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百花盛開,正是游湖賞花的好時機,因此,趁著天氣晴朗的日子,出門踏青的人倒也不少。在這群踏青閑人之外,西湖上更有許多的畫舫悠游其中。
每一艘畫舫都極盡奢華之能事,不是將船身雕漆得如詩如畫,便是將船布置成舒適的湖上小屋,倒也成為西湖十景外的另一項美景。
就見湖上往來的眾多畫舫之中,有一艘三層畫舫最是引人注目。
鶯鶯燕燕的嬉笑聲,從畫舫上傳來,遠遠望去,只見巨大的畫舫里,竟有數十位姿色頗佳的女子嬉戲其中,而女子們身上嫣紅□紫的衣裳,更讓這些女子恍若盛開在湖上的花兒。
原來,這是勾欄院中最為艷名遠播的迎春閣,所擁有的畫舫。
迎春閣的主事者──春十三娘。正是看中春日美好,便帶著旗下的姑娘出游。
除了讓姑娘們出門散散心外,更為了讓那些前來踏青游湖的閑人,瞧瞧她迎春閣的姑娘有多動人,順便招攬一下生意。
至于春十三娘本人則在畫舫的最上層,獨自休憩著。
春十三娘在年輕時,便憑著美艷無雙的絕色,以及高超的手腕,成為江南第一名妓,後來不但為自己贖身,還開了這家迎春閣,繼續享受著舒適的生活。
算來,春十三娘是個相當有良心的鴇娘。
因為她自己也是娼妓出身,所以,她旗下的鴇兒若想離開,只要付出當初的賣身錢,春十三娘倒也不會因為那鴇兒正紅,而將贖身錢漫天喊價,必定是半聲不吭地放人走。
不少勾欄院的鴇娘都認為春十三娘傻,白白任由金雞母離開。
但事實證明,春十三娘這套法子,反倒讓旗下的鴇兒安心留下,不用擔心自己可能會被隨隨便便轉手賣人,也能依自己的喜好接客。
如此奇異的經營風氣,居然教全江南的男人趨之若鶩,視能讓迎春閣的鴇兒接待,為一種光榮的象徵。
如此一來,迎春閣的生意怎能不蒸蒸日上?
雖然春十三娘已年過三十,但斜倚在貴妃椅上的身段仍是動人,她半眯著眼,慵懶地享受春光照拂在臉上的暖意。
「敢問施主,是否願意照顧這個女娃兒?」
蒼老的男聲乍響,駭得春十三娘立時睜開了眼,跟著爬起身。
她的船上怎麼會有男人?!
直接映入眼廉的是個身著袈裟的老和尚。
雖說是個老僧,但他卻有張較實際年紀年輕的容貌,若不是那把漂亮的白須,與方才蒼老的聲音泄露了他的年齡,春十三娘幾乎無法判定眼前和尚的年紀。
而那美髯上頭,居然還有只小小的手扯著白須,似乎當它是玩具了。再仔細一瞧,老僧懷里竟抱著個與出家人身分完全不搭的小嬰孩。
見春十三娘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老僧再次問道︰
「敢問施主,是否願意照顧這個女娃兒?」
春十三娘倒也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馬上就鎮定心神,她決定先不追問這老僧是如何上她的畫舫,而是搞清楚他的來意。
「老和尚,你可知道我是誰?」
春十三娘心想,或許老僧只當她是個富家夫人,才想請她收養那娃兒。
「迎春閣的鴇娘──春十三娘。」老僧答得不疾不徐,態度仍是一派平靜,彷佛他時常找鴇娘收養女娃。
聞言,春十三娘的柳眉倒豎,這老和尚是在開她玩笑不成?!
既然知道她是鴇娘,又為何要她來照顧那小娃兒?!這老和尚不擔心她把小娃兒當鴇兒養嗎?!
「老和尚,你是在開玩笑嗎?讓我照顧的姑娘哪個不是鴇兒?你真打算讓那娃兒這麼小就變成鴇兒了?」春十三娘表面上仍是笑盈盈,但那咬牙切齒的口氣可半點不假。反正和尚不可能來光顧迎春閣,口氣壞點不打緊。
「施主說得正是。」老僧緩緩吐出一個教春十三娘張口結舌的答案。
「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春十三娘這下可真動了肝火。「這娃兒是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居然要推她下火坑?出家人不都講慈悲為懷、勸人向善的大道理,怎麼你卻反其道而行?」
打從十五歲下海接客以來,春十三娘從沒見過這種人,讓她又氣又急,幾乎不知自個兒要說些什麼了。
「施主不必太過激動,老衲之所以這麼說,自是有其道理。」老僧接著又道︰「此女乃廉貞星下凡,只因塵緣未了,方為此轉生而來。」
「你又怎麼知道這娃兒是廉貞星下凡?」春十三娘可不含糊,每天有這麼多小娃兒出生,誰知哪個是天上星宿?
「以桃花為記,是為廉貞。」說著,老僧稍一撥開包裹著娃兒的印花棉布,就見到一朵僅有半枚銅錢大小的桃花樣鮮紅痣記,清清楚楚地印在嬰孩的後頸上。
「這是……」春十三娘睜大了眸,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美麗的痣記。但一思量,她又想到了某些問題。
「那她的爹娘都上哪兒去了?你不會告訴我,這娃兒跟孫悟空一樣,是打石頭里蹦出來的吧?」春十三娘仍是滿臉狐疑。
雖說懷疑和尚有點奇怪,但誰說和尚就一定是好人?
「此女的父母前些時候雙雙去世,臨終前將她交與我暫時照料,若非她命中注定為娼為妓,老納不會做此決定。」老僧搖頭嘆息,天命難違。
「你在說什麼渾話?!娃兒的爹娘會把她交給你照料,就是相信你會好好照顧人家,結果你竟因為一句命中注定,就要把她送入勾欄院?!」春十三娘瞪大美眸,難以置信自己會听到這麼不成樣的理由。
「若能將她交與一般人家照顧,老衲也不會如此為難。就算暫且讓他人收養,她終究會淪落風塵,老衲只能希望受害的人,能夠少一人是一人。」老僧答道。
「你是說……這娃兒是掃把星羅?」春十三娘垂首,思量著娃兒的身世。所以才會克死自己的爹娘?春十三娘越听越迷糊了。
「是廉貞星。父母雙亡並非她的過錯,而是另有其人所為,所以施主請放心撫養她。」老僧有問必答。
「等等,我又沒說要收養她。」春十三娘一驚,一抬頭。怎麼話頭給轉到這兒了?!「再說,我又怎麼能夠相信你的話?」
任他說得再天花亂墜又如何?若沒有一絲半點的實證,要春十三娘怎能相信這老僧說的是實話?
可當春十三娘再抬頭,卻已不見老僧蹤跡。
「咦,那老和尚呢?」春十三娘一愣,哪里還看得到老僧?
就見船柱邊的紗廉飄飄,原本老僧所站的位置上,卻什麼也沒有。
春十三娘奔到船邊,湖面仍是平靜如昔,看起來也不像有人跳下船的模樣。
「怎麼會這樣?是我在作夢嗎?」春十三娘撫著額,不敢相信方才所發生的一切。那老僧竟能來無影、去無蹤?
春十三娘還在發愣,忽地,竟爆出嬰孩的哭聲──
「哇……哇……哇……」
「那是?」春十三娘看向哭聲的來源處,就見她才剛剛離開的貴妃椅上,有個小小娃兒正號啕大哭。
她離開時明明什麼都沒有啊?!
這個事實又讓春十三娘瞪大美眸,不知該如何反應。
難道說,這娃兒真是天上星宿轉世?
二十年後
人人都說江南出美女,不論是環肥燕瘦,或是艷如牡丹、秀如清蓮的嬌滴滴人兒,在江南都能尋得到男人心目中,最想摘下的那朵花兒。
而眾家絕色當中,又屬江南第一名妓──迎春閣的謀芊芊姑娘。最教眾多自詡為風流才子的男人們心旌蕩漾、難以自拔。
若說起謀芊芊的美貌,那可是三天三夜也說不盡的。
她美、她嬌、她艷,而這僅僅是說到謀芊芊的容顏;身為江南第一名妓,她能歌、她善舞、她不但通音律,還能吟詩作對。
這樣的一位美人兒,是任何男人都想娶回家好生疼愛的。
但謀芊芊卻不屬于任何人。
雖然謀芊芊自十五歲起便掀廉子見客,但多年下來,卻沒有半個男人能有幸成為她的入幕之賓。
當然不是說這些人不敢行動,而是謀芊芊從沒看上任何一個男人。
就連迎春閣主事者春十三娘,也不急著拍賣謀芊芊的初夜,她只是氣定神閑,悠悠哉哉地看著眾家男人對謀芊芊流口水,熱熱鬧鬧地哄抬謀芊芊的身價,將她第一名妓的地位,平平穩穩地安在迎春閣的招牌上。
傾心于謀芊芊的男人,除了達官貴人外,亦不乏巨賈名流,也因為如此,男人間的角力,漸漸形成一場分不出勝負的拉鋸戰。
這樣的拉鋸戰,當然有其危險性,若是一個不小心,很容易讓情況越弄越糟,甚至會波及到爭戰中心的迎春閣。
但謀芊芊能成為江南第一名妓,手腕自然高超。再加上春十三娘從中斡旋,讓男人們了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危險──
若他們真為此打成一團,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有人利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將謀芊芊搶走。
因此,男人們開始互相牽制對方的行動,不讓任何一個人利用己身的權勢,強硬地奪得謀芊芊,他們寧可誰也無法得到她,也不願讓某人獨佔。
「所以說……我們今晚要去見的,就是那位謀芊芊姑娘了?」一名白衣俊朗的青年,倚在客棧二樓窗邊,搖著題字折扇漫不經心地問道。
從京城一路行來,他見識了不少繁華的城鎮,可就是沒有一個地方,能像江南這般熱絡。說來,熱鬧的地方多得很,但身為商賈之人,他嗅得出這里的商機是他所要的。
「當然!」坐在對座的藍衫少年難掩興奮之情。「難得到江南玩,不見見江南第一名妓,我們還來江南做什麼?!」
為了打听江南有什麼好吃、好玩的,他可花了不少銀子在店小二身上。就沖著這點,他非見到謀芊芊一面不可。
「來做生意的。」白衣青年搖著折扇,涼涼地潑了少年一盆冷水。
「表哥!」聞言,藍衫少年一張臉立刻揪成包子似的。「別這麼沒情趣嘛!枉費我還特地陪你下江南、幫著你做生意,偶爾讓我玩玩、解解悶嘛!」
「幫我做生意?」被喚做表哥的龍珀,俊逸的臉龐浮現一抹微笑,一把折扇跟著就敲上藍衫少年的腦門。
「小熙,你這一路上給我找了多少麻煩?又惹了多少事?我們早兩個月就該到江南,偏偏你一見到什麼新鮮玩意,就非待上五天、十天,等你玩夠了才能出發。
要不是行前爹娘千交代、萬叮囑,得把你平平安安地帶回家,我早在半路上就把你扔下了。」
記得上次進了繡坊,就見小熙抓著繡花針,學繡娘拈針穿線,大半天過去,繡布上仍是白淨一片,反倒是他手上多了十來個針口子。
再說他們上回繞進養蠶莊,那些一尺一兩銀的縴白蠶絲,全教小熙掄到泥地上沾灰塵了,原來是他想學工人抽絲剝繭,反而搞得養蠶莊里一陣大亂。
前些日子,他們到染房看新色,卻沒想到小熙卻白人兒進、紅人兒出。這才知道他居然跌進染缸里,等旁人好不容易把他撈出來,他早已是一身通紅。小熙的全名是朱熙,這下可真成了名符其實的「朱」家人。
最後,他們只得在那里待上十來天,等小熙身上的染料褪掉,才再繼續行程。
龍珀揉揉額際,不懂自己當初為何要答應爹娘,帶他出門玩玩。
這下可好,帶著小熙這個累贅,行程耽誤先不提,他還得一路收拾這小子留下來的爛攤子,別說是做生意,他連收爛攤子都快來不及了。
「表哥,你別這麼說嘛!這回跟你出來,我可是身負重任。」
小熙擺出正經的表情,龍珀聞言,只是挑起一眉,不置可否地問道︰
「什麼重任?」他只看到這小表一路上玩得不亦樂乎,怕是連自個兒家住哪里都不記得,何時干過什麼正經事?
「當然是幫你挑個老婆、我的表嫂啊!」
要不是小熙的表情太過正經,龍珀真要當場笑出來。
「幫我找老婆?」
「是啊!」小熙原本就活靈靈的一雙大眼,現下更是晶亮了。「行前表姨特別囑咐我,如果看到適當的人選,絕不能猶豫,一定要幫著你把老婆娶回家。」
「娘?」龍珀想了想,這的確像他娘會做的事情。
打龍珀有記憶起,他就一直知道自己有個年齡相當的未婚妻,沒想到在她及笄之前,卻因一場熱病餅世。
而後,母親四處打听有沒有什麼好姑娘,可以補上這個未婚妻的位置。但龍珀對于成親一事,並不似母親著急,便順勢將婚事拖延下來。
雖然這些年來,母親表面上沒說過什麼,但她心底的焦急,龍珀還是隱約感覺得到,再加上臨行之前,母親居然找來十數幅女子畫像。
這下子,就算他再遲鈍,也曉得母親想做什麼了。
只是龍珀怎麼也想不到,母親居然會委托小熙。
他的身價有這麼低嗎?非靠著小熙幫忙找老婆……
龍珀苦笑了下,雖然他稱不上是潘安轉世,但好歹也長得不差。
再說,龍家家大業大,龍珀自己身為富甲一方的巨賈,更是眾多姑娘心目中的乘龍快婿。
若他想娶妻,何愁找不到老婆?
「表哥,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呢?你說出來,我也好幫你留意人選。」小熙滿臉興奮地問︰「是像繡坊的劉姑娘那樣?還是養蠶莊的古姑娘?或是如染房的曲姑娘一般?」
小熙承認自己貪玩了些,但他可不是只會玩而已,他也是一路注意著與表哥接觸過的姑娘呢!
不管是劉姑娘的溫柔婉約、古姑娘的精明干練,或是曲姑娘的活潑開朗,小熙都很喜歡,所以哪個人當他的表嫂,他都非常樂意。
最重要的是,這幾位姑娘都曾暗示過他,她們對表哥有意。
所以小熙才會想盡辦法,就為了在這些地方多待上幾天,才不像表哥所說的那樣──他只是貪玩罷了。
可惜的是,表哥對這些美麗可人的姑娘,並無太大的興趣。
「小熙,你就別管這件事,我們去坐船游西湖吧?」
雖然龍珀擺明了是在哄小孩,但小熙還是立刻接受招降。
「游西湖?好哇!『西湖十景』我早就想看看,我們馬上出發吧!」他本來就是為了看西湖十景,才厚著臉皮硬跟著表哥下江南。
步出下榻的客棧,小熙已開始在心底盤算,今天要看哪些西湖美景。
蘇堤春曉、平湖秋月以及斷橋殘雪因為時節不對,是沒機會看了,偏偏雷峰夕照和南屏晚鐘又只能擇其一……
小熙越想越頭疼,乾脆放手不管,到時能看到什麼就是什麼了,改而考慮另一項問題。「表哥,你說我們是該租艘畫舫,還是弄條小船好呢?」
坐畫舫有坐畫舫的氣派,而乘小船也有乘小船的快意,兩者各有千秋,一時之間還真教他無法抉擇。
「就隨便找條乾淨的小船,還可以請船夫為我們介紹介紹,再說,臨時起意怕也找不到好畫舫。」
龍珀三言兩語就解決小熙的煩惱,他搖著折扇,沿著河岸一路行著,準備找條順眼的船。
至于小熙,則是跟在龍珀身後,一會兒東溜溜、一下子西逛逛,若遇上什麼好玩、好看的,更是非多看上幾眼不可。
龍珀也由著他去,只要人別搞丟就成了。
就這麼走了好一段路,龍珀偶然回頭,才發現小熙沒跟上來。
不得已,龍珀只得回頭尋人,不過沒走幾步路,就看到小熙正擠在人群當中,似在看什麼熱鬧。
再走近幾步,傳來了鬧嚷嚷的聲響。
原來是有人吵架來著。
「小熙,該走了。」
龍珀對于吵架沒興趣,從人群中撈出了小熙,舉步欲走。
「讓我再看一會兒,吵得正精采呢!」小熙戀戀不舍地往回看,腳下的步子硬是不肯邁出。
「吵架有什麼好看的?」
劍眉微擰,龍珀從不明白吵架有什麼樂趣,不但能讓吵的人沉醉其中,還能讓圍觀者看得起勁。
「哎喲,表哥這你就不懂了,那才不是吵架咧!而是有個小乞丐在幫一個姑娘討回公道呢!」小熙扔下話,又鑽回人群里。
這時候,吵鬧聲更響了,連站在人群最外圍的龍珀,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哪有人拿了絲線又不付錢的?你是強盜還是土匪啊?」
清清脆脆的聲音,揉著濃濃的諷刺語調,穿過重重人群傳到龍珀耳中,乍听之下,雖听不出是男是女,但這聲音的確是好听的。
另一個粗魯的男聲接著咕噥了幾句,可那字字句句卻像是含在嘴里似的,教龍珀听不清他在說什麼,不過,原先那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倒是立即反駁回去──
「你以為自個兒的拳頭大,我就會怕你嗎?我看你這人根本是不安好心,看人家姑娘漂亮,所以存心想調戲人家吧!什麼買絲線?想乘機模模姑娘的小手才是真的……你看你看,現在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
接下來,聲音就突然中斷,龍珀就見自個兒前方的人群突然往兩側退開,一個倒楣鬼跟著跌到龍珀眼前,嘴里還哼哼哎哎地,怕是才給人揍了一拳。
龍珀以為這人是剛才那個多話的小乞丐,忍不住多瞧了兩眼,但一瞧清楚了,馬上就知道這個被揍的倒楣鬼,並不是那個小乞丐。
畢竟,有哪個乞丐的衣服會乾乾淨淨,還沒半個補釘的?
龍珀正這麼想著,那清脆的聲音又發了聲──
「說不贏別人就動手,你這習慣可不好呢!那位老兄也真是倒楣,居然被你一拳就打飛了。」
小乞丐說著,還轉頭看看那人被打飛的方向,幸好自己閃得快,要不,這會倒在地上的就成了自個兒了。
龍珀則是乘機端詳小乞丐的相貌,不過,任他再怎麼看,就是瞧不清小乞丐的長相……
這實在不能怪龍珀眼拙,因為小乞丐一張臉全教煤灰、塵土及一些看不出是啥玩意的東西,給污成了一張小花臉。
再加上一頂明顯過大的布帽,將他眉毛以上的相貌,全給遮了去,就剩兩只亮晃晃的眼珠子,掛在該是眼楮的位置上。
小乞丐的身子則是裹在一件破布袋似的衣服里,那衣服又大又寬,穿在他身上就好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裳,松松垮垮地披著。而這衣服上的補釘,更是一層補過一層,幾乎教人看不清這衣服原本該是什麼顏色了。
「喂,小表,你知道我爹是誰嗎?居然還敢惹本大爺?!」一個看起來比強盜好不了許多的公子哥兒,粗聲粗氣地吼著。
他揚了揚拳頭,似乎還想再動一回手。
龍珀轉頭看向那個公子哥,就見那人臉紅脖子粗的,也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先前被那伶牙俐嘴的小乞丐氣的。
雖然他一身華服美裳,但那身氣質怎麼看就怎麼像強盜,再瞧瞧四周民眾的神情,也看得出這人並不受當地民眾歡迎。
要不,怎麼每個人都一副想看好戲的模樣?
「我知道啊!你就是陳大富家那個不成材的兒子嘛!人稱『敗家陳』的陳公子羅!」只見小乞丐雙手抱胸,笑嘻嘻地說道。
此話一出,不少人跟著附和似的偷笑著。
看樣子,大夥兒都認得這位敗家陳。
而在一陣偷笑聲中,就只有一個人非常不高興,那就是敗家陳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