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轉身看著眼前這比自己高了快一個頭的俊帥男人,一雙眉毛糾緊著,兩只黑白分明的大眼茫然煩惱的模樣,她心中就竊笑不已。
快了、快了,獵物就快入網了!她決定再加把勁,好讓宋浣完全掉入她的陷阱!
抬起頭來,她直視宋浣的眼楮,再次蠱惑他︰「三少爺,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這次的消息是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出來的,下次要再有這樣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可說是絕無僅有的事!你要是再不作決定,我也沒辦法幫你了啊……」
她就不相信這樣軟言相勸,他還不听自己的話!
嘿!
宋浣想了半天,放下抓她手臂的手,終于老大不情願地道︰「就算我要扮成女人進觀音院,也不用梳頭打扮吧?只要穿上女裝,再戴頂有面紗的帽子遮住臉,誰會知道這帽下的人是誰?」
「三少爺……」對他的說法,小米早就想好應對之詞,她搖了搖頭道︰「進大殿上香的時候,又有哪個人不把帽子月兌下拜佛?少爺你這樣做,也未免太可疑了吧?況且……」說著不住地上下打量著宋浣。
「怎麼樣?干嗎那樣看我?你有話就快說啊!」他不自覺音量又提高了些。
夜半被叫醒火氣原本就很大,還要他對這種事快快作決定,宋浣覺得這簡直要他的命!
頓了頓,小米又續道︰「少爺你長得那麼高壯,要說尋常女子有這樣的身材原本就很驚人,更不要說是男扮女裝的少爺……萬一你又堅持不肯月兌下帽子,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擺明了你就是個可疑的人物。說不定一下子就被住持找人抓住了,到時候你的身份泄露,你豈不是更沒面子?」
「這……」
她的一番話讓宋浣傻住了,雖然覺得很不甘心,卻又毫無反駁的余地。他實在不想扮成女人,但眼前的情況卻讓他無法選擇……
「怎麼樣?」看他的表情,小米就知道自己得手了,但她還是故意這樣問他。
「好吧!」雖然不甘願,但為了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著想,宋浣也只好答應點頭這種荒謬的事。
嗚!要不是為了偷看蘇艷姿一眼,他堂堂的六尺男兒宋浣,才不會答應假扮成女人!這事要是傳出去了,他可不能見人了!
見他很不情願地點頭,小米實在很想大笑三聲,但這戲得繼續演,直到那最精彩的一幕……
想到宋浣那時候的表情不知道會多糗?唉!小米就覺得自己再多辛苦點也沒關系。
「既然這樣,就請少爺先更衣吧。」
怕宋浣還會反悔,小米快手快腳地幫他月兌起衣服來。宋浣滿腦子都是等會兒穿完女裝不知道會變成什麼鬼樣子?一時恍神,居然外衣已經被小米給扒下來了!
「等……等一下!」
當他發現自己居然在一個女人面前月兌衣服,就算她是個丑女人又怎麼樣?宋浣還是整張俊臉都紅了!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快把衣服都月兌下來啊!」看他窘迫臉紅的樣子,小米覺得真是有趣極了。
「你……你轉過去,我自己換就好……衣服在哪里?」宋浣揮著手叫她離開,一副窘迫難當的樣子。
到這時候他也沒細想,只是換外衣,為什麼要叫他連內衣都月兌掉?他哪知道這是小米惡整他的手段!
小米原本想照他說的轉過身子去讓他慢慢月兌,但宋浣那張俊帥的臉染上一層好看的粉紅,平常那狂妄傲慢的態度都沒了,看起來只是個羞澀不過的男人罷了!到了這地步,小米更是想欺負他,看他會窘迫到什麼程度?
誰叫他平常都欺負她,現在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換她報仇了,她怎麼會錯過?哼!
站在原地不動,小米雙手叉在胸前,臉上毫無表情地訓斥他︰「少爺,都快沒時間打扮了,你還在這里?里?嗦的?你到底要不要去看蘇家姑娘啊?」
抓著這個把柄,嘿……她肯定可以多玩他好一會兒。這幾個月的氣總算可以好好出出了!
「我……」
宋浣見她臉上連臉紅和一絲表情也沒有,自己算是個大男人,總不能表現得比她更害怕吧?只好心一橫,乖乖地在她面前月兌衣服……
「咦?」
盡避心里已經有準備,但見了宋浣上身赤果的模樣,小米還是為之一愣……
那身肌肉和寬厚的胸膛是怎麼來的啊?
印象中這個三少爺每天只是坐著不動,整天埋首在那些賬本當中,最好連飯菜都要端到他面前喂他吃,最符合這好吃懶動四個字了!但這身健壯微帶蜜色的肌肉看起來不錯,倒像是常常鍛練般均勻有致地分布在他身上,讓原本五官便很俊帥的他憑添幾分魅惑的感覺。小米真意外在他身上能見到這樣的身材!
她一下子被他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怎麼樣?你覺得很糟糕嗎?沒有差不多的衣服可以穿吧?」
宋浣見她兩眼直直地盯著自己,臉上連一點表情也沒有,以為她正在思考什麼,或許是自己這樣的身材應該很難扮成女人吧?畢竟自己和女子那種縴細的身材也差太多了。
他忐忑不安地望著小米。
听見他的問話,小米才倏然驚醒,感覺面具下的臉頰微燙,她慶幸自己此時是戴著面具,否則被宋浣見到她滿臉通紅的樣子,這場戲就再也演不下去了!
垂下眼楮將眼神移開他的上身,她隨口答道︰「不會。」
說著到一旁去拿出自己準備好的白布和兩大團布球過來。
「那東西是做什麼的?」他不解地望著那兩團大布球道。
「少爺……」小米忍著要前僕後仰地笑死,硬是一板一眼對他道︰「這男子和女子,當然差最多的就是胸前的那部分啦,你不好好地綁上裝一裝,又怎麼會扮得像個姑娘?」
「什麼?不是只換了衣服和梳頭便可以了?」听見她的話,宋浣大吃一驚,臉都變色了。
要是什麼都要來真的,自己不被弄死才怪!
听他這麼說,小米露出一副不屑的眼神,舌粲蓮花地蠱惑他︰「少爺,難道你不想過去跟蘇姑娘講上兩句話嗎?听听她的聲音是如出谷黃鶯般美妙,還是像烏鴉粗嘎般難听?這應該也很重要吧?只是偷看一下要費這麼大周折,我覺得太可惜了。」
她就不信他不會上鉤!
她心中暗自竊笑。
丙然宋浣听了她的話,只是遲疑了一會兒,立刻便咬牙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這樣大費周折地進去看她,沒道理只是看上一眼……」然後不自覺地點頭同意她的看法。
嘿!她就知道,以他這樣習慣貪小便宜的心理,絕對不會放過買一個送一個的道理,誰叫他要貪心跳下自己挖的陷阱?這可怪不了別人了!
呵!
忍著笑,小米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對宋浣道︰「少爺,既然你也同意這樣做,我一定會幫你盡量扮成姑娘,不過,你一定要忍耐一點……說不定你要是扮得像一點,還能握到蘇姑娘的手……嗯,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該能見到其他不容易見到的別家姑娘……」
听見自己除了可見到蘇艷姿,還可以見到平常根本無法見到的京城名門閨秀,宋浣簡直是興奮到了極點。他的口水差一點要流出來了!抱著必死的決心,他笑著跟小米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好,既然都是要混去了,那還不如打扮得像一點。小米,你快點動手吧!」
就這樣,有人被人家賣了還幫人家數銀票,實在是超級可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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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之後,經過很淒慘的一番折磨,一個有點巨大的美人兒終于在小米的巧手下誕生了……
「小米,你能不能把胸前的布條給弄松一點?我……我快要不能喘氣了……」宋浣滿頭大汗,覺得自己已經去掉半條命,邊扇著風邊道。
胸前的那兩坨累贅讓他重得半死,偏偏小米說他太壯,又故意把他的腰給勒緊一點,弄得宋浣簡直連喘口大氣都沒辦法!而頭上的珠花和釵子假發也不輕,那緊貼在自己臉上用發油粘住的頭發,更是讓他香到要昏倒。不僅如此,這微露的酥胸,還有掛在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首飾都是負擔,再這樣下去,他可能連自己房間的門都沒走出去,就直接暈倒在這死掉了!
「三少爺,你就別再抱怨了,這時辰就快到了,你要不要先看看自己長得什麼模樣?等一下我再侍候你穿鞋。」
望著自己的杰作,小米很滿意地笑眯眯地將鏡子遞過去給宋浣。
宋浣接過鏡子一看,只見鏡中映出一個艷麗的女子,看起來雖然什麼地方都比尋常女子大了點,但宋浣左看右看,必須承認這鏡中人真是個不錯的美女!
原本相貌便長得俊帥的宋浣,經過小米的巧手,居然扮起來也有幾分風韻,看自己的樣子,宋浣真懷疑自己如果有什麼姐妹,大概長得就像這個樣子了!
但是……看著看著,他忽然覺得這張臉有點熟悉……
自己是在哪里見過這張臉呢?
奇怪!
他還沒想起,便見小米走到一旁去拿了裹腳布和鞋子,拉過把椅子道︰「少爺,時間不早了,我要幫你綁腳,你要忍耐一點。」
說著抓過他的腳,就要替他開始綁腳。
見她居然要替自己裹腳,宋浣嚇死了,趕快把腳抽回來,猛搖頭道︰「我不要裹腳!反正衣服一穿,也沒人看得見我的腳大還是腳小,我……我死也不要裹腳!」
一想到自己要綁著那東西像踩高蹺般走路,要是一失神一定跌個狗吃屎,他才不會笨到去做這件事呢!
小米只差一步就完全整倒他了,她哪會在最後放過他?小嘴微張,她說得合情合理,又開始蠱惑他道︰「少爺……有綁腳的姑娘走起路來和沒綁腳的姑娘完全不一樣,你不會不知道吧?如果你是千金小姐,當然會裹小腳了,蘇姑娘也一樣啊!」
「可是……那會痛死!」他就是再沒常識也知道裹小腳會很痛,他才不要綁腳呢!
見他不肯上當,小米故意轉頭去看外面,口氣有些嚴厲地對宋浣道︰「少爺,你到底要不要綁?萬一到時候因為這一點小破綻被發現,到時候倒霉的可是你不是我……再說,人家要是發現你不是千金小姐,壓根兒不會跟你說話!到時候你就為了這事兒功虧一簣,可不要後悔怪我哦!」
「這……」
在小米三寸不爛之舌的炮轟之下,豈有人不投降的道理?宋浣沒三兩下又不知不覺點起了頭,然後乖乖地听她話裹腳,只是當他穿起鞋子站起來的那一刻,兩只腳熱烘烘的痛到後背……唉!他決定以後娶個大腳婆算了,免得妻子再受這個苦痛。
當裝扮妥當,在小米的扶持下,為免被家人看見,戴著大帽子的宋浣咬著牙一步一步地踩著那該死的鞋子走出去,只是走到停在後院的馬車,他便覺得自己要死了!
小米見他額頭沁出的汗,快要將妝給糊掉了,不禁抱怨他︰「少爺,你不要再流汗了,這妝都花了,等一下可沒法子再化一次了。」
宋浣倚著小米,忍著痛徹心扉的腳痛,粗聲粗氣地道︰「你還說,這身行頭有多難過,不信你自己來穿上看看?哎呀!」
一個不小心,他被自己的腳給絆倒了,差一點整個人往前趴下去,還好小米將他拽住,才沒有跌得很淒慘。
她氣定神閑地一拽,他才發現她居然抓得住他?
「小米,沒想到你的力氣這麼大!」宋浣驚訝地望著這個比自己細瘦一半的女婢,心里覺得有些奇怪。
不自覺使出擒拿手的小米,趕緊含混引開話題︰「噓!少爺你不要再說話,小心被拉車的老七听見了!」
她這一說,宋浣趕緊閉上嘴不敢再開口。
想到等會兒得學姑娘嗲聲嗲氣地說話,宋浣心里就直嘆氣。但想到自己能混進京城公子哥兒夢想的鶯鶯燕燕中,這些苦就不算什麼了!
老七見小米牽著個高大的女人走過來,女人頭上還戴著覆著面紗的帽子,老七一臉疑惑,悄聲對小米問道︰「小米,那是誰啊?怎麼這麼……」
後面那「巨大」兩個字沒講出來,但誰都知道他要說什麼。
宋浣原本身高便足足有六尺,再加上踩了個幾寸的金蓮鞋,又戴個紗帽,看起來真是十分之巨大和醒目!但小米怎麼會跟他說這是個大怪物?為了怕他多心,她趕緊惡瞪了老七一眼,示意他住嘴,接著把宋浣半推半扶地弄上車子,才跑到前頭對老七交代︰「那是三少爺的客人,你小心點駕車,不要把人家姑娘給弄得吐了……噗……」邊說著她自己已經忍不住笑出來了。
老七看小米那一張仍沒有什麼表情的臉,雖然心里疑惑不已,但既然是三少爺的貴客,他哪敢怠慢?他小心翼翼地將車駛了出去,載這名貴客和小米到觀音院去進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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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後打開小窗子吹了點風,宋浣總算鎮定了下來。
小米坐在他對面,見他臉上有些糊掉的妝,不太滿意地又掏出香粉替他補上,宋浣覺得自己的臉又粘又膩,揮揮手要她別弄了,不耐煩地道︰「只是掉點粉不會死吧?我都穿成這樣了,要看出我是男的也不太容易吧?」
為了讓身上涼一點,他還將裙子撩起,露出一雙健壯的長腿。
小米見他那副滑稽的模樣,已經暗自笑到要肚裂,但仍用一本正經的語氣道︰「三少爺,等會兒到了院里,請記住你現在扮的是名姑娘,請不要做這些不雅的動作。」
他那張上了妝的臉美雖美,但看起來還是太過粗壯,為了彌補這點,小米偷偷加了些料,讓他變成另一種風情的女子,而剛剛故意拿了面看不太清楚的銅鏡給他,再加上屋內燈光昏暗,她相信宋浣絕對沒看清楚自己現在長得什麼樣?要是看清楚了,肯定是不敢出門!
她真等不及他發現的那一刻……
呵!
「小米,你在偷偷高興什麼?好不好現在說給我听啊?」
見她臉上雖無表情,但一雙眼根本是笑彎了,宋浣不用想也知道她在笑什麼?哼!這個丑八怪婢女,自己身為男人打扮成女人都比她好看,身為年輕姑娘的她,難道連一點自尊心都沒有嗎?還敢偷笑別人!
他氣得眼楮冒火地瞪她。
知道自己偷笑被宋浣發現,小米識相地斂起笑意,清了清嗓子,她趕緊一本正經地對宋浣道︰「少爺,等會兒車會停在觀音院的後院,我們從那兒進去比較不會引人注目……」
「那兒離大殿多遠?」
要是還要走上一刻鐘以上,他腳肯定會痛死!事實上,他現在已經很想將那該死的纏腳布拉開,讓火熱熱的腳吹吹風透氣。
「少爺,不會太遠,你可以放心。」小米拍胸脯保證道。
「算你機靈……」頓了頓,他忽然又想到,「對了,你又怎麼知道蘇姑娘是哪一個?」
萬一認錯人了,那不就慘了?
小米翻了個大白眼,輕輕松松就將他的話打回去︰「少爺,那天我遇到的那個姑娘,便是服侍蘇家小姐的婢女,只要見到她,自然知道誰是蘇姑娘了。」
「是嗎?」
哼!她最好不要弄錯,如果弄錯了,回去他一定要給她好看!
看他那越瞪越妖媚的大眼,小米覺得很有趣,為了表示自己真的很認真替他設想每一個步驟,她又提醒他道︰「少爺,從現在開始我要叫你紫蓮小姐,等會兒我叫你你可不要沒反應啊!」
「紫蓮?哼!虧你還想好了名字,真是心思縝密啊……」
他一肚子氣沒處發,好想找人罵一罵。但眼前這個女人目前他可不能得罪,最多就是等回家再跟她發脾氣了……
「少爺……不,是謝小姐夸獎。」對他的譏諷,小米毫不在意。
反正等會兒出丑的人是他,算她先可憐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