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不該這麼說……」
洛芸軟綿綿語調劃破了沉默,廳內另外兩個人全都抬起頭,不解地望著她。
「怎麼了嗎?」袁浀謹慎地問。
為了姜可風惹出的麻煩事,他現在可以說是被連累得草木皆兵。
「沒什麼,只是有些事情不知該不該開口。」她的語調听起來似是為難,欲言又止的口氣吊足了听者的胃口。
「畢竟人家現在不在場,如果我貿然說了,倒顯得我在說閑話。」洛芸這麼一說,對象就很明顯了。
「盈盈?你是指盈盈的事情嗎?」盈盈去醫院替他拿藥了,袁皓好奇的問,不知道洛芸指的是什麼。
「……是的。」她望著他們兄弟倆,似是考慮許久才願意開口︰「根據我的情報得知,其實對方他們早有行動,早就安插了有心人在你和姜醫師的身邊。」
洛芸望著袁浀,憂心的模樣很難讓人起疑。
「這跟盈盈有什麼關系?」
洛芸的情報,袁浀早就心里有數。但他不懂,這些和盈盈有什麼關系?
「我只是覺得奇怪,熊小姐出現的時間,正好是姜醫師回台灣時間,更正巧是威爾森派系開始發動攻擊的時間。也許一切只是巧合,但實在讓我無法放心。」
她語調軟軟的,正適合攪和人心。
洛芸的推測讓袁浀的心底打了個突,卻仍舊選擇否決掉這一切可能性。他相信盈盈不會和這一切有關,因為那太天方夜
譚。
「洛小姐懷疑盈盈?」大哥的沉默讓袁皓也陷入沉思。他百分百相信盈盈的單純,更相信她根本懶散得不可能涉入這麼復雜的事件。
只是,洛芸的話給了袁皓靈感。他望著大哥,為了讓盈盈對大哥死心,他不介意使些小手段。
「我只是覺得,也許熊小姐的出現不是這麼單純。」
洛芸的眼神望向袁皓。兩人都在打量著對方的意圖,也許他們的目標一致,可以合作。
他為了得到盈盈,洛芸知道。
但她卻是為了除掉袁浀。這些……大概就沒人知道了。
「我想,應該是洛小姐想太多了。盈盈只是單純的看護,絕對不可能和這些事情有關。」袁浀嗤笑地否決掉這個可能性。
如果盈盈真是對方的人,那他和袁皓全成了幫凶。畢竟當初是他們自己選擇盈盈的。
「……我在想,也許洛小姐的分析不無道理。」袁皓的聲音輕輕的,叫袁浀驚訝。
「袁皓?怎麼連你……」也這麼說?
洛芸的猜測,袁浀還可當作無稽之談;但袁皓的話,卻很難讓他不當一回事。
「其實洛小姐懷疑得很有道理。盈盈出現的時間太敏感,而且她一出現就只纏著大哥不放,不管大哥怎麼拒絕她,她總是堅持,不曾放棄。」話聲有些落寞,如果能讓盈盈接受他,袁皓當壞人也甘願。
「那也不代表她會出賣我們。」
袁浀的嗓音低嗄著,像是藏了怒氣,因為袁皓對盈盈的不信任。
「也許大哥覺得我在忌妒。」他坦然的口氣讓袁浀微愣,這是他們兄弟倆第一次就三角關系,開市布公。
「但是,雖然我喜歡盈盈,有些話還是不得不提醒大哥。」袁皓一臉誠懇︰
「有時,我會看見盈盈偷偷模模地不知在做些什麼?上回,還不小心搞錯了我的藥量,要不是我及時發現,你恐怕已經失去了你最親愛的弟弟。」
要當壞人,就要當得徹底。只當那種要壞不壞的小角色,是無法發揮作用達成目的的。
袁皓認真的口氣,竟叫袁浀愕然的分不出真偽。
「你怎麼沒早說?」袁浀的心口像鯁了刺,不舒服極了。
如果袁皓說的是真的,他為盈盈感到悲哀;如果袁皓是故意騙他的,袁浀的心頭也不好受。
「我那時沒當一回事。要不是現在洛小姐提了,我不會覺得古怪。」多麼理所當然的理由?袁皓聳肩,眉目間完全看不出什麼端倪。
「……是嗎?」他嘆氣,發現弟弟真的長大,開始會喜怒不形于色。
不知道究竟該相信誰?袁泊斂下復雜的眸子,發現只要和盈盈扯上關系,他引以為傲的推理就發揮不了作用。
「也許袁先生會覺得,我這番話是別有所圖。」眼見情勢一面倒,洛芸更趁這機會開口︰
「老實說,我的確有些私心。這些日子,我很欣賞袁浀先生的豐采,但即便你們沒人告訴我,我也看得出你和熊小姐之間的感情交流。所以,我才會特別留意你們的舉動,也才會發現這古怪的巧合。」高明的謊言,介于真實與虛偽之間。
遺囑的事情一直遲遲沒有進展,美國捎來消息要她和洛駱盡快結束這一切。
所以,洛芸得先找件事情分散袁浀的心神,根據她連日來的觀察,看護小姐似乎會是最好的利用對象。
「……」她的開誠布公,讓袁浀唯一的懷疑也稍稍減淡。「雖然如此,我還是相信盈盈,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懷疑她。所以,在沒找到證據之前,我不希望再有人懷疑盈盈,那對她會是一種污辱。」
袁浀沉著聲,漆黑眸子里藏的是他被擾散的思緒。
他需要靜一靜,讓頭腦沉澱。「我有事先回房,你們聊。」
袁皓仍舊默不吭聲地,直到袁浀回到了房里,客廳只剩下他們,他才嚴肅地望向洛芸的眼楮。
「……你為什麼要針對盈盈?」他相信盈盈的清白。
「原因很明白。」她聳肩,似乎早料到袁皓會這麼問。「因為,我的目標是你大哥,我愛他。」愛到必須殺死他。「就像你會願意幫我一樣,相信我們的合作會很愉快。」
她笑。
玩弄人心,是洛芸擅長的手段之一。
她對這次的任務很有信心。
饒是聰明干練的偵探先生,這回也有了弱點。
愛情,會使人盲目。
這是千古不變的至理名言,洛芸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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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們都趁這個時間相會。」
深夜,盈盈原本又想趁黑模人袁浀房里,沒想到才踏出房門,就被袁皓給捉到了。
「相會?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听不懂?我只是想去廚房泡杯牛女乃,你誤會了啦。」她開始裝傻。
盈盈笑得一臉無辜,只是任誰都知道她原本的目的地是哪里。
「如果真的是誤會就好。」
袁皓悠悠地嘆了氣,一臉欲言止的模樣讓盈盈看了很想揍人。
「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別淨在那里嘆氣,我听不懂。」她蹙起眉頭,最討厭用嘆氣來打啞謎的人。
「我只是笑你傻,大哥都已經懷疑你了,你還要笨笨的送上門去被糟蹋?」一臉同情地望著盈盈,袁皓故意這麼說,想讓盈盈死心。
「懷疑什麼?」她愣著,怎麼自己還是听不懂?
「懷疑你是美國派來的,懷疑你一點都不單純。」
「什麼美國?你到底在說什麼?」被袁皓莫名其妙的話搞煩了,盈盈嘆了氣,突然好想回房休息。
「你還不懂嗎?」他嘆息,知道自己很壞。「哥哥不相信你,洛芸隨便灌幾句迷湯,他就相信你是什麼美國威爾森派系派來的。他對你根本就不是真心,你醒醒吧。」
筆意誤導盈盈,他望著她終于了悟的小臉,覷著盈盈的反應。
「懷疑我?我根本連什麼威爾森派系都不知道,到底懷疑我什麼?」她嗤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袁皓的話。
「他不信任你。這樣的男人,你還願意要他?」
「願意。」盈盈回答得毫不考慮。
「為什麼?」
「因為我相信他。我相信他,不會輕易懷疑我。」她笑。除非讓她親耳听見袁浀對她的懷疑,要不然盈盈仍舊願意選擇相信。
「……你是個傻女孩。」如果這份傻勁是為他就好。
「你自己去大哥房里看看吧,看了你就會明白。」倏地一股悶氣襲起,袁皓拉著盈盈往大哥房里走去,他相信洛芸應該已經在那里布好了局。
連今晚,也是洛芸要他等著盈盈出現。
「……袁皓,你今晚真的很莫名其妙。你到底要我明白什麼……」盈盈嚷著。
她被袁皓硬拖著腳步,直到房門開啟那一剎那,她愣著,什麼話都梗在喉頭了。
「你們……在……做什麼?」她問,問得小心翼翼。
即使,眼前交纏的身軀,已經直接說明了一切。
「。」袁浀不帶感情地望著盈盈愕然的眸,淡淡地道︰「你們就這麼闖進來,不知道要先敲門嗎?」
「大哥你……和她?」連袁皓也愣著。他沒想到洛芸真這麼有辦法,連大哥都搞得定?
「你們,我先回房。」洛芸狐魅地笑著。她撥撥凌亂的發,今晚的目的已經達成。
「不用回房。」袁浀摟住了她。「大家一起把事情說一說,比較干脆。」
他笑,笑得風流又瀟灑。
「……袁浀?」盈盈喚著。眼前的男人,讓她覺得好陌生。
「盈盈,事情就像你所看見的一樣,相信不需要我再重復一次。」他一手摟著洛芸,樣子絕情的叫盈盈心寒。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听不懂?」怎麼她只是回醫院拿個藥,世界就像變了個顏色。「難道你真的相信?相信我是什麼間諜?相信我是什麼鬼威爾森派系派來的?」
盈盈嚷著,不敢相信這一切。
「我很想不相信,但事實也許的確如此。」他聳肩,雙眼盯著盈盈。「自從你來了之後,我們就像被牢牢盯住一樣,不論有什麼行動,全都徒勞無功。」
「別把不相干的事怪在我身上。」盈盈沉著聲。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又戴上了面具,叫人完全感受不到他的真心。
「這不是不相干的事,我無法一個出賣我的女人相處。」他冷冷地回應,沒有往日的溫柔,盈盈能感受到只有寒冷。
「你相信她,懷疑我?」她顫著聲,這打擊來得太過突然。
盈盈瞪著袁浀,無法忽視他摟在洛芸肩上的手。
「我喜歡她,厭煩了你。」他搖頭,親密的在洛芸臉上印了一吻。「你不要再纏著我。就算我不懷疑你,我也對你不再感興趣。你還是跟著袁皓好了,他絕對可以給你更好的生活。」
他的話讓盈盈寒心,這算什麼?就這麼三言兩語,把她給丟了嗎?
「這樣算什麼?你之前對我說的又算什麼?」他說愛她,難道這就是他的愛?
「我之前對你說的,你大可全當是廢話。花言巧浯,哪個男人不會,哪個女人不信?」袁浀冷哼,他嘴邊的冷笑讓盈盈心碎。
「是你不懂我。如果你真曉得我是怎樣的人,你該慶幸我現、住願意放了你。」
「……浀,你別這麼狠心。」洛芸軟綿綿的開了口,小鳥依人的偎在袁浀赤果的胸膛。「我好怕,怕你往後也會這麼對我。」
洛芸嬌滴滴的聲音像要滲出水來。盈盈強壓下喉頭涌出的苦味,閉上眼眸,不想看見他們調笑的樣子。
「不會的,我永遠不會這麼對你。」
袁浀的嗓音像是從很深、很深地底傳來。盈盈只覺得一陣暈眩,袁浀的一句永遠,讓盈盈的世界瞬間崩裂。
永遠……這算不算承諾?她熊盈盈不曾求到的承諾,洛芸竟然三言兩語就得到了?
心底的缺憾像是黑洞般幾乎將她吞噬。盈盈閉上了眸,眼淚悄悄從眼角滑落。
「盈盈……」看見這樣的她,袁皓心都疼了。
「我不會走的,我不會認輸。」盈盈哽住聲音,淚珠滾得愈來愈快。「我會一直待在這里,看你怎麼被這女人害死,看你袁浀怎麼被自己的愚蠢害死。」
她一字一句緩緩地道。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滾落。
盈盈堅強的轉頭、堅強地背過了身。
她一步一步踏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的房間。
「盈盈,等我。」
她的堅強,讓袁皓心疼得追了上去。
她的堅強……也讓盈盈忽視了袁浀眼中的無奈。
很深、很深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