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然——你這個鼠輩小人,竟然趁人之危?你太卑鄙了!」
方浩然睜開惺忪睡眼,在還沒搞清楚狀況下,就被黎蜜柔交錯落下的粉拳擊在胸口上。
仔細定眼一瞧,黎蜜柔皆目發指的表情活像遭受到什麼莫大的屈辱般,尖聲咆哮的怒語與出手頗重的拳頭,在在說明了她的怒氣已達高峰。
他將她的皓腕扣住,反剪于背後,以阻止她歇斯底里捶打的動作。
「你在做什麼?」
「你又對我做了什麼?」雖然雙手動彈不得,但翻飛著兩簇怒焰的憤恨眼神,仍不斷對他發射出殺氣騰騰的光芒。
「我什麼都沒做。」天地良心,他長這麼大來第一次當柳下惠,換來的竟是這樣的對待。
「什麼都沒做?」她半眯起憤怒的樺眸,咬牙反問他︰「如果你什麼都沒做,那為什麼我的……」
他隨著她低垂的視線,看向她僅著襯衣若隱若現的誘人曲線。
「你的什麼?」他勾起邪魅的笑意,明知故問。
「我的……」她的臉蛋火辣辣地發燙,顫抖的唇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我的……我的衣服呢?」
他挑眉點頭,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我幫你月兌下了,你該不會連睡覺的時候都非要穿著套裝吧?」憶起昨晚幫她褪下衣服的那一幕,他的心不禁蠢蠢欲動。
「你……你無恥,不管怎樣你都不應該踫我。」
「我無恥?」方浩然冤枉地瞠望著她。「如果我真的夠無恥的話,你現在已非完璧之身了,別忘了,昨天喝得爛醉如泥又熱情獻吻的人是誰?在那樣的情況下我隨時都可以輕易地佔有你,你懂不懂啊?是非不分的笨女人。」
「你憑什麼那樣說我!」她撒潑地回嘴。
「憑你傻不隆咚單獨去見川島五郎,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早成了殘花敗柳,光憑這一點來看,你還不夠笨嗎?」
「我是為了公司的生意才去的,若不是你上次的破壞,我和他的合約早就談成,我也不用鋌而走險再去招惹他,歸究到底你也有責任。」
「是!我是有責任,所以可不可以麻煩你這位大小姐不要獨斷獨行,請把這個責任全都讓給我扛,我自然會處理的,不須你多費心,以免傻傻地讓別人給吃了都還不知情。」
黎蜜柔不肯服輸地說著氣話︰「就算我被別人給吃了也和你沒關系!」
「是嗎?有本事你再說一次看看!」他逼近她,近得連溫熱的鼻息都吐在她臉上。「我會很樂意讓我們之間變成‘有關系’。」
「你敢?」
「我就是敢。」他騰出一只手來,沿著她頸部的曲線緩緩往下滑動,懲罰性地搓弄著她粉女敕的蓓蕾。
「住手——」雙手被箝制著,她只能以雙腳不斷地踢動掙扎。
方浩然一個翻身,悍然地將扭動的她壓在身下,他的膝蓋抵住她的,成功地控制住她的行動。
「要我住手可以,不過你要先告訴我為什麼那麼急著去找川島五郎,我們不是協議過這筆生意就此作罷嗎?說!你為何要背著我偷偷進行?」直覺告訴他,黎蜜柔這麼做一定有不尋常的動機。
「你不是當事人當然可以就此作罷,但是我卻不行,你知不知道這次的生意搞砸後,多少人等著扯我後腿,別人是用什麼樣的鄙夷眼光來看待我?沒有人相信我是靠實力進公司,以訛傳訛的流言把我形容成勾搭干爹和啟文的狐狸精,更過分的是還……」
「他們還說了什麼?」
「還說……我是你的情婦!這些侮辱都是我在承受,我當然得做出成績來闢謠。」
「嗯!確實是很差勁的流言。」方浩然難得露出深表同意的模樣。「這些散播謠言的人真是無知得可以,況且他們也都猜錯了,你根本就不可能是我的情婦,而是我方浩然的——妻子。」
黎蜜柔一副如遭電極的怔忡樣,她一時之間無法將方浩然的話消化吸收。他是說妻子沒錯吧?誰的?他的嗎?他肆無忌憚地埋首在她的秀發中,耳鬢廝磨地舌忝蹭著她的耳廓。「怎麼?高興過了頭,忘了該作何反應?」
「你好惡心喔!舌忝得我的耳朵都是口水,啊——住口!不許你咬我的耳朵!」處在無力反抗的弱勢中,她只能尖嚷嬌斥著。
「告訴我,你喜歡這個提議嗎?做我方浩然的妻子?」靈活賊溜的舌更往下滑,在她的肩窩處來回舌忝弄。
「不喜歡!不喜歡!放開我,我不喜歡這樣。」她驚懼地甩擺著頭顱,意圖掙開他的。他的吻具有不可思議的魔力,教人不能自抑地全身酥麻無力,她要是不快點月兌離,恐怕會因此而融化成一灘水。
「騙人,如果你真心不喜歡的話,你肯定會吐了我一身,但是你沒有,那表示你潛意識里其實是喜歡的,只是你違背心意抗拒去承認。」他在她細女敕柔滑的肌膚上留下棗紅色的吻痕。
「你未免也太自大了吧,武斷地曲解我的意思,盲目地臆測我的想法,好用來滿足你可笑的大男人主義嗎?我不會愛上你,更不會嫁給你,我不會傻到將寶貴的一生交付到男人手中,讓自己陷入難堪、狼狽、背叛的處境中!」她大喊著,想借此喊回陣前倒戈、投靠方浩然的心魂。
她的心底有著太多的恐懼,恐懼步上母親後塵、恐懼淪陷在方浩然的情網中、恐懼自己不听使喚的心,諸多的恐懼拼湊成心鏈,鏈住她想開啟卻又不敢敞開的心門。
「蜜柔。」方浩然忽然收斂起調戲的表情,一本正經地睨著她好半晌。「該是放下肩頭重擔的時候了,你背扛著父母離異的擔子數十年,你不累嗎?」
「你?」黎蜜柔微愣。他知道?
「想問我為什麼知道嗎?喜歡一個人當然會想要去打听她的一切,這很正常。難道說你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去了解我?我喜歡什麼?抑或討厭什麼?我曾交往過幾個女孩子?家庭背景如何等等?」他露出期待的眼眸望進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里。
「我……我才沒有那個多余的心思。」她其實很好奇,但不曾付諸行動過。
他失望地嘆了口氣。就知道她是個難纏的家伙!
「蜜柔,別防我、別躲我,我不是你父親,我和他不一樣,他會拋妻棄女,但是我不會,或許我看似對愛情荒唐,但那並不表示我就不專情,一旦我認定了你就一輩子也不會變遷。」
「少說大話,一輩子是很長遠的,這世上沒有經得起時間考驗的愛情。」她自始至終都這麼認為。
「是啊!一輩子確實是很長,我這個情場浪子都敢以一輩子做背書了,你還不敢賭嗎?不妨試試看,也許你的賭運很好,贏得了一輩子呵疼的幸福也說不定。」
「那如果賭輸了呢?」她挑釁反問。
方浩然信誓旦旦保證︰「我不會讓那種情況發生的,這場賭局由我做莊,即使要千詐賭,我也會把黑桃二做牌給你,讓你一輩子穩操勝算。」
「我為何要相信你?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風流韻事似乎不少,玩世不恭的公子也敢高談闊論談保證?」方浩然的臉上閃過一絲驚喜。「你這是在吃醋?」
「我是不相信你。」她不留情面地糾正他。
方浩然才勾起的嘴角又微微垮下。「這樣吧,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我們以一個月為限,一個月內我保證與其他女人劃清界線,斬斷所有風流債,並且讓你在這一個月之內愛上我。如果我不能在約定期限內擄獲你的心、平息你的猜疑,我將放你自由不再提起此事;但是如果我做到了,你就必須嫁給我。」
黎蜜柔陷入沉默沒有回答,她應該答應的,只有短短一個月不是嗎?只要她意志夠堅定,在一個月內保持心如止水不為他所動,他們之間就再也沒牽扯,她將繼續捍衛她的心城,過她獨立且不須愛情滋潤的日子。可是,那樣的日子真的是她所想要的嗎?她真能無欲無求地過一輩子嗎?
跨出?還是退縮?哪一樣抉擇才是正確的?
「如何?很公平的,我們兩人的籌碼一樣,誰也沒有佔便宜,賭不賭?」他鍥而不舍地誘導她踏出第一步。
「我……」她需要時間考慮。
「太好了,你答應了,那就從今天開始算起吧!」他故意自顧自的下斷語。
「不是的,我還沒有答應,我需要時間……」
「我知道,我們需要時間培養感情,放心吧!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培養。」他悍然阻斷,刻意不听她的解釋。
「你……」
他深情款款地貼上她囁嚅的唇,以吻宣示,「我會以最快的速度攻陷你的心防,你準備接招吧!」
***
王氏大樓又有人加班了,不過不是黎總經理,而是向來習慣遲到早退的方特助。這可真是天大之事啊!打從方特助進公司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加班,而且還是主動加班,不是被迫的喔!
只是奇怪的是,方浩然加班的地點不是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在十樓黎蜜柔的辦公室,這些天五點鐘一到,方浩然就分秒不差地出現,沒得商量地送黎蜜柔回王拓家中,與王氏的老總裁共進晚餐,然後自己再回到公司接替她所有未完成的工作,絕不讓她有機會工作超過八小時,並且還不忘二個小時撥一通噓寒問暖的電話,體貼入微之情表露無遺。
某天,在方浩然用過晚餐回公司後,王拓眉開眼笑地對黎蜜柔說︰「蜜柔,你實在不簡單,浩然這孩子自從跟你交往之後,簡直變了一個人似的,我知道這才是他的本性,只不過他喜歡以狂野不羈的態度來掩飾自己;他跟你一樣,你們兩個有相同的氣質,都是傲岸不屈的人,很適合也很登對。」
「干爹!我沒有和他交往,我們還不是男女朋友,您誤會了。」
「還不是?可是我听小道消息說,公司里的人都在背地里戲稱你是方太太,這又是怎麼回事?」不管怎麼看他都覺得這兩人是一對。
黎蜜柔莫可奈何地苦笑著。「是方浩然搞的鬼,他存心讓人誤會我跟他的關系,逢人就說我是他未來的妻子,不管我費盡多少唇舌也解釋不清我和他的關系,全公司的人一致認為我和他絕對會步上紅毯。」真離譜,最近她還接到不少客戶致賀的電話,由此可見方浩然宣傳得真夠徹底。
「那好啊!我看你們就不要辜負眾望,找個時間去合一下八字吧!」太好了,他又可以過過當主婚人的癮。
「干爹——」她無奈地拉著長長的尾音,暗自叫苦。「您別說笑了,都說了我們沒有在交往,何須看什麼八字?」
王拓故意對她的話听若未聞。「也對,是不用看八字,你們兩個天造地設,不用看八字就肯定很合。」
「噢!」她顰眉痛苦地低吟一聲,不禁要懷疑,普天之下究竟還有誰是站在她這邊?
「別一副忽忽不樂的模樣,告訴干爹,你就真的那麼不喜歡浩然嗎?說實話,別用應付別人的那一套唬弄我。」別看王拓一臉關心備至的好爸爸樣,他正是方浩然委托的說客之一。
「我不知道。」她的眼神悠悠飄向窗外。連自己都不確定的事教她怎麼說?
「哪有什麼不知道的?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
「我承認對他心動,但那又如何?我沒有接受的勇氣啊!我怕。」
「怕他像你父親一樣?」
黎蜜柔微微頷首。
「你覺得他像那種人嗎?」
「不是他像不像的問題,而是我的問題。我心里有解不開的心結,今天即使是換作別的男人我也一樣會抗拒,甚至會排斥得更加厲害。」她對方浩然的態度已算是接受了,否則哪容得他一再偷香襲吻呢?對他,就只剩還不敢給承諾而已。
「唉!可憐的浩然,還有得奮斗羅!」他替浩然憂心地嘟噥著。
「干爹,您說什麼?」
「哦!沒什麼,我是說你好像很久沒去看你母親了。」他裝傻地轉移話題。
「嗯!這幾天有空我正打算去看她。」有方浩然替她處理公事,她多出了不少空閑時光。
「找浩然一起去吧!」王拓無時無刻不在替方浩然找機會。
「找他?」她可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
「也該讓他見見你母親,既然他有心想跟你交往,這是必經過程。」
「還不是時候。」美目空洞地呆凝著,握住杯子的手下意識地使了些力。是想起母親的緣故吧!
「只要你肯給機會,任何時候都是時候。」講得好深奧、好有哲理喔!連他自己都忍不住要崇拜起自己來了。
「再說吧!若真是時候到了,就算我不肯給機會,一樣能水到渠成的。」流轉的美目停在王拓的臉上,淡然無波地說著。
王拓嘴角上的皺紋微微抽動著。扼腕啊!居然還是說不過她。
***
翌日下班時刻︰
「方特助,你又來接未來老婆下班啦?」調侃取笑的聲音是從業務部里傳出來的,最近幾天每到下班時刻,這樣的劇碼總要上演一回。
「是啊!不盯著她回家休息,怕她又瞄著我加班累壞了身子。」他笑容可掬地回應,對他們看戲的心理不以為意。
黎蜜柔听見喧鬧聲,不必費心猜想,能制造出這種效果的只有方浩然一人。
她將心思從公事上抽離,不再戀棧地走出辦公室迎上方浩然。
「走吧。」迫不及待地想快點離開此地,眾人嘻笑的眼神讓她打從心底不舒服。
「你還是這樣。」步出公司大門後,方浩然突來的話語讓她微微頓了頓腳步。
「怎樣?」偏過頭尋求答案,卻瞧見他似乎在嘆息,淡淡地,不易察覺的那種。
「何苦太在意他人眼光呢?惱了自己,更惹得我心疼。」盈滿柔情的眼光教人看了移不開視線。
猛然驚覺失態,黎蜜柔藉由看表的動作掩飾。
「你別散播那些不確切的耳語,就沒有這些好事者的眼光。」瞠了他一眼算是責備,打從被他在酒店救回那天起,她就懶得跟他在言詞上有過多的爭辯,因為明白自己再怎麼伶牙利齒也說不過他。
「第一,我並非散播謠言,我方浩然從不夸下自己做不到的海口,我說你是我未來的老婆,是肯定句而非假設句。第二,別老用帶刺的情緒來解析別人的眼光,並不見得人人皆是好事者,其中真心祝福、樂見其成者也大有人在。事情都有正反面,何不試著看看另一面?」
真可笑,向來只有被人說教的他,竟也會有角色易位的一天?她的個性過于沒安全感,有些許的憤世嫉俗,他必須適時開導,不再讓她活在往事的陰影中。
黎蜜柔嗤之以鼻,從小到大看過的黑暗面讓她凡事皆持保留的態度。「另一面不過是里著美味的糖衣罷了,糖衣溶了,更顯失望。」
「如果怕失望,那就讓我來當那層糖衣吧!我沒有保證不會溶的本事,但卻有為你擋住苦難的決心。」凝著她的黑眸竄起兩簇火花,照耀得他的俊顏更顯卓絕出眾。
她從不知一個男人認真起來的眼神是那麼具有壓迫感,在她先入為主的觀念中,除了干爹和啟文大哥以外,其他男人都是既寡情且毫無擔當的。
她眼光閃爍地回避他企盼的凝望。「我沒有嗜吃甜食的習慣。」拒絕之意非常明顯。
「你還是沒想通嗎?」語氣是郁郁寡歡的。這是他第七次提這個問題,自從約定一個月內要獲取芳心之後,他每天都要問上一次。
她看著他,有些許的不信任,朱唇張了半晌一句話也不說地又閉上。
「算了,沒關系,我還有二十三次可以問,就不信問不到我要的答案。走吧!先去探望你母親再說。」他很自然地拉起她滑女敕的柔荑要往車子走去,卻感覺握在手心里的小手愣了一下。
「你怎麼會知道?」本來想趁他送她回去後,再私下自行前往的,不料他卻知道。「干爹告訴你的?」十之八九只有這個可能。
「他不是自願的,是我威脅兼利誘套出來的。」要是供出共犯,他以後都別想借由王拓來打听消息了。
「我想自己去。」雖然對他的好感超越其他男人,但並不表示他可以為所欲為控制她的行動。
「我堅持陪你去,我並沒有控制你行動的意思,只是擔心你一個人前往。」相處久了,觀察她眉宇間的變化就可輕易猜出她的想法。
黎蜜柔緘默不語地坐進車內,她太清楚方浩然勢在必行的個性。他是不服輸的人,只要是他想做的事,都會用任何方法來達成。
等等!她方才心底閃過的是什麼?太清楚?她竟自認太清楚方浩然的個性?她憑哪一點清楚他呢?干爹昨晚說過的話倏然躍進腦海里——
你和他氣質相同,都是傲岸不屈的人。
是這樣的因素嗎?因為他和她是同一類的人所以清楚他?那他呢?他一定也很清楚她羅?
「在想什麼?」他側頭問她,把車子駛向療養院的方向。
「只是發呆。」
「又來了,真是不可愛,老愛說違心之論。」他拿她沒轍似地搖搖頭。
「明知我不可愛,卻又要招惹我,心態可議。」她知道自己太過灰色的個性確實不太討喜。
他朝她眨了眨眼,不以為意地笑道︰「因為看不順眼。」
「看不順眼?」這理由確實夠教她瞠目。
「一開始是因為看不順眼你目空一切、趾高氣揚、驕傲帶刺、好勝、不服輸、死愛面子、大女人,所以天真地想把你徹底改造成溫柔的小女人,然後據為己有。」
「我不認為你有改造我的本事。」經過親情冷暖淬練出來的性格怎能說改就改?
「是沒有,也不想改了,我發現原來的你更吸引我,你能激起我的挑戰欲,即使你這個人缺點多得不勝枚舉。」
「你口中所描述的那個人並非原來的我。」
有點澀澀的、失落的感覺,口口聲聲說要愛她的方浩然,愛的並非是她的「真我」,而是環境所塑造出來的強烈精悍的「假我」,又是一個想征服女強人的庸俗男子嗎?這樣輕易就掛在口頭上的愛能持續多久?
他在她眼底看到了不加修飾的嫌惡之意。
「我知道什麼樣的你是原來的你。」那天她酒醉失態時,淚水潸潸地摟著他疾呼「不要不理我」的黎蜜柔才是卸去所有包袱與偽裝的黎蜜柔吧?
那天之事,她可還有記憶?方浩然暗自思忖著︰怕是不記得了吧?會讓傲慢逞強的她哭得涕泗交錯的,八成是醉得昏頭轉向了。
「你知道?說得倒簡單,你以為你能了解我幾分?」她故意挑釁。
「信不信?我猜得到你現在心里在想什麼。」他笑得自得意滿,十足把握地接招。
「哦?願聞其詳。」她在笑,是那種少女撒嬌刁蠻的笑,是在她臉上罕有的表情。
「我不得不承認,在追求女性的過程中,多半男人是以挑戰為出發點,以征服對方為終點;不可諱言的我也是其一,只是我並不想以征服作為終點,而是想以征服對方的芳心作為另一個起點——」他頓了頓話,刻意營造片刻的沉默,等待她的下一步反應。
「什麼另一個起點?」她問得有些心悸,聲音不若方才的自在,呼吸也紊亂得失了頻率。
「撬開你虛偽可笑的‘假我’,逼出你無依脆弱的‘真我’,然後大小通吃,一並接收。」他說得狀似隨意不正經,但熾熱灼人的眼眸卻是無比的認真。
黎蜜柔微微一怔,發現眼眶竟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層霧氣。她還以為這輩子絕不會有人看穿她,她掩飾得極好不是嗎?不輕易落淚、不輕言喊苦、不向命運屈服、獨闖一片天,她的干練有時都會讓男人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這樣的她,哪里脆弱無依了?
「別用那種被人捉到小尾巴的眼神看我,也別問我從哪里看出來的,我就是知道。」
眼前蒙蒙的霧氣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倉皇。「我會有什麼小尾巴好讓人捉的?」
方浩然深表認同地點點頭。「小尾巴是沒有,心魔倒是有一個,挺頑劣的,可能不太好捉,但我盡力而為。」
黎蜜柔又是一愣。方浩然每說一句話都如巨石砸在心湖上,波濤洶涌、難以平復。
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看似吊兒郎當的外貌下究竟有多敏銳的心思?居然可以看穿啃噬她心靈的魔。「少自喻為救世主了,縱使我心中有魔,也輪不到你來救贖。」被掀瘡疤的赤果感受,讓她極欲捍衛自己。
他斂眉看著她,眼神堅定且不閃爍。「我只救我自己心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