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佇立在初冬細雨紛飛的路旁,看著眼前寬闊馬路上的車潮穿梭而過,眼神定定的望著遠方熟悉的建築物。
她暗暗對自己發誓,有朝一日,她一定會成為那里的一員,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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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書凱,一個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的男子,他是個游戲人間的公子。每入花叢只談情不說愛,如蜜蜂般的愛上每一朵花,卻沒有一朵花能讓他永久停留。
身旁的女人來來去去,卻沒一個女子固定待在他身旁半年以上。但,游戲人間的他,卻不曾嚇壞那些仰慕他的女人,反而更令她們私下相互較勁,只要誰能成為他的固定女友半年以上,便是她們當中的佼佼者。顯然的,到目前為止,沒有人是贏家。
因為這些女人,更助長了他的氣勢,不過,他確實有他足以自豪的理由。
殷書凱,三十五歲,在全國擁有數十家的連鎖企業,是台灣的大企業主之一,財富更是驚人。而老天對他似乎又特別眷顧,他和其他企業主最大的不同是,他不是個白發蒼蒼的老頭,他不但年輕,更有挺拔的身軀,鮮明的五官配上慣有的冷漠,那副冷酷模樣不知迷倒多少女人。
不過那些曾經是他女友的女人一致表示,他絕對是個溫柔的情人。這更促使那些迷戀他的女子,企圖想一窺他冷傲面孔下的那顆熱情的心。
雖然最終她們都是傷心落淚的離開,在分手過程中不曾有人對他惡言相向。
他想︰這也許該歸功于他在一開始就擺明,做朋友可以,結婚,他壓根兒從沒想過。只因……那一段抹也抹不去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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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我說,我真的很愛你,但是我更怕過那種窮苦的日子,我不能永遠在貧困中打滾,無論是精神或物質,做永遠的貧戶是可悲的。」方雅麗面色凝重的說。
他努力想看清她,可是愈看她那細致姣好的五官,他就愈不懂她。
是的,他不了解他所深愛的女子腦子里真正的想法。或許該說他不了解所有的女人吧!這又勾起他童年的舊傷口——為了追求更好的物質生活,連丈夫、兒子都可拋棄不顧的狠心母親。
難道他殷書凱就注定倒一輩子楣?曾以為認識方雅麗後,從前因為恨母親的無情轉而恨天下所有女人的心,會因此痊愈。他要為她重新活過,以為他的人生將自此改寫。
怎知天下的女子都是同一模子刻出來的,嘴里明明說愛他,說變心就變心。
眼前方雅麗一臉無辜的模樣,母親的影子仿佛再現。他狂笑不已。
她望著他陰晴不定的臉,不敢再說話。
許久,他冷笑道︰「告訴我,那個男人用多少錢買下你的人?」
「書凱,你放過我吧!我知道你對我好,你一定希望我幸福,你不會忍心見我傷痛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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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年乞求他的模樣,到現在仍深刻烙印在他的心版上。
往事一幕幕,如今回想起來仍教人不寒而栗。
但他繼而一想,他能有今日的成就,還真得感謝方稚麗當年的背叛。現在的他,游戲人間、不再對任何女子動情,是因為他的心早已隨那段逝去的感情一起埋葬。
砰的一聲,想得出神的他本能的緊急煞車。他感覺車子撞到東西,急忙下車查看。
只見一名女子正吃力的想把摩托車扶正,但是任憑她用盡了吃女乃的力量,那輛摩托車卻像是要跟她做對似的,依舊橫躺在馬路上。
方亦心突然意識到有人站在她面前,猛一抬頭,不正是那個害她跌了個四腳朝天的男人?他居然像在看熱鬧似的盯著她瞧,仿佛她是個正在台上表演的小丑!
方亦心忍了一肚子的氣在此刻全爆發出來,「去你的!笑什麼笑?你好好的快車道不開,偏跟我爭慢車道,撞倒了我不打緊,連幫個忙、說句抱歉也沒有!你盡避笑,笑死好了,等會兒我請交通警察來,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殷書凱急忙解釋沒有及時幫忙的原因,是由于自己有些失常。
他繼而調侃道︰「你罵人的口氣如此犀利又中氣十足,想必沒受到驚嚇吧?」
方亦心這會兒眼珠轉了轉,在看到他的「奔馳」轎車時,眼楮瞬間發亮。
罷才只忙著看新買的摩托車有無受損,不曾正眼瞧過對方,現在仔細一瞧,發現眼前男子的一身黑色西裝,像是剛從洗衣店送洗出來,筆挺得找不出一絲皺褶。
斑挺的鼻梁、濃黑的雙眉搭配如鷹一般的銳利眼神、略薄的嘴唇……他絕對是個美男子,梅爾吉伯遜恐怕都略遜一籌。
方亦心眼珠靈活的轉了轉,瞥了眼那輛嶄新的奔馳,再盯著眼前英挺的男人,她的眼珠動作快得若不仔細觀察,絕對察覺不出她打什麼主意。
但這一切沒能逃過殷書凱那雙銳利的眼。
「這樣吧!算我倒楣,三萬元成交,雙方以後不再有瓜葛。」
「小姐,你說什麼?」殷書凱以為自己听錯了。
方亦心臉不紅、氣不喘的大聲重復︰「三萬元成交,我不跟你做生意,別跟我討價還價!」
殷書凱陰沉的笑了笑,「小姐,我想你弄錯了吧?你的摩托車,只不過掉了點漆,三萬元簡直是獅子大開口,況且你本人看來毫發未傷,索賠三萬根本就是搶錢。」
方亦心不甘示弱的回道︰「這位先生,請你搞清楚,馬路這麼寬,你哪個人不撞,偏偏撞我這個弱女子,這是你犯下的第一個錯誤!再者,你撞倒了我,如果迅速駛離我也就認了,干嘛還假好心停下來?理由三,算你倒楣,本姑娘我今天心情不好,剛好想找個人來消消氣,你正好就是那個替死鬼。」
殷書凱看著圍在路旁等著看好戲的人越來越多,很多人都幸災樂禍的想看他如何排解這場糾紛。他低頭看了看時間,等會兒有個八位數字的生意要談,而眼前這女子擺明是吃定他。算了吧,她說得也不無道理,算自己倒楣,馬路上那麼多人偏偏撞倒了她。
天啊!他今天實在失常得可以,居然想息事寧人,這不太像他的行事作風。
看來再和這位麻煩的小姐繼續糾纏下去,他整個腦袋瓜會在不如不覺間被洗腦。
花錢消災吧!公司的生意正等著他去談呢。孔老夫子不是早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直覺告訴他,不馬上解決這事,恐怕日後會惡夢連連。
他從皮夾里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明天下午你到這個地址找一位林秘書,她就會付錢給你。」
方亦心一手過名片正想發出疑問,但名片上斗大的字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夸張的叫了出來︰「莫非你就是國內十大杰出企業主之一的殷書凱?真的是你本人?哇!那真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方亦心搖頭晃腦的說。
他不解地問︰「可惜什麼?」
「三萬元實在太便宜你了,能否再多加一些。」
殷書凱當場為之氣結,開著車快速的離去。
人群見男主角離去,也跟著一個個離開,只留下方亦心開心的喃喃道︰「真是個好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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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書凱正忙著處理手上的工作,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他心中正納悶著,內線電話此刻正好響起。
林秘書緊張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外面有位方小姐,要來要錢。)
他一听,心想今天事情一忙,差點把昨天撞人的烏龍事件忘得一干二淨,他立即交代林秘書去會計室領錢,打發她走。
又過了一會兒,門外再次傳出吵鬧的聲音。
他不禁有些動怒,按下內線對林秘書說︰「不是叫你拿錢請她走人?你明知道我今天很忙,平常所有事你都一手搞定,怎麼今天一個區區的小女孩就考倒你?」
林秘書用極盡委屈的聲音說︰(殷董,方小姐說除非見到你本人,否則就不走。我告訴她您很忙,有什麼事交代我轉告也是一樣的,哪知她說我做不了主。
我生氣的對她說您平常公務忙,常國內外的到處跑,很多事都是我代為打點,誰知方小姐听完,眉頭皺了一下說︰‘好,既然你能做主,那好辦事,我正好缺一份工作,秘書工作最適合我了,承蒙你讓座,小女子先謝過了’。」
他一听完,幾乎是從牙進出話來︰「帶她進來見我!」
一會兒,林秘書領著方亦心進來。
殷書凱半眯著眼盯著方亦心瞧。昨天因太匆促沒有好好打量這女孩,仔細一瞧,在她年輕的臉龐上,有著一雙深邃慧黠的眼眸、秀巧的鼻梁、小巧鮮艷欲滴的誘人紅唇;一頭齊肩如緞的黑發,搭配著縴合度的身材。
原來這難纏女子居然是個絕世美女,沒有開口說話的她,殷書凱實在無法將眼前的她和昨天那位刁鑽女子劃上等號。想到這里,他的嘴角牽動了一下。難怪林秘書無法招架,就連他本人,昨天也差點著了她的道、被她的謬論打敗。
清了清喉嚨,他開口︰「說小姐,我跟你素無瓜葛,你拿了錢就該走人,怎麼還演起連續劇,你到底想要什麼?」
方亦心裝迷糊,用她那漾滿笑意的眼眸若有深意的望著殷書凱。
他的心陡地抽動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柔和許多,像是掩飾什麼似的,一會兒又恢復他慣有的冷漠。
方亦心直截了當的說;「親愛的殷董,您該不會貴人多忘事,忘了曾答應我的事吧?」
這女子耍什麼把戲,為什麼他一點印象也沒有?「我究竟答應你什麼?」
方亦心以甜甜的嗓音道說︰「那我就直說了,昨天您不是答應幫我在貴公司安排一個職位?」
「簡直胡扯,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了!」他暴吼道。
方亦心不受威脅,繼續打著迷糊仗︰「殷董,事情是這樣的,在您未撞倒我之前,我本來要到一家貿易公司去應征,給您這麼一撞,我的工作就這麼飛了。您說,您這不是欠我一個工作嗎?」
原本喜怒哀樂不輕易顯現于臉上的殷書凱,積壓許久的怒氣終于潰堤的爆發,「你!你這女人……」
「我叫方亦心,叫我亦心就好,不用那麼拘束。」她臉上維持慣有的甜笑。
「方小姐,別欺人太甚,鬧事也得先調查一下對象,我殷書凱可不是好惹的!」
方亦心見殷書凱一副想置她于死地的模樣,看來他生氣了,既然這一招行不通,那麼……她宛如千面女般地,立刻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唉!殷先生,我知道你是個大好人。我是個孤兒,從小沒父沒母,一路半工半讀,好不容易熬到大學畢業,分期付款買了輛摩托車,偏偏第一天上路就給您撞上,房租也快到期,我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而且我知道貴公司會計部門有位主管最近剛出去自立門戶,缺額尚未補上,就請殷大老板您可憐可憐我,給我個機會吧。」
殷書凱一听,口氣態度緩和許多,「方小姐就這樣吧,前幾天人事課有個小職員結婚請辭了,你就遞補這個缺吧。」說完,即埋首工作。
餅了一會兒,他一抬頭,發現方亦心還站在那里,他以為她是想留下來好好謝謝他,于是他揮了揮手,「不用說客套話,明天就過來上班吧!」
哪知方亦心不識好歹的說︰「殷董,你有沒有弄錯,我好歹也是個大學生,成績可是年年領獎學金的,你竟然叫我補幫人倒茶、寄信、沒事還得掃地的缺?這根本是大材小用。」
殷書凱火氣又升上來,「那麼我請問你,你想做什麼工作?」
方亦心大言不慚的說︰「殷先生,如果你曾仔細听我剛才說的每句話,你就不會繞著圈子問我想做什麼工作,別故意裝作听不懂,我不是那麼容易可以讓你敷衍的人。」
殷書凱所有的好脾氣,幾乎被這小妮子磨光。
他不懂,自從遇到這女孩,事情好像都不曾照原定計劃走,一切都亂了序。
他居然听到自己以妥協的聲音說︰「業務課的課長缺就暫時讓你遞補,不過別高興得太早,試用期三個月,一有差錯就請你走路,我殷氏企業可不是收容所。」
方亦心的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沒有經理缺,有個課長缺勉強也可以接受。」說完,她就笑容可掬的離去。
才踏出辦公室的門,背後便傳來殷書凱嘶吼的聲音︰「方亦心,你最好給我好好表現,否則我三天就叫你走路!」
她聳聳肩,發現辦公室外的所有職員都將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她不在乎的向大家打招呼,「各位同事大家好,請容我自我介紹,我叫方亦心,明天起正式成為殷氏企業的生力軍,職稱是業務課課長。」
只見人听完後面面相覷的討論。
方亦心當然知道這一陣子她將成為眾人談論的對象,但她豁出去了、誰在乎?
「殷董請你先帶我到我的辦公室熟悉一下環境,順道帶我參觀一下各部門。」她對著林秘書說。
林秘書張口結舌,用著嫌惡的口氣說︰「怎麼可能,殷董他……」
方亦心不讓她有反駁的機會,接著說︰「林秘書,殷董的話我已經很清楚的帶到,他現在正忙得不可開交,如果你要為這點心事打擾他,到時候他生氣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喔。」
像是猜中心事般,林秘書收起高張的氣焰,識趣的帶著方亦心參觀各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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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殷書凱十分忙碌。
到了星期六,他忙到下午六點多準備下班,經過業務課時發現公室內的燈火仍亮著。他心想︰是哪個粗心的家伙最後離去忘了熄燈?他準備去將燈關掉。
當他走進業務課的辦公室時,赫然發現一名女子坐在電腦桌前,像是在思考一個極復雜的問題般地專注,猶如一尊雕像般細致而美麗。
突然那名女子發現有個人影立在門口,正審視著她,于是迎著視線望過去。
「殷董,你有在背後偷窺人的習慣啊!」方亦心見殷書凱依然默不作聲,遂問︰「有事嗎?」
「沒什麼,只是有些意外,星期六的下午你還加班。」
「唉!沒辦法,有人對我下馬威,警告我小心點,只要出點差錯就馬上叫我回家吃自己。小女子我只好再努力,力求保住飯碗,不像某些人只需坐在辦公室即可掌控生殺大權,只要眉頭一皺,哪一個敢不乖乖听話?」方亦心借這機會出了口鳥氣。
他當然知道方亦心在指桑罵槐,不以為意的說︰「照你所說,我這大魔頭不就一無是處了?別忘了,你的工作可是我給的!」
「是呀!為了這份你施舍的工作,害我每天都膽戰心驚。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份差事要不是我方亦心,還真沒幾人能坐得穩。」
殷書凱听完立即狂笑出聲。她說得沒錯,想成為葉經理的屬下確實需要有兩把刷子。原本是故意為難她所安排的缺,沒想到一星期過了,居然還沒有听到葉志棋的抱怨。不過,一切才剛開始,他不相信這刁鑽的女子能通過志棋嚴苛的考驗。
說起他這位手下愛將,辦事俐落、絕不拖泥帶水.行事作風向來以狠、快、準出名,交代他辦的事,未曾出過差錯。就因為志棋對自己的要求甚高,所以他對手下的人也相當嚴厲,因此他的屬下流動率奇高。
他想得正出神,方亦心說話的聲音喚回他的思緒,「殷董,你擋到我的去路了。」
回過神的他,看見自己正站在門口把通道堵住了,他望向方亦心的桌上,發現剛才還散著一桌子文件的桌面,這會兒全給收得干干淨淨,他心中不禁想夸贊她動作如此俐落,頗有葉經理的架勢。于是他識趣的讓出一條路。
方亦心隨即如風一般的離去,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彌漫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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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樓嗎?殷董。」方亦心不帶感情的問。
「嗯。」殷書凱回答。
兩人不期而遇同乘一部電梯,雙方有默契的不想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方亦心斜睨著她的上司,數日不見,他依舊風流瀟灑,身上依然是筆挺的黑色西裝,一頭微卷的頭發,永遠刮得干干淨淨的臉龐找不出一點胡髭,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清香,但絕不是古龍水的味道。她最討厭古龍水的味道,那會使她倒盡胃口。
雖然她到殷氏企業才二個星期,卻對殷書凱的一切熟悉得像是認識多年的老友。這都得歸功于那些三姑六婆的同事們每天的強力灌輸。
從他又並購某大企業成功,到公司的百貨事業擴及高雄、台中,而事業又拓展到東南亞投資大型觀光飯店,一直到他的感情世界。而他最近的新女友听說來頭不小,是某富商的獨生女,其父親名下的企業足以和段氏企業相抗衡。
大家都猜測他這次可能是玩真的,因為這位最佳女主角不但學識涵養好,身材相貌更是一流,最重要的是還兼備溫柔賢淑的中國女子特性,是那種適合娶回家做婁子的女人。不同以往殷書凱所交的女友,那些雖然美麗有余、才德卻欠缺的庸脂俗粉,真要娶回家當妻子恐怕不合適。
同事們更互相打賭他們兩大家族會不會來個企業聯婚,使雙方的勢力更加雄厚。
方亦心觀察殷書凱的同時,殷書凱也暗暗打量著身旁的方亦心。
他發覺每一次見到她都有全然不同的感覺。第一次見到她,潑辣、刁鑽、得理不饒人;再次見她,言語犀利、十足是女強人的架勢,是那種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今日再見她,卻讓他有種遇見鄰家女孩般的感覺。
突然,他像發現仟麼秘密似的說︰「方小姐,看來你對白色頗為偏愛。」
「是呀!白色給人單純、潔淨的感覺,不像某些人總是一身黑,像個復仇者似的,陰沉得讓人不敢靠近。」方亦心乘機再次調侃他。
殷書凱听完並未生氣,反而哈哈大笑,「看起來方小姐並沒有包括在那些人里。」
「我當然不像一般的俗人,我的特殊日後你就會知道。」方亦心打著啞謎。
「喔?我倒想看看你這小妮子和別人有什麼不同。」
方亦心察覺殷書凱說這話時,語氣有些曖昧,電梯門一開她馬上像逃難似的飛奔出去,留下一臉笑意的殷書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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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心加完班回到家,就听見家里電話鈴聲不停響看,她急忙接起電話。
(亦心呀!又忙到這麼晚。)電話那端是遠在台中的母親心疼的聲音。
「媽,新的工作比較不熟悉,當然要多費點心力,等一切上軌道就會較輕松了。」
(唉!亦心,你的脾氣媽又不是不了解,你什麼都好,就是好勝心太強。一切都是命啦,不是你的再努力也沒有用,像你姊姊就沒這個命……」
方亦心打斷母親的話,她不想再讓自己掉入回憶的痛苦深淵,尤其現在一切才剛開始,她必須化悲痛為力量,往後的路還長得很。
「媽!別說了啦,我會听你的話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為我擔心,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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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經理,這個案子我做好了,您看一下是否有要修正的地方。」
葉志棋注視著眼前的方亦心,他在殷氏企業多年,所踫到的女人大多把殷氏企業當踏板,為的是希戶有朝一日飛上枝頭做鳳凰,嫁入豪門之家,盡避她們當中不乏頂著一流的學歷的才人,但志氣不高,以嫁個好丈夫為目標,因此這些人往往都是充當花瓶的角色。
而方亦心跟她們完全不像,獨立好強、對工作認真狂熱,那種認真的態度就像她是殷氏企業的股東一般,卯足全力一路沖。
葉志棋憶起第一次看見方亦心的感覺,見她外貌如此飄逸月兌俗,以為是又來了個花瓶,後來又得知是書凱刻意安排的,他馬上就知道八成是書凱又要請他做壞人,所以才會故意這麼安排。
但是經過這幾個星期的相處,他對她的印象越來越好,她不但人長得漂亮、工作能力強,且對自己不懂的事不恥下問、謙虛有禮,所以她比他所預期的更快進入情況。
他十分納悶,她這麼努力到底想證明些什麼?于是他鼓起勇氣開口問
只見方亦心不卑不亢的答︰「這是我應盡的本分,如果葉經理肯定我的工作能力,那麼就直接反應到薪水上吧!」
葉志棋心想︰這女子可真獨特,連要求加薪都能如此理直氣壯、不扭捏造作。他越來越欣賞她,是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欣賞。
他原本還擔心過幾天他到國外接洽公務,等他一回國,手頭工作會堆積如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但現在他相信他已找到足以信任的人,一個讓他可以放心出國洽公,就算遲歸幾天也不用煩惱的最佳助手人選。
他不得不佩服書凱的慧眼識英雄,想自己能進入殷氏企業工作,也是因為當初書凱在他最窮困潦倒時挖掘他、給他機會,讓他的人生出現一線生機。
為了報答這知遇之恩,他幾乎把自己最寶貴的青春年華全給了殷氏企業,盡避這些年來有其他企業里高薪來挖角,他總不為所動。
看著方亦心離去的身影,他獨自沉溺于回憶里,
突然有一道聲音響起——
「葉經理,殷董找你。」林秘書說道。
「我等會就過去,你先下去。」
怎麼書凱一大早就有事找他,據他所知,這陣子應該沒有什麼重要會議需要商談才是。在想著的同時,他的人已走到殷書凱的辦公室外,他敲了敲門就直接進去。
葉志棋坐了好一會兒見殷書凱半天不說話,納悶的問︰「書凱,你不是有急事找我嗎?」
殷書凱只是盯著葉志棋左看右看,似乎想從他的表情里捕捉些什麼。「喔!沒什麼事,我以為你會有什麼重要事情向我報告,不必客氣,我已準備好接招了。」
葉志棋有些模不著邊際,「接什麼招、報告什麼?最近公司一切業務進展非常順利,沒什麼特殊的突發狀況啊,你是不是有听到什麼對公司不利的傳聞想提醒我,你直說好了。」
殷書凱清清喉嚨,「就是那個方亦心,她工作能力還可以嗎?若你覺得她不適任,盡避反應,不要因為是我安排的缺就做順水人情。」
葉志棋這會兒終于明白了,原來書凱一早叫他來是想問方亦心狀況,他覺得奇怪的是,書凱干嘛不直問,反而拐彎抹角的,不像他所認識的殷書凱。
「我真佩服你識人的獨特眼光,我甘拜下風。」葉志棋真心的贊美道。「對了,既然你提起亦心,我順便先跟你報備,我想在下個月給她加薪,她實在沒得挑剔,認真肯學、做事又果斷,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殷書凱沒想到竟然得到和自己想像不同的答案,他有些困惑的瞧著葉志棋,懷疑他是不是被那小魔女下了迷咒,于是冷冷的說︰「你沒弄錯吧,我們現在是在討論方亦心?」
葉志棋沒有察覺殷書凱正以疑惑的眼光看著他,逕自說︰「對啊!我知道她還未做滿試用期三個月就加薪,這在公司是首例,不過你相信我,多支出這些薪水對公司絕對是值得的,你真該看看她工作起來的拼命與干勁,完全不輸一個大男人。好了,若沒別的事我先下去了。」
葉志棋走後,殷書凱仍一個勁的回想,志棋剛才說的人是方亦心嗎?那刁鑽難纏的小魔女?
說她美麗動人倒不為過,說她能干實在很難令他相信,才進公司一個月,居然就讓他的手下愛將這般器重。他倒要看看什麼樣的她才是真正的方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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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心忙著整理滿桌的文件,電話鈴聲在這時不識相的響起。
(亦心,今天上七點鐘老地方見。)電話彼端的邱仁杰說。
她看看表,再掃視一下滿桌的文件,「仁杰,改天好不好?我今晚要加班,實在抽不出空。」
(亦心,自從你做了這工作後,沒有一天不加班的,又不是自己的事業,干嘛那麼拼命?我已經一個月沒見到你了,我好想你,每次電話到公司你總是匆促的掛我電話,今天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見上你一面。)
方亦心沒有答話,心里想著該如何解釋。
邱仁杰听方亦心不回答又說︰(亦心,以前在學校天天和你踫頭,我已經習慣每天見到你,這陣子每天見不到你甜美的笑容,我渾身都不對勁。
亦心,嫁給我吧!我這輩子娶定你了,現在只不過讓它早些成為事實罷了,答應我,不要拒絕。)邱仁杰一口氣把積壓在心中多時的話全傾吐出來。
方亦心嘆了口氣,看來今天不赴約不行了,這陣子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也難怪仁杰會不滿。于是,她趕忙胡亂收拾了下滿桌的資料,心想明天再早一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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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心,你又瘦了。」邱仁杰一臉關心的說。
「干嘛!一見面就挑我毛病。」方亦心半開玩笑的。
「不過越來越有女人味。」他衷心地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前是男人婆嘍?」方亦心故意挑他的語病。
「你明知道我從沒有過這種想法,只不過以前你總是襯衫牛仔褲的,而今天你這一身剪裁合身的米白套裝,加上你柔亮的黑發披在肩上,美得令人舍不得移開視線……為什麼以前沒見過你這樣的打扮?」
「有些事情已很難像學生時代那樣隨心所欲。」方亦心感嘆地道。
「亦心,你好像心事重重,是工作太忙還是壓力太大?不如這樣,你到我父親的公司來上班吧,我實在不喜歡見你愁眉不展的樣,更不希望你成堆的工作給淹沒。」
「那怎麼可以,我的計劃才剛開始。」方亦心著急的說。
「什麼計劃,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方亦心忍不住在心里沮咒了一下,剛才差點就說溜了嘴,面對仁杰時她總是不設防。但這一次的計劃她並不準備告訴別人,就算對方是仁杰也不例外,而且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她隨即吞了口口水道︰「我是說,我才剛畢業,我想證明一下自己的實力。」
「所以你就選擇殷氏企業?可是我實在想不通,國內擁有雄厚資金的連鎖企業不單只有殷氏企業,為何你獨選它?你可知道那殷氏企業的殷書凱在政亭圈聲名狼籍,遠近皆知。他仗著自己英俊又多金,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到處尋花問柳,以此自娛,難道這些你不曾耳聞?你這樣簡直是羊入虎口!」
「我在殷氏企業待了個把月,對于他的花邊新聞我怎可能會不知道?但是你大可放心,他不是我欣賞的類型;再者,我是個佔有欲極強的人,我可不允許我的男友常上報紙的花邊新聞,更何況他身旁自動投懷送抱的美女多得數不完,他根本不會注意我這個小女子。」方亦心主動將自己和殷書凱劃清界線。「你別白操心啦,我現在的直屬上司是葉志棋,根本不會有機會見到殷書凱,這下你安心了吧?」
哪知邱仁杰一听又夸張的說︰「什麼?!葉志棋,那個殷書凱公司里的狠角色?他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說來說去,世界上的男人在你看來個個都是豺狼虎豹。」方亦心像事不關己般的開玩笑。
邱仁杰愁眉不展的搖著頭,「亦心,你還是到我爸的公司上班,我們公司雖然不像殷氏企業是連鎖的跨國企業,但是在企業界也小有名氣,可以任你一展長才。就這樣決定了,明天我就跟我爸說去。」
方亦小看到邱仁杰認真的神情,遂收起開玩笑的語氣道︰
「你放心,我保證我會小心。相信我,我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我目前只想好好工作,別的事我沒時間關心也沒這個心情;工作已經耗費我太多精力,我沒體力去招惹那些風流的男人,除非我……」方亦心突然停下來不再繼續說。
「除非什麼?」邱仁杰緊張的追問。
「我說除非太陽打從西邊出來。」方亦心故意將話題岔開。「不談些,我們已一個多月未曾見面,怎麼一見面就談些令人不開心的事。最近好不好?」
「我現在在父親的公司上班,你也知道我是獨子,父親急著要把他的事業傳給我,因此這陣子我比較忙。」邱仁杰照實回答。「如果時光能倒流,回到求學的時代該有多好,我們可以天天膩在一起談些無關緊要的風花雪月,不必像現在天天累得像條狗。」
方亦心無意識的攪著杯內的液體,頗為無奈的說︰「時光不可能為我們任何人停留,其實我也曾做過那樣的美夢,但是真實的人生里總有許許多多的突發狀況,雖然明知那可能是條不歸路,你還是得硬著頭皮走下去……」
「亦心,你今晚怎麼盡說些啞謎讓我猜?什麼不歸路?」邱仁杰搔搔頭,一副不解的模樣。
方亦心沒有回答,卻露出她一貫的甜蜜笑容,「吃飯吧!早點解決民生問題或許還來得及趕上一場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