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艟艟的眼楮一直不離爾霄遨,那神情仿佛是直到今日才看清了他,真正地認識了他,不過這卻不影響她對他的喜愛,反而因為了解更深,更愛他了。
「艟艟。」爾霄遨終于忍不住出聲提醒,「沒有人用叉子來舀湯的。」
「嚇?」艟艟這下才發現自己失態了,難怪剛才嘴里空空的,她想著不禁又羞又惱地低下頭,只差沒埋到湯盤里頭去。
爾霄遨不忍再度糾正,只好自己離座,走到她身後,抬起地紅透的小瞼,手靠著椅肯,他傾身在地耳邊輕聲說著︰「吃飯不要胡思亂想,否則會消化不良,即使心不在焉,餐具也要拿對,想想,要是剛才在你手上的是刀子怎麼辦?」
「毀容嘍!」聳了聳肩,艟艟頑皮地笑著,吐了吐半截如櫻瓣般的小舌頭。
「還敢笑。」爾霄遨輕敲了下她圓潤的額頭,對她的頑皮稚氣沒轍。
艟艟嬌聲一哼,耍賴地偎進他的臂彎,側首凝視他如刻畫般的俊挺瞼龐,紫眸不禁黯然,伸出縴手撫模他揚笑的嘴角,還好,她看得出現在的他是快樂的。
執住她的手腕,爾霄遨親吻她柔女敕的掌心,呼出一口輕嘆。「艟艟,我不在的時候,究竟發生什麼事?今天晚上的你很奇怪。」
聞言心中一驚,艟艟掩飾自己的想法,故意看進他深邃的黑色眼眸,以示自己的無辜,伸開自己的手掌,開始數道︰「睡覺、吃飯、閑晃、胡思亂想,就這樣而已嘛!」
「想什麼?」爾霄遨追問。
「想……」艟艟一時語塞,繼而嬌俏一笑,「就是女孩子的白日夢嘛!有什麼好提起的。」
「有我嗎?」
艟艟看他一臉不正經的調侃樣,偏不願如他的意,「沒有,只有我和我的小孩。」
挑眉見她盈盈笑臉,爾霄遨佯裝認真地問道︰「喔?那小孩的父親呢?」
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艟艟撇了撇巧菱似的嘴角,不在乎地說道︰「他工作忙。」
一陣笑聲從爾霄遨的喉頭震蕩到空氣中,艟艟的話鋒拐個彎罵回了他頭上,因為今天下午沒陪她,「這樣就把孩子的父親踢出局?」
「唔……」艟艟裝模作樣地深思了一會兒,爾後小瞼一副大赦的既往不咎的模樣兒,「念在他還會回家陪我吃飯的份上,就饒他一次。」
「多謝你大人有大量。」爾霄遨對她的可愛是又憐又惜,笑意不住地浮現在眼梢。
「你臭美。」艟艟靈巧地從他的懷里溜出,送給他一個鬼臉後,頭也不回地跑出餐廳。
爾霄遨亦趨步隨地而去,但游戲似地放慢腳步,怕她在前頭一急會跌倒,但也不願太慢而掃了她想玩的興致,用心良苦之深,足見情痴。
艟艟跑到院子,繞著小湖躲避著他,天色已晚,繁星滿空,一輪皎月因此更顯生色,她在湖的另一端駐足,笑容里有股絕塵的淘氣,像個剛從水光瑩瀲間跳出的精靈。
她是個無論何時何地看,都會美得令人忘卻自我的女孩,在暗夜里,她就是光︰永遠能吸引入的注目,爾霄遨也停住腳步,陶醉在與她的對望中。
艟艟對他的反應不解,笑里乍現無邪,但那只是表面,她開口說道︰「不跟過來?那我要跑更遠嘍!」伸出縴細玉指開始數聲。
「不要。」爾霄遨急叫,再過去的景觀是一片樺木林,白天時是一處絕佳的散心場所,但一入夜便成了會令人走丟的迷宮。他飛也似地到她身邊,將她緊緊地擁在懷里,不許她再有任何的不安分,「沒有我跟著,不準你亂跑,尤其是晚上。」
「那我豈不像囚犯?」柔若無骨似地依附在他身上,讓艟艟嬌縴的體態看起來更加細弱。
凝睇她精致眼眉間笑意盈然若朝花水露,爾霄遨深感驕傲地笑了,他擁有懷中這個受天眷寵的小女人,也暗暗恐懼著,如果他對她的寵愛不夠深,會不會讓上天生氣,使他不能再保有她呢?
上帝給了他袍最完美的女兒,呵護她是他的使命,寵她是理所當然的。
「我用整個世界囚住你,這個牢房夠大了吧!」爾霄遨細捆欣賞月色下的她,再皎潔的月,也都被她兩彎淡笑紫眸比下去了。
艟艟滿意地一笑,明白他的意思︰天涯海角,有他相隨。對愛情再貪心,有他這句話也就足夠了。
挽他的臂,艟艟和他一起沿路走回去,眼角瞟到遠方有燈光的花房,隱約可以見到許多嬌女敕的花仍在里頭盛開著,她抬頭向爾霄遨道︰「以後教園工試著把一些花種在屋外,好不好?」
「為什麼?園里不也有屬于自己的花嗎?」爾霄遨不懂她為何如此要求。
「那不一樣嘛!」艟艟撒嬌地說。其實她自己也說不出到底兩者有何不同,但她就是一直不喜歡溫室花,總感覺它們太脆弱了。
「好。」爾霄遨順她的心,「先從你那艟新蓋的別墅動工,小辨模容易看得出成效。」
艟艟笑著點頭,「這個周末我們去那里度假好不好?」她睜著晶瑩的雙瞳,訴說著她有多麼渴望。
「好,順道驗收上次改建的成果。」和艟艟相處,爾霄遨的措辭很少用到否定的語句,總是盡自己的能力滿足她的所願。
「嗯!」艟艟興奮地點頭,小臉漾著孩子氣的笑容,嗓聲清女敕如鶯,輕語著贊同的答應。
爾霄遨明白從小被寵著的她還未完全成長,他想或許這稚氣就永遠留在她身上了。不過也增添了她靈美的氣質,和一種難安分的活潑,直教人想守護一生一世。
「艟艟,先別跑。」爾霄遨制不住蹦跳的艟艟,一下車就被她拉著進門去。
「主人、小姐午安。」一進門就見兩名上了年紀的男女守候著。
艟艟見狀疑惑,回頭問爾霄遨道︰「遨,他們是誰?」
爾霄遨順勢將她一攬在懷,俯首細語告知道︰「他們是平常打理這房子的夫婦。」話畢旋即抬頭向那對夫婦說道︰「下去吧!沒有吩咐別到前院來。」
向來都是爾霄遨掌理她身旁的大小瑣事,所以她毫無意見地看著兩名夫婦退下,反正只是來度個周末,人雜反而壞事。
「遨,人家肚子餓耶!」艟艟膩在他的臂彎里,睜著無邪的紫眸望向他。
「還敢說呢!罷剛才睡醒的人不知道是誰哦?」爾霄遨笑睨著地氣鼓鼓的臉蛋。
「始作俑者是誰?」艟艟臉紅地嬌哼了聲,噘起了櫻紅小嘴道︰「是誰讓我到早上才睡的?」
「好、好、好!」爾霄遨投降,「我知錯,可以了吧!」長臂不禁忘情地圈住她,心癢難耐地吻著她雪白的縴頸,以安撫自己的沖動。
得逞一笑,艟艟恰然地享受他的,反正她已經死心了,爾霄遨是天生的王者,就連愛情也是,只有他來保護她、寵愛她,根本不容許她顛覆角色,既然如此,她就好好當個被寵的女人吧!
「艟艟。」爾霄遨埋首在她散著香氣的秀發問,沙啞道︰「你當真不先舉行婚禮?」
「不要。」艟艟一撇小嘴,故意對他皺起兩道漂亮的眉毛道︰「你說過要讓人家過足癮的嘛!」
婚前的親密關系總帶點罪惡的快感,艟艟明白爾霄遨心疼她的身分會委屈,但她可是半點都不在意,戴著他給予的戒指,也帶著他的愛,身體彼此渴望與持續連系著,婚禮隨時可辦,何須急于一時。
「算我服了你。」爾霄遨不再提,他知道自己凡事為她辦得太周全,婚禮只須一聲令下,便隨時可以辦得隆重莊嚴,她根本就毋需費半分心思,也就理所當然地不放在心上。不過誰教這輩子他要定她了,「到院子去,那里有你想要的東西。」爾霄遨手提大型野餐籃,攬著她的肩走到日光室,推開一扇和院子相通的玻璃門,進入一處自成格局的院子。
那院子說小其實也不小,面積少說有千坪,種植深深淺淺,十數種顏色的玫瑰,經過各家的設計,形成一副夢幻似的景致,品種改良的結果,已過了季節仍見處處花朵盛放。
漆白的花紋欄桿攀著修剪有致的藤蔓,隔絕了外面的視線,再過去便是一片私人森林,不過從園里只能見到接連的綠色樹梢。這玫瑰園分明是以世外樂園的概念搭建的,用遍野的綠來圍繞萬紫千紅,園中央有小片空地,兩座並肩而建的秋千搖籃,更添幾分世外桃源的氛圍。
艟艟總是得到爾霄遨給她受寵若驚的喜悅,但她仍為每份喜悅而驚喜,就如現在,她睜著紫眸不敢相信眼前的禮物,「遨,你……」
爾霄遨疼愛地笑了,「你說過想將花栽在屋外。」他捧起她的小臉輕吻著。
「可是才幾天……」唇的空隙被爾霄遨逮到,他奪去了她想發出的聲音。
稍微得到滿足後,爾霄遨才松開一點擁抱,「沒錯,但辦到了。」
艟艟不由得心生佩服,興奮地拉住他的衣領道︰「下次換蘭花好不好?」
聞言爾霄遨心中不禁叫苦,大規模在室外植蘭會累死人哦!但他仍笑道︰「好,有機會的話,我會設法的。」
艟艟是個愛花但卻不會惜花的女孩,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造成了爾霄遨什麼樣的難題。走進玫瑰小徑中,恬然地聞著略帶醉人性感的香氣,心滿意足地想著,楚邸只以櫻和楓的美景聞名,櫻的美是優稚的,楓的絕在于它染紅的蕭瑟,兩者皆迥異于玫瑰的嬌與柔。
她伸手想摘朵淺粉的玫瑰,卻被爾霄遨伸手制止,「想在陽光下生活,是必須付出點代價的。」
「我不懂。」艟艟傾首微攏雙眉,回看他,眸中盡是不解的疑惑。
爾霄遨笑嘆道︰「貴婦們只用溫室里的玫瑰裝扮自己,不是沒有道理的,溫室可以提供花朵最妥善的需要,也使害蟲不易寄生,所以不需大量用藥,但室外的玫瑰卻必須面對最自然,卻也最有危機的環境,為了維持它們最美的面貌,已讓藥把它們染毒了。」
「那……」艟艟不知所措地欲言又止,原本甜笑的小臉突然顯得沮喪與懊悔。
「不是你的錯。」爾霄遨看穿她的心思,溫柔地安撫道︰「那是它們的命運,況且已被污染的花朵,不可能再被移植回去,這樣才不會破壞溫室里潔淨的氣息。」
對上爾霄遨深情凝視的黑眸,艟艟不知該為自己慶幸抑或悲哀。在人生的海洋上,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一葉小舟,但她卻像乘上一艘載她乘風破浪,卻不會沉淪的豪華輪船,在他的羽翼下,她永遠不必面對突來的暴風雨,可以永遠地窩在她的溫室里,或許這就是她的命運,屬于她的幸福吧!是幸福吧!她認命地想。
「怎麼了?」爾霄遨擔心她突來的沉默。
「沒事。」她綻開一抹天真的笑顏,難以言喻的美麗讓身旁的花兒都相形失色,她跑回入口,使力提起爾霄遨剛剛撇下的籃子。
看著嬌小身軀搖晃地負荷著大籃子,活像一只還不會走路的小鴨,又跛又拐,滑稽得讓爾霄遨想笑,但他裝作抿嘴似地忍住,一手接過艟艟手上的大提籃,輕而易舉地走到前頭的小空地,拐了個彎進入一座用玻璃和花崗岩合砌的小涼亭,當然,另一只手臂不忘攬住艟艟同行。
「剛才怎麼沒注意到?」艟艟質疑自己的視力,因為她居然會忽略了那麼明顯的建築。
「這是設計師故意制造的盲點,牆是透明的玻璃,屋頂也爬滿了綠藤,容易和四周的設計融合,因為它靠邊緣,所以更不容易被發現。」爾霄遨說著拉過艟艟,讓她坐在足夠兩人臥躺的長型絨緞靠椅上,將籃子放在一旁的矮幾,掀開蓋子。
艟艟呵呵一笑,擁緊堆積在後背的抱枕之一,舒適地躺了下去,像埋在一堆白色雲朵間,露出小臉淘氣地笑道︰「最大的用處是可以睡懶覺。」
「不行。」爾霄遨將她從雲枕間挖起,在她手中塞了份三明治,「先填肚子。」
艟艟依言咬了一口,像個嬰兒似地啜飲著爾霄遨手上的鮮橙汁,潤喉後又咬了一口,然後把剩下的一半遞給爾霄遨,笑咪咪地說道︰「填肚子。」
爾霄遨含笑一嘴接下,又拿起別的東西喂她,一頓涼亭午餐就這麼吃吃喂喂,不知不覺也消耗了大半食物,直到他們玩膩了喂食游戲。
躺在爾霄遨的胸膛上,艟艟的心思卻打繞在前幾天看到的照片上,她一直沒有忘懷那張恨絕天下一切的表情,也一直不敢相信那就是時時刻刻伴她身畔,輕笑軟語的爾霄遨。不過,她很明白他的改變是因為她,無論他恨的是誰,總歸不是她,那就夠了。
「遨,你會樂意當個父親嗎?」艟艟斜仰著頭,盯著正把玩她發絲的爾霄遨。
爾霄遨輕輕一笑,「為什麼你一到這里,就滿口孩子經?」
「哪有!」艟艟嬌聲駁道︰「是或不是?回答人家就好了嘛!」
「好。」爾霄遨投降,「我的女暴君,是——如果孩子的母親是你的話。」
「這還差不多。」小手橫過他的胸前,使力地緊緊抱住他,艟艟粉女敕的小嘴上漾著甜甜的笑意。
爾霄遨無奈地笑了,「雖是如此,但請你先忙忙你的枕邊人好嗎?他覺得他自己被冷落了。」
「活該!」艟艟壓下心中歡愉的喜意,故意地調侃著他。
「什麼?!」雖明知她在捉弄,但爾霄遨卻不揭破,翻身俯看著她,瞼龐畢露含著笑意的威脅。
「本來就是,活該、活該、活該!」艟艟被逗得咯咯笑,硬是連說了好幾遍。
「好呀!」爾霄遨像是接下戰帖似地采取行動,伸手直搔她癢處,「說,活不活該?」
「不要。」艟艟笑著躲他,左右閃著,下半身卻無法從他雙腿的鉗制下逃月兌。
「真的不要?」爾霄遨收手,但瞼卻靠她很近,鼻尖幾欲與她相觸。
艟艟綻開如花笑靨,沒有被他恐嚇的語氣嚇著,反而開心得很,「想換個方式?」
「對,要不要改變回答?」爾霄遨邪氣笑著,輕吻了下她的唇以表前奏。
「不要,這處罰令人好心動。」主動地壓下他的頭,艟艟緩慢但渴望地親吻他。
爾霄遨抿唇一笑,如她所願地履行他說的「處罰」。
愛了就希望直到天長地久,這是每個愛河中人的願望,也是他的願望,或許有點俗氣,但卻讓他無力否認,值得他用一生來賭,艟艟曾經要了他不願給的東西,但現在的他可以把一切都給她。只要她在他身旁愛他!
***
又是一個清晨,屬于他倆的今天才正要開始,秋天的早晨已讓涼風送來了,但有陽的午後卻是干爽舒適的,是個在室外曬曬太陽的好天氣。
爾霄遨和艟艟一人踞著一座秋千搖籃,高可坐、寬可躺的搖籃在他們身下,搖得如清風吹拂的雲朵,徐徐柔柔的,在溫暖陽光下,催得人想睡。
隨口不著邊際地聊著,他們的話題對于別人是毫無意義的,但對他們而言,卻是身旁的零碎小事、生活中的小靶動,是甜蜜的家常對話。
「楊叔叔肯定是不喜歡我了,否則他從西海岸回來那麼久,怎麼都不來看我?」抱著軟綿的白色羽枕,艟艟的背部躺了另一個,將半邊小臉埋了進去。
「別冤枉他,」爾霄遨淡笑道︰「最近我交代他很多事情,讓他連喘氣的機會部沒了。」
他不似艟艟躺著,只是放松身軀地坐靠著,這姿勢讓他可以輕而易舉地看到艟艟的一舉一動,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可以將她美麗的容顏盡收眼底,
「唔……好吧!」艟艟半抬起身,略微移開抱枕露出一雙瑩亮的紫眸,很認真也非常稚氣地說︰「下次看到他的時候,告訴他艟艟很想念他,教他忙完了要記得來看艟艟喲!」
「好!」爾霄遨語氣疼愛地保證道。
「嗯!」艟艟滿意一笑,像只貓似地又窩回原來的姿勢,長睫毛微微掩下,紫瞳的晶亮迎上園中的玫瑰。
忽地像又想起什麼事似的,艟艟又道︰「爹地的忌日又快到了,你要陪我去看他哦!」
爾霄遨聞言胸口一悸,咬牙扯出僵硬的笑容道︰「往年不都是你自個兒去的嗎?今年也依照慣例吧!」
「不行!」艟艟噘起小嘴,斬釘截鐵地駁回他的婉拒,「過些時候,你就是我丈夫,我爹地不就是你父親了嗎?」
听到她最後一句,爾霄遨的臉色頓時鐵青,好諷刺的一句話,他的父親?!有生的三十三個年頭里,他從來沒想過、也沒奢望過的人物,甚至使他好恨的一個人,搖身一變,竟成了他父親。
他自嘲地一笑,楚冶旭,讓你如願了!事情到頭來,完全照你鋪的軌道走,有了艟艟這個絕佳籌碼,你贏了!她,我是要定了!
「為什麼不說話?」艟艟完全坐起身,關心他的沉默,且不解地問道。
深深地凝視著她,仿佛要將她瞧清楚,但愈看愈是讓自己著迷,爾霄遨死心地笑嘆,要恨她,除非他已不再愛她;要他不愛她,除非他的性命不再。
「沒什麼。」爾霄遨輕松地回道,「我只是在想那天會不會有空。放心吧!我會去。」
沖著他展開如花笑靨,艟艟知道自己在勉強他,但這是她多年的心願,好不容易有了明正言順的理由,她不願錯失。
得到肯定的回答,艟艟放心地躺下,動了動位置,聞著花香,曬著暖陽,林邊鳥啾不停,搖籃效微地蕩著,慵懶的睡意襲上,她慢慢地陷入,直至完全消失意識,滿足地笑著,輕逸出一句︰「嗯!」
爾霄遨听到她的聲音,明白自己已做到讓她快樂的地步,也得到她送給他歡心的回應,他很高興,但愉悅之意卻遠不及翻涌而上的疼痛抽搐。
回憶隨痛楚一波波而來,折磨著他的思維,小男孩的記憶沒有消失,渴望被愛的心仍在,但結果往往卻是落空、是怨恨!
楚家的垣赫造就艟艟、造就了他,因為楚治旭無法彌補自己的錯,讓他和艟艟有了迥異的命運,他們的相愛,對于楚家是奇跡、是恩賜。
當初遺囑把艟艟和家族連在一起交給他,沒有給他選擇的余地,倘若能夠重來,他想他還是會如此決定,尤其在有了艟艟的愛之後。
眼眸看向艟艟,發現她睡了,仍是一派的天真與不知世事,好像她在天堂,從沒下過凡塵似的,他愛她的幸福,愛她的所有,從她十七歲時,他就不再否認這一點。
起身到屋里拿出一張薄毯,另一手脅下挾著一份卷宗和行動電話,爾霄遨走回艟艟的搖籃旁,為地輕覆毯子,然後打開中間白色欄桿的一角,按下其中的粉藍色按鈕,讓一層隔熱的半透明花蕾薄紗自上面的白色支架冉冉放下,把艟艟那邊的搖籃保護得像安穩的睡床,簾帳為她退卻微冷的涼風,也擋住餅分的陽光,只放進恰到好處的暖意,半透明的花蕾薄紗遮不住藍天的明亮,在艟艟的小瞼上撒下美麗的光暈。
看一切妥當,爾霄遨走到小涼亭的階口,倚在門側,翻閱卷宗,不時地抬眼望向熟睡的艟艟,見她甜甜地安憩,才又放下心來看卷宗。
為了要陪艟艟,在時間的調配上他花了很大的工夫,集團里本已有眾多企業,再加上原本雷納士•波瑟的流通集團也在艟艟出生時正式加入,要掌理法亞並非易事,讓原奉只學建築的他,費了好些精神才完全適應。
這些年,除了商業貿易,他為了防身與保護艟艟,精練射擊、刀法和空手搏擊,直到一年多前殺了人他才中止,那陣子在他腦中徘徊的血淋淋夢魘,讓他無法再握槍。
嘆了口氣,他撇開雜亂的思緒,撥了通電話給正在中東出差的淺見悠。
「談妥了沒?」爾霄遨劈頭就問道。
「有我出馬,還需擔心嗎?」淺見悠得意洋洋的語氣夸耀著自己的功勞。
「等全辦妥了再說。到日本去接洽,如果他們仍不全面開放進口,就等著他們的原油漲價。」
「是,我知道怎麼做。」淺見悠的口氣變得半點也不輕松。
爾霄遨注意到了,「要你辦這件事,似乎太為難你了,要不要我另外派人去代替你出面?」
「不用!」淺見悠拒絕,「如果這點個人私情都拋不開,還敢說要成什麼大事呢?」他說得頗為豪氣干雲。
「這樣最好,日本方面得靠你的手腕,事成之後放你長假。」爾霄遨提出獎勵。
淺見悠爽朗一笑,「什麼嘉獎都比不上看你和艟艟小姐在一起,你們也快些結婚,生些漂亮小寶貝,那就夠了!」
爾霄遨但笑不語,心領了屬下的祝福,「有事回來再說吧!我要收線了。」
「是,要努力哦!婚沒結不要緊,漂亮女圭女圭先生出幾個再說,你們的小孩……」
「夠了,再見!」爾霄遨掛了電話,隱藏不了唇邊的笑意。
他們的孩子,必定也會是很迷人的混血兒,可能很難有艟艟的紫眸,但可愛卻是毋庸置疑的。
爾霄遨回到艟艟身畔,雙眼眷戀地注視著,看著她的小臉,漸移至她的月復部,想到可能已有他們的寶貝在里面成形,他的心便抑不住喜悅。
有了現在,他憧憬著未來,夢想中有她、有一群他們的寶貝,身邊包圍著愛,孩子在愛中茁壯。
他用靈魂向上帝虔誠祈求,賜給他,他所渴望的未來,讓幸福的現在延續到未來,甚至永遠,給他擁有心愛人兒的權利。
不再有過去的陰影,只要幸福的現在和未來,未來,是個希望,往事讓它隨風遠去!他一心一意地渴望——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