怪她自己投錯胎,這輩子要當上聞家的人。」白虎嘲諷的扯動嘴角。
穆襲冽楊唇冷笑,「父債女還,只要她姓聞、身上流著聞老頭的血,就要為我父母的死付出代價。」
「你預備怎麼做‘白虎興致勃勃的問。
穆襲冽唇上的笑意帶著濃濃的血腥味。「當然是先把她娶到手,我要親眼看到聞老頭見到他的寶貝孫女落在我手上時,臉上露出錯愕、焦急的表情,我要他跪在我父母墳前,磕頭懺悔!」
「我看娶到手之後,最好能照三餐打,才能泄我們的心頭之恨。」白虎噬血的說,只要是犯到他頭上的人,就算對方是女人,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麒麟翻了翻白眼,「拜托!雖然是仇人的女兒,可是會打女人的男人是孬種,你要青龍成為那種人人唾罵的混蛋嗎?我看哪!最好是讓她獨守空日,連踫都不要踫她一下,沒有一個女人受得了遭到丈夫的冷落。」
「謝謝你們的情報,我會好好利用的。」穆襲冽心中已經有了個底,從這一刻起,他的報復行動正式展開。
☆☆☆
聞家的別墅位在北投的溫泉區內,是一座日式的兩層樓建築物,因為有自己的溫泉水源,年近七十的聞震輝就是靠它紆解工作後的壓力,尤其是最近一連串的擠兌、跳票事件,讓東華銀行招搖欲墜,就連放下的金三角百貨都面臨倒閉的危險,後繼無人更是他心中最大的隱憂。
此刻,聞震輝全身浸抱在溫泉中,閉目養神,想到四十多年前和妻子白手起家的艱苦,想到愛子不知上進,成日只知花天酒地、玩女人,傷透了他兩老的心,讓妻子在咽下最後一口氣時,還不放心會上眼。
唉!都怪他太縱容兒子了。如果當初他能嚴加管教,或許,今日就不會鬧到這個局面。
聞震輝起身擦干身體,套上發藍色的日式浴衣,踱到別墅另一端的書房,他還有很多事要辦,而管家弘伯總會適時的奉上一壺剛徹好的凍頂烏籠茶。
他才要將心思放在公事上,就听見「叩!叩!」兩聲敲門聲。
「爺爺,吃藥時間到了。」開啟的門縫中,探出一顆頭。
聞震輝皺著眉頭抱怨情況不已。
「又要吃藥?爺爺已經沒事了,那些藥就不用再吃了。」
他愛憐的睬著眼前溫婉嫻靜的孫女,自從獨子去世後,她就是東華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只可惜是個女孩子,教他怎麼忍心要她擔起眼前龐大的重任呢?
她像在對小孩子說話似的哄誘著,「那怎麼行呢?林醫生還特別交代,這藥一定要按時吃,所以,爺爺,您還是乖乖的吃下去吧!」
聞震輝開始賴皮,「雲雲,今天就讓爺爺休息一天,這藥明天再吃好不好?"」一點也不好。「聞織雲打開藥包,送上一杯溫開水,溫柔的道︰「爺爺,您就把藥吃了,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面對孫女一臉關注的神情,聞反輝只好舉白旗投降,乖乖的把藥吃了。
聞織雲釋然的一笑,「這樣才听話,我就知道爺爺才舍不得讓我擔心呢!」
聞展輝定溺的瞅著他最鍾愛的小鮑主,眼中盛滿驕傲之色。
「林醫生還真是聰明,要你來盯爺爺吃藥,知道爺爺拿你是沒辦法了。」雖然兒子不爭氣,卻為他生了一個乖孫女,將來誰能娶到她,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雲雲,你這次真的打算在台灣定居,不回英國去了嗎?"聞織雲握住聞震輝的手,唇上的笑意宛如春風,溫暖了人的心。
「當然是真的了,媽媽現在已經嫁給唐叔叔了,以後有他照顧,我就能放心回來陪爺爺,況且,兩相比較之下,我比較喜歡住在自己的國家。」
說到尚雩,聞震輝就有滿心的虧欠,當年是他一手主導她與獨子的婚事,一廂情願的認為尚雩夠資格當聞家的媳婦兒,才硬逼兒子娶她進門,希望結婚後能讓兒子收心,沒想到他變本加厲,依然三天兩頭的往外跑,讓尚雩獨守空閨不說,甚至在她生產時,還流連在別的女人床上!
直到八年前的一場意外,承受喪子之痛的他終于想通了,答應尚芬的要求,讓她帶著女兒定居英國,後來听說有個叫唐艾風的男人在追求她,且痴等了幾年,終于,兩人已于上星期結婚,唯一的孫女,這才回到他的身邊。
他開心的呵呵笑,「好好好,你願意留下來陪爺爺是最好的了。」
「爺爺,報紙上這幾天刊登了許多有關公司的新聞,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聞織雲回台灣還不到一星期,就看到報上不斷報導東華銀行面臨困境的消息,讓她看得心驚肉跳。
聞震輝慈愛的笑了笑,「那是爺爺的問題,小孩子不要管。」
「爺爺,我都二十四歲了,已經不是小孩子,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忙的。您盡避說。」雖然生意上的事她不懂,但她很想盡一份心力。
他故意岔開話題。
「你都二十四歲了,唉!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你已經可以嫁人了,在英國有很多人追你吧?呵呵呵,我的乖孫女長得又標致又賢慧,追你的人一定多得數不清,有好對象記得帶回來給爺爺看喔!」
聞織雲蹲在椅子旁,聰慧的她,怎麼會听不出他的用意?
「爺爺,對不起,我不應該拖到這麼晚才回來看您。」她眼圈泛紅的說。
他含笑的拍拍她的頭,「傻乖孫!你現在不是回到爺爺的身邊了嗎?不要替爺爺操心了,爺爺活到這把歲數,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雖然現在年紀大了,但頭腦可不輸給年輕人,這點小小的困難算得了什麼?很快就會迎刃而解了。」
「真的嗎?」
「爺爺怎麼會騙你呢?」
「嗯!」她還是半信半疑。
「對了,爺爺差點忘了一件事,下星期三你姑丈過生日,晚上要在家里辦個餐會,你姑媽說好幾年沒看到你了,要你過去坐坐。」
聞綠雲聞言,征愕了兩種,心中有些疑惑,她記得小時候,姑媽和姑丈對她和母親並不友善,甚至在父親死後,曾有幾次起爺爺不在,到家里來對她們口出惡言,一心一意想趕她們離開聞家,當然,這些爺爺都不知情,她也不打算說出來,畢竟爺爺要煩惱的事夠多了。
「怎麼了?」聞震輝眯著眼向這。
她微咧櫻唇,「沒什麼,姑丈過生日,我當然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