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愛栽跟頭 第六章
作者︰楚巫

葉涵頭痛欲裂地醒來。醒來的第一個感覺是,好渴!

她掙扎著坐起來,揉揉浮腫的雙眼,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頓覺心里一驚!反射性地抓緊自己胸前的衣裳,然後低頭檢視衣物是否完好。當她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並沒有破損或被褪下的跡象時,她才吁了一口氣,放下了心來。

房間里有些昏暗,但卻適合她剛睡醒的雙眼。她朝四周打量——

老天爺!這個房間還不是普通的大!當她的目光搜尋到窗邊,看見一個蜷曲在沙發上,睡姿看來極為可笑的高大男人之時,她心中突然明白了幾分。

這該是總經理的房間。

她站起來,雖然還是感覺到頭很痛,但是整個人已經清醒了。她看看時鐘,時針正指著「八」的數字。還好,不算睡得太晚。宿醉時,她一向睡不久,睡眠並不能幫助她清除體內的酒精,反而是清醒才能。

她將床上的薄被拎了起來,走到窗邊的沙發旁,俯視著熟睡的男人。他的睡姿顯得有些好笑,很扭曲,她有預感他一整天都會腰酸背痛;她才開口想叫他到床上去睡,但卻又噤住了聲,怕吵醒了他不好。

在這猶疑不決之間,她只是痴痴地望著他的臉。

其實說真的,她的老板長得還真不錯,那可說是一張騙死人不償命的俊美臉蛋。她在心里嘆口氣,有多少女人葬身在這樣一張臉蛋之下尸骨無存的呢?

這張臉是否經常適時地掩飾住他的心機深沉,狡詐猾頭,而讓他成為一個迷人的家伙呢?

這三個月來與他共事的經驗,已經明白地告訴她,他老板的成功並不是偶然。

這個男人,生來便是做生意的料子!

單是繼承家業並不會讓一個第二代接班人顯得光彩奪目,有太多的例子說明了第二代接班人的統籌性格以及經營不善的結果。但是王嘉竣卻沒有,他總是談成他想要的生意、說服他想要說服的人、買到他認為應該會獲利的土地;葉涵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這些的,惟一了解的是,每一場交易之前公司的內部會議中他那精明的算計,還有巧妙的布局。

他的精明,雖然總讓她萬般佩服,但更常令她不寒而栗……

或許,她是以為,有一天如果他也來算計她的話,那她鐵定會被他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但是,這樣想豈不是很可笑嗎?事實上,她對他而言,一點也不具有算計的價值,所以他完全不必花心思來算計她。

「你看夠了沒?」沙發上竟然發出聲音。

「呃?」她著實被嚇了一跳。「你醒了啊?是我吵醒你的嗎?」

他伸伸懶腰,舒展了一下整晚彎曲的筋骨,然後將臥姿改為坐姿,以斜躺在沙發上的姿勢,仰視著她。

「你站在這邊干什麼?」

雖然她站得比他高,而他正仰視著她,但她卻覺得,他其實是在睥睨她。她還察覺到,他眼神中有一種奇怪的怒氣與輕視。

「我想替你蓋個被子。」她畢舉手上拎著的薄被,並稍稍地退後了兩步。

「我有那麼可怕嗎?你需要站得這麼遠?」

他站了起來,走過她的身邊,身上的香味有點熟悉,好像在哪兒闖過似的……

「不……」她囁嚅地想說些什麼,卻不知該怎麼說。她不懂他隱而未發的怒氣從何而來;莫非是昨晚她喝醉亂說話,惹惱了他?「我要去盥洗一下。你也梳洗一下,待會兒我送你回家換衣服。」他帶領著她來到房中的浴室,打開牆上的櫃子。「這里有干淨的毛巾和牙刷,你自己來用。」

在離開浴室前,他順手關上了那道門。

***

王嘉竣一邊開車,一邊扭動著自己的頸部。他看起來雖然衣著光鮮,但卻不掩神色疲倦,看來昨夜的確是個難眠的夜。

葉涵私心以為,他之所以難眠的理由,是因為她霸佔了他的床,導致他得屈就在沙發上睡覺。不過,在她心里還縈繞著一種淡淡的不以為然,他家大得很,多的是空房間,他又為何要讓她睡在自己房里,而不讓她干脆睡客房就行呢?搞不好,他根本就是意圖不軌,本來想要對她做什麼……

活該!一個晚上睡不好算是便宜他了!

葉涵在心里扮了個鬼臉,然後偷笑著。她完全沒想到,如果他真想對她做些什麼,又怎會老實地去睡在沙發上呢?

不過,為什麼昨天晚上她又夢見了群亞?她已經整整三個月沒有任何他的消息了,而且也沒夢過他,為什麼昨夜竟會夢到他,還有他們之間的旖旎?

昨夜的緋色春夢……是那麼真實,她不僅聞到了氣味,甚至手中還感到余溫,她想著想著,不知不覺臉就紅了起來,但是自己並未發覺。

王嘉竣一直都沒說話,車子里面的空氣就像是凍結般的寒冷。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嚴峻氣氛。

他是在生氣!葉涵十分確定。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無以言喻的怒氣,一種隱而未發的壓抑情緒,就像是火焰溫度逐漸上升之後會由火紅色轉為青白色一樣。

葉涵舌忝舌忝干燥的唇,是宿醉的緣故,讓她一早便口干舌燥。

「總經理……」

「嗯?」

「你……」她又舌忝了舌忝上唇。「其實可以讓小李開車送我回去就好的。」

小李便是上回撞傷她的人。

不知怎地,她感到有點緊張。這是因為自己介意他的怒氣嗎?,葉涵問著自己。

「我喜歡自己開車。」他簡短地回答,口氣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冷靜,讓葉涵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想得太多了。「我喜歡自己控制方向盤,不喜歡讓別人來握方向盤。」

但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葉涵總覺得他這話頗有隱喻?他想跟她些說什麼嗎?「「「「「「「「「「「「「「「

經過一翻折騰,葉涵到達辦公室已是十點左右,這真是破天荒的奇事。在其他職員眼中,葉涵總是那個最早上班、最晚下班的人,但她今天不僅沒能最早到,而且還遲到那麼久。

王嘉竣送她回家之後,並沒有等她換好衣服再一起去公司,而是自己先走了。葉涵並不怪他沒風度,反而覺得這樣更好。想想看,如果她跟總經理一起到公司的話,還不知道要引發什麼樣的軒然大波呢。

還好今天上午並沒有排任何的會議要進行。雖然如此,葉涵一跨進辦公室便開始不停地忙碌,就像千手觀音一樣。忙碌一向是她的定心丸,她看著各項報告,紊亂的心情也逐漸平靜下來。

她很高興,自己並未因為一場夢以及意外的宿醉而逸出原本的生活軌道。

***

開完一天當中的最後一個會議,葉涵疲憊地走回辦公室,把會議資料往桌上一放,然後面向辦公桌後面的落地窗開始發起呆來。

這個辦公室最令她喜愛的就是這一面寬廣的落地窗。她的辦公室位在二十二樓,雖不是最頂層,但其高度已經足以遠離馬路上的車喧及塵囂了;從落地窗看出去,可以看到大片的天空,只有在往下看的時候,才會看到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隊與人群。

平常她總是背對著這面窗努力地工作,因為窗外的景色總是讓她不知不覺地把心思當成風箏一樣地放出去,難以收回。只有在工作告一段落,她才會倚在窗邊遠眺,把不停轉動的腦子放成空檔,歇息一下。

「叩!叩!」

「請進。」

「總理,有人找您。」」是誰?」

「是五湖資訊公司的人,她叫陳蜜。這是她的名片。」

「請她進來吧。」

***

陳蜜在外頭等候通傳時,與迎面走來的王嘉竣打了個照面。

她略帶遲疑,驚訝地指著他︰「啊……你不是撞到葉涵的那個人嗎?我是葉涵以前的同事,我們在醫院里見過面的。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你是五湖資汛的陳小姐。」王嘉竣有禮地微笑道。

「叫我陳蜜就好了。唉?你怎麼也在這邊?」

「我也在這里工作。」他掏出名片,遞給她一張。

陳蜜不禁暗自咋舌,原來他就是房地產業近來聲名大噪的那個花心小開。

「你來找葉涵?」

「是啊,我們總經理要結婚了,我送喜帖來給她。」

「藍群亞?他要結婚了?」

「是啊!葉涵好歹也是我們公司創業時的功臣,而且她跟我們總經理又是好朋友,當然得送喜帖來給她。」

昂責接待的秘書小姐此時已得到葉涵的同意,要請陳蜜進辦公室一敘。

陳蜜連忙跟王嘉竣道別。「王總,改天我再專程送一張喜帖過來給您。請您到時候務必要光臨哦!」

「沒問題。」

「那就這麼說定了。」她伸出手和王嘉竣握了握,然後便跟隨秘書小姐的腳步進入葉涵的辦公室。

***

「葉涵,好久不見。我們都好想你哦,你都不回來看看我們……」

「我也很想你們啊,可是我這里的工作很多,每天都加班加得好晚,回到家洗完澡就累得睡著了。」

「唉,你很不夠意思耶,都沒跟我們說那個撞到你的人竟然是你現在的新老板。」

「算是機緣巧合吧。你以為他找我來這公司是安什麼好心眼的嗎?才怪!他是找我來壓榨的!」葉涵指著自己的雙眼。「你看,你看,我整整瘦了一圈,而且還有‘黑輪’……」

「不管怎樣,這都算是跳槽高升,你要請客!」

「那有什麼問題?找一天大家有空的時候,看要吃什麼,我請客!」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結束了寒暄。「對了,上班時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該不會是公司出了什麼問題吧?」

陳蜜笑說︰「不是,你想太多了啦。我來找你是因為我們公司要辦喜事啦。」她從提袋中挑出粉紅色的卡片,遞過去給她。「喏,這是老總的喜帖。」

葉涵瞬間腦子里面「轟」了一聲,一片空白。「他要結婚了?」

陳蜜還來不及察覺到葉涵的異樣臉色,便興高采烈地自顧自說了起來︰「對啊!很快,對不對?原來你住院那段時間他真的是在交女朋友耶,林立還曾幫他收到一個lLOVEU的短汛哩……」

她打開喜帖,粉紅色的卡片仿佛是在昭告世人,他們很幸福。

「婚禮定在什麼時候?」和他們滿溢的甜蜜對比起來,更凸顯了她心里的荒涼。

「十一月十五日,晚上在晶華酒店請客。你會來吧?」

葉涵合上喜帖笑道︰「我會。替我恭喜他。」

那笑容有點虛弱,她希望陳蜜不會察覺到。

陳蜜雖沒有發現葉涵的笑容勉強,但卻一眼看見她蒼白如紙的臉色。「葉涵,你臉色好難看,怎麼啦?不舒服嗎?」

「沒有。昨天被老板拉去招待香港來的客戶,喝得太多了。大概是宿醉的關系吧。」

陳蜜一臉憂心忡忡。「我覺得你的臉色變得很差耶,工作雖然很重要,可是你也要好好地保重身體呀。」

「我會的。」她點點頭。「你們要送禮嗎?」

「要啊,我們想要合起來送一些家電用品,你要不要也加入?」

「好啊,那就算我一份嘍!」

「沒問題,送禮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她看了看表。「啊,快到下班時間了,我要趕快走,不然等會兒會塞車。」

葉涵熟稔地拍拍她的肩。「嗯,你快走吧,不耽誤你了。有事再打電話給我。」

「好。拜了。」

***

一樣的下班之後,一樣冷清的辦公室。

到了晚間九點,網路事業部的辦公室里,工作人員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網路事業部的員工並不多,上上下下不過二十來個人,不過因為辦公室也不挺大,所以當白天大家都來上班的時候,辦公室便顯得略為擁擠了;但在此下班時刻,辦公室便顯得空曠而冷清了。

此時,連總經理都要下班了。

王嘉竣來到二十二樓的網路事業部,任意地探頭看看還有沒有人——偌大的辦公室里沒有人,但是該部的玻璃大門卻沒有關好上鎖。

有點不對勁……王嘉竣心想。該不會是遭賊了吧?

他放輕腳步走進去,伸手亮了辦公室里的燈,在OA隔成的走道間來回穿梭,巡視著有無任何異狀。

就這麼一路巡到葉涵的辦公室。她辦公室的門緊閉著,但是里面卻透出微弱的燈光,那光亮不像是可以辦公的亮度,倒有點像是電視劇中竊賊偷取鮑司機密時用的手電簡。

他伸手一握,門把並未上鎖。他推門進去,地毯吸收了他的腳步聲,讓他成為無聲侵入的人影。

桌上的抬燈亮著、電腦螢幕也開啟著,但桌子後面的椅背上卻無人蹤。

他往落地窗處走去,听見一個女子微弱的喘息。

是葉涵。

她蹲在落地窗前,背對著大門方向,雙手抱頭,抵住了玻璃窗,蜷縮在座椅與桌子的旁邊,全身不停地顫抖著。

她看起來像是在哭泣……那微弱的喘息聲,是她強忍住啜泣的呼吸。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了?」王嘉竣一手拍在她的肩上,她整個人像是被五百萬伏特的高壓電電極般,彈跳起來。

她轉過頭來,滿臉的淚水早巳糊花了上班時撲的粉底,紅腫的雙眼顯示出她已經哭泣多時。

她不只是在流淚,而是痛哭。雖然沒有聲音,但卻令人感到更大的痛苦。王嘉竣看過女人號啕大哭,也看過女人啜泣流淚,但卻從沒見過一個人抱頭痛哭時卻無聲無息的。

王嘉竣蹲在她面前,伸手拂去她臉上的斑斑淚跡。「你怎麼了?」

葉涵的淚像是沒關緊的水龍頭一樣,不斷地流出淚水。她搖搖頭,伸手抹著自己臉上的眼淚,想要擦干那似乎干涸不了的淚水。

原本他踅到二十二樓來,便是為了想來調侃她的秘密,原來她一直偷偷喜歡藍群亞,可惜藍群亞看她不上,現在要結婚去了!

現在卻意外踫上這樣的場面。

好不容易,葉涵終于出了聲。她啞著聲道︰「對不起……總經理,請你出去好嗎?」

王嘉竣凝視著她,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好一會兒,他默然不語,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必上門那刻,他一眼瞥見葉涵桌上那張粉紅色的喜帖,是陳蜜下午送過來的請帖。

***

葉涵哭了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她連自己這一整天是怎麼撐過來的都已經忘了。

從陳蜜把藍群亞的喜帖遞給她開始,她便忘了一切。

怎麼這麼快呢?不過才三個月,他們已經決定要共結連理了!可她昨晚還夢見與他肢體相親……

葉涵以為自己可以微笑著祝福他們,但事到臨頭才知道,自己原來不過是個怯懦無比的孩子,心里面充斥著的不是祝福,而是嫉妒與怨恨。

當她終于不能夠再忍耐的時候,她躲到了辦公桌下,用力地悶聲哭了起來。

之所以需要用力是因為,如果她不用力憋著的話,或許全網路事業部都會听見她如喪考妣的哭聲。

她用力抓住自己的頭,用力地咬緊下唇,淚水開始不斷地流出來。

很難以形容這樣的感覺。她只是驚訝自己原來還有這麼多的淚水沒有流干!

不知道總經理為什麼會進來,他總是這樣不請自來,連敲門的禮儀都不懂,真粗魯。不過無所謂了,反正只要別被她的屬下看見就好了;被老板看見,搞不好他會以為是她工作太努力,所以壓力過大,以後也許會減輕她的工作分量。

王嘉竣的出現終結了葉涵專心沉溺的哀傷,讓她收起了眼淚。

他走了以後,她拿出小鏡,看著自己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真可憐啊你!」她對著鏡中雙眼紅腫的女子這樣說著。

***

等葉涵收拾好一切走出辦公室時,牆上的大鐘已經指著十一點。

她檢查了網路事業部的所有開關,然後關上玻璃門,拿出鑰匙準備把辦公室鎖好。忽然看見旁邊一雙長腿交疊站著。

「總經理,你還沒走?」她訝然道。

王嘉竣微掀嘴角。「在等你。」

她一邊鎖著門,一邊搖頭。「總經理,很抱歉,今天我很累,沒有力氣跟你抬杠。」

王嘉竣按下電梯。「我不是要找你抬杠,是要帶你去輕松一下。」

「那我更沒力氣了。更何況,陪你去玩,不在我的工作業務範圍內。」

他笑了起來。「看起來你的精神還不錯嘛。」

葉捆鎖好了門,直起身來,忽然一陣頭暈目眩,令她險些跌倒。王嘉竣眼明手快,連忙扶住她。她完全沒有氣力推開他的雙手,暈眩令她虛弱的身體更無力,所以她只能緊緊抓住他的肩膀,靜待血液回到頭部。

「謝謝。」葉涵放開手的時候,輕聲地跟他道謝。

王嘉竣點點頭,但卻沒有放開他的手,硬是將她拉到地下室停車場自己的車旁,二話不說地把她塞進前座當中。

一路上,他們沒有交談,王嘉竣也沒有意圖想打探她什麼。他惟一做的便是打開車上的ヾ音響,讓巴哈雙小提琴協奏曲的賦格音樂回旋在車子里面。

巴哈的音樂一向明亮,快速的音符一向能讓她心情愉快,但此時不知為何,竟讓葉涵覺得有種蕭索的悲傷。

葉涵一徑地望著窗外。

車行來到陽明山,上了仰德大道,對她而言那是再熟悉不過的場景。念書的時候,藍群亞曾多次帶她來看夜景;只不過以前是騎機車,現在是坐車。

她再也難抑潸然而下的淚水,只好任由其無聲地流過臉龐,低落在車廂的黑暗之中。

愈是流淚,她愈是將頭往窗的方向別過去。在這樣狹小的空間,面對另一個人哭泣,真要令她手足無措起來。

但王嘉竣已從窗鏡的反射中,看見她的兩行淚水。

他想起葉涵桌上擱著的喜帖,心下明白了幾分。

雙小提琴的賦格依然悠揚地回旋著,輕快的樂聲中,包含著她無可言喻的憂傷和他了然于懷的心疼。

***

王嘉竣帶著葉涵來到一處溫泉。溫泉位于過馬槽橋後往金山的路上,一個顯得有些偏僻的地方。

他停妥了車,拉著葉涵到女湯入口,替她買了一張溫泉卷,柔聲地說︰「你進去好好地泡個溫泉,放松一下,一個小時之後我在外面等你。」

她點點頭,轉身走進去。連續的哭泣抽干了她僅剩的精力,直到此刻,她已經無力再反抗些什麼。

她躺在溫泉池中,溫熱的泉水撫慰著她疲憊的身軀,氤氳的水氣讓她緊繃的神經更加松弛,于是她又哭了起來。

心里似乎有兩個葉涵對話著——

「你還要哭多久呢?群亞愛潔愉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早在他去當兵之前,你就已經知道了不是嗎?現在好不容易他有點成就,兩人再次重逢,男未婚、女未嫁,結婚是很正常的呀,你在一旁哭個什麼勁啊?」

「可是,我以為這幾年都是我守在他身邊的,難道,他不能夠再愛我嗎?」

「他愛不愛你,你自己心里明白得很,不是嗎?如果他愛你,你們的關系就不會只是地下化的周末約會。」

「難道說,他一直只是當我是伴而已?」

「你有必要把他說得這麼難听嗎!你不也享受了這樣的魚水歡愉嗎!」

「……」

「況且,他並沒有禁止你去找其他男人喔,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的死心眼。現在他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伴,你該祝福他,但是你卻又裝出一臉‘我是受害者’的樣子。」

「我知道是我死心眼,但是我以為我會等到他。小說里面不都說,等到最後的人就是勝利者嗎?」

「葉涵啊葉涵,真虧得你是高學歷、高收入的現代女性,竟然說得出這種‘苦守寒窯十八年,的老掉牙神話!更何況,等待也是一種投資,你在商場上進出,難道不知道投資便是有賺有賠的嗎?投資賠了錢,怪的是自己眼光不佳,難道還責怪買的股票嗎?」

「……」

「等不到愛情,不等于群亞對你無情。你們相識多年、共同奮斗打拼,那難道不是千金難換的情誼嗎?你自己說說,如果今天你對群亞有所求,他會不會二話不說地挺你?」

「當然會啊!」

「那不就是了?這種感情不是比愛情更有價值嗎?做人為什麼要不停地斤斤計較‘愛與不愛’的問題呢?」

「……」

是啊,理智的那個葉涵說得一點也沒錯。

唉!她長嘆了一口氣,起身沖下一盆的冰涼泉水,開始拭干肌膚上的水滴。

愛與不愛啊……也許並不是那麼重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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