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非煙隨著成童又回到了餐廳,小V目瞪口呆地望著兩人,顯然之前的ji|情戲一點不漏地落入了他的眼楮,小小少年哪受過這般刺激?此刻臉紅得都能比得上猴了!
杜非煙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如芒在背,有點莫名地心虛,但又不想在成童面前漏氣,挺直著縴背,若無其事地跟小V打了個招呼。
她是進退得體、落落大方的杜大小姐,怎能因為一個吻就張惶失措、形象全無!
在小V的注目禮下,兩人神色自若地上了樓,回到了那間充滿少系的臥室。
成童直接走到鞋架前全神貫注地挑起鞋子,背後幽幽地傳來一句話︰「你為什麼吻我?」
要是他敢回答「想看草莓甜不甜」,杜非煙一點都不保證自己會不會持凶殺人。
他頭也不回,也幽幽地回了一句︰「如果你的嘴巴只用來接吻,該有多好!」就不至于經常口無遮掩地把他氣到吐血。
杜非湮沒來由地紅了臉,惡聲惡氣地反唇相譏︰「如果你的腦子好好用來工作,或許你也早就飛黃騰達,在大都市里有了一席之地。」哪會還窩在一個連信用卡都不能刷的破地方!
杜非煙到底是個不知民間疾苦的大小姐,不明白成功對于最底層的人來說,光是低頭苦干,是遠遠不夠的,若抱著「只要努力就能夢想成真」這種想法,不啻于痴人說夢。
成童不置一詞,心里明白她在記恨,把挑好的鞋子放在她面前。
「我不穿。」杜非煙看都不看一眼,毅然拒絕。
「只要最好的?」他試探地問。
「廢話!」不過,她不穿不是出于這個原因,本來今天破例得已經夠多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樁;何況,粉紅色的露趾綁繩涼鞋,比兔女圭女圭軟底拖鞋要好上太多了。
成童再次被磨出了火氣,忽然一把拖過椅子,強迫她坐了上去,左手壓制著她的身體不允許掙扎反抗;右手把腳丫子從拖鞋里拽了出來,正要往涼鞋里塞,然後,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表情乏善可陳的俊臉上,露出一個大吃一驚的表情。
「你穿不進去?」他不可思議地喃喃。
杜非煙惱羞成怒地從發怔的男人手里,搶過自己的腳丫子,卻被反應過來的成童中途攔截,黑亮的雙眸促狹的笑意一閃而過,「你的腳好可愛啊!」
兩只手忙不迭地在她的腳背上左捏捏、右搓搓,興致高昂。
想不到裝在三寸細高跟鞋里的玉足,沒有像表面上一樣縴細小巧,白女敕的腳背肉嘟嘟的,如同嬰兒胖胖的小腳,別提有多可愛了。
杜非煙又氣又惱,這雙腳一直是她的心病,所以她的每一雙鞋子都是請專人訂制的,在巧奪天工的設計里,小心翼翼地藏起她的秘密,甚至連親密無間的家人,她都不允許在他們面前自曝其短;現在,這個幾乎稱得上陌生人的男人,卻把她的腳當成玩具,玩得不亦樂乎。
「你夠了沒!」一雙鳳眸盛滿了騰騰的怒氣。
她都委曲求全地穿那雙唯一能穿下的沒品拖鞋了,他還想怎樣!
成童沒有吭聲,趁機又模了兩把,才慢吞吞地給她套上拖鞋;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這個不知天高地厚驕縱成性的大小姐!對付這種吃軟不吃硬的人,一定要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
他心猿意馬地回味著之前那細膩柔滑的觸感,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出門;杜非煙有些怔怔地望著房門「啪」地關上,等了好一會,門都沒有再次被打開。
她走過去打開門,外面就是彎曲的樓梯,哪有成童的影子,下了樓問小V成童的去向,小V只說成先生腳步匆匆地出去了,隨後還用一雙好奇的眸子盯著她猛瞧,杜非煙輕咳幾聲,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我只是隨便問問。」
她低頭嫌棄地看了看自己的拖鞋,實在沒有勇氣出去丟人現眼,便打消了尋找成童的念頭,重新上樓回到了房里,心里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什麼會那麼依賴成童,只是有些意想不到成童就這樣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隱隱地只覺得有些生氣。
昨晚可以休息倒也罷了,現在已經是白天,總不能再跑到床上消磨時間。
杜非煙告訴自己,沒必要為一個沒品的男人生氣,一邊搜枯索腸地思考一些問題來轉移注意力;活了二十幾年,過慣了循規蹈矩的日子,每天都趕在晚上十點之前到家,而昨天卻是一夜未歸,不知爹地、媽咪有沒有在擔心她?
要不然打通電話回去報個平安?他們不仁,受良好教育的她卻不能跟他們一般見識,順便探探昨天她離開後,雲哥哥與成家小姐的後續發展,不知她有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小算盤打得劈哩啪啦地響,杜大小姐卻忽略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她的手機還在那輛不知身在何處的法拉利上,而她那精貴聰穎的大腦,自然不肯把腦容量浪費在區區號碼上,所以,即使這間房間床頭就裝了家用電話,她也只能,望「機」興嘆,束手無策。
小鎮里沒有像樣的專賣店,成童隨便逛進一家鞋店,仔細詢問了老板的建議,又挑了顏色,熱情開朗的老板指了指鞋架上的另一個顏色的同款鞋,「可可喜歡粉色。」
「就這雙好了。」成童態度堅決地掏錢付帳,從老板手中接過裝了鞋的袋子。
正要離開,老板在後面叫住他,一臉語重心長,「成先生待可可的好,一點一滴我們這些街坊都看在眼里,但可可是女孩子,有時候也需要用點心思哄哄。」
成童明白她誤會了,本想解釋幾句,但轉頭望見老板鄭重其事的神色,一時間恐怕不能讓她轉過彎來,而杜非煙卻一個人待在房里,也不知厭倦了沒。
他只辯駁說鞋子不是買給可可的,朝老板點點頭後,就拎著袋子疾步拐出了店門。
來去總共花了二十幾分鐘的時間,回到可可的房門前,成童象征性地敲了敲門,由于沒有任何回應,他就扭動門把推門進去了,杜非煙坐在床頭,兩只漂亮的眼楮正瞪著他。
「沒禮貌!」
這自然是存心找碴了。
她一沒手機、二沒現金,甚至沒雙能穿出門的鞋子,而成童卻沒交代一聲就走了,扔她一個人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心里自然火大,想要發泄出來。
成童知道自己做得有幾分不恰當之處,但他也是硬脾氣,听了責問,故意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我敲了半天,杜小姐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原來這便是杜家引以為豪的家教。」說罷,又裝出虛心求教的神色,「這些社交禮儀,我確實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只能勞煩杜小姐為我提點解惑了。」
杜非煙氣得幾乎要吐血,紅唇顫抖,漂亮的黑眼楮覆上了一層淺淺的淚光,帶著幾分委屈的濕潤;成童見了便停嘴,把鞋盒子從袋子里拿了出來,並打開鞋盒。
是一雙淺灰色的球鞋,鞋身比一般鞋子高上兩公分的樣子,成童又取出了鞋墊,杜非煙嘀嘀咕咕了一會,大概想通了自己的處境,終于抱著大無畏的精神試了試,非常合腳。
杜非煙帶著幾分興致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眼楮里的委屈還沒有散盡,但紅潤的唇角卻彎了起來,像極了一片色澤美麗的花辦。
「喂,我穿成這樣奇不奇怪?會不會覺得我在……裝年輕?」後面三個字猶豫了一會才說出來,她有些不安地輕輕踢著地板,在他尚未開口前又惡狠狠地補充︰「這次不許敷衍我!」
成童有些訝異于她的心思單純,前幾句話兩人明顯還處在針鋒相對的階段,轉眼間卻雨散雲收,白皙美麗的面容精致而清澈,帶給他一種惑人的感覺。
他低低笑了起來,這個大小姐,雖然脾氣大,任性囂張、不可一世,卻也並非一無所取,脾氣來得快、去得更快,而且想法直來直往、單純明朗。
成童抬眼看著因為他突然的低笑而不知所措的杜非煙,無比真誠地說︰「雖然跟你平時的風格大相逕庭,不過很適合你,十分養眼。」
杜非煙在房間里躑躅了許久,在成童真誠的贊美中,才遲遲疑疑地邁出了第一步;但她一出門反而沒有一點扭捏之色了,挺直著背,整個人如同山間的一株小竹子,清新美好,顧盼間又有一番獨特的優雅從容氣質。
處在遠郊的小鎮並沒有她想像的窮苦貧困,寬敞的街道兩邊,大多是三層高的白牆紅瓦房,房前各家都有一個小小的院子,隨意地種點瓜果蔬菜,養一條可愛的小狽,別有一番趣味;街上走動的人不多,但每個人幾乎都相互認識,看見了就會很大聲地打招呼,那聲音一直能傳出老遠,震得杜非煙耳膜隱隱發麻。
成童就常有這個待遇,小鎮的人似乎都認識和尊敬他,見了面總會恭恭敬敬、熱熱情情地稱一聲「成先生」,但成童卻惜字如金,也不把她介紹給那些對她充滿好奇的人,只是點個頭,就繼續帶著她走自己的路;不過杜非煙莫名其妙固執地認為,成童不打招呼,只是沉默冷淡的本性使然,絲毫沒有對這些人存著輕慢的心思。
大概走了十幾分鐘,兩個人拐進一條小巷,又走了幾步,成童停下腳步,說︰「到了。」
杜非煙抬起眸,鏤空的鐵門上方掛了一塊一尺左右的木框,上面裝了一張以大力水手為背景的海報,海報上彎彎扭扭地寫著「麥莎育幼院」這五個字。
她當時被吻得渾渾噩噩,耳邊似乎听到成童說要聘請她當麥莎的老師,因為沒逐字听清,以為听錯了,又沒什麼心情追問清楚,就沒放在心上。
成童頗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跟守衛說了聲,守衛便高高興興地打開鐵門,身子筆挺地站到了一邊,仿佛他迎接的是一尊受萬人敬仰的大佛。
杜非煙實在有些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