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恩走進另一間臥室,反手關上門。他緊張地把袋子放在床上,開始尋找聖經。「我知道它就在這里的某處。」他一邊正他的私人物品中翻找,一邊惱怒地對自已說道。「我無法相信我將做這件事!我即將為一對男女主持婚禮,而我只不過是個騙子,一個冒牌貨。」想到他欺騙的行為,偉恩的臉皺了起來。但他隨即提醒自已,只要邁特和雅莉遵守這只是‘名義上’的婚姻的約定,那麼就沒有人會因他的行為受到傷害但願如此。
「終于」他的手拿出聖經。「現在,關于這個儀式」他低喃著在在床上坐下,很快地掃視每一頁。他努力回想最近一次參加婚禮及婚禮上神父所說的話,但他所能記得的只有整件事十分無聊,而他根本沒有注意。今天他不會無聊了。
「不論富貴或貧賤,不論順境或逆境,互不背棄直到死亡拆散我倆。」偉恩覆述著他知道的婚誓,但要讓儀式听來有可信度,他確信還要念一段經義,或許還要躊告及賜福。他仰頭望天,猜想艾德叔叔現在在想什麼。
「讓我看看———這里應該有關於婚姻的——」他終於在‘路得記’中找到一段文字,並做了記號。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洗手台上鏡中的自己微笑,並不特別針對誰地說道︰」我準備好了。」
偉恩擺出一種安詳、嚴肅的態度返回雅莉的房間,準備主持他第一次的婚禮。
邁特和雅莉站一起,正低頭微笑地看著雅莉。兩個伴娘也已站在他們身邊,看來在他們等待偉恩神父返回的時候,他很盡責地扮演沉醉於愛河的新郎倌。邁特覺得這個角色輕松愉快,因為雅莉真的很可愛,而他可能一輩子也找不到更好的妻子。這件事很可笑,經過薇妮之後,他發誓不要結婚,卻在不到一個月後說出他的婚誓。雖然這僅是名義上的婚姻,邁特知道只要他們是合法的大妻,他就會遵守誓言。他不會使這個婚姻的合法性受到質疑,也不會羞辱雅莉。他們表現得像對夫妻是很重要的,因此他會演好忠實丈大的角色。「之冠」值得他這麼做。
「緊張嗎?」他溫柔地問雅莉,抬起一只手輕觸她的臉頰。
對這親密的舉動雅莉感到有些砑訝,抬起頭來看著他。視線相交時,她可以看見他眼中閃著有趣的光芒,知道他只是表演給伴娘看。兩位伴娘出現後,邁特即在她耳邊低喃,以扮演摯愛的未婚夫的角色,因此她沒有抗拒他的撫觸。她甜甜的對他一笑,回答道︰「只有一點點。事情的發生這麼快,讓我無法喘息。」
「我也是。」他同意道「但有時該來的總擋不住,我們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雅莉努力地不讓表情顯示出她覺得這番話有多好笑。「這是很重要的一步。」
「非常重要,但我們的感情如此強烈——」
「我再也無法拒絕自己的感覺。」
「我也不能。我發誓一定盡我所能讓你快樂,雅莉。他以明確的熱情發著誓。」
偉恩正要走進房里,邁特的宣言使他愣在門邊。他不知道邁特只是說給那兩個伴娘听的,他看向雅莉,見到她愛慕地仰望邁特。當她親熱且富感情的把手放在邁特胸前時,他緊緊握住聖經。他知道他得采取行動,因此快步上前,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可以開始了嗎?」偉恩問道。
雅莉如此專注地扮演愛慕的新娘,沒注意到偉恩神父已經回來了。她听到他的聲音緊張得輕跳了一下,並離開邁特身邊。雅莉看著偉恩神父,盡避她不斷地否認,她仍須承認他對她的吸引力。她的感覺毫無道理可言。他不是她可以擁有的男人,然而若要她選擇,她寧願今天是跟他結婚—真的結婚。雖然她無法否認他的形體十分吸引她,但贏得她的心的是,他對他人的溫柔及和藹的態度。她愛他,但這是一份由尊敬和敬仰而生的愛。她也知道除此之外再不可能有別的。
「是的,神父,我準備好了。」雅莉回答道,把注意力轉向她的‘未婚夫’。
「邁特?」
「是的,白申父。」
「親愛的朋友們,今天我們齊聚一堂,參加明邁特先生及雅莉小姐的婚禮。如果在座有任何人對這項結合持反對意見,請現在提出來,否則請永遠保持緘默。」
那兩名女僕在他念著儀式的句子時,帶著浪漫的表情觀禮
「明邁特,你願接受此女,柏雅莉,為你法定的妻子,且從今起,摒棄其他人,互相扶持,不論是病痛或康健,富裕或貧賤,直到死亡折散你們?」
「我願意。」
「而你,柏雅莉,你願接受此人,明邊特,為你法定的丈夫,今日起,摒棄其他人,互相扶持,不論是病痛或康健,富裕或貧賤皆然,直到死亡拆散你們?」
「我願意。」
「僅以我被授予之權,」偉恩說得更慢了。「我現在宣布你們為夫妻。上帝所結合的,世人不得拆散。」
兩位伴娘大聲嘆息。婚禮有種童話故事的特質,每個伴娘都希望有一天,某個男人也渴望以這種快速又浪漫的方式娶她,她們帶著傻笑幻想著那晚的來臨。
「你有戒指嗎?」
邁特稍早已想到這一點,他取下手上金質印章戒指,套在雅莉手上。他握住雅莉的于,住視著宣示她為他妻子的戒指,當他想到「之冠」時,禁不住笑了。
「恭喜你們,明先生,明太太。」偉恩松了一口氣。他辦到了!
邁特轉向雅莉。他知道所有的視線都在他們身上,他決定盡力讓伴娘們相信這個婚禮。
「明太太…,」邁特嘴角掛著一個不懷好意的笑,輕聲說道。他毫不懷疑的新娘抬頭看他,尚未來得及開門說話,邁特已把她摟進懷里。發現她態度僵硬時,他的唇離開她一會兒,向她低語︰」讓它像一些吧!親愛的。我們必須說服我們的見證人,讓她們知道我們無法沒有對方而存活。「他再度親吻她,這次是一個完全吻合新婚夫妻形象的熱吻。
雅莉完全被邁特意料之外的擁抱嚇住了。她當然了解他的用意,但要在偉恩神父面前如此熱情地表演卻令她非常不自在。只是一樁名義上的婚姻,這樣的開始實在有些奇怪。然而對他的大膽她雖感到不好意思,卻也無計可施。雅莉把手放在他肩上,接受他的擁吻。她的反應雖然被動,對旁觀者而言,她似乎為她丈夫的熱情十分著迷。
偉恩緊繃下巴看著邁特親吻雅莉。他真想拉開他們,並提醒邁特這只是名義上的嬌姻,但他只能站在他們前面看著。最後,惱怒令他大聲地合上聖經,並清清喉嚨。幸好邁特終於結束他的吻,但一只手臂仍佔有地圈在雅莉腰上。
雅莉在抬頭看偉恩時微笑著,看起來就像個戀愛中的女人一她的兩眼閃閃發光,雙頰緋紅。她很興奮,但那是因為她知道他們即將出發尋找王冠。她會做任何事以拯救父親,如果偽裝成明邁特的太太是代價,那就這麼做吧!
「多麼美好——」—名伴娘在這對新人終於分開時,吃吃地笑著。
「恭喜,恭喜!」伴娘在他們身邊興奮地說道。
「謝謝。」他們接受伴娘的祝賀。
之後,邁特帶兩位伴娘離開房間。他停在門邊,回想方才發生的事。
「我馬上回來。」邁特說道,希望今晚至少有些小地方特別一些。
「你去哪里?」雅莉問道。
「這是個驚喜,你等著看吧!」說完他就離開了,留下雅莉和偉恩獨處。
她看向他,注意到他的表情似乎很緊張。
「有什麼不對嗎?」
「我知道這是我們必須做的事,但我想我為你們主持婚禮,是有點濫用職權。」偉恩突然想到,若邁特和雅莉發覺他們對彼此的確有感覺,而決定把他們的婚誓當真,到時會發生什麼事呢?當他們發現他們的嬌姻是假的,他們所有的只是一個假神父所主持的假婚禮時,他們會有什麼反應?他不顧常識判斷,帶雅莉走這趟冒險之旅,也答應當她的伴擴。偉恩擔心他如今已對她做出傷害的行為了。他能使她遠離他對她的,他也能使她遠離邁物的侵犯嗎?若他們真的相信他們已經完婚,他又要如何保護她遠離她丈夫呢?
「但你是基於正確的理由為我們證婚的呀!」
「我有嗎?貪婪是七大死罪之一。」
「我們並非出於貪婪才如此做的!」她立刻反駁道,想到她父親性命危急,十分害怕偉恩會在這一刻收手。「你看不出來嗎?這就是勞倫挑選我們的原因。那是他的寶藏,而他選擇送給我們。取得一份禮物並不算是貪婪,王冠上的詛咒也是這個意思。我們尋找「之冠」並沒什麼錯,我們只不討是遵從勞倫的願望。」
邁特在這時帶著他從樓下酒吧里拿來的香檳和三個杯子回來。
「沒有敬酒的婚禮不算圓滿。」他放下杯子打開香檳時說道。瓶塞‘砰’的一聲掉在房間那頭,邁特為他們各倒二杯灑。他致敬地舉起灑杯,看著雅莉說道︰「敬我的妻子,雅莉。願我們的婚姻幸福長遠。」
偉恩和雅莉和他一起乾杯,然後偉恩想到他也該說些祝詞。
「致美麗的新娘,」他開始說著,眼楮注視著雅莉。「以及她的新郎。願這樁婚姻成功,我們的合作成果豐幀。」偉恩喝掉杯中剩下的香檳,很高興邁特立刻又替他斟滿。今晚他需要好好喝一杯。香檳喝起來味道絕佳,如果他能自行其事,重回以前的偉恩,他可能會沒收整瓶灑。
「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雅莉輕啜著灑問道。
「明天一早,我們要去拜訪修道院的院長。」邁特回答。
「我無法相信事情到日前為止都很順利。」她說道。我們找到了正確的城市和修道院。
「但願困難的部分已經結束,剩下的都很容易。偉恩說。
「我們不能松懈。」雅莉警告說。「假若我們只找簡單的答案,我們就會錯過重要的訊息。我確信勞倫不會讓我們這麼輕松地過關。還有許多無法輕易看見的線索。」
「我們也只能盡力而為了.。那麼,我們明早第一件事就是去修道院嘍?」偉恩問道。
「我會準備好的。」邊特同意地說。「只希望修道院的院長能幫助我們。」
「今晚就到此為止吧?」偉恩建議道。
「好的,晚安,偉恩神父。我妻子和我要享受我們的蜜月-—」邁特取笑道,對雅莉眨了眨眼。
「只是名義上的…-」偉恩嚴厲地覆述,對邁特的笑話並不感到有趣。
「沒錯,親愛的丈夫,恐怕我們的新婚夜必須分房睡。」雅莉同情地笑著告訴他。
「真可惜。」邁特在她頰上印上輕柔的吻。「你是我曾有過最美的妻子。」
「你又有過多少個妻子?」雅莉笑著問。
「你要我在神父面前披露我最深、最黑暗的秘密?」他故作驚恐地問。
「晚安,邁特。」她仍然微笑著說道。
「讓我把香檳帶走。沒有它,這將是個又長又孤單的新婚夜呢!」邁特幽默地哀嘆著。
「偉恩神父會陪著你的。」雅莉說道。
「我喜歡神父,但在我的新婚夜,我認為我寧願抱著一個溫暖、溫柔又漂亮的女人,而非一瓶香檳。」他苦著臉舉起半滿的酒瓶。
雅莉笑看著他淘氣的舉止,偉恩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玩。
「我是雅莉的伴護,邁特。我會保護她的,即使對方是你。」
「但我是她丈夫呀,神父。可憐可憐我吧!」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的床一眼。「噢,我的洞房花燭夜,我卻必須孤枕而眠。」
「別這麼難過,我也得獨自過我的洞房花燭夜呀!」她指出這一點。
「晚安,妻子」邁特悲嘆地隨神父出去。
「晚安,丈夫。」她在他們身後關上門時,輕聲說道。
偉恩和邁特回到了他們的房間。
「要再喝一杯嗎,神父?」邁特問道,把酒瓶遞給偉恩。
「希望你別介意。」他接受了邀請。他拿穩他的杯子,讓邁特再替他倒一大杯灑。他上次喝香檳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今晚他正需要香檳為他平撫心中的張力。
偉恩對自己很惱怒。當他看到邁特緊擁雅莉親吻她時,他想把他們拉開並說出實情。他用盡了所有的意志力才能保持沉默。偉恩喝乾了灑,並要求再倒一杯。邁特照做,也為自己再倒了一杯。
偉恩疲憊地猜想,不知是否有聖徒偉恩這號人物。如果沒有,也許在這一切結束後,他可以自封為聖徒。明天,偉恩想著,他們將前往修道院探險。他希望他們找對了地方,也希望找出下一個線索不會太難。他希望他們能盡快結束這次的尋寶之旅,他已經快受不了當個聖人的滋味了。他已經厭倦每天的分分秒秒都在他人的注目之下,厭倦了隨時必須注意言行。他想要再次擁有自由,他想要——偉恩暫停他有些朦朧的思緒。他想要什麼?雅莉穿著睡袍的影像浮上心頭。此刻,他想要的是他無法得到的東丙。他拿下白色衣領準備就寢,粗聲向邁特道晚安後,他翻過身睡覺。
邁特在喝剩余的酒時並不太注意偉恩,他正想著他自己的處境。他是個已婚男人了…經歷了薇妮之後,他從沒想過會結婚。邁特很快地提醒自己並不是真的結了婚,雖然這樁婚姻就和薇妮的一樣真實。她不愛她丈大,然而她卻嫁給了他。他也不愛雅莉,但他們如今已是夫妻。
或許,他在香檳引起的迷惑中想著,這就是生命的方式。也許萬物最終的結合里,實用重於愛情。盡避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浪漫的人,這個想法似乎令他不快。他月兌掉衣服,熄了油燈,閉上限楮在床上躺好。邁特在入睡前最後一個罩上一層香檳迷霧的幽默想法是——好一個洞房花燭夜啊!
他們三人在次晨九點剛過就抵達修道院。一名年輕修女熱誠地迎接他們,帶他們來到一個陰暗的房間,在此等候院長。這是一個滿大的房間,牆上除了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畫像,幾幅聖徒及殉道者的畫像外,則無其他裝飾。修道院內如此地肅靜,以致他們都低聲說話。
「如果這不是正確的地點怎麼辦?她若不能幫我們,又該如何?」雅莉在室內走動,審視著畫像時,大聲說道。
「那我們就再去找其他地方。」邁特回答。
偉恩站在大窗戶前,從那里可以看到在修道院後面的慕地,此時他听到足音在走廊回響,朝他們這邊而來。就在他轉身時,一名高大、威嚴的女人走了進來。身穿黑色修女服,腰上掛著大串念珠,這位院長看來就像權威的象徵。她的表情莊嚴,舉止高雅,棕眼影射著內心的溫情。
「歡迎位臨聖心修道院。」她向他們問候,走進房間時歡迎地微笑著。
「早安,院長。」偉恩在走上前時,回答道。「我是白神父,這是明雅莉和明邁特夫婦。」
「很高興見到你們。但是請告訴我,你們來聖心修道院是有什麼事嗎?」
「我們是來尋找一件東西的,院長,希望你能協助我們。」偉恩解釋。
「尋找一件東西?」她的眼中閃過警戒的光芒,但她很快地掩飾住。
邁特專心地看著她,注意她迅速變換的表情。然而他什麼也沒說,他確信偉恩比他更能應付這位院長。但她可能知道他們所言為何,仍然令他振奮。
「是的。根據我們所找到的線索,我們這次尋物之行要從你的修道院開始。安勞倫給了我們一本記載著線索的書。我們-—」
「安勞倫?」她嚴厲地看著他們時,很快地重復一遍,在他們臉上尋找欺騙的微兆。
「沒錯,院長。勞倫指示我們來找你。」
「他過得如何?」她問道,想起幾年前曾到修道院來的年長紳士時,雙眼閃閃發亮。他是一個善良又慷慨的人。他在離開前請她幫一個忙,她馬上便答應了。
「勞倫在幾個月前去世了。」雅莉告知她。
「听到這消息我很難過,他是個好人。」
「我們都很喜歡他。」
「來吧,」她邀請著。「我們一起去喝些東西,再多談談勞倫和尋物之旅的事。」
院長在帶路到一間小小的、沒有多少家具的餐室時,心中想到了勞倫,並因他的死而悲傷。他初次來找她時非常地煩惱,但在出去之時,看來已對他的生命較為滿意。他當然對修道院很好,捐獻年金給她們,並設立了一個基金一她完成他托付的任務時,轉贈給院方。
他們在桌旁坐下,院長審視著他們的臉。她這些年來都在等著勞倫的消息,如今這位神父及年輕夫婦卻取代他而來。勞倫對她的指示很清楚︰她必須測試來人的心靈,並把他交給她保管的書,交給心靈純淨的人。院長知道她不能太快下決定。她會等著,先觀察他們三人,再看看他們是否值得獲贈這本書。他們被招待以茶及蛋糕,在他們享用了食物後,院長已準備听更多的細節了。
「告訴我,你們是如何找到修道院來的?」
「勞倫去世時留下了三本書,我們三人各得一本。我們同意一起合作,以他寫在書中的線索,我們將能找到他收藏起來的珍寶。」偉恩回答。
「我明白了。」她的確明白,勞倫給她看過這三個年輕人要找的古老王冠。
「這王冠已經在世間遺失了好幾千年。我們相信我們可以把它安置在博物館,供世人欣賞。」邁特補充。
「院長?」早先帶他們進來的修女在門邊呼喚。「很抱歉打擾你,但梅英姊妹在等你。」
「我立刻過來。」她轉向三位訪客。「今晚在此和我們共度好嗎?我們有足夠的房間,我會很高興再和你們多談。」
「謝謝你,我們會留下來。」雅莉很快的接受邀請。
「太好了。我得走了,但我晚—點會再和你們聊聊。你們可以到各處看看。有需要任何東西,只要跟任何一位姊妹說即可,她們會很樂意幫忙。」
「多謝了,院長。」
「她知道的比她況的還多。」邁特在確定院長听不到了後說道。
「我毫不懷疑。我們該四處走走,看能找到些什麼嗎?」
「你們倆探索的時候,我回旅館去拿我們的東西。」邁特提議道。「中午在這里踫面。」
偉恩朝禮拜堂走去時,雅莉則在外面到處走。修道院周圍的土地很廣闊,看得出修女們花了很多時間在院子里工作。雅莉研究著修道院的外觀,希望能找到有關王冠的線索,但她發現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她以專業的眼光,研究著建築的設計及周遭的田籬,都末發現任何不尋常之處。這些可能性找盡了之後,她走向墓園去研究墓碑。當她朝通往墓園的拱型走廊走去時,她看到了昨天也曾
出現在此的同一個黑衣女人。雅莉看著她走過一排排的墓碑,最後在一個墓碑前停下,跪了下來。
雅莉遲疑片刻,不確定該怎麼做。然後她終於下定決心。經由與這位年長女士交談,她或許可以知道一些與修道院有關的事。她很快地走了過去。
「你好。」雅莉輕柔地開口,不希望打擾她,她似乎正專心祈禱。
那女人抬頭看,表情困惑地說︰」什麼事?你有仟麼事嗎?」
「很抱歉,我無意打擾你。」
「你沒有打擾我。」她疲倦地說,眼光又向下看回墓碑。她溫柔地觸模它。
「我昨天也看到你,你常到這里來嗎?」
「每天都來。」
雅莉看不到墓碑上的死亡日期,但她看得出來上面有兩個名字狄史提及狄喬納。「史提是你丈夫嗎?’
‘不是。史提是我兒子,我美麗的孩子——」她的話中斷,雙肩因沉痛記憶而下垂。「喬納才是我丈夫。」
事情必定發生好幾年了,但這位母親的心卻仍停留在過去。史提感染了霍亂,他們傾盡全力救他,他的病況卻日益嚴重。他死時那個黑暗、恐怖的夜晚的記憶,全今仍糾纏著她。她永遠無法忘記她丈夫絕望地去找歐神父幫忙。他們確信神父可以挽救史提的命—假若他及時趕到。史提在午夜前死在她的臂彎中。當隔天神父到達時,她已經不在乎了。他解釋說他陪著其他將死的孩子,無法月兌身,然而對她及她丈大而言,這些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她最需要的時候背棄了她。兩天後,她丈夫喬納也病倒時,她真正領略了地獄的滋味。喬納也死於霍亂,她從沒原諒歐神父及教堂。她的信仰曾是她快樂的泉源,如今泉水已乾洞,令她毫無希望與愛,只剩無盡的黑暗、空虛長日,伸展在她痛苦的眼前。她孤單地存活在世上。她所愛之人的死,遺留給她的只是無目標地存活在無盡的悲傷痛苦中。
「我很遺憾。」雅莉同情地說,打斷了她的回憶。
這女人微微笑著,笑中卻毫無快樂。「你還太年輕,不了解什麼叫做遺憾。」
雅莉不知還能說什麼,因此她只是靜靜地站在她身旁。「你不是這里的修女。」那個女人了解到雅莉並不打算離開時說道。
「不是,我是明雅莉。」她幾乎說她姓柏,但及時糾正,「我的父親。」雅莉想到他仍在牢中,覺得他離死亡如此近。「我和我丈人及一位朋友來參觀修道院。這是一幢古老建築。」
「這不過是——幢建築物罷了,沒有靈魂,——沒有生命。」
「你願意談談嗎?」
「不要。」她站起來轉身離開。「再見,親愛的。」她的步伐緩慢,明顯地除了心靈上的痛楚外,她亦為病魔所纏。她知道與這位年輕小姐多談無益,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沒有人關心她,她也不關心他人。這樣比較簡單,才不會受到傷害。她的日子模糊沉滯地度過,她也喜歡這樣。很快的,她希望這種日子即將結束。她就可以與史提及喬納團聚了。
雅莉看著她出去,她為這位孤獨的女人心痛,雅莉決定去詢問院長,以便得知這個每天到墓園來的女人的事。
偉恩在禮拜堂里面,思考著讓他陷入此境的事件,不知接下來該如何處理。他試著回想他曾學過有關修女及修道院的事,以及此地的睡眠安排。但無論他多努力回想,卻無法記起太多。
「好吧!」他開口說道,覺得大聲說話很不自在,但他猜想他在這里很安全,因為沒有旁人在場。他已經獨自在禮拜堂中待了一陣子,他現在跪了下來,真誠的向上帝說話。「我知道我的表現並非…—直良好,」他停了下來,覺得自己表達得還不錯。「但是此刻,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忙。」
他等著,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也許來些雷聲,或是上帝開口告訴他下—步該如何做,他都會很感激。無論他期待什麼,他都沒有得到回應。完全靜默了一會兒之後,他又再次開口。「我不是在為自己祈求,你知道我會在此的理由全是正當的。但是今晚我很確定需要你幫個小忙。我原本該保護雅莉,時時確保她的安全。如果我們在這里過夜,邁特和雅莉必須共用一間房——」
他再次停下來等著,這次他的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一汝等不應做偽證。他皺起眉頭,感覺到領口越來越緊。「我知道,我知道,但我這麼做是善意呀!」他為他的情形做辯解。
又一陣沉默。
「好吧,上帝,如果你對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又能解決這件事有任何建議,我都會洗耳恭听的。」
他此刻才了解,這一定是有名的「灰色」地帶之一。若你開頭就選好在黑或白的那一邊,那麼你就不會踏入灰色地,然而一旦.你介入了灰色地帶,事情絕對會變得很復雜。他現在不能說出實情,這可能會毀了他們尋找王冠的努力。他又在那里多坐了—下了,希望渺茫地想,也許院長根本
沒給一對夫婦住的房間。
雅莉叫到修道院內.並在院長的辦公室找到她。她敲了敲門,在院長叫她進去時推門而入。
「我能和你談一會兒嗎?」
「當然可以,明太太。請進。」
「謝謝你,還有,請叫我雅莉。」她在院長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我剛才去過墓園,在那里遇到—個女人——她自稱是狄太太。「
「哦,那麼你是見過艾琳了。」她的表情悲傷,聲音略顯激動。
「你知道她是誰?」
「是的,我們都認識她。」
「她為何如此不快樂?她為何是孤單——人?我知道她的丈夫和兒子都死了,但難道她沒有其他家人嗎?」
院長看出雅莉真誠的關懷,解釋道︰」恐怕是沒有,這是個很悲慘的故事。她唯一的兒子史提以及她丈大,在幾年前的霍亂大流行時被傳染了。那孩了死時才三歲,她丈夫在幾天後也跟著去逝了。」
「但他們死了這麼多年了,她卻仍舊每天來這里。」
「愛是沒有時間限制的。」
「她是如此地悲傷和孤寂。難道沒人關心她嗎?」
「我們關心她呀!他們死後這些年來,我上過她家許多次,試著讓她再叫到人群里,但她總是拒絕我的拜訪。她有個僕人,總是說她不在家。」
「她為何如此待你?發生過什麼事?」雅莉無法理解一個人為何在她最需要信仰時不理會他的幫助。
「史提將死的那—晚,艾琳要她丈大來找歐神父幫忙。她確信如果神父去為史提禱告,那個男孩就會活下來。」
「他沒找到神父嗎?」
「噢,他是找到了,問題就出在這里。神父正和另一家人在一起,他們的孩子也快死了。他答應喬納會盡快趕過去,然而等他趕到時,已經太遲了。史提已經離開人世。」
「噢這太可怕了——」雅莉難以想像看著自己唯——的孩子死去,卻無力陰止的景象。
「那段時間對全城來說都很可怖。神父努力安慰艾琳及喬納,但他們把孩子的死歸罪於他。喬納也染病之後,艾琳就完全放棄教會了。她堅持在葬禮上為他們做追思彌撒,在葬禮之後,她就再也沒來過教堂。我每人都祈禱她能回來加入我們。歐神父去年去世了,他在臨終時最希望的就是艾琳的原諒與了解。很不幸的是,他的心願無法達成。她在我們請她幫忙時,拒絕和我或是其他姊妹談話。」院長嘆了口氣。
「我為她感到難過。我了解她的痛苦和憤怒,但我絕不放棄,希望有天我能帶她回教會來。」
「必須有人幫助她。」
「但願我們能夠,但她現在不願接受。我們若要尋回她,必須先使她改變她的心態。」
「一定有什麼我們能做的——」
「上帝的確是以不可思議的方式行事,也許有—天某人或某事會改變她,將她帶回到我們身邊。」她了然的眼光落在雅莉身上。她看見她內心的善良及熱誠,猜想著她是否就是能制造奇跡的那個人。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院長。」雅莉說道,起身離開了辦公室,她的心由於對那女人的痛苦的認知而沉重。現在她完全了解了她曾在狄艾琳眼中看見疏遠的表情。雅莉回到外面的院子里,並摘了一把鮮艷的花。她走進墓園里,把花放在狄氏父子的墓上,在艾琳可以看見的地方。雅莉又在墓園里多待了一會兒,研究著墓碑上的字。她絲毫沒有察覺院長正在窗內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