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無疑讓裘天司失望。
當初他回台灣,就是憑借著手邊的線索一路追查到此,得知東台灣有個數學家,寫出一套程式可以加強自己現在手頭正在編寫的程式軟體。
先前他將程式拆解成幾個部分,防止遭人盜走挪為己用,如果沒有擁有二分之一以上組合,就算對方拿走程式形同虛設,發揮不了作用。
「但是他兒子還在台灣,還回母校執教鞭,算是繼承父親的衣缽吧!」
「你認識他嗎?」
「他有兩個兒子,我認識其中一個。」她眨眨眼,笑著說︰「就是咖啡店老板啊!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你說那個秀氣的男人?」這下得來全不費工夫了。
他不是個好人。心思狡猾、漂泊不定,為了利益可以不擇手段。可以在所不惜。
而理所當然的,自己手里經手過無數骯髒的丑事。
這就是他的世界,由謊言、金錢、丑聞、權利,甚至是「性」建造而成。
他不是騙徒,卻滿口謊話;他不是富豪,卻能夠讓幾億的資金憑空消失;他不是達官,也能手握權柄讓人動搖;他不是間諜,卻用交換情報。
為了獲得想要是東西,他從不認為自己沒什麼好失去的。
他是個沒有過去,也同同樣沒有未來的男人。
活在當下,一直都是他處事的基本原則。
說好听些是及時行樂,講難听點就是無情無義。
狼子獸心,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裘天司看著在電腦桌前將自己剛譯好的稿件,逐字敲進電腦中的左晏晏,盤算著該如何得到追查已久的程式。
攀上關系是必然,因此必須先將左晏晏掌握得服服帖帖。日後和相關人物打交道,一定較為上手。
左晏晏身份簡單,背景干淨,根本不會有人懷疑她的身邊,居然有人擁有那套秘密程式。
看著她專心打稿的側臉,裘天司幾乎沒有第二種選擇。
和往常一樣,和女人交心,首先要重情!
沒有感情,想挖什麼都很難,一旦有了情,只管掏心掏肺,沒什麼要不到。
所以他喜歡女人,比起金錢和權利,他更鐘愛女人。
尤其樂見到她們意亂情迷的模樣,猶如在看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
左晏晏坐在電腦桌前一個多鐘頭了,累得捶起發酸的肩頸,不知何時他倚在自己身旁。
「累了?要不要我來?」把譯好的手寫稿給她,裘天司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你的身體很僵硬,好像坐太久了。」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左晏晏渾身更緊繃。「阿司……」
「噓,按壓一體會比較舒服。」
「我不習慣。」盡避左晏晏感到不妥,然而他手里的勁道,卻非常有效地化解她的疲累。
「你總是在照顧別人,或是順著別人的心意做事。偶爾,也是要人家來體貼你。」
他常常說著假話,有時候自己也分辨不清楚,到底哪幾句話是真,那幾句話是假,但現在的他,說的卻很誠懇。
因為觀察過她,彼此生活幾日下來,裘天司明白她處世的態度。
他非常自私,但她卻相當無私,無論再怎麼勞累,旁人交代的事她總是盡力去完成。
難怪戚亞德非常保護她,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她心思單純與無償付出的好心,往往讓人更加得寸進尺的吃定她。
所以到現在,夜晚她仍舊睡在沙發上,把床位讓給他,屈就在小小沙發上。
「可以嗎?這樣好像有點太幸福了。」左晏晏漸漸放松身體,感覺肩頸的酸痛減輕不少。
如果他僅做到這種程度,她就會為此滿足,那麼虜獲她的心,根本就不是件難事。
比起追求其他女人的各種攻勢,鮮花、美酒、好餐廳,舉凡須用金錢堆砌出來的美景假象,她的要求實在微不足道。
左晏晏干脆趴在桌上,底下還壓了一塊抱枕。「阿司,如果每次工作累了,都能享受這樣的待遇該有多好。」
裘天司嘴角上揚,果真沒錯。這女人,真是容易討好!
要是男人說要摘天上的星星給她,想必她會受寵若驚到昏倒的地步吧?
「這又不難。」
「對啊,我應該要好好存錢買個按摩椅了。」
嗯,她還有一點,就是不會向別人提出要求。
普通女人若是遇到這種狀況,一定會撒嬌希望男人每次都能這般寵愛自己,而她居然只讓自己更辛苦存錢買按摩椅。
唉!他不該指望她有任何浪漫因子,在這女人的基因里,沒有這對染色體。
「阿司,你會不會累?會累就不要勉強喔。」她話聲變得更小了,好像是舒服得快要睡著。
傻女人!他是想討好她,總要給他多些表現機會,否則他怎能趁隙入侵她的心呢?
看著她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嘴角不時漾著淺淺的笑,裘天司感到滿足。
他的討好,是刻意;而她的溫柔,卻是真心。
利用到了徹底,她便不再有任何價值。縱使有所怨恨,也全然與他沒有干系。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你不吃人,別人就會吃你!一味的軟弱,僅會招來不幸。適時壯大自己的羽翼,展翅飛翔,才能飛得更高更遠。
游走在是非不分的世界里,裘天司一向秉持著這個原則。
無論對方是誰,一旦被他鎖定,便注定會傷心難過。
「晏晏,你睡了嗎?」真是毫無戒心的女人。
輕輕淺淺的呼吸聲響起,極有規律地起伏。
本該是清粥小菜的女人,居然在此刻讓人感覺像只小文鳥。
小小的,很嬌弱。
「不醒的話,我要偷吻你了。」
哀著她微鬈的發尾,柔順中帶著一絲凌亂的慵懶感。
她不美,卻出奇的純淨。
如果只是一個吻,沒有關系。
裘天司俯身,輕輕在她小小的雀斑上,落下輕柔的親吻。
睜開眼,她還是個睡美人,他的吻沒有將她喚醒。
因為王子是假的,所以她當然不會醒。
裘天司苦笑,其實不太願意把殘忍的那一套,原封不動的搬到她面前上演。
他想象不出她心碎痛苦流淚的模樣,一如他沒辦法想象自己停留在某處過安定的生活太久。
那一定……會教人感到恐懼。
習慣了自由,就不願嘗到被束縛的滋味。
即便在她身上看到平淡的寧靜感,身處于喧囂浮華世界的他會難得羨慕,但那不會是他應該擁有的生活。
他一輩子,都必須被某些人事物追趕而活。
與她,截然不同!
輕撫著她的面頰,柔女敕的觸感讓他流連不舍。
或許他想擁抱她,只因渴望另一個人的體溫環抱寒冷的自己。
她的心,一定比誰都溫暖——
在那一瞬間,裘天司發現自己的心似乎有些動搖了。
他希望,那僅僅是錯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