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離開駱茁華的單身公寓。
非關任何香艷旖旋,讓駱苡華端著半冷的早餐等了半個小時的原因,是生性整潔的江凱晴在梳洗過後,又將整間浴室仔細清洗了一遍。
隨後江凱晴又堅持整理房間、客廳及廚房,直到整間房子沒有一絲她打擾過的痕跡,江凱晴才心甘情願地隨駱苡華離開。
「你明晚有空嗎?」一直沉默不語的江凱晴突然開口。
「當然有。」他早把自己所有的時間都給她了。
「好,我回去後會仔細做好計劃,我們明晚討論好嗎?」她掏出記事本,一副認真的模樣。
駱苡華點點頭,現在的他心情好得不得了,就算江凱晴要他去死,他大概也會含笑點頭。
他終于達成一半的目標了,雖然真正的目的還沒達到——他要江凱晴愛上他,但結婚後他就有一輩子的時間與她培養感情。他很有耐心,就算一直等到齒搖發疏,他也要听到江凱晴親口說愛他。
「你要怎麼跟我父親說?」看他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江凱晴小心地試探。
「別擔心,」依著她的指示,駱苡華將車子停在江家門口。「我早想好說詞了。」他不肯吐露更多。
「但——」想要挖出他的想法,她跟著他下車,嘴里還不放棄地問。
「你回來了。」江父的聲音冷冷地自面前傳來,一夜末眠的他,精神似乎還很不錯。
一輩子循規蹈矩,江凱晴出生至今從未讓父親有發脾氣的機會,沒想到卻在二十八歲的時候,她見著父親冷怒的臉。
「爸爸……」她有些顫抖地喚道。
「不用叫了。」連看也不看她一眼,江父把注意力全放在駱苡華身上。「就是你打電話來的?‘’
「是,伯父。」駱苡華不卑不亢地答。
「好!苞我進來。」說著率先走進門。
「爸……」她求饒地喊。
江父沒有回頭。
駱苡華拍拍她肩,要她放心。
看著駱苡華跟著父親進屋,江凱晴心中忐忑,昨晚家中究竟是什麼情形?
「凱晴。」自屋里走出,江母張著一對熊貓眼喚她。
「媽!」快步走向母親,如今只有母親能幫她了。
示意她在階前坐下,江母將昨晚的事全告訴她
「你爸等著你回來解釋為什麼不結婚了;可是,一直沒見到你人,所以他就——」母親看了她一眼。「打電話到曾家了。」
「打電話到曾家?」江凱晴只能傻傻地重復。
「嗯,你爸想等不到你,找曾壬晏也是一樣的,怎麼知道接電話的人听說是你爸打的,便一聲不吭地掛了電話。」
這事江凱晴也遇過,曾家是財大氣粗,對她與曾壬晏的婚事,其實是持反對態度的。
「你也知道你爸的脾氣,」江母繼續說道,「一被人掛電話他就火了,直拉著我要到曾家理論,他說這麼被人瞧不起,你嫁過去一定會吃苦受罪。」
江凱晴的鼻發酸。
「我想也是該把這事說清楚,真要不結婚了,兩方家長也得談談才行,所以就跟著你爸去了。」江母看著地上,接下來的事,她實在不願再去回想。
「我們被擋在門外,」江母的聲音有些變了。「你爸他當了一輩子的老師,從沒受過這樣的侮辱,我們也不是要去跟人家吵什麼,只是想把話說清楚而已,可不知為什麼曾家就是避不見面,還叫僕佣說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話……」
江母清清有些哽咽的喉嚨,再擦擦眼淚,又說道︰「你爸回來只說了一句話,他問我,我們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就是生來讓他們糟蹋的嗎?你該知道你父親的,會說出這樣的話,你該知道他心里有多氣憤、又有多傷心。」
江凱晴的淚再也控制不住,撲簌簌地直從眼眶掉下。
「他說這事也不必再說了,女兒是絕對不嫁到曾家去的,然後便一夜守在門口,就算接過電話後,也還是不願去睡。」
「媽不想問你為什麼昨夜沒回來,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原因;可是媽要你有心理準備,待會兒就算老爸罵你——」
「媽!」江凱晴不讓她再說下去,她擦擦眼淚道,「你別擔心,我是該罵的,我讓爸傷心了。」
「乖女兒,別哭了。」江母抱住女兒。
令人感動的氣氛被一串朗聲大笑所打破。
母女倆淚眼相看,可眼中都是驚愕不解,那笑聲出自應該是忿怒、心傷的父親,到底駱苡華對江父說了什麼?
木制紗門咿呀一聲開了,江父搭著駱苡華的肩,臉上完全不見一絲冰冷的模樣,他同以往一般對著老婆大聲說道︰「我要上課去了,我坐苡華的車。老太婆,你要不要搭便車?」
駱苡華是一貫的文質彬彬,他掏出手帕遞給江凱晴。「我載爸去學校,你等我!一會兒。」
先是被父親前後判若兩人的模樣嚇了一跳,又被駱苡華那聲爸驚得腦袋糊成一團,她只能呆呆地點頭,目送駱苡華伴著那對老夫妻出門。
駱苡華到底跟父親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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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電話中說的都是真的嗎?」江父讓駱苡華坐在對面,一開口便是評估意味十足的問話。
「是的。」駱苡華在電話中說的不多,只約略提到江凱晴酒醉的原因,當然最重要的,他說了他的感情,也說了他的打算。
「我第一眼看到凱晴時,心里就有種感覺,我知道這輩子除了她,我不會再娶別人。」他看著江父,十分慎重地說。
「你知道凱晴原本下個月就要結婚了?」江父問。
遲疑了會兒,駱苡華決定說實話,他將江凱晴的想法,曾壬晏毀婚的原因,以及他如何利用這個機會的情形,仔細地說了一追。
「請不要責怪凱晴,」駱苡華十分懇切地說,「也許她的想法您不能理解,但凱晴是,她是,」他努力地表達自己的感覺,「很特殊的。」
「嘿!我女兒還真了不起,」江父卻把重點放在別的地方。「居然可以讓你這樣的男人為她死心塌地。」
心情總算好了一些,江父將昨晚他到曾家的情形說了一遍。
「凱晴是我惟一的女兒,從小她就很乖巧。我這樣辛苦養大的女兒,卻被人家說成什麼貪圖金錢、馬不知臉長的,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江父抬高頭,掩飾微濕的眼角。
「你對凱晴有這麼深的感情,那很好,我希望你能一直這麼疼她。她有時候——其實是很遲鈍的。」江父語重心長交代。
駱苡華默認似地笑了笑。
「但這次的婚約我不能再像上次一般什麼都不管,」
江父嚴肅地說,「我要見見你的家人,我要確定他們會好好對待凱晴。」
「當然,」駱苡華松了口氣,看來江父是同意這樁婚事了。「我會——」
江父舉起手,示意讓他說完。
「我知道你是駱氏的小開,我也知道駱氏比起曾家,就像用一畝田去與一粒米相較。所以,」他有些卑微地說,「我不期望你父母親自登門拜訪,只希望你們能盡快排個時間——」
這些話原是他怎麼也不會說的,當了一輩子的國文老師,他是很以讀書人的風骨為傲的,可是昨晚的事讓他受了教訓,風骨又如何?女兒要能幸福,他願卑躬屈膝,將那不值錢的風骨先擱到一邊去。
「爸!」駱苡華扶著他肩。「我既然要與凱晴結婚,您便是我的父親,世上那有父親與兒子說話還要排時間的道理,如果不打擾,今晚便讓兩家人正式見個面,彼此認識認識。」
「說什麼打擾,」江父心中其實是很感動的,他有種被尊重的感覺。「兒子要與父親吃飯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他學著他的語氣說。
總算是把所有的事都解決了,放松心情的江父也開始有心情對著駱苡華叨念女兒了。
從她出生開始,江父敘說著他的回憶,忽悲忽喜,時而感動,時而悲傷。
于是一個男人說著女兒的成長,另一個男人仔細聆听。
而那被他們共同所愛的女人,正在門外掉著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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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回江家夫妻,告知江凱晴今晚的計劃後,駱苡華也準備回家告訴父母與江凱晴的婚事。
不過,恐怕得先道歉吧!腦中浮起母親的淚眼,他心懷愧疚地想。
通過雕花大門,他將車子停進車庫,走向主屋。
照他所想,母親大概快出現了。
丙然,木制大門輕啟,他那嬌小而羞怯的母親探出頭來,十分擔心地望著他。
「媽,」他將門打開,抱抱母親,並很誠實地說道,「對不起。」
張若薇笑了,關上大門,她攜著兒子走向客廳。
「江小姐沒事吧?」張若薇先問問未來媳婦。
「沒事。」也不好說她只是喝醉了,駱苡華只笑笑帶過。
「那就好。」總算是放下心上大石,張若薇停下腳步,看著滿臉疑惑的兒子。她說︰「你爸好像很生氣喔。」
「真的?」駱苡華早預料到了,他催促母親走向客廳。「媽要幫我喔!因為爸最听你的話了……」
「駱苡華!」端坐在沙發上的駱震連名帶姓地叫他。
「爸。」將母親攬在自己身側,他在父親對面坐下。
「你自己想想你昨晚是什麼態度,堂堂駱氏的副董事長,居然連一點禮貌都不懂,你這樣匆匆離席,不是明擺著要你莫叔叔難堪嗎?」駱震開口便先是一串教訓。再說到你對父母,怎麼?父母是你的僕人還是奴隸,你居然敢擺臉色給我看!駱苡華,你是太久沒被……」
「駱震,你別一直罵兒子嘛,他也很難過、後悔呀!罷一進門他就跟我道歉,還直問你的情形呢!」張若薇開始為兒子說話。
「一句道歉就收買你啦!」對著妻子說話,他的聲音自然輕柔不少。「是誰昨天拉著我的袖子,一會兒怕兒子生氣,一會兒又——」
「駱震!」她紅著臉抗議,她最討厭丈夫在兒子面前泄她的底,讓她連一點母親的尊嚴都沒有。
「爸,把你的條件開出來吧!」駱苡華嘆口氣道。
「我哪有什麼條件,只不過想拋下工作,陪老婆出去散散心。」他討好地看著妻子。
「是,N十1次蜜月的花費全記在我賬上,這樣總可以了吧!」就是有這種敲詐兒子的老爸。
「勉勉強強啦!」駱震還真的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
「那麼這事便算解決。」他深吸口氣,慎重地宣布︰「我要結婚了。」
安靜了幾秒,張若薇爆出一聲尖叫。「真的?那得趕快看日子、約美容師。對了,喜宴要辦在哪?福華還是凱悅?」
看著兒子一臉欲言又止的神情,駱震對妻子說︰「那是兒子的婚禮,人家小倆口自己有自己的主意,我們當長輩的,只要把自己準備好就好了,何必擔心他們呢?」
「媽,我們打算自己討論,也許簡簡單單舉行個儀式就好了。」駱苡華跟著說。
「為什麼?這是婚禮耶!是所有女孩子的夢想。沒有華麗的禮服,沒有一大堆祝賀的人,沒有大蛋糕,如果我是江小姐,我一定會哭的。」
「媽,我們的情形不一樣。」駱苡華解釋道。
「是不是說人家女孩子不是心甘情願嫁給你的?你是怎麼強迫人家了,還是你——」她倒抽口氣。「先上車後——」
「媽!」看母親愈說愈過分,駱苡華將兩人結婚的原因簡單描述一遍,事實上,他省略了很多地方。
「這麼說,你還在努力中了?」駱震有點同情地說。
「嗯,不過我現在可有一輩子時間可以和她培養感情,比起之前短短一個月,我覺得這樣已經很好了。」
他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這樣啊!」張若薇有些失望,她原以為憑兒子的魅力,這江凱晴一定不用多久就會對他俯首稱臣了,怎麼知道兒子的進展實在慢得像烏龜爬。
「我和岳父、岳母約了今晚……」他稍稍描述江家的環境背景,以及江父、江母的個性。「所以,我希望雙方父母可以見個面,互相了解一下。」
「這是當然的。」駱震這輩子最欽佩的就是老師,因為身為堂堂駱氏董事長的他,其實連高中都沒有畢業,對他而言,老師是十分神聖的。
「今晚幾點?」張若薇已經開始期待。
☆☆☆
兩方父母的初次見面,氣氛算是相當愉快,或許是因為雙方都有誠意好好相處,從原本的客套到熟悉,居然花不到一個小時,如今兩個老男人談論著車與美酒,而媽媽們呢?一听說張若薇就是知名花藝家「若陶」,醉心花草的江母早巴著她不放了。
飲宴完畢,江凱晴替眾人倒上熱茶,見似乎沒有年輕人插話的空間,她便順著長輩的意見,與駱苡華到屋外散步。
「我要謝謝你。」和駱苡華坐在院中的石階上,江凱晴打破沉默。
站在她身旁,兩人中間大約還隔著一臂寬的距離,駱苡華仰頭看天,回道「謝什麼?」
學他將雙手往後撐,江凱晴仰望滿天星斗.心里有種平淡的幸福。
「第一要謝謝你讓我父親心情轉好,第二要謝謝你讓你父母撥空到我家來——」
「凱晴,」截斷她的話,駱苡華低下頭看著她道,「我們既然要結婚,所以我的父母也是你的父母,我不想你這麼客套。」
「讓我慢慢習慣好嗎?」雖然駱苡華的父母與她想像的完全不同,但她沒辦法馬上便與他們熟稔,她想著那對十分合善的夫妻,相信自己一定能將他們當作自己雙親一樣。
駱苡華倒沒有這樣的問題,他很喜歡江凱晴的雙親,雖然他們的確是十分可愛的一對;但不可諱言的,是愛屋及烏的心態,讓他這麼快便待他們像親生父母一樣孝順;想想沒有他們,他身畔的女子便不會存在,一思及此,駱苡華就恨不得擁抱那對夫妻,以表達自己心中的謝意。
他笑看著她。「你別擔心他們。那對夫妻呀,你愈壓榨他們、愈利用他們,他們愈高興,千萬別對他們太好,否則他們會以為你生病了呢!」
江凱晴聞言忍不住笑了。「原來你都是這樣對待你的父母的。」
這是她第幾次對他笑了呢?
全身上下爆著幸福的小火花,腦袋也因此糊成一片的駱苡華,除了沉醉在她難得的笑意中,便再也做不出什麼事了。
「你在發呆嗎?」暗夜中,只有星光及家中透出的微微光線,讓她看不清駱苡華的臉,對他久久不回話的反應,她投以疑問。
「呃……沒有。」闔上微張的嘴,拉回不知流落在第幾空間的意識,駱苡華還算正常地回答。
「我覺得,」難得流露一點憨柔,江凱晴低下頭,單手將頭發撥到耳後。「我們應該可以處得很好。」
靶覺心跳像擊鼓似的,他看著被她撥到耳後的短發又不听話地溜回頰畔,總覺得輕擾著她的發絲,也正輕輕地搔著他的心。
「我……我也這麼覺得。」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微微的星光映得她臉蛋迷迷蒙蒙的,風兒調皮一吹,便送來她淡淡的氣息,像洗過澡後舒服的清香,這樣的花前月下,教他有些克制不住滿腔的愛意。
「凱晴,我——」他好想說、好想說。
「因為你給我的感覺很舒服,就像……像弟弟一樣。」她轉過身來看著他,那雙眼閃亮亮的。
江凱晴,你是惡魔!
幾乎要懷疑她是故意的了,將差點兒便滑出嘴邊的愛意又咽了回去,他將它塞好,加上大鎖。
「為什麼是弟弟?至少也要是哥哥呀!」他嘟囔著。
「就是因為這樣,」一點兒也不了解他的心思,江凱晴指著他笑。「我真想讓你看看現在的自己,你不知道嗎?你常出現這樣像小孩子吃不到糖的神情,真的,」她吞下一聲笑。「很可愛。」
「可愛!」一副深受侮辱的模樣,但他心里卻在嘆息,可愛也罷,江凱晴要能這樣一直對他笑,一直與他這麼毫無距離的說話,就算要稱他美麗,他也會乖乖接受的。
真是病入膏肓啊,看著眼前讓他生病的強力細菌,他很幸福、很幸福地笑了。
「就是很可愛。」她收住了笑。「我的生命中要真有什麼遺憾,便是一直沒有可以很輕松談笑的一個朋友。
也許,我一直把自己逼得太緊,也太過要求別人。求學的時候總不了解別人為什麼能這麼松散度日,就業之後,就更不能了解別人的想法了,自己先抱持著一種反對的態度,難怪別人也是以同樣的態度對我了。」
「其實說穿了,」她輕松一笑,「不過是每個人對人生的看法不同罷了,真不知自己以前怎麼這麼鑽牛角尖。苡……苡華,」她有些不習慣地喚道,「我想,或許我們可以當朋友?」她主動伸出手來,這一次,她的手沒有顫抖,只有一股堅定。
「當然。」他好感動喔,握著她的手,外表正經的他,其實很想將她的手舉至頰畔!廝磨廝磨再廝磨。
「我要先說喲,」抽回自己的手,江凱晴說道,「我能接受別人並不代表我就否定自己,我還是喜歡做一些計劃表把自己捆得死死的,要當我的朋友,可得小心被我這麼對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開著玩笑,但其實是很認真地警告他。
「說不定是我把一些松散偷懶的習慣塞到你腦袋呢!」駱苡華也回她一句。
「唉,」看著他,江凱晴嘆息了。「我真希望你是我弟弟,或是一只小狽也可以。」
「為什麼?」貪看著她的臉,他極不認真地問。
「因為我很想抱抱你。」她把這句話說得平凡至極,絲毫不含一絲挑逗。
駱苡華聞言雙眼發亮,連身體也挺了起來。「你可以——」正想叫她盡量用,不必客氣時,卻見她雙眼看著門外,之前還在笑的臉頓時冷凝起來。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隱隱約約看得出是個男人的身影。
「凱晴。」
那樣的叫喚讓駱苡華眉一挑,他知道這人是誰了。
「曾壬晏。」她冷冷出聲,自己要不是自制甚強的人,早沖上去又踢又打又咬了。
「凱晴,」瞄了坐在一旁的男人一眼,曾壬晏上前兩步說道︰「我知道你很生氣,可是——」
「曾先生,生氣的不是我,是我父親。我自認從不曾對不起你,這樁婚約你說要散便散,我說了什麼嗎?我侮辱你了嗎?沒想到你卻——」她說不下去了。
駱苡華拍拍她的肩,這是目前只被承認為朋友的他,惟一可做的事。
「凱晴,這全是誤會。昨天我不在家,我父母以為你父母是上門討公道來的,所以在言辭上就沖動了點……」他是听到消息後急忙過來解釋,基于朋友情份,他不想讓江凱晴誤會他。
「你父母?抱歉,我們還沒那這種榮幸見到他們。
曾壬晏,我不管你昨天在不在,就我現在的心情而言,我也實在不想再跟你有任何交集。說實話,假如你在父母面前對這樁婚約抱有一絲尊重,昨天的事根本不會發生。」這是江凱晴氣他的原因。
「我……」沒辦法反駁,是他在父母面前親口說這樁婚約沒什麼,所以父母的反應,他也應該負一些責任。
「算了,我也不想再說什麼,反正我們兩家,注定是一輩子不相往來了。」她又想想。「其實本來就沒什麼往來。」
說不出是什麼原因讓他非要得到江凱晴的諒解不可,或許是打出生便不曾受過挫折的自尊吧!一向是天之驕子的他無法忍受有人把他當壞人看。
「凱晴,你就不能原諒我嗎?或許你是嫉妒,或許解除這樁婚姻真的傷了你——」
江凱晴忍不住覺得好笑。「我不是說過了嗎?這樁婚約要解除便解除,我不會有一絲難過或不舍,對你,那更是如此。」
從不曾被人這麼當面侮辱過,他上前兩步,想要挽回自己的自尊。「我就知道你這個人冷血,還好我沒真的娶你。」
「先生,你太過分了。」一直默默坐在江凱晴身側的駱苡華開口了。
「你又是誰?」看不清他的臉,但一直對他的存在覺得刺目,曾壬晏一見他開口,便帶著挑釁的語氣問。
「我是凱晴的未婚夫。」仍然保持著風度,雖然心里很想扁他一頓。
「你?嗤!」他噴笑。「你確定嗎?這麼說來你是撿我不要的——」
「是你錯把珠寶當成石頭,」言下之意是說他不識貨。「我還得感謝你呢!」駱苡華閑閑地回道。
「珠寶?」他故意十分不屑地看了江凱晴一眼。「你要這麼說也可以,我倒覺得他們只有溫度是一樣的。」
「我不覺得,」他十分愛憐地看了江凱晴一眼。「她是一塊溫玉,只有夠幸運的人才能知曉。」
曾壬晏心里發酸,他並不愛江凱晴,但他也不能忍受曾是他未婚妻的女人與旁人這麼親密——真不知哪里親密來著,說來說去,還是男人要不到比較好的劣根性作祟。
「你——」
「曾壬晏,我們非得這樣吵下去不可嗎?到底你今天來的目是什麼呢?你要我原諒你,那我就原諒你,但我實在不懂你為何要說這些話、要有這樣的舉動?」
江凱晴覺得累了。「我當你是談了戀愛糊里糊涂的,請去找你的似雨小姐好嗎?我想這對我們都好。」
真的說不出話了,曾壬晏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做這些?是因為江凱晴對那男人的態度嗎?或者只是他無法忍受有女人不受自己吸引?罷了,嘆口氣,他低著頭走出江家。
人雖走了,他卻早已打破原本和諧的氣氛,而留下不安的沉默。
「我想要說話傷人其實也不是這麼簡單的。」駱苡華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一句。「因為若心中不介意這回事,那麼就不會被傷害,就像如果有人罵我是世紀大丑男,我也只會覺得好笑,因為我其實是很帥的……」雖然努力地想安慰她,可不知為什麼好像變成笑話了。
「真是——」原本沉默的江凱晴突地笑出聲,她擦擦眼淚,伸手扶著他的手臂。「你真的是個好人。」
我不是,我其實是大壞蛋,我其實……其實很想吞下你。
他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這些話不能說,只能姑且當個好人;但是,總有一天會的,總有一天他會親密地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