笆丹很想跟朋友出去玩。
大學室友找了上周聯誼認識的他校男生,組了十三人的大團沖夜唱,隔天還要去吃某間高中附近有名的中式早餐店。甘丹听室友策劃行程,非常心動。因為都已經念到大三了,她卻只有到KTV唱過一次歌。
但是她要打工,沒工作就沒飯吃。
一沒錢、二沒時間、三沒機車。她體型說好听點是福態,講難點听就是臃腫,就算有人願意犧牲一點載她,她都要擔心會不會把輪胎坐破。
想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參加聯誼,載她的那個倒霉鬼的機車後輪就爆胎了,從此她一坐成名!
幸好她室友沒有因此放棄她,還幫她說話,大二抽不到宿舍要搬出來住都不忘幫她留個位置,六個人合租三房兩廳的公寓。
知道她家境不理想,必須打工賺生活費,不是每次活動都能跟,也沒听她們說過閑話或露出不耐,還會打包東西回來給她吃,幫她節省餐費,真的是知心好友!
不過她還是想跟大家一起去唱歌。
要是現實跟她的體型一樣豐滿就好了。
笆丹用手掂了掂自己的胸,又模了模自己的肚子,這得要多大的食量才養得起來?不努力工作只想唱歌,難不成以為拿著麥克風鬼哭神嚎幾首曲子,吸進肚子里的氣就能撐三天不吃飯嗎?那她就真的符合一句話了——
她長得丑,可是想得美呀!
好吧,她沒辦法變得骨感,至少她的現實是骨感的。室友們出發去夜唱,甘丹也在同一時間出門,準備出發到速食店上打烊班。
沒人敢請女孩子上大夜班,長得魁梧的女孩子還是女孩子,時薪高一點的時段就是打烊班了,又油又髒又累的,沒什麼人喜歡,不過甘丹倒是不介意,錢多就行了。
唯一的缺點就是累成了狗,卻還是沒瘦。
凌晨兩點,甘丹下班走出店外,涼風一吹,冷得她直打哆嗦。她沒有機車,交通工具是一輛中古腳踏車,就停在速食店後面的巷子內,跟路燈鎖在一起。
笆丹搓了搓手,放進外套口袋內,縮著脖子往巷里鑽。
巷子不大,速食店還把大型垃圾筒跟空籃子放在巷子里,空間頓時小了一大半,她才走進巷子沒幾步就被絆倒了。
「啊——」甘丹失聲尖叫,馬上伸手出來護住臉。「唔……好痛……」
這下摔得不輕,肩膀、手臂和都痛到不行。甘丹在地上蠕動了兩下才有力氣坐起來,痛得她不斷以氣聲嘶叫。
她模了模臉,松了口氣。「雖然不是靠臉吃飯的,不過幸好沒傷到臉呀。」
到底是踢到什麼東西了,居然摔得這麼慘?難道同事推空籃子來放時是隨便扔的嗎?甘丹氣呼呼地爬起來找凶手,赫然發現絆倒她的居然是雙長腿!
長、長腿?!
不會是屍體吧?有人棄屍嗎?怎麼會選在這里呀?腦子被門夾了嗎?
笆丹快嚇死了,原地猶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氣——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等她離開這里再報警吧,上帝請原諒她胖子無膽只有脂肪!
笆丹連腳踏車都顧不得牽了,退了兩步之後轉身就要跑,可惜天不從人願,她又跌倒了。
不過這回是被人拉倒的。
「啊——」要正面著地啦!笆丹用力吸氣,上身向後拱,幸好她肉長對地方,胸口挺飽滿的,絕對比臉先著地,可是還是好痛呀!
「唔……別走……」握住笆丹腳踝的人帶著濃濃的酒意,痛苦地囈語出聲。
听聲音是個男的,而且個子不小。
听聲音當然猜不出體型,雖然腳踝是雙腿最瘦的地方,不過胖子的腳踝還是不容小覷的,他能一把握住,這手得多大呀?
不管大不大,甘丹都想踹他一臉,好不容易掙扎開了,那人又纏了上來。這回更過分,直接握住她兩只腳,像上了層腳銬般。
「別走,不準走……嗝……」對方連打了三次酒嗝。「陪、陪我……喝酒……」
笆丹快哭了,這人是喝到多茫才想找她陪酒?萬一獸性大發,母豬當貂蟬了怎麼辦?
「大哥,我很丑,還很胖的,圓得跟顆椪柑一樣,皮膚也跟椪柑一樣粗糙,等你酒醒以後一定會後悔,絕對比被狗咬一口還慘!」甘丹雙眼含淚,聲音顫抖。「而且我身上只有五百塊,劫色沒有,劫財也沒有,求求大德你放了我吧。」
笆丹後來真的哭了,坐在地上直掉淚,不知道是她哭得太慘還是因為長得太胖,腳上的桎梏消失了,她還來不及高興,突然有龐然大物在她面前拔地而起,在微弱的路燈照射下,看起來就像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媽——唔唔唔——」甘丹一放聲大叫,就被惡鬼摀住嘴巴,濃厚的酒氣撲面而來。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她越哭視線越模糊,嘴巴又被摀住,哭到都出現缺氧的感覺了,甚至嚴重到她覺得這只惡鬼長得好帥。
真是見鬼了!
惡鬼露齒一笑,雙手啪地貼上她的臉頰,穩穩地固定住她。「你別晃了行不行?」
誰晃了呀!是你喝醉了好嗎?甘丹好想咆哮,可是臉在對方手里還痛的要命,她根本無法開口,只能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還以為是缺氧造成的幻覺,沒想到絆倒她兩次的酒鬼真的長得很好看,臉型剛毅瘦長,眉毛濃黑得像特地畫過的一樣,眼楮因為醉意半眯著,不知道睜開來會有多大?目測長度起碼有她兩個指節,也不曉得是不是喝酒的關系,臥蠶浮了出來,雖然已經醉成眯眯眼,看起來還是令人嫉妒的深邃。
他鼻子很挺、很直,剛好就佔了臉部的三分之一,對她這個鼻子圓圓但短翹的人來說真是無聲的挑釁。嘴唇豐滿,看起來好有彈性,好像輕輕一抿就會出水一樣,為什麼這麼完美的嘴唇不是長在她身上?
笆丹真的看呆了,又羨慕又嫉妒的,完全忘了她的臉還挾持在對方手里。
對方猛然貼近她,嚇得她雙眼放大。
「呵,小椪柑,你這什麼臉啊?」他笑了,非常陽光,但是酒氣好濃。
還有,小椪柑是什麼東西呀?她哪里小了?
「你可以放開我嗎?」她好像夾在牆壁縫里講話,幸好發音還算準確。
對方歪頭,停滯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可以放開我嗎?」
不是叫你重復我的話呀!
笆丹欲哭無淚,跟酒鬼真的沒辦法溝通,幸好她已經沒一開始那麼害怕了,總算可以冷靜思考該如何面對眼前不上不下的局面。
懊怎麼說呢?面對好看的人,戒心總是會低一點,而且他們兩人擺在一起,有幾個人會認為吃虧的是她?
這就是人生……
「先生,現在已經很晚了,你住哪呀?要不要我幫你叫計程車,還是請你朋友或家人來帶你回去?」就算對方長得再好看,她都沒興趣跟他在巷子里凍一整晚。
「我住哪?」酒鬼皺眉,晃了晃腦袋,一抬頭,就高興地喊了一聲,手往天空一指。「我住月亮,呵呵,你是小椪柑……嗝……我是大月亮……呵呵,大月亮!」
「大哥,我叫不到太空梭,只叫得到計程車。」不然立刻把他打包發送到月球去。甘丹揉了揉臉頰,至少沒再壓她的臉了,當她臉頰是歐亞板塊嗎?「看你醉成這樣,該不會是被人撿屍,結果太重拖不走就把你丟路邊了吧?」
笆丹不過是隨口抱怨兩句,講得很小聲,沒想到酒鬼居然在此時特別靈敏,瞪著她說道︰「你才被撿屍!」
「……那撿我的人胃口也太好。」都不怕消化不良嗎?
對方像被這句話噎住了,呆愣了好幾秒後,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滿地找東西。「眼鏡?我的眼鏡呢?」
好險不是找太空梭。甘丹暗暗松了口氣,加入了找眼鏡的行列,在垃圾箱下方找出一副老氣又重的土黃色大方框眼鏡,大概是三十年前爸爸會戴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