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花園中的夏寧望著一個個花蕾,想像著再過一段日子,這兒會變得如何的漂亮,心思飛往了身處書房中談一通重要電話的任晉之。
她覺得現在的生活簡直可以用夢幻來形容。
她的人生不再只剩下工作,雖說有時她會覺得任晉之的關心過剩,但她並不討厭這種被捧在掌心呵護的感覺,反而有點上癮了。
他珍視她的程度,令她不由得想以同樣的心情去回報他,這種愛與被愛的關系,讓她覺得生命不再孤單,因為有他的存在,她的世界終于變得圓滿。
也許他也是這麼想的,實在很難想像他們在六年前不過是陌生人,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現在卻將對方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或許,分開六年讓他們都看清對方有多重要,太年輕的愛情往往是不懂珍惜的,她只想到自己被利用,只看到自己心里的傷痕,從來沒有問清楚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有沒有任何地位。
如今他們得到再一次的機會,她不想再錯失生命中的最愛。
不是所有人都這樣的幸運,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最愛的那一位,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福氣可以跟對方廝守終生。
因此她感謝上天讓她遇見任晉之。
「小寧。」在阿蔡的陪同下,任歷宏走近看著花蕾出神的她。
她回首,朝他微微一笑。「爺爺,精神很不錯喔。」
「當然。」任歷宏道。
「最近我比較有空,如果您要到醫院檢查的話,我可以一起去嗎?」最初因為抱著抗拒心理,加上工作是真的忙得不可開交,她對任歷宏的病情沒有過問太多,不過既然她跟任晉之已和好,作為孫媳婦,她應該對爺爺的病情多加看顧。「而且,我在網路上找到一些關于失智癥的食療,可以試試看。」
「不用了,你要上班嘛,我讓阿蔡陪著就可以了。」任歷宏回應。他根本就沒病,哪需要去醫院檢查什麼?現在連撐拐杖也只是為了配合孫子而已。
夏寧不覺得為他騰出時間有什麼困難可言。「可是……食……」
「這個得問一下醫生的意見。」阿蔡先一步回答。
「嗯。」夏寧沒有多說什麼。「那……要不要一起外出逛逛?」
她也不知道任晉之的電話要談多久,所以向爺爺邀約。
「我跟朋友約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任歷宏笑了笑,隨即旋身與阿蔡一道離去。
真是的,要他這個老頭子做戲,也不知要做到什麼時候?他得去說說那小子,要他動作快一點,盡快將夏寧娶回家。
爺爺的動作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敏捷?夏寧正奇怪他剛才轉身的時候,拐杖並沒有撐在地面上,對一個百病纏身的老人家來說,拐彎不是很麻煩的一件事嗎?怎麼爺爺都不依賴拐杖?
她明白很多病人對于自己有病的這回事格外的忌諱,可是……她硬是覺得有點怪怪的,沒有人不希望病情好轉,再說食療也不是件壞事,但從他們剛才的態度來看,似乎認為沒有這樣的需要。
但她明明記得,以前在北京的時候,他們都愛給她進補,他們不是很相信這一套嗎?
越想越覺得奇怪,她折返室內,走上樓梯,想問清楚任晉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怕自己說錯了什麼惹任歷宏不高興。
身在書房的任晉之剛听完秘書的報告,只覺得頭痛欲裂。
「我不是交代過別讓漢菲娜知道我在這兒嗎?」他揉了揉額角。
「對不起,晉少。」Gary在話筒另一端道歉。「我跟伯爵說您在美國忙于處理業務,她竟說要前去找您。我只能順著她,推說您忙得不可開交,真的騰不出時間見她,但她始終不肯死心,堅持要等您。結果她暗中調查您的行蹤,所以……真的很對不起!」
「算了,你也沒有那種閑功夫。」他明白Gary還得處理分公司業務,根本沒有時間日夜盯著女伯爵。「她要來便由她好了,我有辦法應付的。」既然她那麼想見他,他就跟她說個清楚,好讓她不要再追著自己跑。
幣斷電話以後,他重重地吁一口氣。他壓根兒忘了漢菲娜這號人物,想到她已知道他在這兒,並準備從美國飛過來……他便感到頭痛。
尤其,他並不希望夏寧誤會什麼。
雖說他跟漢菲娜一點關系也沒有,可是他真的不想節外生枝。
難得他們現在過得如此愜意,要是沒有那些礙事的家伙,他會更高興!
想起夏寧,他抿緊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她的轉變有點出乎意料,行為舉止漸漸地變得女性化,從心而發的嫵媚摻雜了性感的氣息,讓他無時無刻都想將她拐上床。
她比以前更容易為他的接近而臉紅,說明她一天比一天更在意他,她嬌羞的樣子總是令他看得滿心歡喜。
他知道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六年前他認識的她便是如此,容易臉紅,有時會出現孩子氣的舉動,容易害羞……可愛得讓他想將她鎖在一個無人的地方,不讓其他人見到她的美麗。
她是屬于他的!
沉浸在思緒中的他,沒有留意到門外輕微的腳步聲。
漢菲娜?
這明顯是一個女人的名字,跟任晉之是什麼關系?
夏寧單手轉動鋼筆,思緒圍繞在幾天前听見的寥寥數句。本來想向他問清楚任歷宏的病情,偏偏當她正要敲門進入書房時,隱約听見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內容令她沒有勇氣入內。
為什麼不想讓那個漢菲娜知道他身在這兒?什麼叫做他有辦法應付?
難道……這個漢菲娜跟他交往過,在分手後仍舊對他苦苦糾纏,所以他必須想辦法解決?
她自動地將空白的地方接上了情節,擅自圓滿了不合理的劇情,理所當然地為他找來合理的解釋……盡避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合情合理,為什麼她還是感到不安?
因為這幾天他變得忙碌了?
她知道他的事業很龐大,加上他之前完全放下所有事務,現在忙不過來是很正常的事,而且他或許有別的事要先處理,才會縮減了與她相處的時間。
但……她始終在意漢菲娜這個名字。
他不想讓她知道的原因,其實很容易理解,就是不希望她胡思亂想,不希望她為了這種小事吃醋,在她決定和他重新開始的時候,也已經很清楚他這些年不會沒有女伴。
要是現在才來介懷這些小事,她也太沒度量了。
那麼……她是為了什麼而不安?
他們就像回到初認識的那段光陰,他寵她、疼她,事事遷就她,單是想念他已佔去她大部分的心思了,哪有余地去不安?可是他過多的呵護總讓她心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不由自主地想要在雞蛋里挑骨頭……她輕敲自己的腦袋一下,不容許自己亂想下去。與其有時間胡亂猜測,不如專心眼前的工作。
不過,話說回來,她真的要好好思考生孩子的問題,如果真的懷孕了,她也沒有自信能像現在一般投入工作,那麼……她是不是應該考慮結束律師事務所呢?或是轉讓給其他律師,這樣一來,她便能專注于家庭上。
或許,這是女人的本能,倘若必須在工作及家庭二選一的情況下,通常都以後者優先,就算她也不例外,因為她真的不想要與他分開。
經過與他前一次失敗的婚姻,她一直都以為自己能獨自生活,堅信自己早已與愛情絕緣,但實際上是她根本沒法子接受他以外的男人,她的心根本不曾離開名為任晉之的牢籠。
兜轉了這麼久,她最終還是回到這個甜蜜的牢籠之中,再也不願離開。
回到任家大宅,夏寧為室內過分的靜謐而蹙眉。
就算有蔡先生跟著,任歷宏始終是病人,這麼常往外跑實在不太恰當。她真的不能理解任晉之為什麼對此不聞不問?
還有,任晉之去了哪兒?
平常他都會在玄關等待她歸來,硬是纏著要她給他一個熱烈的親吻,可是最近他都沒有這麼做,也許就是這樣讓她胡思亂想了。
嘖!都怪他不好!讓她習慣了他的索吻,現在沒做竟感到渾身不自在。
寂靜的室內驀地掠過一陣震動的聲響。
夏寧拿出手機,點選螢幕上的一個按鍵,眼眸霎時流轉不敢置信的光芒。
她咬了咬牙,沒能阻止自己的思緒,許多畫面在腦海浮現,她握緊了拳頭,呼吸變得急促,幾秒過後,她始終沒能說服自己不當作一回事,于是腳步一轉,往門扉跑去。
任晉之來到酒店的總統套房門前,猶豫著是否要入內。
本來他是沒打算跟漢菲娜見面的,明明已經在電話中說清楚了,可是她硬是要跟他見面,堅持要與他當面談談,否則她不會善罷干休。他真的擔心性格剛烈的她找上夏寧,屆時只怕令事情更為復雜。而且,他得悉漢菲娜的家族要求她嫁予阿拉伯某個部落的王子,以換取巨額貸款,所以這次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他也沒必要讓她難堪,就讓她認定他們分開是情非得已,完全是無可奈何的,這樣一來,有利于將來跟她的家族在生意上繼續合作。
這只個無傷大雅的謊言,他們誰也沒有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