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不能寫太漂亮,學歷不能寫太高,但薪水期望要寫越高越好,另外附注要供吃供住,還要有一個私人房間,她不習慣跟人共處,此乃她媽的杰作,打從她一出生,就讓她自己獨睡一個房間,培養她獨立的人格。
至于工作經驗嘛……她想了半天,決定寫下「吃苦耐勞」四字。
其實她連家事都很少做,她的時間都用在讀書上,反正「吃苦耐勞」並不定只能解釋成像水牛那樣很會做事,也可說成是她能吃「苦瓜」和耐「勞作」。
將兩仟塊和履歷表交到老板娘手上,等了二十分鐘,老板娘才掛斷電話,戴上眼鏡,裝出一副很有學問的模樣審視她的履歷表,半晌才說道︰「李彤甄,名字很好听,但可惜……」
「可惜什麼?」
「你的學歷不高,要找好工作不容易……」
「兩仟塊還我,我要去別的介紹所。」彤甄發火了。
「你急什麼,我話沒說完,年輕人要有耐性。」老板娘不急不徐的喝了口茶,心想要從她口袋取回鈔票,比登陸火星還難。然後舌燦道︰「不過你很幸運,我這兒剛好有三份好工作。」
「我真有那麼幸運嗎?」彤甄用腳趾頭想,就算她現在只有二歲,老板娘也騙不了她,不過腳趾頭畢竟不如大腦,她已經被騙上了賊船。
「第一個月入十萬,憑你的條件,我想試用期滿,月入二十萬不成問題。」
「我先聲明,酒店公主、檳榔西施,這類的工作我不要。」
老板娘被拆穿把戲般紅著臉問︰「那模特兒如何?憑你的臉上電視,保證大紅。」
一听到上電視,彤甄立刻搖頭,「不,拋頭露面的工作我也不要。」若讓爸媽看見她公然的搔首弄姿,不殺到電視台才怪!
「大小姐,哪份工作不要拋頭露臉,又不是烏龜,縮著頭能做事嗎?」
「我想要……」彤甄剛想發表高見,電話鈴聲就響起。
「你等一下,我接個電話。」老板娘簡直當她是煮熟的鴨子,一邊對她微笑,一邊接著電話說︰「喂?什麼?你不干了,表妹,那麼好的工作我特地留給你,你最起碼做滿一個星期,這樣我才能從雇主那兒收到五萬塊的佣金……是那家人把你辭掉的,好吧,我現在就叫人去接你的缺。」
彤甄真想剪斷電話線和老板娘的舌頭。
老板娘不舍的說︰「算你命好,正好有份好工作從天而降。」
「有多好?」彤甄睨了睨眼,對老板娘的話大打折扣,不,是跳樓大拍賣。
「完全符合你的要求,月薪五萬,供吃供住,而且吃的是魚翅燕窩,住的是陽明山別墅。」老板娘越說越心疼,這份工作好到連她都哈得半死。
「听起來好像做情婦……」
「是做女佣,你的意下如何?」
「我答應,快把電話號碼和地址給我。」彤甄露出撥雲見日的燦爛笑容。
天無絕人之路,此刻她深深體驗到,發明這句話的古人,一定是像——國父那樣經歷十次革命失敗的偉人,才能創出如此完美的意境。
陽明山的風景真不錯!
手握著老板娘寫的字條,彤甄來到氣派非凡的豪宅前。
說起來,彤甄的家也不錯,非常不錯,在信義路高級大廈內。
不過,跟這棟三層樓別墅相比,略遜一籌,看來這兒的確是很好的容身所。
彤甄伸出蓮花食指,按在門鈴上,隨即听見清脆悅耳的——叮咚——
內門沒半分鐘就被拉開,隔著鏤花的鐵門,一個小男孩出現,個頭小小,白白淨淨,長得很可愛,一看就知道長大後是白馬王子型。同樣地他也以打量的目光將彤甄從頭到腳瞧一遍,然後才問︰「你找誰?」
「小弟弟,請問你爸媽在家嗎?」彤甄客客氣氣的問。
「他們都死了,你要找他們到天上去找。」男孩作勢要關上門。
「等等,你別關門,我話還沒說完……」彤甄急呼。
「有話快說,偶要看‘南方四賤客’。」男孩拉長了臉。
「誰是偶?」彤甄一臉不解。
「你到底幾歲?連偶是我都不知道……。」男孩露出輕蔑的鄙夷。
這表情……不知為何讓彤甄心隱隱刺痛,好像最近在哪兒過,但想不起來。
雖然這小男孩很沒禮貌,實在應該捉起來打,不過看在他是小少爺的份上,彤甄還是面帶微笑配合他,「偶二十一歲,現在偶知道偶是我。」
「跟偶差十一歲,看來我們頂速配的,進來吧。」小男孩把鐵門打開,用一種泡馬子的語氣問︰「偶叫聶謹,你叫什麼名字?」
「偶叫李彤甄,你家有沒有大人在?」彤甄在玄關處一邊月兌布鞋,一邊四下打量,光是玄關就有十坪的空間,除了放月兌鞋的座椅皮墊是小牛皮之外,牆上還掛了一幅「張君璧」的真跡,看來這家人不是普通的有錢。
彤甄決定,賴定這家人了!
「偶就是大人,偶能作主任何事。」聶謹人小表大道。
「你開門讓偶進來,不怕偶是壞女人,會對你不利!」彤甄挑了挑眉。
「偶樂意被你強暴。」聶謹露出小的表情。
聞言,彤甄差一點昏倒,很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有毛病?
這個小男孩剛才表示父母雙亡,顯然他因此而缺乏管教,才會口出穢言,彤甄搖了搖頭,一臉同情,但語氣卻很嚴厲道︰「小朋友,你一定是偷看不良書籍,中毒太深……」聶謹蹙著眉,反過來教訓彤甄,「你粉笨,偶的知識是從電視上看來的。」
「偶天生麗質,沒搽粉,小朋友你的視力有問題。」彤甄得意的說。
「叫偶小少爺,粉是很的意思,你過來陪偶一起看電視。」聶謹拉著彤甄的手,然後推開一扇門,邊走邊說︰「你不可以跟偶有代溝。」這是客廳嗎?彤甄瞠大了眼……
彤甄的爸媽一直希望帶著彤甄移民美國,為了在彤甄心中建立美國是天堂的想法,特地買了許多英文版的「室內設計」雜志達成目的,順便加強彤甄的英文能力,一舉雙得。
如今美國天堂就在眼前,彤甄深覺離家出走是對的。
「哇!你家粉漂亮。」彤甄呵呵笑的稱贊。
「去廚房替偶到冰箱里拿瓶可樂。」聶謹跳到沙發上命令。
懊死的小表!居然把她當女佣使喚……不,她來這兒就是來當女佣,理所當然要接受他的命令,但被一個十歲小毛頭指使,心里總覺不太舒服,不行,就算當女佣,也要當個「欺小怕大」的女佣。
凡是年紀比她小的主子,彤甄決定善用腳趾頭,想出反僕為主的辦法。
「你長得那麼矮,需要運動才會長高,偶不喜歡矮男人。」
「偶去拿飲料,你想喝什麼?」聶謹立即跳下沙發。
「汽水。」彤甄笑靨如花,騙小孩果然比什麼都容易。
「偶家沒人喝汽水,換可樂好不好?」聶謹抓了抓頭發問。
「好吧。」彤甄故作勉為其難的表情,「如果有蛋糕,順便拿一份來。
一想到蛋糕,昨晚那個男人的臉又浮現在腦海……
討厭!討厭!在這麼快樂的時光,想起那個可惡的男人,真是煞風景!
可愛的聶謹,端來一整個蛋糕讓彤甄大快朵頤。
正沉溺在幸福的感覺中,隔著門,從玄關處傳來洪亮的男聲。
「家里有女客人是不是?」
「是新來的女佣。」聶謹眼楮盯著電視,隨口回答。
听聲音,回來的男人應該是成年人,彤甄趕緊把剩下三分之一的蛋糕推到聶謹面一刖的桌上,拿出回袋的面紙將嘴邊擦拭一遍,一副乖巧女佣的模樣,恭恭敬敬地起身,面對從玄關進來的大門。
門一被推開,彤甄立刻彎腰鞠躬,「你好,我叫李彤甄,你是……」
「我是他二哥,聶證。」聶證一見到彤甄抬起的臉,一邊吹口哨,一邊朝彤甄走近,而且越走越近,近到幾乎快踫到彤甄鼻尖,並輕挑的說「」遠看像朵花,近看還是朵花。「」請多多指教。「彤甄從沒跟男人站那麼近過,臉一下紅了起來。
一個小身體鑽進他們兩人中間,聶謹警告她︰「你別跟他太靠近,會得愛滋病。」
「別听他胡說,這小子缺乏母愛,神經不太正常。」聶證促狹的說。
一本來就是,你最愛亂搞男女關系,電視說這是得愛滋病的途徑。「聶謹拉著彤甄的手到沙發的另」端坐,「偶們跟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這麼正點的妞兒,做女佣太可惜了。」聶證自薦︰「不如做我老婆。」
「你別打歪主意,她是偶先看到的,是偶的。」聶謹理直氣壯。
「孔融讓梨,你懂不懂?」聶證義正言辭。
一就算讓也輪不到你,大哥排第一。「聶謹癟著嘴反駁。
「他是不婚主義者,看來咱們家第」個辦喜事的將是敝人在工廠我。「彤甄根本無法介入話題,生平第一次成為異性爭奪的焦點人物,但是——
心中半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
因為他們兩個……唉……都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丈夫人選。
聶謹才十歲,離通婚年齡尚遠,更何況她是來做女佣,不是做童養媳。
至于聶證,長得固然不錯,年紀跟她相當,但打從他一進門,不正經的目光在她身上溜來轉去,一副想剝掉她衣服的賊相,若不是看在他是少爺的份上,她早就沖到廚房,拿湯匙把他的賊眼挖出來,丟到外面給野狗吃。
就在他們兩人吵得天翻地覆之際,忽然冒出了一個戴眼鏡的高中生……「拜托你們兩個,別讓我」進門就耳根不淨。「高中生搗著耳朵說,然後眼珠瞄了一眼彤甄,很快又轉開,冷冷的問︰」她是誰?一「她是偶的女朋友。一聶謹搶先表白。
「想做高射炮,門都沒有。」聶證嘲諷。
「你們兩個很無聊,為女人傷了兄弟和氣,成何體統!」一偶不管,偶將來要娶她。「聶謹立誓的說。
「你將來要叫她二嫂。」聶證糾正的說。
「紅顏禍水。」高中生以惡主母的眼光瞪著彤甄。
必她屁事!是他們兩個自己「廂情願說要娶她,她又沒答應……彤甄本來想開口,但視線被推開的門吸引住,走進」個穿著「筆挺」運動服的大學生。連運動服都燙過,看來是個怪胎,果然不出她所料,此位大學生不們聲音娘娘腔,說話時手還比出蓮花指。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你們三個有說有笑的!」大學生不明究理。
「誰笑了!他們兩個正為了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女人爭吵,我是在勸架。」
「大美女,我自我介紹,我叫聶詠,排行老三。」聶詠友善地走過來握彤甄的手,一股「姐妹」的微妙暖流傳到彤甄手心,嚇她一跳,雖然聶詠不男不女,不倫不類,但他會自己燙衣服,這對彤甄而言是個大福音,將來她可以把燙衣服的工作分給他做。
必系打得再好一點,搞不好連燒飯洗碗的工作,都可以推給這位三少爺做。
「我叫李彤甄,很高興認識你。」彤甄笑得像只狐狸。
「我要回房看書,我警告你們別惹火我。」高中生氣呼呼地走開。
「那個書呆子叫聶譖,向來仇視女人,你別介意,把他當隱形人。」聶詠安撫。
這時,又冒出來一個國中生,渾身髒兮兮,肩膀上還站了一只丑里叭幾的變色龍,一進來就沖向彤甄︰「家里好熱鬧,這個漂亮美眉是……」
「你別過來!」本來站在彤甄面前的聶詠,一瞬間躲到彤甄身後。
「我叫李彤甄,新來的女佣。」彤甄毫不畏懼地模了模初中生肩上的寵物。
「我叫聶誠,我是老五。」聶誠歡喜的說︰「太好了,你是第一個敢踫‘阿帕契’的美眉,有資格做我的女朋友。」一听到「女朋友」三個字,原本在一旁吵得不可開交的聶證和聶謹,立刻將炮火對準聶誠,兩人異口同聲道︰「彤甄是我的……」聶詠像軍師般,小聲地對彤甄分析聶家男人︰「如果你想在聶家男人中選一個做男朋友,我可以提供你一些資料參考。聶證太風流,聶譖太無趣,聶誠不愛干淨,聶謹需要的是母愛,而我……不好意思,我是你最好的選擇。」
原來這家伙不但不是同性戀,還是她的追求者之一!
彤甄忍不住問︰「你們家到底還有幾個男生?」
「還有一個大哥,我們家的印鈔機。」聶詠不願多談。
「六男……有沒有女的?」
聶詠傷感的說︰「本來有一個,叫聶詩,但她離家出走,下落不明。」六男一女,這是一個陽盛陰衰的家庭,天啊!她倒大楣了!
陽是男,陰是女,衰不就是倒楣的意思嘛,難怪聶詩要離家出走……而她卻來自投羅網,套句聶謹的口白,她粉悲哀!
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