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靜已經記不得他們是怎麼離開那一團混亂的場面。
在嚴鎧發出那讓人震驚的宣言之後,高昶旭異常地沉默,而高品穎則是在一連串的詢問過她的家世背景跟職業之後,激動地揚言,每一句都是尖銳的反對,再加上那一對母女在一旁奚落鼓噪,對她來說,簡直就像是一場噩夢。
寶藍色的車子停靠在甯靜家門前的路邊,昏黃的燈光自車窗外斜照而入,讓甯靜半邊的臉頰隱藏在黑暗之中,顯得沉靜抑郁。
雖然在飯店時,她毫不猶豫地走向他,但回程的這一路上,她始終保持著沉默,甚至還將身子靠向車門,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嚴鎧知道,他的女人生氣了,用一種安靜的方式對他做出最強烈的抗議。
「靜。」他側身向她,伸過手去試圖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卻毫不意外的被躲了開。
他在心中暗嘆一口氣,這次動作更快速,快到讓甯靜毫無閃躲的機會,緊緊地握住了她略顯冰涼的手。
「別生氣,我不是刻意隱瞞,只是覺得時間到了自然你就會知道。」他討好地道。
「時間到了?」甯靜淡淡地開口,「什麼時候算時間到了,等你相完親?等你母親逼你跟那些千金名媛結婚?還是等我發現,原來我們之間差距這麼大,我根本配不上你——」
「甯靜!」嚴鎧低沉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內空間響起,隱隱含著怒氣,截斷了甯靜冷冷的嘲諷。
甯靜緊抿著唇,泄漏了沉靜表面下的激動情緒,還有說不出的自卑感。
當知道高昶旭跟高家有關系時,她只有驚訝與釋然,但當知道嚴鎧的母親竟然就是高氏集團昔日總裁最鍾愛的女兒,也是現在高氏唯一副總裁高品穎時,她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誤闖天鵝群中的丑小鴨,跟他們是如此格格不入,而他站在自己永遠構不到的高度。
「我有說錯嗎?」她的聲音幽幽地揚起。
嚴鎧輕輕地捧起了她的臉,讓她的臉蛋完全映照在街燈下。
那張清麗的臉龐此刻顯得蒼白而脆弱,讓他的心狠狠地揪成一團。
「靜,我無法改變我的出身,但是我可以選擇我的人生,我努力成為一個好刑警,不靠任何關系,你認識的我就是真正的我,這樣的我深深的愛著你,如果你因為我的出身而責怪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他的黑眸比夜空還深沉,里面盛著繁星點點的哀傷。
甯靜的心像被人扯著似的發疼,卻又因為他的深情而淌過甜甜的暖流,動情地回視著他,眼眶忍不住變得濕熱。
「可是你媽媽——」
他低下頭堵住了她的唇,輕柔又綿長地吻去了她的猶疑不安,那屬于他的潔淨氣息,如一陣春風,撫過她自慚形穢的心,逐漸平息了她起伏不定的心緒。
好久好久,他才松開她的唇瓣,將她擁入懷中,將她的臉頰貼上自己的胸口,低聲問︰「听到了嗎?」
甯靜閉上眼,耳邊傳來他沉穩的心跳聲,怦怦怦怦……「這每一聲都在說著愛你。」嚴鎧的聲音是如此輕柔又充滿磁性,伴隨著那陣陣的心跳聲,熨燙了她的心。
「我的男人原來這麼會哄女人,看來經驗豐富。」她哽咽的聲音帶著有點忌妒的調侃。
「我的女人吃醋了?」知道她終于被自己說服,他總算松了口氣。
「你以後要習慣。」她學著他的口吻。
「我不用習慣。」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這輩子,我只哄你。」
一輩子啊,甯靜的心好似化成了一攤水,雙臂主動勾上了他的脖子,眼底波光粼粼,「Deal。」
「Deal。」
嚴鎧的承諾方落,甯靜柔軟的唇瓣就主動貼上了他的,生澀地學著他的方式,輕輕摩挲著他的唇。
「噢。」嚴鎧發出一聲輕嘆,享受著懷中女人笨拙的探索,雙臂緊緊地圈住她縴細的身子,火苗自月復部竄起蔓延,讓他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像著火般發燙著。
車內的溫度陡升,將車窗染上一層薄霧,模糊了車內相擁的身影。
旖旎的空間中,靜謐得只听得到彼此低喘的呼吸聲及急促的心跳聲。
陌生的熱浪在甯靜的體內肆虐,將她白皙的肌膚一寸一寸地點上淡淡的嫣紅,像一朵盛開的玫瑰,性感誘人。
嚴鎧可以感受到她正怯怯地伸出柔女敕的舌尖,試探地舌忝舐著他的唇瓣,然後又調皮地鑽入他的口齒之間,像他曾對她做的一樣,挑逗地勾卷著他的舌頭。
他感覺腦門轟的一聲,赤焰燒毀了理智,再也忍受不了她的嬉戲逗弄,奪回了主權,重重地加深了這個吻。
她是如此香甜,宛如最誘人的果實,叫人無法僅止于淺嘗。
他想要更多更多,一只大掌同時貪婪地鑽入她的衣衫。
一道觸電般的酥麻感覺從他踫觸的地方傳遍甯靜的全身,讓她迷亂又慌張,羞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試圖將他的手拉出她的白衫之外,可哪里移動得了他半分。
「靜……靜……」他的聲音因為而沙啞,好似小孩子渴望得到獎賞似的哀求,每一個叫喚都讓她更心軟,完全無法抵抗他的索求,徹底淪陷在他的撫弄下。
車窗上的薄霧因為高漲的而凝結出點點水珠,夜色如水,車內春意繾綣。
忽的,一道急促的手機聲自嚴鎧的褲袋傳來,劃破了車內的旖旎氣氛。
「該死!」嚴鎧低咒了聲,打算無視那不識相的手機聲響,朝著目標繼續前進。
眼看就要達陣,甯靜卻早已回神,嬌羞地用雙手護住胸前,擋去了一片春光。
「說不定是局里打來的。」甯靜低聲道。
她的臉上還帶著未褪去的氤氳,迷蒙的雙眼波光粼粼,清純中帶著性感,被她護住的胸口露出一片如桃花的粉色,嬌艷動人,讓嚴鎧幾乎要忍不住低下頭再好好的品嚐一番。
「快接。」甯靜被他灼熱的目光盯得渾身發燙,羞澀地撇開了臉蛋。
可惡,他的女人怎麼會這麼可愛呢?偏偏他現在卻看得到吃不到。
這通電話最好夠緊急,否則他非宰了該死的來電者不可。
嚴鎧低下頭,飛快地在她的唇上又重重地印下一個吻,才不甘不願的接起電話。
「喂。」他的聲音已恢復平日的低沉。
甯靜看著他如雕刻般完美剛毅的側臉線條,心中漲滿了身為他的女人的驕傲跟幸福感,若不是這通電話打斷了方才的親昵纏綿,他現在正對著手機開合的唇瓣會是親吻著她身上的那一處肌膚呢?
想到那充滿的畫面,甯靜的身子又開始發燙,她羞窘地發現一個事實,她想要他,一如他對她的渴望。
「我馬上回去。」只見嚴鎧的聲音猛的一沉,神色變得肅穆。「發生什麼事了?」甯靜跟著心頭一緊,腦中的綺思瞬間消散。
嚴鎧眉頭輕蹙,黑色的瞳眸閃過一抹厲色,「局里收到了些東西,不過確切實情我得回局里才知道,你乖,先去回去休息。」
甯靜點點頭,「知道了,有我可以幫上忙的地方,記得馬上通知我。」
嚴鎧看向她的目光又變得柔和,視線在瞥過她被自己弄亂的衣衫時添了幾許貪戀,不甘願地替她整理好儀容,唇瓣湊向她耳畔,低聲道︰「先記在帳上,下次一起算。」
甯靜的臉蛋倏的又紅了起來,啐道︰「早知道你這麼不正經,我才不理你,我先回家了。」
沒等嚴鎧反應,她推開車門就跨下車,朝住家大樓走去。
「嘿,靜。」嚴鎧按下了車窗,對著甯靜的背影喊。
甯靜頓了頓腳步,回頭。嚴鎧英俊的容貌背著街燈,在夜色中晦暗不明,可她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那雙熾熱的視線正隔著這片迷蒙的昏黃光線,專注地凝視著她。
「我愛你。」他磁沉的聲音魅惑而性感,輕輕地撥弄著她的心弦。
甯靜淡淡回應隨著夜風飄向嚴鎧——「知道了。」
嚴鎧愣了愣,不是很滿意地道︰「我要的不是這三個字。」
甯靜轉過身子朝他擺擺手,脆聲道︰「先記在帳上,下次一起算。」
爽朗的笑聲自她身後爆出,甯靜的臉上也爬上了一抹幸福甜蜜的笑容,听著引擎聲逐漸駛離消失,她才又轉過身目送那道寶藍色的車影。
嘿,嚴鎧,我也愛你。
嚴鎧回到偵查隊時,其他隊員都已經被叫了回來。
潘彥武神色凝重地迎上來,「頭兒。」
嚴鎧朝他點點頭,走向放著包裹的會議室桌前。
潘彥武跟著走上前,一邊解釋,「這包裹是在半小時之前,有個孩子送到局里,指名要交給偵查隊局長嚴鎧,說是十五年前你父親的‘故友’送給你的禮物,算是跟你正式打招呼。」
十五年前?!這敏感的關鍵字讓嚴鎧猛的一凜,看著大小約十五公分見方,包裝精致的盒子,眉頭微微攏起,「送東西的孩子呢?」
蔡瑞光回答道︰「仔細問過了,孩子說是有個女人叫他拿過來的,模樣他不是很記得,因為那個女人戴著帽子,臉上被墨鏡跟口罩遮去了大半邊臉,他只說她高高瘦瘦的,講話的聲音有點怪怪的。」
女人?嚴鎧沉吟半晌,開始動手打開包裹。
潘彥武按住他的手,「頭兒,要不要先找防爆小組監定一下?」
嚴鎧面沉如水,手上的動作未停,「不必了,炸死人不是那個人的嗜好。」如果對方真的是那個十五年前的「故人」……
嚴鎧拆掉了綁在藍綠色包裝紙上的緞帶花,俐落地割開了封口的膠帶,將盒子緩緩打開,只見盒子內一片暗紅,是干涸後的血漬,正中央則放著一個被割下的,上面用刀割出了一個笑臉,旁邊則用血寫了一個英文字——Stop。
現場的每個人的臉上都變了顏色,憤怒地看著盒內怵目驚心的女人器官。「這死變態,未免也太囂張了。」
「這是宣戰,向我們偵查隊的宣戰。」
「該死,太可惡了,我們一定要逮到他不可!」
此起彼落的咒罵聲瞬間爆開,所有人都因為這個挑釁而激憤不已。
嚴鎧卻相反地沉默著,目光在盒內梭巡了一遍,緩緩道︰「這是對我的警告。」
原本鼓噪的隊員們霎時安靜了下來,不明所以地看著嚴鎧。
「第一,這包裹是指定給我的,第二,凶手很清楚地知道我跟當年承辦那樁連續奸殺案的負責人嚴璟是父子關系,第三,這上的英文字跟笑臉,明顯是在傳遞某種訊息給我。」嚴鎧緩緩道。
潘彥武失聲問,「頭兒,難道凶手認識你?」
「或許凶手一直在觀察我……」嚴鎧的黑眸閃過一抹厲色,換言之,凶手也許同樣也一直觀察著甯靜母女。
想到這一層的可能性,不管面對再凶殘的罪犯都未曾眨過眼的嚴鎧,背後竟泛起了一層冷汗。
這個一直躲在陰暗角落的水溝鼠為什麼會在隔了這麼多年再度做案?又為什麼會冒著曝光的危險讓自己浮上台面?
是因為在他或她身上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變化,讓他再也無法冷靜而抓狂了嗎?看著桌上染滿血漬的盒子,嚴鎧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沉聲道︰「把東西拿去法醫室吧。」
歐騰祥應了聲,上前拿起盒子,正準備離開時,卻發現一樣東西自被割下的下滾了出來。
「頭兒,有東西。」歐騰祥的驚呼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只見在盒子的角落處多了一個瓖了一圈碎鑽的l8k玫瑰金戒指,仔細看,內圈印著TIFFANY&CO.以及Y.H.Ma三個英文縮寫。
嚴鎧的神色一震,那戒指他雖然只看過幾次,卻再熟悉也不過。
該死,是馬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