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錢女丈夫 第一章
作者︰子桑

般不清楚!何歡低聲詛咒。女乃女乃那食古不化的腦袋,怎會想出這麼個歪點子?

五百元的生活家!

不花錢的天生玩家!

創造財富的藝術家!

誰辦得到呀?如果真有輪回轉世這碼子事,她一定是走錯人間、投錯胎,才會誤打瞎撞地闖進媽媽的子宮里,不幸成為何氏家族的一員。

在印尼,華僑幾乎掌握了百分之八十的經濟命脈,而何氏家族更是富中之富,權力幾可敵國。

何氏子孫,是餃著金湯匙出生的,誰不羨慕?

但那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由于祖先是白手起家,何氏家族規定所有子孫也都必須有白手起家的本領,不能坐享其成。一過完十七歲生日,就得到台灣受教育,同時接受家規考驗,直到年滿二十歲。

沒想到女乃女乃的出的點子,竟是這麼大的難題︰

五百元生活費過一個月,而且食衣住行都必須是一流的水準。

學會吃喝玩樂的本領,卻不能花一毛錢。

做個藝術家,卻必須是會賺錢的藝術家,而不是苦哈哈的藝術家。

以為她是神啊?

即使是在物價低廉的印尼,要以五百元台幣過一流的生活,都是天方夜譚了,更何況是在每樣東西都貴得嚇死人的台北?同樣是麥當勞漢堡,台北賣的,就硬是比別的國家要貴的許多,各樣民生用品,也都是如此。

吃喝玩樂、食衣住行哪樣不花錢啊?

「家訓」還規定,未能通過檢測的子孫,若是男孩,一律送往國外嚴格訓練,以便未來即使無法開創新格局,起碼還能守成,維系家庭企業的命脈;若是女孩,就得接受家族安排嫁人,因為能力太差的女孩的出路,就是找張確保生活無虞、條件優厚的長期飯票,沒必要和人闖啥天下了。

這簡直重男輕女到極點、野蠻到極點、專制到極點!

每次想到這些,何歡就郁卒極了,覺得前途黯淡。

同樣是何氏家族一員,何歡的同父異母姊姊何茜,因為有大媽媽撐腰,即使沒通過考驗,相當擁有實權的大媽媽,還是會為她打點好很多事,包括為考驗作弊,例如五百元一個月的生活費,對何茜而言,只是障眼法,隨時偷偷匯進何茜秘密賬戶的錢,怕不有百倍之多;相反地,何歡的生母是處處受制于大媽媽的小姨太,身體孱弱,又膽小怕事,除了為何歡的處境擔心外,也只能暗自垂淚,半點幫不上忙,反倒還得靠這個女兒保護呢!

但何歡可不是那麼輕易認輸,也絕不會屈服的,怎能就讓女乃女乃把她隨便嫁掉?

她的人生屬于自己,她要自己創造美好的未來。

五百元的生活費,打個噴嚏就沒了,何況要過一個月?兩年來,何歡不僅省吃儉用,還努力到處賺錢補貼,反倒能存下一點錢呢!

而且,她一定要爭口氣,不要讓女乃女乃看扁,不要成為家族笑柄。她發誓,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成功,讓母親過好日子,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為了通過考驗、達到目標,何歡不得不卯足勁,全力以赴。

反正戲法人人會變,巧妙各有不同。

何茜有大媽媽在暗中護航,何歡雖得單打獨斗,卻也不會坐以待斃的。

「男人婆,坐好啦,你這樣亂動,我怎麼幫你?」奎子哇哇大叫,雙手卻也不停為何歡化妝。

「一定要畫眼楮嗎?哎呀!好癢哦!」何歡努力端正坐姿。

為了完成手中的一個企畫案,她真是連「色相」都犧牲了,再不成功,老天爺可就太沒良心了。

奎子是個男同性戀者,外型清俊、性格細膩,最大的遺憾是,恨不生為女兒身,與恨不生男兒身的何歡恰恰相反。

不過,何歡倒沒有什麼同性戀傾向,只是行事作風大而化之,討厭拘束,甚至有點桀驁不馴,發飆起來,比男孩子更像男孩子,所以奎子總是叫她男人婆,何歡也不以為忤。

她好動活潑,喜歡戶外,喜歡陽光,夏天才到,就把自己曬得像個小黑人,古銅色的肌膚,健康而有彈性,微微發亮,而她細細的膚毛在古銅色的肌膚遮掩不下太明顯,若仔細看,還比奎子的更長更多呢!

但何歡雖是標準的男人婆,但她中性的氣質,以及相當有個性的臉蛋,反倒流露出一股特殊的帥氣,在許多男性同胞的眼里,仍深富魅力。

很難說奎子和何歡之間的關系,究竟該算哥兒們,還是姊妹們?一個是由于長得期文俊帥,像個小白臉,受盡女性追逐之苦,避之猶恐不及的奎子;一個是一心一意只想達到目標,自覺任務沉重、太有男人緣,反倒是一種障礙,而極欲排除各方追逐者的何歡。

于是這哼哈二將,就結盟成最佳拍檔,必要時,甚至假裝是一對男女朋友,擋掉一些沒有必要的追求和麻煩。

但這回,奎子卻是在發揮他的天賦專才幫助何歡,不僅要把男人婆變得美美的,還要讓她看起來楚楚可憐、溫柔嬌媚。

這可是個扭轉乾坤的浩大工程。

何歡的臉蛋其實也夠美了,但太有個性,線條不夠柔和,她又身高一七二,動作大剌剌的,要將她變個樣子,的確是個考驗。

幸好,這還難不倒奎子。

最難的是,如何找到一套款式秀氣的服裝給手長腳長的何歡穿。

「真受不了你,竟連條裙子都沒有?」奎子翻遍何歡的衣櫃,除了幾條長褲、幾件T恤、襯衫外,連一件女性化的衣服都沒有。

何歡那麼高,一般女孩的衣服根本不合身,奎子只好出借自己平常在家里偷偷穿著玩的女性衣服。

「你,你穿這個啊?」何歡瞪大眼楮。

「不行啊?討厭!」奎子凶霸霸地,臉紅了。

何歡忍著笑,什麼都可以嘲弄,但絕不能嘲弄別人的傷痛,對于一個同性戀者,無論那癖好有多怪,更是絕對不能拿來開玩笑。

奎子在男性中,屬于中等身材;身量恰與何歡差不多,他的衣服穿在何歡身上,還挺合身好看的。

「你眼光不錯喲,這衣服真漂亮!」

何歡用力夸贊,奎子露出得意的笑,訕訕的臉色才略有改善。

奎子的功力果真不是盡的,半個小時後,男人婆已經變成個漂漂亮亮的淑女,他又把一頂長可及腰的假發,幫何歡戴上,才算大功靠成。

畦,發型對人的外表影響真大!長發及腰的何歡,顯得風姿綽約,浪漫嫵媚。

「糟糕,來不及了。」何歡一看表,急得趕快要出門去。

「記得說話要慢一點、秀氣一點、撒嬌一點……」奎子殷殷交代。

「知道啦!」何歡頭也不回地沖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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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歡十萬火急地趕計程車到那家大飯店,抱著必死的決心,一定要把他逮個正著,否則費盡辛苦的企劃案就泡湯了。

偏偏台北市的交通,爛到不能再爛,才五點多,就已經大塞車,眼看里程計費表不一會兒就往前多跳五塊錢,何歡的心髒也跟著怦地跳一下,車子卻還是老神在在地塞在十字路口,動彈不得。

何歡急得跳腳,早知道她就騎腳踏車出來算了,原是怕趕不上時間,才咬著牙奢侈一回,沒料到反而更慢,白白浪費金錢。

大飯店就在下幾個路口轉角,干脆下車用跑的,恐怕還快一點。

心念一起,何歡馬上行動,掏出一百五十元。

「我就在這里下吧!」何歡說著已經打開車門,一腳跨出車外。

「小姐,你這樣太過分了吧?早就告訴你這一帶會塞車,是你千拜托萬拜托,我才勉強載你,平常我是不跑這一帶的,」司機老大不高興的。「如果你要在這里下車,你多少補貼一下我的損失啦!我不知道還得塞在這里多久吶!」

「啊?」何歡瞪大眼楮。

開什麼玩笑!計費表上明明是跳著一百二十五元,她還打算要司機找回她二十五元呢!

要叫她平白損失銀子?免談!

何歡慶幸錢還擰在自己手上,還好她聰明,先打開車門,長手長腳的她,半個身子已歪出車外,否則司機老大毛起來,搞不好鎖上車門呢。

沒時間和對方爭執了!她把五十元紙鈔塞回皮包,埋頭從小口袋里,掏出兩個十元和一個五元的銅板。

「好啦,好啦,就這樣啦,謝謝你啦!」

何歡不由分說地將錢塞進司機手里,在他來不及反應前,早已側身下車,砰一聲關上車門,讓對方不接受也不行。

嘖,錢那麼好賺啊?喜歡鈔票,不會自己印!沒坐霸王車,已經夠給面子了!何歡嘖聲暗罵,拉起裙角,扶著頭發,拔腿飛快向前跑。

終于趕到那家大飯店門口。

何歡氣喘吁吁,渾身熱汗。

據可靠消息說,正確地點就在二樓。

但這副尊容可怎麼見人?搞不好妝都掉光了,不成不成,絕不能功虧一簣。

何歡閃進大飯店香噴噴的清洗間。

大片鏡子里,映現她的模樣,長及腰間的秀麗黑

發,粉紅色的連身水洗絲長裙,看來頗有女人味呢!

嘿,但她可不太習慣這副德性,只是為了達到目的,不得不暫時委屈一下罷了。

看看四下無人,她首先就將頭上的長發給掀了下

來,拿在手上扇風。

「哇,涼快多了!」

何歡滿足地嘆口氣,頭發早已汗濕,黏在脖頸上,她隨意用手抓了抓癢處,將發根和頸後的的汗水擦干。

真搞不懂那個家伙干麼偏偏喜歡看來楚楚可憐、嬌柔嫵媚的女孩子,害她得受這番苦,可也得感謝奎子透露口風給她,還奉送這麼重要的情報,讓這整個案子有機會絕處逢生。

一個中年婦女推門而人。猛然看見身高一百七十二公分的她,拿著頭長長的假發在扇涼,驚嚇得目瞪口呆,以為是白天撞到鬼。

「我得了癌癥,剛照過鈷六十,頭發都快掉光了,哎,也是沒辦法!」何歡隨時不忘惡作劇,裝出一副病弱的慘笑。

「呃呃,好可憐,呃——保重。」那婦女疑惑地盯了何歡一眼,听說是癌癥,像是見著了瘟疫,保持距離為妙,連忙轉身進入廁所。

何歡偷笑,把假發暫置一邊,用水拍拍臉,讓自己有精神一些,臉上的妝被汁水浸得月兌落大半,哎,剛才慌慌張張出來,竟忘了帶點化妝品,現在可補不了妝了,幸好她五官鮮明,濃眉大眼,鼻梁修挺,一張挺有個性的臉,即使不化也夠搶眼,只是眉宇間多了股一般女孩少見的英氣,可就與楚楚可憐、嬌柔嫵媚大大扯不上關系了。

她嘆口氣,把假發再度戴上,用發夾固定妥當。嫵媚之姿,這才又略略回到她的臉上。

不管了,就這樣。她對鏡擺了個pose,嬌嬈一笑!

幸虧她天生有表演細胞,曾經在學校演過幾曲舞台劇,大概還頗能假仙得像樣吧!

沒時間窮蘑菇了。她看看表,又整整衣冠,閃出沖洗室。

二樓的歐式自助餐廳高朋滿座。

她整場繞了幾圈,硬是沒看到她殷殷盼望的人。

只看到一個也像她一樣伸長著脖子到處張望、像在找什麼人的大男孩,每次在過道上與何歡不期而、遇,總是沖她一笑,露出白白的像狼一般的牙齒。

何歡有突然被陽光照耀的錯覺。大男孩爽朗的笑容,像陽光一般耀眼。

大男孩叫李靖華,他到這大飯店的附設餐廳里來,也是有著目的的。

神經病!何歡瞪了他一眼。這大男孩穿著一身藍色襯衫、白色牛仔褲,憑良心說,是挺好看的,很少有男人能把白色牛仔褲穿得這麼出色。

但何歡正晦氣著,滿心不高興,當然看誰都不順眼。

她已經為了這個案子東奔西跑,打了無數電話,不斷打听、聯絡、溝通,說破嘴皮,都不得要領。

奈何新聞局就是迷信大牌、迷信偶像,指定這支宣導短片,非得找當紅的四大天王,或職棒、職籃明星來拍不可,若不能找到這些人拍,預算就要取消。

幾天來,四大天王的線是肯定接不上了,人家的行事歷早就滿檔排到明年去,苦苦哀求,經紀人是說什麼也不肯幫忙,當紅的職棒明星出國度假去,只剩職籃的鄧元和在新聞局開出的合格名單中。

她好說歹說,威脅利誘、聲淚俱下的,竟還是無法打動球隊經紀人的心,不肯在這麼趕的時間里,替她安排,于是乎,接觸上鄧元和,請他拍公益廣告的機會似乎沒望了。

但無巧不巧地,她的損友奎子,最近交了個愛人同志,那男的是職籃球隊里後備中鋒的親戚,于是一表三千里,關系牽來拖去,奎子就幫她打探到了職籃今天將到這家大飯店舉辦慶功宴的消息。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能不能好好把握住,就憑功夫了,既然常軌走不通,就動點歪腦筋吧,男人婆。」奎子說。

這話正確。

她腦筋一轉。嘿,可不是?經理人不幫她引介、安排機會,她不會自己去見鄧元和嗎?中國人最最講究見面三分情,伸手不打笑臉人,只要拿出磨功,不怕磨得他不答應。

何歡雖個子高挑,但實在不太楚楚可憐,不過,打籃球的,個個人高馬大,而她才一百七十二公分,稍加打扮,在鄧元和面前,即使無法顯得小鳥依人,起碼也不會造成壓迫感才對。

于是何歡逼著休學後從事美容造型工作的奎子拿出他的看家本領,為她造型,但可就不知道企劃案會不會因此成功了?

萬一鄧元和不吃這套,也是白搭。

這支宣導短片若拍得成,她這個企編兼執行,就可進帳三萬元。雖屬兼差性質,她與傳播公司的casebycase,這個案子,條件優厚,所以好才這般卯足了勁,以她向來的一毛不拔,這次甚至不怕血本,搭計程車趕來,若最後報銷,豈不虧大了?

她抬起頭,又看到那大男孩沖她一笑。她皮笑肉不笑地回應一下,掉開頭,四下張望,只見埋頭苦吃、撐死不償命的一般顧客,莫說鄧元和,連個職籃小卒都沒見到影子。

她急得都快吐血。

會不會是記錯地點?她掏出紙條,沒錯嘛,她熟記得可以倒背如流的。

難不成奎子故意耍她?這死奎子,如果真敢如此,她非剝下他的皮喂豬不可。

她氣急壞敗地擠到樓梯間打電話給奎子。

「喂,死奎子?你不是說六點整他們要在這里辦慶

寶宴嗎?怎麼蚊子也沒見到一只?」何歡找到人,沖著電話筒,劈頭就罵。

「急什麼嘛?急(擠)女乃呀?」奎子開口就是黃腔,嘻皮笑臉地說,完全沒把何歡的凶霸霸當回事兒。「他們臨時改七點啦,你耐心等嘛!」

「沒騙我?」

「男人婆,我哪敢騙你呀?我還想舒舒服服多享幾年福、多交幾個帥哥愛人呢!」

「哼,沒事改什麼時間,無聊!害我趕的這麼急,還浪費一百多塊錢計程車費!」想起錢,何歡就心疼。

「男人婆,你記得哦,他最喜歡女人撒嬌了,女人一撒嬌、迷湯一灌,他骨頭就酥了,說什麼都肯點頭。」

「知道啦,羅嗦!」

「事成後,你答應買一件亞曼尼襯衫給我,可別黃牛哦!」

「事成再說。」何歡匆匆收了線,亞曼尼襯衫多貴啊!簡直就像把鈔票穿在身上,這般奢爹浪費的家伙,怎麼不遭天譴?

「小姐,一位嗎?要不要我先幫你帶個位子?」一個侍者向何歡微笑。

何歡也勉強回個微笑給他。原想到一見鄧元和,就馬上沖到他面前,低聲下氣,款款勸說,得到他同意就走人,根本不必消費,但這下小,還得等上半個多小時,看來這一餐飯的錢是省不了了。

佳肴的香味,逗得她口水直流、肚子咕咕叫,想想,心一橫,就點頭了。

「唉——我就坐這兒好了。」餐廳里到處是人,唯獨這一區,卻空下一大片座位,何歡不想去跟別人擠,就選擇坐在這里。

「對不起,這區有人訂位了。」侍者抱歉地說。

但餐廳里除了此區外,幾已座無虛席。

只剩靠窗的角落邊,還有個雙人雙人座位。

侍者帶她過去,可是李靖華正巧也同時被另外一名侍者帶來,捷足先登了。

座位擺不平,兩個陌生人要不就坐在一起共餐,要不就有一個人還得等。

結果,何歡就只好和李靖華同桌共餐了。

才坐下,何歡已等不及到食物區去席卷一番。

一盤吃完,又一盤。到這種隨人吃到飽,吃到撐死才夠本的歐式自助餐廳,幾乎每個人都是埋頭苦干,恨不得吃回本,最好還撈點油水,佔點便宜才甘願。但何歡也著實驚人,才幾分鐘,已經干掉十六只生蝦、一盤生鮭魚、兩塊女乃油羊排。

瞧得李靖華難嘆為觀止。他也是那種特能吃的人,但比起她來,可就遜色多了。

「哇卡,我面前坐的,該不會是伊索匹亞難民吧?」李靖華不帶惡意地開開玩笑搭訕。

「沒听過宰相肚里能撐船啊?我吃的東西,距離一條船的容量,還差得遠呢!」何歡擠了點檸檬汁到生蝦上,吞進嘴里,嚼也不嚼,直接就咽了下去,滑膩多汁的生蝦溜過喉嚨,滋味美極了。

「嘿,你知不知道,你有些角度和我認識的一個女孩挺像的。」李靖華突然盯著何歡說,他方才就差點認錯人。

老橋段!許多男孩在和女生搭訕時,最常用的就是這一招,無聊!何歡不理他,塞進一大口烤鮭魚。

「我是說真的,她叫何茜!」

「何茜?」何歡一驚,受到太嚴重的震嚇了,滿口烤鮭魚哇地吐出來,噴了李靖華滿臉。

太夸張了吧?李靖華哭笑不得,這模樣優雅的女孩,運動之粗魯,還真是世間少見。

「你,你還好嗎?」何歡心里偷笑,暗罵對方活該,同時對自己闖禍的功力大為自豪,嘴里卻假惺惺地。

「不騙你,你真的和何茜很像!」李靖華說,邊用濕巾擦去臉上被何歡咬得爛爛的惡心的鮭魚泥。

是噢,她會像何茜?放屁!但想想,似乎也不無可能,畢竟她與何茜是同父異母,有著一半上同的遺傳因子。

「當然不是說和雙胞胎那麼像,只是臉型、五官配上這頭美麗的長發,就有五、六分像了,只要是認識她的,無論誰看,都會覺得你們像姊妹。」

原來是這頭假發惹的禍!何茜正是留著類似的一頭長發。但怎會這麼巧,他正好就認識何茜。世界還真小,不是嗎?

發型對人的影響有這麼大嗎?她一披上長發,就會與何茜相像?那她發誓這輩子不留長發了,何歡長發的模樣僅此一回,絕無例外。

李靖華探究似地看著何歡。

何歡也忍不住多瞧了這個竟然認識何茜的大男孩一眼。

老天,怎會有男孩的眼楮這麼幽邃,像一潭不可見底的深淵。何歡感覺心髒猛然跳了一下,臉馬上微微發燒,連忙把眼楮轉離。

「我猜,你該不會那麼巧也姓何吧?」

「姓何不姓何,關你何事?」

何歡耍了個嘴皮子,一心記掛著別的事,根本懶得回答這類無聊問題,她要侍者收走空盤子,又想去拿另外一盤美食,瞧見那尚無人坐的保留區,忍不住抱怨。

「真是差勁,訂了位也不來,害得大家沒地方坐!」

「你知道那是誰訂的位嗎?」李靖華神秘兮兮地。

「誰?」

「職籃球隊。」

「原來哦——」

何歡樂死了,幸好方才沒有堅持要去等別的位置。

「他們今天要在這里開慶功宴。」

李靖華一副萬事通的模樣。

「我早就知道了,還要你說!」何歡沖口而出。

「你也是專程來等他們的?」李靖華表情疑惑。

「沒錯——」何歡突然住了嘴,嘿,逢人只說三分話,天知道這家伙想干麼?

發現對方滿臉疑惑,何歡又吞下另一個生蝦,改口說︰「也沒干麼啦,鄧元和是我們班許多女孩子的偶像,听說他會在這里出現,所以我們班的鄧元和迷就公推我來這里請他簽名嘍……」何歡掰得臉不紅氣不喘。

「這樣嗎?我幫你。」李靖華自信地說。

「你方才說‘也’,原來你‘也’是專程來等他的?」何歡突然想起來。

李靖華笑而不語。

「難不成你也認識他呀?」

「我不認識他,不過——我就是有辦法,信不信?」

「什麼辦法?」何歡好奇極了。

李靖華未及回話,職籃那票人已蜂擁而至,引起現場不少好奇爭睹的眼光。

鄧元和更是一下子就被一些小男生小女生圍住,找他要簽名。

何歡連忙站起來,卻听見撕——裂——裂的一聲,糟糕?她吃太多,竟然把裙腰給撐裂開來,而猛然站起來,腳不慎踩到長裙裙腳,裙擺拖拖拉拉的蕾絲,也給踩下了一塊。

何歡羞紅了臉,不知該先到廁所整理一番,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擠過去,這一遲疑,李靖華早就先一步過去了。

「阿和,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你,太好了!」李靖華很有技巧地擠開旁人,手極自然地搭上鄧元和的肩。

但鄧元和一臉茫然,似乎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認識對方。

「怎麼?我是阿華呀,忘記我啦?我們小時候一起打過無數次的籃球,你真是貴人多忘事,這樣太過分了啦,人不能出名,一出名就忘記老朋友。當年,你苦哈哈的,連買個籃球的錢都沒有,還是我把自己的籃球送給你,你才能天天練習打籃球,而你——」李靖華一臉委屈,嘆氣地說︰「算了,既然你已經忘記我了,我干麼還拿熱臉貼人家冷?」

李靖華那種爽朗無邪的良好氣質,原就容易使人產生好感,不易心生懷疑。而誰都知道鄧元和是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鄧元和伙伴們,都起哄說鄧元和太爛了,絕不能成名就忘記過去的老朋友。

連那一千圍著請他簽名的崇拜者,也開始對鄧元和露出不屑的表情,同情地望著大男孩。

李靖華好會假仙,裝出一臉受傷的樣子,轉身要走。

「哈!我想起來了,」群情難敵,鄧元和慌忙地揣住那大男孩,露出恍然的笑容,拍著自己的腦袋說︰「你不就是那個——那個——」

「阿華!」李靖華替他接口說。

「對對對,就是阿華,我想起來了。」鄧元和果然是很識時務、重視形象的,馬上裝出熱絡的態度。

就這麼三兩下子,那自阿華的李靖華已經加入這一群,與人家談笑風生。

席間,他趁著鄧元和上洗手間接空檔,悄悄附耳和他說了好些話。

「阿和,就這麼一言為定嘍!」

「一言為定,一言為定!」

從洗手間出來,正好踫上也是剛從女廁出來、一直在等待適當機會接近鄧元和的何歡。

「阿和,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妹子,她好崇拜你呢,想要你幫她簽名,你就幫她吧,我還有事,先走了,晚上我再去接你。」臨去前,李靖華悄悄地向何歡眨眨眼。

經過這一番折騰,從要鄧元簽名,到說動他也拍公益廣告,何歡的心血終于沒有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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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一般來說,若透過經紀人安排,鄧元和接拍片子,通常有一定的價碼,但何歡以「公益」為由,把演員車馬費又壓低了一半,于是轉手又多賺不少。

但約好第二天早上十點鐘進攝影棚,全組人馬左等右等,都中午了,卻還未見鄧元和的蹤影。

這樣一次租棚出機,就要好幾萬元,如果拍成,費用當然由傳播公司付,如果沒拍成,費用可要何歡自己負責,那還得了?

何歡死逼活逼,硬從奎子的同志愛人的一表三千里的親戚處套問到鄧元和的住址,急匆匆殺過去。

那小子竟然還在作春秋大夢,睡得稀里糊涂,氣得何歡七竅生煙,卻也只能按捺住脾氣,低聲下氣、好說歹說,拖他下床,等著他梳洗完畢後,押著他趕到攝影棚。

一個下午拍下來,鄧元和一直呵欠連連,眼楮都睜不開似的,不免NG。

「不能全怪我哇!昨天慶功宴完後,我還被那個阿華硬架去拍了一支廣告片,三十秒的廣告片,一直拍到凌晨四點才結束,我困死了。」

「啊?他是拍廣告片的?」

「童年玩伴的忙不幫,好像也不太說得過去,可是說實在話,我到現在都還想不起來什麼時候和他一起打過籃球,他又什麼時候送過我一顆籃球?我的記憶力怎麼變得這麼差呢?」鄧元和喃喃地說,搔著腦袋,他想了一天一夜,還是想不出絲毫頭緒。

嘿,這可不是扮豬吃老虎嗎?

何歡清楚記得那大男孩說過他根本不認識鄧元和的。

「你被騙了啦!」何歡忍著「呆瓜」二字沒有說出口。「你太純潔、太老實了,一點都不懂得懷疑別人。」何歡搖搖頭,其實說對方純潔老實,真正的意思不如說是蠢!

這麼呆,又長得一臉蠢相的家伙,只因為四肢發達、會打籃球,就可以成為女孩子的偶像,何歡真是搞不懂那些女性同胞們的愛情細胞是不是有點秀逗?

不過,別人愈蠢,她愈多賺錢的機會。

動機一動,趁著短片還在拍攝中,她溜出去,在市場里買了幾件一百五十元的T恤,一遇到NG空檔或休息時間,就磨著會畫點漫畫的鄧元和一件一件在上面簽名,以漫畫畫上自畫像。

「拜托啦,好不好嘛?人家好渴望擁有你的親筆漫畫T恤哦——」何歡嗲聲嗲氣的,還故意用手撩了撩長長的假發。

這動作是向何茜學的。

丙然,鄧元和樂呵呵的,更顯得一副沒啥大腦、只是四肢發達的蠢樣。

「你這麼迷我啊?」鄧元和躊躇滿志的,拿起大筆就揮。

迷你個頭啦!何歡在心里暗笑,表情卻裝得一臉崇拜似的。

避他呢,只要達到目的,叫你爺爺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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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假後,何歡把這些T恤帶到學校去,頓時成搶手貨。

開玩笑!職籃明星鄧元和的親筆漫畫T恤呢!

一件三千元,不得討價還價。

那些女同學們爭相認購,爽快地付了錢,把T恤當寶見似地捧回去。

有些消息較不靈通的,來得晚,還買不到呢!

何歡的同父異母姊姊——何茜听說有鄧元和的親筆漫畫T恤,愛得不得了,卻也拉不下臉來去向何歡買,美極生妒,妒極怒生,氣得兩天吃不下飯,遇到何歡就瞪白眼。

何歡才懶得理她呢!

口袋賺得麥克麥克,比什麼都實在。

就這麼東攢西賺的,加上吝性堅強,才只是個專四學生的何歡早已是小盎婆一個。

利用春假接了一支宣導短片的小案子,鏗不啷當地就進帳幾萬元,辛苦是辛苦點,卻還是挺值得的。

錢才收到,奎子就要來追討他的亞曼尼襯衫,何歡躲著他,想把他給賴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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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課,何歡趕緊腳底抹油先溜,省得奎子到學校來找她,被逮到。

她從車棚里牽出腳踏車。

明麗的陽光曬在她純白的T恤、短褲上,襯得那一身健美的膚色,更顯耀眼。

她紅撲撲的臉蛋上,微微冒汗。

在繁花馥郁的校園里騎車,是愉悅的,迎面涼風襲襲,草花香撲鼻而來。

快出校門口時,突然,迎面一團火紅的影子,擋在她的面前。

又是何茜!她與她的幾個死黨一起,抱著原文書,似笑非笑地。

「長不長眼楮?這樣騎車?哼!」何茜挑起修長的眉,冷冷地盯著何歡。

何茜原美艷逼人,長發披在腦後,添了浪漫風情,剪裁合宜的大學服和緊身的軍訓窄裙,更將她細致的肌膚襯得白里透紅,高挑而豐滿的身段顯露無遺。

同樣是專四學生,同樣是中印混血兒,何茜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美麗而成熟,在學校出盡鋒頭,何歡卻像個男人婆,動作大喇喇地,說話行事作風沒半點女人味。

「真難想像你們有血源關系呢!」辛瑜芬嘖嘖搖頭。

「哼,我們只是踫巧不幸有同樣一個不負責的老爸。」何茜沒好氣地白了辛瑜芬一眼。

何茜擺明是要挑寡。

忍忍忍,何歡在心底默念,淡淡地看了她們一眼,掉轉車頭,不想理會。

「怎麼,見到你姊姊,不打聲招呼啊?連叫都不懂得叫一聲。何茜,你妹妹怎麼這麼沒禮貌呀?你也不教訓教訓她?」何茜的死黨之一辛瑜芬尖著嗓子挑撥。

何歡面無表情地望著,心想︰奇怪,她怎麼不去念戲劇?否則正是演刻薄女人不必化妝的最佳典型。

何茜不說話,像在等著她的反應。

忍忍忍忍忍。何歡想起母親哀傷的臉,咬著牙,悶悶地叫了一句︰「姊姊好。」何歡勉強一笑。

「別叫得那麼好听,我可從來沒把你當姊妹。」

「隨便你啦,我要走了。」

「不——行!何茜冷冷地說。「整個春假你瘋到哪里去了,女乃女乃打越洋電話來問,你為什麼沒有寫家書回去?」

糟糕,她都忙忘了!當初要來台灣念書時,女乃女乃規定她們每個月都至少得以毛筆寫一封家書回去,一方面磨練文筆,一方面不要荒廢了從小學習的書法底子。

她這個月忙東忙西,鈔票是賺了不少,卻把這件事全給忘了。

「該做的事不做,害我得替你听女乃女乃羅嗦半天,連帶地還被訓斥一頓。」何茜抱怨。

「我相信你二姨如果知道這件事,一定會要求何歡向你道歉!」又是辛瑜芬這個多嘴多舌的婆娘,她似乎是不扇起戰火絕不甘休。

何茜盯著何歡。

忍忍忍忍忍忍忍……不!不!不!泵娘不忍啦!何歡的眼里漸漸燃起怒意,可是臉上卻不由衷的掛出笑意,從背袋里掏出一張廢紙,沒人知道她究竟要干麼。

「道歉?好啊,那是應該的,」只見何歡夸張地鞠躬哈腰,嬉皮笑臉地說︰「對不起,行個禮——」

「哈哈,她可真沒骨氣呢!不是嗎?」

辛瑜芬高聲嘲笑著,但笑語未歇,原來何歡的道歉還有下文,她眼尖,早已看到地面上有著一團狗屎,就在彎腰時,隨手用廢紙將狗屎撿起來,就往辛瑜芬臉上丟去,緊接著掉轉車頭,朝向那群三姑六婆,放出幾個大響屁,扭脖子轉過臉拋下一句︰「丟團臭狗屎,臭死你們這些大母豬!」然後跨上腳踏車,打算揚長而去。

辛瑜芬尖叫,扯住腳踏車的後座,不肯放行。

「髒死了,可惡,你——你——」

「真是賤斃了,你!好沒水準哦!」辛瑜芬破口大罵。「何茜,你就這樣讓她欺負我嗎?」

辛瑜芬氣急敗壞、張牙舞爪的衰相,讓大伙兒都忍不住掩鼻偷笑,何茜也忍不住要笑出來,但對方是她的死黨呢,又是為她出頭,才遭受「狗屎禍」,不替她出面未免有點那個。

于是何茜凶霸霸地沖過去,擋在何歡面前。

「真不知道二姨是怎麼教你的?把你教成這副德性?」何茜冷笑,用手一擺長發,顯得風情萬種。

那姿態連何歡都不得不承認十分撩人!何歡想起那個大男孩說她們相像的話,心里怪不舒服的,哼!才沒那麼倒楣跟何茜像呢,從小何歡就刻意不要與總是欺負她的何茜相像,何歡不屑地暗罵那個大男孩眼楮一定是糊到蛤仔肉。

「大媽媽沒有教過你,好狗不擋路?」何歡豁出去了,故意笑咪咪地說。

她竟敢這樣頂她?何茜的眼楮幾乎噴出火來,她這輩子肯定和這個小賤人勢不兩立了。

她們之間的戰爭,將在二十歲那年立見分曉,她會叫何歡敗得尸骨無存,連活下去的勇氣和尊嚴都沒有,她不僅要自己復仇,更要為母親討回公道。

「你給我記住,總有一天,我要你在我面前跪下,求我賞你一口飯吃。」何茜盛氣凌人地。

「祝福你早日活埋在金山銀山里,被永遠也吃不完的飯撐死!」何歡也不甘示弱,何茜愈氣,她笑得愈愉快。

「你再說一遍!」保茜臉色鐵青。

「嗨!何茜——」

一個大帥哥坐在紅色敞篷跑車里,按了按喇叭,朝著何茜一行人猛招手。後面還跟著幾部不同款的國產轎車。

他們是附近法學院的大學生,約好了何茜一群死黨,在這個周末一起開車到海邊兜風。

啊?為首的那個家伙,可不就是何歡在大飯店里巧遇的那個「阿華」嗎?難不成他又來這招扮豬吃老虎了?何歡暗叫糟糕,怕被認出來,趕緊轉過頭去。

她私下接案子賺錢的事,可不想請何茜這個大嘴巴知道。

看見那個「阿華」,何茜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轉移。她原本氣得橫眉豎目的臉,馬上變了神色,露出嬌媚的笑容,也朝對方擺了擺手。辛瑜芬尤其笑得妖嬈。

不知為何,何歡看她們那副妖嬈的媚態就有氣,一方面趁亂想溜,卻又不甘心就這麼走,掏出另一張紙,撿起地上的另一團狗屎,就往她們丟去,未料,卻丟歪了——

「嗨!你——你不是那個——那個——」李靖華沖著何歡而來,又露出爛若陽光的笑,才發現自己根本沒問過何歡名字。

好死不死地,那團狗屎竟就投向李靖華的方向,丟了他一臉狗大便!幸好狗大便干干硬硬的,馬上整團掉落地面,否則那張臉必定十分惡臭難看。

李靖華皺眉苦笑,掏出手帕擦臉。每踫到她,就活該倒楣嗎?

「對不起噢,對不起啦!」何歡好笑極了,但闖禍的是自己,又不好意思真笑出來,憋得好辛苦。

哼,誰叫他一笑,就像陽光一樣耀眼,照得我眼花,才會丟錯方向嘛,怪他自己好了。何歡強辭奪理地自我安慰。

「但我認識你嗎?」

何歡裝得好像——仿佛看到的是陌生人,還故意用假音說話。

李靖華愣了愣。認錯人了嗎?

「呃,對不起,我以為你是——」

憑良心說,李靖華也不太敢肯定。那天在大飯店里巧遇的女孩留著一頭美麗長發,即使動作粗魯,但不說話時,氣質還算優雅,又化著妝,整體的感覺,的確和眼前這位頭發半長不短、甚至相當男性化的女孩很不一樣。

後面的喇叭聲又響。

「他們在催了,走吧,別理這個爛貨了!」辛瑜芬小聲地說,拖著何茜離去。

「今天暫且放你一馬,但是你給我小心了!最好叫二姨也當心點。」何茜也壓低聲音拋下一句話。

她們一走,何歡臉上硬撐出來的笑容也垮下來了。

她悶著頭,牽著腳踏車慢慢走在紅磚道上。

那個「阿華」是何茜的新任男朋友吧?何歡莫名地覺得不太是滋味,追何茜的男孩子一狗票,那家伙搞不清楚,干麼湊這種無聊的熱鬧?哎,管他呢,反正不關她的事。

她真正擔心的事,還在後頭呢!

哎!何必逞一時之快?

她一點都不怕何茜,但是,得罪何茜,何茜是絕不會善罷苦休的,而修理不了何歡,倒楣的,將是何歡那慣于委屈求全的柔弱母親。

這下,只要大媽媽知道了,不曉得又要怎樣報復在母親身上,況且她頂何茜的話里,還帶著大媽媽不遜的字眼,何歡嘆口氣,懊喪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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