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快就來臨了。
就沖著龍玄衛「情人未必是結婚對象」的話,這群頭發斑白、玩心卻絲毫不減的老人們,就活像是把島上還沒嫁的女人都給找來了。
當凌舞棠挽著龍玄衛的手臂,臉部僵硬的踏進宴會會場時,她就是這麼想的,因為放眼望去,男人屈指可數。
唉!當真擺明就是要將龍玄衛給「買」了,也難怪他用架的、用扛的,也要綁她來龍島。
畢竟被當成像是傳統市場上論斤論兩的肥魚可不好受。
凌舞棠小心翼翼地覷了龍玄衛一眼,見他又隱藏起自己的情緒,嘴角露出不達眼底的笑意,她就覺得不忍。
坐在高位上的人,都是這麼克制自己的情緒,無法表達自己的意願嗎?若真是如此,那她寧可一生只當個市井小民。
「你在看什麼?突然愛上我了?」
被龍玄衛的話打斷思緒,凌舞棠才漲紅了臉,察覺到原來她在不知不覺中一直盯著龍玄衛瞧。
好丟臉哦……嗚……
「呸!少往你自己的臉上貼金,誰會愛上你呀!」凌舞棠逞強地說道。
明明心里也有意思,不過在這種時候,她再怎麼樣也要說不。
龍玄衛難得發出輕笑,又是引來不少人的注視。
本來嘛,在這個「花多于草」的「花園」里,草兒本來就是比較受到矚目的,尤其這又是株鍍上真金的草,身價自然不言而喻了。
方才才送走了一批花痴,現下又來了一批,團團包圍她和龍玄衛,嬌笑地詢問他們談了什麼有趣的事。
凌舞棠也很敏銳地發覺,當龍玄術轉身面對其他女人時,他臉上的表情立即換成敷衍了事的禮貌。
雖然她不是很欣賞,不過這本就不干她的事,她也不想多管了。
當擋「花」牌當了快兩個小時,她也受夠了,凌舞棠瞄了眼門外,打算要先清靜一下。
「玄衛。」她露出有些假假的笑容,舉起手中的杯子道︰「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們慢慢聊吧!」
說罷,龍玄衛還來不及阻止她,她便像尾泥鰍似的溜了。
殊不知,在她離開了以後,龍玄衛的俊容立即像是蒙上了一層冰一樣,開始變得更加冷漠。
幾個女子不放棄,努力地撒著嬌。「地尊,听說你喜歡古典音樂,不曉得你最喜歡的音樂家是誰?」
「我喜歡古典音樂!這是誰說的!」一改方才的禮貌,龍玄衛多變的性格在此時表露無遺。
「呃……」發問的女子被堵得啞口無言。
奇怪了,難道會是情報錯誤嗎?
她沒有印證的機會,另一位女子就緊接著與他攀談。「地尊,听說你早上都游泳健身,我也喜歡晨泳,如果你缺同伴的話,我可以……」
她熱情的話還沒有說完,龍玄衛就斷然拒絕︰「不用了,我喜歡一個人游。」
然後龍玄衛的目光越過眾花飄呀飄,就瞧見凌舞棠果然是借著尿遁,閃閃躲躲的往門外的花園去了。
見狀,他的唇角一勾,也沒有注意到她們又說了什麼,更沒有留意她們因他的微笑起了小小騷動。
放下手中的杯子,龍玄衛當下立刻撥開人群,往凌舞棠離開的方向而去。
「呼!」
凌舞棠坐在花園內的藤制椅子上,嗅著真正的花草香,總算是得以喘一口氣,休息一下了。
但,這優閑的時刻並沒有讓她享受太久,她便有了不速之客。
「舞棠!」
凌見堂很快由陰暗的角落中走了出來。
「爺……爺爺!」一個吃驚,凌舞棠四處張望了會兒,由椅子上略帶怒意地站了起來。「我想你最好解釋一下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從來不知道爺爺居然是日月集團里的一份子,而他居然要他唯一的孫女去偷龍玄衛脖子上的明月龍鏈。
這賊老頭肯定是活得太久、也活得有點膩了,可也犯不著把她給一起拖下水吧?
見孫女怒氣沖沖,凌見堂一邊輕撫著雲似長須,一邊趕忙陪笑。「我說孫女呀,你爺爺我當然是有苦衷的。」
「苦衷?」凌舞棠冷哼了一聲。「哼!你會有什麼苦衷?居然這樣陷害自己的孫女,還威脅我,要我賠錢……」
賊老頭就是賊老頭!得了便宜居然還想賣乖。
「你听我解釋嘛!」凌見堂一點也不介意孫女沒大沒小,畢竟這是他們幾年下來的相處方式。
唉!都怪兒子死得太早,又加上他也是好不容易才發現自己有個孫女,所以才……呃,好吧!他是奸了點、詐了點,平常也喜歡捉弄她,但那不過是他磨練她的一種手段,誰料她竟自動將他的信用程度降為零。
唉、唉、唉!他這老人家的用心良苦,怎麼沒有人懂呀?
「好,我正想听听你怎麼說。」凌舞棠又坐回藤椅上。
不料凌見堂人雖老動作倒挺快的,立刻擠了過來。
「唉,你知道了多少龍島的事?」
「哼!不多不少,連同日月集團的事全都知道了。」凌舞棠將符堤堰透露給她的事約略說了下。
現下他們也算是在同一條船上的難民,她料爺爺這賊老頭也不會再陷害她,畢竟龍島就這麼丁點大,龍玄衛真要有心抓他們,逃也逃不掉。
凌見堂又模模自己的長須。「嗯,好吧,那我就告訴你,我要你去偷地尊的明月龍鏈是因為打賭……」
「打賭?!」凌舞棠蘊著怒火的目光一閃。
凌見堂不禁往椅子的另一端挪了挪。「咳咳……沒錯,只是一個小打賭……」
「只是一個打賭你就讓我簽了那紙什麼爛合約?你騙誰呀!」
那紙合約好歹也設計她設計了很多年,不會因為如今的一個小打賭就拿出來誆她,而且依她爺爺的謹慎個性,不會做賠本生意的。
「呃……」凌見堂吞吞吐吐。「真的啦!只要你一偷到地尊身上的明月龍鏈,我就會把合約撕個稀巴爛。」
「是嗎?」
瞧兒凌舞棠狐疑又猜忌的目光,凌見堂苦笑了下。「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這下你肯相信了吧?」
他這個老人家就險些沒有發起毒誓來,她還懷疑什麼?
「爺爺,你說老實話,你要那條明月龍鏈到底要做什麼?」凌舞棠臆測很久了,卻一直沒個答案,要是這牽涉到什麼重要的事情,那她死都不干。
只兒,凌見堂笑得賊兮兮地道︰「這個我還要保密,等你拿到明月龍鏈的時候,我自會告訴你。」
聞言,凌舞棠也只有翻白眼的份了。
「好!我只希望你不會老人痴呆,忘了你答應過的事,那我就一定拿到那條明月龍鏈送來給你。」
「喂!我說孫女,你也太低估你爺爺我了吧?」
什麼老人痴呆?
呸、呸、呸!他在這里有很多的朋友可以陪他打麻將,活動腦筋兼贏點小錢,怎麼可能得老人痴呆癥?
凌舞棠露出調侃的笑容,一面由椅子上起身往門口走,一面說道︰「誰知道呀!因為說不定,你連你現在就得了老人痴呆癥都不曉得。」
「哇!你這死小孩!別跑!」凌見堂才由椅子上起身,凌舞棠立刻腳底抹油,溜回宴會會場里。
「好哇!我就等著你再中我的計。」凌見堂罵得臉紅脖子粗,不過眼里卻絲毫沒有怒意,反而有抹興味。
他是疼愛孫女的,只不過他的方式比起別人來是特別了些,不過他希望她能得到幸福的這點,卻是毋庸置疑的。
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凌舞棠全身濕淥淥地走出浴室,卻發現一個此時不應該在的人正在房間內打電話。
奇怪了,他方才不是有急事出去了嗎?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
因為先前龍玄衛大咧咧地宣布過,他們要共用一個房間,因此凌舞棠決定趁他離開的時候先洗個澡,結果卻……
她戒備地盯著他,然後抓緊身上僅著的浴袍連忙走到衣櫥前,希望能夠在里頭發現一兩件她能穿的衣服。
之前,她被囚禁的時候,身上穿的衣物是她放在飯店里的,但是今天她毫無預警地被抓來龍島,可都沒有任何的準備。
哼!她可不想因此被龍玄衛給佔了便宜,因此很努力地在衣櫃里翻翻找找,然而她翻了一會兒,全都是龍玄衛的衣物。
他們的身材差太多了,他的衣服看起來都又大又長。嘖,他長得那麼高、那麼壯做什麼?而且上面的空氣也不兒得新鮮吧!
「你在做什麼?」
驀地,龍玄衛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駭得她跳了起來,險些撞到衣櫃的門板。
「你不要嚇人好不好?」她撫著胸道,她的小命差點被他嚇掉半條。還有,他走路為什麼連點聲響都沒有,難道他是貓科動物投胎的嗎?
「抱歉。」盯著她,龍玄衛揚揚眉。「你在找什麼?」
見他跟她道歉,她有些訝然,但卻因他的太過接近而有些慌了手腳。「我在找衣服,因為你沒有把我的衣服一起打包過來。」
「哦?」
她這算是在指責他嗎?他根本沒帶過島外的女人來到這里,她是第一人,因此他根本沒想過這種小事。
「你讓件衣服給我,我明天再想辦法……呃,你做什麼?」凌舞棠瞪著他抓住她又開始翻翻找找的右手,心跳忽地有些加快。
「別找了,你穿這樣還不錯。」他突然露出本性,對她別有意圖地笑著。
她立即紅了臉,「你胡說什麼?只穿著裕袍?我又不是瘋了!」
苞他這麼危險的男人共處一室,卻只能穿一件遮不了什麼的浴袍,他在開什麼玩笑呀?
看見龍玄衛的目光居然集中在她的胸部,她立刻伸手護住。
他……該不會是看穿她里面什麼都沒穿吧?
幸好,龍玄衛沒有再進一步行動,又拿起電話,按了幾個數字。「白玉,你去弄一些女人的衣服來……什麼?是舞棠要穿的……尺寸?跟她之前那件小禮服一樣的就行了。」
凌舞棠突然發覺,龍玄衛不曉得是在什麼時候開始直呼她的名字,而且還叫得該死的順口和好听……
她真的動心了,為他冷淡目光中微微透出的暖意,也為他若有似無的關心及挑逗而動了真心。
先前掐她脖子的仇,也被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反正她如果釣上了他,再慢慢報仇不就得了嗎?嘿嘿……
一個小時以後,符堤堰來送衣服了。
不過他不是一個人來,而是帶了近十人拿了大袋小袋的衣物,出現在蹺著二郎腿、優閑處理公文的龍玄衛,以及張口結舌的凌舞棠面前。
「這些衣服要給幾個女人穿啊?」她盯著符堤堰問道,只見他笑眯眯地將視線投向冷靜的主子。
「是給你穿的,舞棠。」龍玄衛點了根煙,靠在桌子前抽了起來,那模樣不斷地蠱惑著她的心。
「你會抽煙?」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抽煙的樣子,像個百無禁忌又隨性的帥氣男子。
可惜,他平常總是酷著張臉,然後露出媲美狐狸的冷笑,也難怪她第一眼對他的印象不怎麼樣。
而現在,她發現了很多個他。在符堤堰面前輕松談笑的他、在處理公事時冷酷無情的他,還有以灼燙目光凝視著她的他……老天,他簡直是名個性多變的男人,神秘、強勢、難以捉模。
龍玄衛對她一笑。「你離題了,去試衣服吧!」
「什麼?這些衣服都是要給我的?」
「有什麼不對嗎?」
他居然還一副理所當然的反問她!老天!這就是有錢人跟一般庶民的差別嗎?
雖然知道這是他的「一片好意」,但她還是無法坦然接受,畢竟她是來偷他的東西,並不是他的座上賓,用不著對她那麼好。
「呃……!當然不對,我們不是只要在這里待十天嗎?只有十天,我不需要這麼多的衣服。」
這會兒,龍玄衛沒開口,符堤堰倒是替他解釋起來了︰
「你誤會了,上回地尊不是提過,他回來是為了參加相親宴,而這相親宴是這十天內都有的。」
「不會吧?」
這也就是說,她在這十天內都必須被一群女人以敵視的目光一再荼毒?龍玄衛也必須被當成觀賞植物?
天!這簡直是地獄……
瞧見凌舞棠苦喪著臉的模樣,令龍玄衛以及符堤堰都有些失笑。
「你放心,地尊會一直陪伴著你的。」符堤堰安慰著她。
「他?」凌舞棠瞥了龍玄衛一眼,卻察覺到他的視線沒有離開過她,讓她心中的小鹿亂撞。
「怎麼?不相信我的話嗎?我總得要給你機會下手吧?」龍玄衛的意有所指,反倒是令凌舞棠的臉更紅了。
「什麼下手?」符堤堰好奇地問道。
凌舞棠對他的發問置若罔聞。「你不要亂說話,什麼下手,我要拿的話就是光明正大的拿。」
龍玄衛叼著煙。「哦?那你為什麼要偷偷跑進我家?」
「舊事休得重提!」凌舞棠咬牙切齒地說。
這個男人是不是很會記仇呀?這點小事記到現在,她又不是自願要跳進他家去偷東西,卻老把她當小偷。
然而龍玄衛卻像是和她斗嘴斗上癮似,又道︰「那冰箱里的食物怎麼說?」
「我……我根本沒吞下去,就被那個混球給打得吐出來,你也在場的,難道你眼楮月兌窗沒看到嗎?」她氣壞了。
符堤堰則是看得津津有味,因為他從來沒瞧過龍玄衛與一個女人這麼有話「聊」。
一旁的屬下也自是睜大了眼,這……眼前的這人,真是他們的地尊嗎?而眼前的這位潑辣女子又是他們將來的地尊夫人嗎?
不過不管答案是如何,看來明天都一定又有新的謠言產生了,內容,當然就是這對情侶檔的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