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唯瞬間換上一張哭臉，可憐兮兮地看向蘇老教授，「蘇老，我要被流放了。」

「放心，你導師舍不得你。」拍了拍方唯的頭，蘇老教授肯定地道。妃郢塵要是真拿方唯去換另一個遠在西藏的學生，那才真是奇了，「我要上台了。」

「嗯。」方唯點頭再點頭，目送老爺子在一片掌聲中站到講台前。

老爺子穿著干淨的白襯衫，戴著金邊眼鏡，面上帶笑，舉止儒雅，風度翩翩，氣度不凡，讓台下的眾人立時眼前一亮，坐正了身體，側耳聆听老爺子講課。

「認真听，機不可失啊！」蘇老教授走後，妃郢塵也拍拍方唯的頭道。他是舍不得拿機靈的小弟子去換木訥的大弟子，大弟子要真回來，他才要頭疼。

「知道。」方唯嘴上應著，唇角上勾，眼眸化作一彎月牙。

掩嘴偷笑了下，方唯還是忍不住說︰「導師，蘇老的精神真不錯，這氣度推出門肯定迷倒一片人。」

雙腿交疊，妃郢塵重新戴上眼鏡，肯定地道︰「那是當然。」語氣里是掩不住的驕傲。

短短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蘇老教授連續講了三個案例，由各種角度講述在不同的條件下怎樣處理尸體，怎樣尋找出更多的線索幫忙破案，怎樣讓尸體說出他們最後所能講出的話。

拿出解放初期的條件，結合現今社會的醫學條件，蘇老教授告訴眾人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清楚地判定出尸體的死亡時間等最基本的病理學判定。

所有人都听得很認真，整個會場鴉雀無聲。

最後主持人還給了大家半小時的時間，讓在座的各位法醫官就自己感興趣的問題展開提問，請蘇老教授為他們解惑。

方唯咬著筆桿听得入神，演講告一段落後，方唯認真地看著手上的筆記，將要點逐一畫出，對于身後一眾法醫官們爭先恐後要向蘇老提問的情形置若罔聞。

妃郢塵笑看著自己的學生，眼中也泛起點驕傲。

……

「請問蘇教授，假設一具尸體……」又一個人有幸被蘇老教授點到，可以起身提問，聲音緩慢，吐字清晰，平穩的聲線中帶著絲利落。

輕咬著筆桿在思考問題的方唯驀地一愣，匆忙循聲向後看去，鎖定那個已經問過問題，正要坐下的身影。

那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留著清爽的短發，五官細致卻算不上精致，是個不顯眼卻看著很順眼、舒服的面相，落座時微微垂下頭，額前的碎發在臉上投下片陰影，看不清她的眉目。

方唯黑亮的眼眸驟然眯了一下，緊緊地盯著那抹人影，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妃郢塵注意到他的動作，循著方唯的視線看過去，不確定他在看誰，「看到熟人？」

「嗯。」點了點頭，方唯收回視線，沖著他開心一笑，「很久不見的熟人。」

「一會兒可以去打個招呼。」

「我會的。」五年不見，他怎會錯失這次相見的機會呢？！方唯合上手中的筆記，笑得再開心不過。

專注地听著蘇老教授回答她問題的林蘇，沒有察覺到那短暫投注在她身上的視線，在她眼里工作上的情況和未知的問題才是她感興趣的。

能參加這次學術講座，且事前得知蘇林教授也受邀參加，讓林蘇感到很高興，畢竟機會難得。

她提出的問題是最近在工作中遇到的問題，蘇老做了簡短卻精練的解答，讓林蘇受益匪淺。

半個小時的提問時間很快過去，主持人宣布今天的講座結束。對到會的眾法醫官，主持人又說了幾句鼓勁的話，並通知明天開場的時間，然後散場……

不急著走，林蘇慢條斯理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不停自面前走過的人影讓林蘇的眼前忽明忽暗，又是一抹人影走過，片刻的明亮後，又出現一個人帶來短暫的陰暗。

嗯？半晌那個擋住她頭上光線的人影並沒有移開，林蘇困惑地抬起頭，視線落入對方墨玉般深黑的眼眸里，清澈得看不見底，使人如墜深淵。

「好久不見，林蘇。」來人率先開口，笑容爽朗而陽光。

听到聲音，林蘇又是一怔，「方唯？」

「嗯，是我。」方唯答著，確定她沒有眼花認錯人，或是出現的是幻影。

0_0林蘇忍不住露出這種表情，完全沒有料到五年不見，再遇見方唯居然會在這種地方

其實，更準確的說法，不如說林蘇完全沒有想到會再遇見方唯。

而且——

猛然想起這是什麼地方，林蘇倏地睜大了眼，驚疑地看著方唯，「你……」

「自我介紹一下，J大醫學院碩士研究生方唯，主修病理學，對法醫行業有所研究。」笑眯眯地接過她的話頭，方唯將她眼中的驚訝與詫異收入眼底，覺得這是林蘇給他最好的見面禮。

嗯？「你不是應該讀本科嗎？」醫學本科五年，剛好符合他們分開的時間，可是……方唯說他現在是碩士研究生？！林蘇蹙起眉。

「林蘇，現在讀大學是可以跳級的。」看著她困惑的樣子，方唯忍不住好笑地道。

……

「我們之間有代溝。」林蘇的話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

而且，林蘇也听清楚方唯說他主修的是病理學，還對法醫工作有所研究，這兩句話怎麼听都覺得別具含義，分外的——刺耳。

他是在暗示著什麼嗎？林蘇皺著眉，深思的視線落在方唯再單純不過的臉上。

「我們之間有兩個代溝。」都說三歲一個代溝，林蘇剛好大方唯六歲。

林蘇扯出抹僵笑，「多謝提醒。」

方唯回她一個良善的笑容，頰邊出現兩個可愛的小梨渦，滿臉的人畜無害。

「林蘇，還記得留下來和老頭子打個招呼啊？」蘇老玩笑的聲音傳來，講課結束他又與主辦方的人客氣了幾句，剛剛才得以月兌身。

「蘇老，好久不見。」听到聲音，林蘇轉過頭，笑著迎上前去，與蘇老熟悉且熱絡。

嗯？

這次換方唯怔住，不解地看向他，這是什麼情況？

「方唯，來給你介紹，這位是林蘇，大我一屆的師姐，曾做過蘇老的學生，算是你師叔，而且兩人的名字很相近。」妃郢塵看到小弟子眼里的疑問，笑著為兩人介紹道，「師姐，這是我的學生，方唯。不過，以我之見，你們好像是舊識？」頓了頓，妃郢塵各看了兩人一眼，別有深意地道，眸中帶笑。

方唯露出個「原來如此」的表情，眨了下眼，轉而笑嘻嘻地為妃郢塵解惑︰「林蘇是我高三時的家庭輔導老師。」

「哎呀，吾徒，原來你其實是傻的？！」妃郢塵聞言故作驚呼，一臉買到劣質商品的神情。

「導師，請相信我，我絕對傻不過大師兄。」

「你大師兄那是忠厚。」

「嗯，那你換大師兄回來吧。」方唯認真地說。

「啪」的一聲，妃郢塵的手掌與方唯的後腦來了個親密接觸，「學會和為師頂嘴了，罰你回去後將書房上下打掃干淨。」

「……」方唯乖乖地點頭，沒有第二句話，眼楮一轉，可憐兮兮地瞥了蘇老一眼。

下一刻，蘇老的手掌與妃郢塵的後腦也做了個親密接觸。蘇老怒揚眉峰，沒好氣地道︰「我就是這麼教你帶學生的？不像話。」

無奈地瞥了蘇老一眼，妃郢塵也沒話講，和自己老師頂嘴是不對的，他不能在剛教訓了自己學生後犯同樣的錯誤。

傍方唯一個「我們回去再算賬」的眼神，妃郢塵理了理自己的襯衫下擺，向林蘇笑道︰「師姐，難得見面，一起去吃個飯吧。」

林蘇是很想拒絕妃郢塵的邀約，可自己的老師也在場，雖然蘇林不是她的導師，但總算給她上過課，而且因為兩人的名字正相反，所以在校時蘇老很是照顧她。

可一個妃郢塵已經夠了，還有一個方唯，林蘇覺得這頓飯會吃得她非常辛苦。林蘇習慣性地揉了揉額角，決定回家時去買瓶胃藥，免得自己消化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