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他們真的太過分了!」盈月哇哇大叫。
「發生什麼事了?」莫邪放下手上的書卷,看到盈月端來的膳食,立刻心知肚明了。
因為膳食一天比一天還要寒酸,有時甚至還是冷掉的食物,莫怪盈月要抱怨了。
「灶房的下人們實在愈來愈過分了,準備給小姐的膳食不僅寒酸,還都冷冷冰冰的,我非得去跟王爺告狀不可。」盈月放下膳食就準備往外走。
「站住,不準去!」莫邪冷聲命令,阻止她的腳步。
「小姐!」盈月憤憤不平地跺腳,「為什麼您不讓我去呢?」
「就算去了,他也不會理你,你又何必自討沒趣。」
「但是那些下人真的太過分了,如果不馬上反應,以後說不定餐餐都會如此。」盈月覺得小姐好可憐,風風光光地嫁進厲王府,以為能從此飛上枝頭當鳳凰,沒想到鳳凰當不成,還淪落到被下人欺負!
「就算你去吵也沒有用,又何必白費力氣。」
「小姐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王爺指使的?」盈月不確定地問。
「就算不是他主使的,也是因為他的縱容,不然那些下人又怎麼會有膽量做出這種事。」莫邪邊說,邊來到桌子旁,開始用膳。
盈月看了好不忍,在莫家別說主子了,就連下人吃的也是熱騰騰的飯菜,沒想到嫁進厲王府,竟遭到這樣的待遇,她真的替小姐打抱不平,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小姐不如我們以後自己打點膳食,這樣的話就可以吃到熱騰騰的食物,也不需要看那些人的嘴臉了。」盈月臨時起意,雖然她的廚藝沒有好到令人贊不絕口,但普通的家常菜還難不倒她。
「你覺得他們會讓你使用灶房嗎?」莫邪放下筷子,推翻盈月的異想天開。
「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難不成我們要一輩子吃冷飯涼菜?」
「應該不會一輩子。」莫邪看著房外的天色陰陰暗暗的,心情也莫名的沉重了起來。「再過一陣子,厲王就會來找我談了。」
從那日李厲行為了一盤糖淹蓮藕跑來興師問罪後,莫邪知道李厲行的耐心即將用盡,他不會給自己太多時間,隨時都會有進一步的動作。
「莫姑娘?」想得入神時,門外傳來陌生男子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盈月,去看看誰來了?」嫁進厲王府後,莫邪幾乎都待在自己的房里,除了新婚當天那幾名侍女之外,她沒有見過其他人。
盈月領命打開房門,只見門外站著一名溫文儒雅且舉止得宜的男子。盈月問明男子的來意後,踅回屋內報告。
「小姐,一位自稱是王爺好友的公子,說有事與你一談。」
「我知道了。」莫邪點點頭,放下筷子起身,看到盈月亦步亦趨跟在身後,她回頭命令道︰「盈月,你待在屋里就好。」
「但是小姐……」
「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她一個人走向門口,留下盈月嘟著小嘴,悻悻然地待在原地。
「我們到屋外談吧!」無論如何,她已是厲王的妻子,不適合讓陌生男子進房,以免引來更多的流言蜚語。
任君騏挑挑眉,不置可否地跟在後頭。不過,看到莫邪冷漠淡然的態度,任君騏終于明白李厲行為何會拿她沒輒。
眼前這名外表縴柔似水的人兒,骨子里卻是剛硬如鐵,尤其那雙淡然的眼眸,似乎已經看穿他來此的目的,或許真如李厲行所說,他將無功而返。
「莫姑娘,在下任君騏,是厲王的摯友,有……」話才開口說到一半,就被莫邪冷聲打斷。
「你是想跟我談玉如意的事吧?」
「看來瞞不過莫姑娘。」任君騏苦笑,「雖然我知道莫姑娘也身染蠱毒需要玉如意壓抑,但是……」
「我是不可能交出玉如意的。」不等他把話說完,莫邪立刻申明自己的立場,不想多費唇舌。
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任君騏的笑容僵在臉上,看來她真的很難纏。
「莫姑娘,你暫時失去玉如意並不會危及性命,但衛姑娘已經命在旦夕,所以是否可以請您先將玉如意借給我們,只要三個月,我們就會將玉如意雙手奉還。」
「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莫邪不是傻子,若讓他們現在就知道她身上沒有玉如意,厲王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到姊姊,屆時憑姊姊脆弱不堪的身子根本敵不過這些人無情的摧殘。
「莫姑娘,你有自信保得住你手上的玉如意嗎?」
「任公子的意思是有人想用強硬的手段,把我身上的玉如意搶走?」莫邪面無表情,一點也不訝異。
「我希望能夠做到兩全其美,而不是兩敗俱傷。」任君騏一臉嚴肅,「況且莫姑娘與厲王畢竟是夫妻,應該也不希望兩人的關系鬧得太難堪吧?」
「他有把我當妻子看待嗎?」莫邪輕聲詢問,羽翼般的雙睫低垂。「他娶我只是想要我身上的玉如意,何時在意過我的感受?」她很明白李厲行的目的。
「既然莫姑娘知道厲行對玉如意的勢在必得,何不听從任某的建議,先將玉如意借給厲行,如此一來,不但不會傷了夫妻間的情分,又能救人一命,豈不是皆大歡喜嗎?」任君騏語重心長地勸道。
「厲王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顧及到夫妻的情分,我又何必在乎呢?」是他無情在先,怎能怪她無義在後。「況且我已經自身難保,何來多余的能力去保他人性命。」
唉,這件事情李厲行確實處理得有欠公允,難怪莫家小姐會如此生氣了。
「據我所知,莫姑娘身上的絕情蠱大約每隔半年才會發作一次,因此即使沒有玉如意,你也不會有立即的生命危險,求求你先將玉如意借給我,好嗎?」
「我相信任公子應該知道‘大約’的意思,萬一我身上的絕情蠱突然發作了,有誰能保證我的性命無虞呢?」沒有人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
「我可以保證,只要莫姑娘需要玉如意時,我一定會雙手奉還的。」任君騏拍胸保證道。
「你與我非親非故,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話?」
「莫姑娘的意思是……」
「叫我的夫君出面與我談,只有他的話,我才願意相信。」
「我知道了,我會將你的話轉達給厲行知道的。」任君騏點點頭,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夫妻間的事,只有當事人能解了。
看著任君騏離去的背影,莫邪知道下次再見到李厲行,或許就是攤牌的時候了。
「師兄,求求你別這麼做。」衛可兒捉著李厲行的手臂,苦苦哀求。
「可兒,你現在只要安心養病就可以了。」瞧見衛可兒更加憔悴慘白的臉色,李厲行沒有回答她的請求,安撫她乖乖躺好休息。
「師兄,你若不肯答應我,我就離開這里,我不要你拿別人的性命來交換我的性命,這樣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好好好,師兄答應你,絕對不會去強迫任何人。」為了安撫衛可兒,李厲行不惜撒謊。
「真的嗎?」衛可兒仍舊不太放心地確認。「師兄你不可以騙我喔!」
「師兄何時騙過你?」李厲行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輕聲安撫道︰「听話,你現在只要專心養病,其他的事,師兄會處理的。」
得到李厲行的保證,衛可兒這才露出滿足的笑容,闔上雙眼安心地進入夢鄉中。
待在一旁的任君騏,看到李厲行對衛可兒疼愛有加的模樣,也不禁要懷疑,當李厲行拿到玉如意後,是否還會在乎莫邪的生死?
「你去找她談得如何了?」確認衛可兒睡著後,李厲行才安心地走出房門外,在門口直接詢問。
衛可兒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虛弱,倘若任君騏沒有帶來好消息,他只能使用最後的殺手 。
任君騏搖搖頭,「果然不出你所料,我確實無法說服她。」
早料到那個冥頑不靈的女人不會乖乖交出玉如意,李厲行的唇往上彎起露出譏諷的淺笑。
「不過,事情也並非全然無望。」他至少爭取到一次談判的機會,所以不能算是無功而返。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听到還有下文,李厲行急忙追問。
「莫姑娘希望能直接跟你談談。」
「跟我談?」李厲行濃眉擰皺,這幾天守在衛可兒的身邊,讓他看起來格外頹廢,但仍不減他身上的霸氣。「她要跟我談什麼?」
任君騏聳聳肩膀,「我向她保證,絕對不會不顧她的死活,但她說,她與我之間非親非故,無法相信我的話,所以想找你談。」
「只要她肯交出玉如意,一切都好談,不過……」李厲行嘴角噙著一抹笑意,但眸底的森冷,卻令人不寒而栗。「如果這只是她的拖延戰術,那麼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該不會想對她做出什麼可怕的事吧?」任君騏太了解李厲行了,只要被他認定為敵人,他就絕不會手下留情,只不過……
「你干嘛這麼緊張?」李厲行冷覷了任君騏一眼。
「我怕你日後會後悔。」
「我要後悔什麼?」李厲行嗤之以鼻。
任君騏挑挑眉,「她對你真的一點意義都沒有嗎?」
在戰場上,不論遇到再難纏的敵人,他都能冷靜以對,但為何提到他的小媳婦時,他就完全失去章法,變得暴躁易怒,甚至出現復雜的眸光,仿佛在做痛苦的掙扎。
他不相信她對他一點意義也沒有,自從新婚之夜,他從新房走出來之後,他的情緒一直處在焦慮不安的狀態,外表看來是為他的小師妹擔憂,但偶爾失神凝視著某處的舉止又是那麼令人玩味。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李厲行眯起眼,仔細觀察著任君騏的表情,難道他發現了什麼嗎?
李厲行無法否認,他確實忘不了新婚之夜,站在燭光前,那雪白剔透的肌膚,那宛如黑玉般清澈透亮的水眸,和那隱藏在單衣下玲瓏有致的嬌軀。
「算了,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任君騏的欲言又止反而勾起李厲行的好奇心,他究竟察覺到什麼?
「她再怎麼說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這點你不能否認吧!」
「然後呢?我就要負責任,你的意思是這樣?」
「人是你娶的,你不用負責嗎?」任君騏沒好氣道,「況且她是無辜的,我覺得你不該做得太絕情。」
「只要她肯交出玉如意,我自然會負起責任,保證她這輩子錦衣玉食,如果她仍冥頑不靈,就別怪我無情。」李厲行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轉身走人。
看著他的背影,任君騏不禁嘆道︰「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不要多想,他只需要玉如意,他不需要介意那名女人!
李厲行一臉陰鷺,雙拳緊握地踏入新房。
他的小妻子就倚靠在窗台上,微風輕拂,揚起青絲隨風飛舞,芙蓉面上淡淡的笑意,使她看起來像冰天雪地里的寒梅,恣意綻放著孤傲與美麗。
一剎那,李厲行的心悄然微顫,但很快就被他壓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