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一樓分隔成兩區,前方是車庫,放置一台四門房車,後方是什麼他就不知道了。除了樓梯平台上那盞壁燈外,其他處皆未點燈,整個屋子看起來昏昏暗暗的。
「你又看見什麼了嗎?」她突然將他拉進屋,他很難不作如是想。
「那個……你在這陪我十分鐘好不好?等郵差走了之後,那個媽媽也會不見,到時你再回家。」
「應該是你陪我十分鐘吧。」怕鬼的人是他耶。「是那個郵差提早來了嗎?」
「不是,是那個媽媽突然沖過來。我還以為她不會來了,怎麼知道會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語無倫次,她煩躁的掌心抹額。
「嘿,吳朗晨,你鎮定點。」他拉下她的手,合于掌心,暖暖的,穿透她冰冷的手。「雖然我是個小孬,但有必要時還是會沖著男人的面子表現出男子氣概的,別怕。」
他一說出「別怕」兩字,她差點噗哺笑出來。
「會怕的是你吧!」他哪來的立場安慰她啊?
「剛是你嚇到臉色白喔,我可沒有。」這次的小孬是她。
她低頭看著握著她的手,喃喃道,「我好討厭這樣的生活,可是我沒有辦法……為什麼我不能是個正常人呢?」說到心酸處,眼淚撲簌直落,「我什麼都不想看見,我寧願我瞎了眼也不要看見……」
「沒事的。」他輕拍她的肩,將人摟入懷中哄慰。「我們現在在屋里了,不會有靈嚇你了,真有怎樣我會保護你的。」
他才是怕鬼的那個,現在他卻覺得自己是蓋世英雄,惡靈當前也可像惡靈古堡的艾莉絲一樣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你明明會是跑第一的!」他真的很會惹她發笑耶。
「我瘸子啊,你不先讓我跑,很快的你就要甩下我了。」他煞有其事爭論。
「你很煩耶!」她破涕為笑。「瘸子,幫你找個地方坐吧。」他腳都受傷了,不宜久站。
「好。」他早就站得腿快僵硬了,只是看她飽受驚嚇的可憐樣,身為男人當然不能靠夭腳不舒服啊。
「跟我來。」她引領他至一樓的後方。
那是一間房,一間女孩的寢房。
這應該就是吳朗晨的房間了吧。他猜想。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房間內側擺放著一張標準雙人床,床尾前方置放一台四十寸電視,下方是錄放影機,猜測她應該都是躺在床上看電視。
在電視旁邊是張書桌,桌上放置一台筆電跟簡單保養品,上方的牆上釘列三層層板,書籍跟一些小裝飾品整齊排列。
另邊牆上是衣櫃,還有一扇通往後面防火巷的門,門旁有台小冰箱。
在他們的左手邊則是衛浴。
「坐著吧。」她一坐上床,「你行動不便,坐著舒服些。」兩條縴長小腿搖啊晃,有種十八歲姑娘的俏皮感。
「你自己一個人住在樓下?」他坐來她身邊,將拐杖放到牆角。
她點頭。
「你家人呢?」
「他們在樓上。」吳朗晨指指上方,「我家客廳廚房都在二樓,爸媽房間在三樓,其他人在四樓。除了姊姊,我還有一個哥哥,不過他大部分時候都跟女友一起住。」
她真慶幸哥哥交了女友少回來,不然他可不是像姊姊吳朗悅一樣嘴巴上與她對罵或互相推擠而已,他可是會動手打人的。
男生的力氣大,她就算想招數閃避,也是難免掛彩。
這都是因為小時候她常提到鬼,所以大家都當她精神有問題,哥哥姊姊覺得有她這個妹妹丟臉,故都很討厭她,而她也不是好惹的脾氣,見面不唇槍舌劍個幾句,甚至動起手來,是不會罷休的。
那你為什麼自己一個人住樓下?
葉凱邦緊抿著唇,認為這問題可能會傷害到她,故硬是吞了回去。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既然家人的活動範圍在樓上,為什麼我自己一個住在樓下吧?」她拿起床頭櫃的遙控器,打開電視。
她問出他心中的問題,故他有些尷尬的笑了下。
「因為他們怕我。」她淡道,眼神卻變得銳利,就像他剛開始找她問問題時,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抗拒。
「怕你什……」問題尚未發問完全,他已經猜到答案。
「我從小就看得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小時候不懂事,看到啥就說啥,他們以為我中邪被附身了,還請道士來驅魔。」她掩嘴嗤笑,「但是沒有效果。于是他們就開始疏離我了。後來我家重新裝潢,我爸媽就干脆把樓下的廚房改裝成房間給我住,這樣他們就不用看到我。」
「怎麼可以這樣!」未免太過分了!
他義憤填膺的雙手握拳,濃眉狠狠蹙了起來。
都是一家人卻只有她被隔絕在外,難道都沒有人設身處地替她想想嗎?
她也是會害怕的。
但她卻沒有一個人可以依靠,可以尋找支撐的力道。相比之下,他這個什麼都看不到,還常得到靈體保護的男人卻比她怕鬼,真是可笑極了。
「他們怕我,也怕看不到的未知事物。」她盤腿坐到床上,面對著他,「你也怕的。」
「我可沒怕你。」他斬釘截鐵聲明。他怕的只有看不見的東西。
「我知道。」她淺笑低頭。
她一直都很孤單寂寞,明明這世界有七十億人口,她卻好像獨生于這顆地球,就連應是最親近的家人也避她如蛇蠍,就怕她一個眼波流轉,顯示在身邊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跟隨。
葉凱邦也是怕的,但他分得很清楚他怕的是啥,不會將她一塊兒牽連進去。
她是人,不是鬼,所以,他不怕她。
終于,這個世界有個人可以理解她。
如果可以,她真想獨佔他,但誰會想要一個見鬼的女友呢?
他若願意跟她往來就很不錯了,她心底明白的。
她伸手,握上他放在床鋪上的溫暖大手。
兩手相觸的剎那,葉凱邦心頭震顫了下。
她……又要強吻他嗎?
「差不多了。」她說,「他們應該不見了,你可以回家了,要不然再晚一點……」她故弄玄虛的暫停。
「再晚一點會怎樣?」他繃緊神經。
「你家人就要報失蹤人口了。」黑瞳閃現淘氣。
「……」靠,又耍他。「你以為這里是龍宮,我是蒲島太郎,才來個幾分鐘,人間就過了數天嗎?」
「呵呵呵……哈哈哈……」她大笑,「你很好笑嘛,一點風吹草動就緊張兮兮的,很有成就感咩!」
「真是的!」他白她一眼,抓起拐杖。「我回去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這段路很短,而且啥都踫不到!」他賭氣般道。
「好好好,不用就不用。」哎呀,她把老好人弄生氣了。
她站在房間門口,目送他走。
他到了門口,正欲開門時,轉過身來,吳朗晨見他回頭,抬手朝他揮了揮,「路上小心。」
房間的燈是亮的,但停車處是昏暗的,這使得她看起來身影有些模糊,五官面容甚至看不清楚,好像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融入後方的光影,消失不見。他的心頭忽地涌起想將縴弱的她守護在懷里的強烈念頭。
思即動,他邁開腳步回頭。
「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忘記講嗎?她納悶。
閉杖自他的腋下掉落,大張的雙手將她攬入懷中。
「我陪你,要怕我們一起怕,一起當烏龜。」
他……他要陪她?
她的鼻尖立刻發酸,眼眶紅了一圈。
「誰跟你是烏龜啊!」她佯怒回嘴。「只有你是烏龜!」
「那你當鱉。」
「你當蝸牛算了!」五十步笑百步嗎?
「那你就做寄居蟹。」
「你……你……」還有什麼動物是有殼可以縮進去的?
「吳朗晨,我們來組怕鬼二人組,哪兒有鬼你就跟我說,如果有鬼靠近你,我就握你的手,給你精神上的支持,而且我身邊常有報恩的鬼,說不定你還可以受惠。」
「你又在搞笑了!」她用力咬緊下唇,咬得唇色發白,眼眶有熱淚打轉。他說了很多「鬼」字耶,不知他有沒有發現。
「拜托,我說得有一百分的認真。」他將人拉開,低頭親吻芳唇。「告訴你,強吻這種事,是男人在做的。」
「你都當烏龜了,耍什麼霸道這一套!」她拉過他的領子,用力吻他。「我先的,是我贏了。」她更利用他腿不便,將人推倒在床上。
才想跨坐到他身上,他已抓準時機,硬是將她的腿拉下,她驚呼一聲,摔倒在床,他將人翻正,再次吻上女敕唇。
在張啟的唇縫間,他推入軟舌,糾纏回應尚顯青澀的丁香小舌,不曾被如此濃烈深吻的她,心髒跳得飛快,腦子一片暈,五指緊扣他的,完全沉迷。
她不由自主的朝他貼近,軟玉溫軀幾乎是黏在他的身上,葉凱邦小骯深處一陣情/yu翻涌,揚起想佔有的yu/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