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谷雁安有點緊張的聲音。「剛剛是不是有我的電話?」
「嗯。」曲東宇半閉眼楮,打了個哈欠。
谷雁安拿過手機,緊張地滑過手機螢幕,邊叨念著。「你接了嗎?要是我爸打來就完蛋了,嗯?這誰啊?」她看著來電顯示的陌生號碼,歪了歪頭,面露困惑。
「一個男的。」
她追問︰「他有沒有說是誰?」
「沒有。」他被她頻頻丟來的問題弄得毫無睡意,索性睜開眼楮,定定看著臉露焦急的她。「如果你在等任何不想錯過的電話,可以回撥看看。」
她蹙眉。「我只是擔心是工作上的事情。」
看了看表,才八點,應該不至于是工作上的事,更何況若是部屬打來,她也會認得對方的電話號碼。「算了,搞不好是詐騙集團。」
曲東宇站了起來。「我要回家補眠。」
拖著懶洋洋的步伐來到門口,掏出鑰匙,才發現女人沒跟上來,他轉眸望去,見她站在原地定定看著自己。
「干麼?」他揉了揉酸澀的頸子,睡飽後要再來做一套瑜伽放松一下,昨天睡這里實在太傷身了。
「謝謝你。」她目光熱絡,滿藏感恩,粉唇彎出弧度。
他反而有些不自在了。「無聊。」
她快步走過來,看著曲東宇鎖門。
「其實我真的滿感動的,你竟然記得‘排毒大會’,還耐著性子听我發牢騷,而且忍耐著不把我丟出去,原來你也是很溫柔的嘛。」她笑彎了眼楮。「謝謝你昨天沒有把我趕走。」
她走在他前面,拾階而下,曲東宇看著她的背影,淡淡道︰「其實我有趕,只是趕不走,女霸王。」
「趕得不夠狠,我感受不……啊!」
驚叫聲傳來,谷雁安話沒說完就踩空樓梯跌了一下,好險只剩兩階,跌得貌似不重,但她蹙著眉的吃痛神情映入曲東宇眼里,只覺得一陣擔心。
「沒事吧?」
他急急來到她旁邊,低首梭巡她全身,看起來沒啥外傷,他扶著她起來,看她表情痛苦,又問︰「怎麼了?」心一陣緊,該不會傷到哪兒了吧?
谷雁安只覺得全身骨頭像要散掉一樣,眼淚都快掉了下來。「我腳踝很痛。」
曲東宇帶著擔憂的目光,低頭查看她左邊腳踝,果然腫了起來,看起來一片紅,怵目驚心。
他想也沒想就立刻下了決定。「走。」
想起剛剛她跌倒的畫面,曲東宇一陣擔心,若是傷了皮肉還好,偏偏這樣紅腫起來,如果傷到筋骨怎麼辦?
他語意簡短,谷雁安听得莫名,走?走去哪兒?她是能走嗎?腦中的OS還沒完,就覺得身體一下懸空,她整個人被曲東宇抱了起來。
而且是公主抱!
公主抱的震撼顯然勝過腳踝的痛苦,谷雁安苦中作樂道︰「公主抱!我這輩子還沒被人公主抱過!」
「閉嘴。」都這時候還有辦法聒噪?
「你力氣怎麼那麼大?」她驚奇道︰「我以為你是小綿羊一只,噢,雖然我也不重啦!」
「谷雁安!」他語氣凶狠,卻很輕柔地把她抱進車里,自己繞到車的另一邊進入駕駛座。
谷雁安一直看著他,這個嘴上總是不客氣的男人,他啊,很難從他嘴里听到溫柔情話,可是舉動又總不若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惡狠狠,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面惡心善?
她不禁笑了,但腳踝傳來的陣陣刺痛讓她的臉一下皺起,唉唷,真是痛死啦!
已呈半退休狀態的阿寬師,吃過早餐遛過狗後,方才懶洋洋的從屋里搬出一塊白鐵制的招牌,他不甚在意的隨便一擱,正要轉身進門,就被激烈的煞車聲給驚了一下。
「夭壽喔!」
他朝發出聲響的車子看過去,臉上的不悅頓時轉變成訝異,尤其是看見那輛再熟悉不過的車上下來一名男子,而男子竟然小心翼翼地抱下一個女人時,阿寬師相信如果現在他面前有面鏡子,一定會看到他連嘴巴都合不上了。
這不是他家的曲東宇嗎!
那個練瑜伽練到出師,個性冷漠總與人保持距離,但其實超級護短愛妹妹的曲東宇!
那個除了妹妹外,身邊沒出現過其他女人女孩女嬰母狗的曲東宇!
他正抱著一個女人……不會吧?臉上還那麼焦急,這幕好像電視上演的場景,接下來曲東宇是不是要喊「閃開,我老婆要生了」?
阿寬師迎上前,已經準備好接生……啊不是啦,他可不是什麼婦產科醫師,他是——
「師丈!她扭傷腳了,麻煩您看看。」曲東宇熟門熟路地進門,將谷雁安安置在椅子上。
沒錯,他就是方圓五百里都知曉名號的傳奇推拿師阿寬師,身為一位專業的傳統民俗工作者,一定要有幾張金牌獎狀或匾額掛在牆上,這里的牆面上確實掛滿大大小小的金牌與匾額,還有幾張與政商人士的合照,顯現手藝超群且背景很硬。
阿寬師蹲下,緊擰著眉看了一眼谷雁安的左腳踝,唉唷了一聲,戲劇化的嗓音響起。「天可憐見!這麼縴細的腳踝竟然摔成這樣,怎麼回事啊?」
原本還很痛的谷雁安,听到那句「天可憐見」,忍不住笑了,但笑得很難看,因為她痛得齜牙咧嘴,笑起來有夠苦瓜。
曲東宇問︰「怎麼樣?」
阿寬師看了曲東宇一眼,清楚看見他臉上的擔心,他在心中轉了個彎,開口道︰「我們家東宇啊,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別看他樣子斯斯文文太過俊秀,其實很有力氣,喏,剛剛他能輕易抱起你,你一定能感受到他賁起的肌肉吧?」
阿寬師輕輕揉著谷雁安的腳踝,骨頭沒斷,只是單純扭傷……「再說一個最單純的觀念,現在的人大都晚睡晚起,那多懶散?我家東宇早睡早起,還能精神奕奕,這樣的陽光男很少見吧?」
「師丈……」曲東宇有點後悔將谷雁安帶來這里。
也是啦,一看她扭傷腳痛得離牙咧嘴就慌了,如果是其他人,他恐怕懶得管還會繞路走,但她不一樣,他只覺得心跳加快、擔心彌漫,第一個想到的當然是功力一等一的師丈。
「小姐怎麼稱呼?」
阿寬師已經在替谷雁安的腳踝抹上冰涼的草藥,他動作嫻熟、力道溫和,谷雁安臉上的痛苦逐漸平復下來。
微蹙的眉頭,仍然帶著一些忍痛,谷雁安眨了眨眼楮,道︰「我姓谷,師傅您好。」听曲東宇不斷叫他師丈,又听這師傅口中一句一句我們東宇,想也知道兩人很熟悉。
「谷小姐啊,不知道跟我們東宇是什麼關系?」阿寬師懶得問曲東宇,這小子別扭得很,嘴繃得跟蚌殼一樣緊,八成也問不出什麼大概。
「師丈,她的腳怎麼樣了?」曲東宇故意打岔,熟知阿寬師推拿步驟的他,看見開始敷藥早就知道沒大礙,但為了不要再被掀底,他決定硬是插進去,打斷阿寬師的問題。
「單純扭傷,敷藥就可以,兩天來換一次藥,半個月就能完全好。」阿寬師斜瞄他一眼。「現在你可以到旁邊等了,看個電視等我包好腳。」
這是趕人不成?谷雁安看著曲東宇悶著表情,卻絲毫未動,不禁噗哺一笑。
「我們是朋友。」
「男女朋友?」阿寬師眼楮一亮。「那太好了,我們東宇一直守身如玉,我都以為他要當和尚了!」
她搖頭。「不是。」
「曖昧中?」
「不是。」怎麼看著這老人目光因為自己的回答而逐漸黯淡,好像有種對不起他的感覺?谷雁安心一橫,索性和盤托出。「是前男女朋友。」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阿寬師亮出笑容。「我懂,你們在舊情復燃的路上。」
「不是不是。」谷雁安忙搖手。「我們……」
曲東宇受不了了,再次開口。「師丈!」
「你別吵。」阿寬師瞪他一眼。「如果不是那種關系,為什麼會在大清早待在一起?要說你們沒有意思我可不相信。」
谷雁安皺著眉,嘟了嘟嘴。「我只是找他吐苦水啦……」
「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會有什麼煩惱?」阿寬師嘴很甜喔,谷雁安忙不迭地點頭,一臉遇到知己的樣子。
「我就沒有戀愛運啊!心情不好就會想抱怨。」
阿寬師指了指旁邊的曲東宇。「眼前不就有戀愛運?」
谷雁安笑了。「那是以前的孽緣,我無福消受。」
曲東宇臉色一變,瞪她一眼。
孽緣?無福消受?
以前不知道是誰先追誰的喔!講得好像很勉強。
「那讓東宇幫幫你,看要介紹對象還是開解你的心靈,他都可以喔,別看他這樣,他很熱心的!」阿寬師簡直是超級推銷員。
曲東宇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師丈,我很忙。」
「不听我話了?」阿寬師目光一凜。「你師父走時,不是跟你說以後都要听我的,你全都忘了?」
「是是是……」都搬出師父來了,還能再辯嗎?
旁邊,谷雁安好奇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
曲東宇的師父「走了」?這這這……是不是那個不吉利的意思啊?
她尋思,曲東宇總是與人保持距離,但看他跟這位師丈的互動極為熟悉,可知他師父若真的離開世上,他一定很難過吧?
她的眸光添了一絲憐憫。對他來說,身邊的人已經那麼少了,失去師父應該很痛苦吧?她可以想象那段日子對他而言多麼難熬……
曲東宇接觸到她的眼神,微微楞了一秒,不解她內心轉折的他,絲毫不知這女人竟在為自己傷心,還以為她腳又痛了,才會眼角有淚。
「師丈,已經都包扎好了嗎?」
他刻意提出問題,讓阿寬師下意識又低頭瞄了眼她的腳踝,確認她的腳應該沒問題吧?
「都好了都好了,沒什麼大問題,記得要再來換藥啊!一個人不方便,叫東宇帶你來就好。」
曲東宇臉上三條杠,無言看著天花板,是要撮合得多明顯啊?
谷雁安倒是笑了笑,應允道︰「也是,我一個人也不方便來。」壞心地看了眼曲東宇,見他臉色很僵,有莫名快/感。
診療結束,阿寬師將他們送至門口,見曲東宇一手扶著她,扶不了幾步,又嫌她慢,最後干脆又一手抱著谷雁安的身影,忍不住搖搖頭。
東宇啊,拜托你不要那麼嘴硬。
這世界上除了你妹之外,有哪個女人你會願意花力氣呵護?恐怕只有這個碩果僅存的谷小姐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