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碎裂一地,驚呼聲四起。
「小姐,你有沒有燙傷?」香兒心急的問道。
柳似淚忍痛搖搖頭。
「敏兒,去我房里拿燙傷藥來。」韋福晉走向柳似淚,小心翼翼的拉起她被燙紅的柔荑。
「不許去。」韋煦出言阻止。
敏兒杵在原地,不知該听誰的。
「煦兒,你別這樣,似淚剛燙傷,得趕緊上藥才行啊!」韋福晉深知兒子是在為自己抱不平,只是這麼做又有何用,不如大家好好相處,正所謂家和萬事興。
「額娘,您不需要待她這般好,小心哪天她爬到你頭上。」對韋煦而言,柳似淚是個卑賤、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
「我不會,福晉待我這麼好,我感謝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我可以用我的項上人頭發誓,我絕對不會。」柳似淚忍不住為自己辯駁,她向來都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說得好听,一個妓女的話能信嗎?」他一臉輕蔑的斜睨著跌坐地上的她。
她無話可說,雖然她只賣藝不賣身,可她確實是個——妓女。
「听說你只賣藝不賣身,天曉得是不是真的,說不定你是個人盡可夫的蕩婦,哼!」他極盡羞辱之能事,毫不留情的詆損她。
柳似淚忍無可忍,突地站起身,重重的摑了他一巴掌。
這清脆的聲音嚇壞了所有的人。
韋煦撫著被打的右臉頰,面無表情。
「煦兒,你說得太過分了,難怪似淚會生氣。」韋福晉出言責備兒子,畢竟是他有錯在先。
「說不定她是被我說中而惱羞成怒吧!」要他相信她至今仍是清白之身,除非天下紅雨。
「我沒有,我……」語未竟,柳似淚突地眼前一暗,暈了過去。
「煦兒,你快抱似淚回房。敏兒,還不快去請大夫。」韋福晉急忙吩咐,她不只怕韋親王會責怪她沒有照顧好柳似淚,更擔心她的身子。
「就算她死在我面前,也不關我事。」撂下狠話後,他轉身步出偏廳。
深嘆一口氣,韋福晉喚來守在門口的家丁。
而後,柳似淚被送進韋親王特地為她準備的柔淚閣。
正好邊疆戰事緊急,韋親王遂留在宮中與皇上商討因應對策,柳似淚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小姐,先把藥喝了,大夫說你身子有些虛弱,得好好補一補。」香兒端來剛煎好的藥。
「香兒,听說王爺今晚不回王府,可是真的?」她怕王爺又忽然跑回來,雖然他早晚會回來,可躲得了一天算一天。
「是啊!小姐,喝藥吧。」
她接過藥碗,下意識的皺起小臉,「這藥聞起來好苦,我不想喝。」
「小姐,良藥苦口啊!算香兒求你,喝嘛!」
柳似淚只好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完。
「小姐,天色不早,你要休息了嗎?」香兒看向窗邊問道。
柳似淚搖搖頭,緩緩的起身,「我想到外面透透氣。」
「我陪小姐。」香兒不放心她一個人。
她莞爾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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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僕二人漫步踱到韋親王府後花園。
「香兒,你瞧,今晚的月色好美啊!」柳似淚有感而發,月色雖美,她的心卻正因為一個對她恨之入骨的男人而淌血。
香兒附和點頭。
突然,一陣風吹來,將她的手絹吹落。
「我的手絹——」那手絹對她很重要,是娘親生前給她的唯一遺物。
追著追著,主僕兩人追到池塘邊。
「小姐,掉到池里了,怎麼辦?要不要叫人來幫我們?」香兒知曉那條手絹對柳似淚的重要性。
「來不及了。」對她而言,那條手絹比她的生命還重要啊。
香兒還來不及阻止,柳似淚已撲通一聲躍人池塘。
「小姐,你小心啊!小姐……」柳似淚雖會泅水,可還是讓香兒看得心驚膽戰,生怕有個萬一……
順利撿到手絹後,柳似淚卻發出驚叫︰「啊!香兒,我的腳被纏住了,動不了了,救命啊,唔……」她愈急于掙月兌,身子就愈往池里沉去。
見狀,香兒扯開喉嚨,焦急地大喊︰「救命啊!小姐掉進池里,救命啊!快來人救命啊!」
韋煦適巧經過。
「貝勒爺,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香兒下跪央求,生怕他會見死不救。
韋煦走向池塘,卻沒看到柳似淚。
「人呢?」敢情她們是在耍他?
「天啊!小姐沉下去了,小姐——」香兒月兌下鞋子,想跳下去救人,卻被韋煦推到一旁。
韋煦跳下池塘。
在這同時,韋福晉母女聞聲連忙趕來。
「香兒,究竟發生什麼事?」韋福晉關切的問,她一听下人說後花園有人在喊救命,旋即趕了過來。
「小姐為了撿手絹跳進池里,要起身時腳不小心被東西纏住,貝勒爺剛好經過這兒,馬上就跳下去救小姐。」香兒一邊緊盯著池塘,一邊解釋。
沒有多久,韋煦抱著失去意識的柳似淚躍了上來。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你別嚇香兒……」香兒跪在柳似淚的身旁,急得淚如雨下,生怕她就這麼走了。
「額娘,她會不會死啊?」韋汝害怕的問。
「天啊,小姐沒氣了,怎麼辦、怎麼辦?」香兒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韋煦推開香兒,將嘴覆上柳似淚緊閉的雙唇,為她灌人些許真氣。
雖為救人,可他的這個舉動還是震驚了在場所有的人。
當韋煦踫到柳似淚柔軟的朱唇時,竟意亂情迷起了遐想。
他猛地離開她的唇,像是見到毒蛇猛獸似的瞪著仍陷入昏迷的柳似淚。
「煦兒,你這是怎麼了?還不趕緊救人!」韋福晉焦急的催促,人命關天,顧不得禮教了。韋煦甩開心中雜念,再次與柳似淚嘴對嘴。
經過一番急救後,柳似淚終于有了呼吸。
「我在哪里?」吐出髒水後,柳似淚虛弱的問。
「小姐,你在親王府的後花園啊,幸好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香久心有余悸的撫著胸口。
「我怎麼了?」為什麼大家都圍在她的身邊?為什麼韋煦全身濕透了?
「小姐,你為了撿手絹掉進池里,腳不小心被纏住,是貝勒爺救了你的。」
看了眼緊抓在手中的手絹一眼後,柳似淚在香兒的攙扶下起身。
「似淚多謝貝勒爺救命之恩。」她由衷謝道。只是她不懂,他不是應該恨她人骨的嗎?既然如此,又為何要救她?
「別以為我救你就是接受你,我只是不想有人死在王府,你如果不想活了,請滾到外頭去,別弄髒王府。」丟下殘酷的話後,韋煦轉身離去。
「似淚,你不要緊吧?別太在意煦兒的話。」韋福晉拿出手絹,溫柔的擦拭柳似淚弄髒的小臉。
「多謝福晉關心,似淚不要緊。」不在意?她怎麼可能不在意?她已經悄悄的愛上他了,否則她怎會因他的話而感到心痛?
「香兒,送你家小姐回房,敏兒,請大夫來給柳夫人瞧瞧。」
「是,福晉。」
月兌下衣服,韋煦泡在浴桶里,一臉陰郁。
「該死的,別想了。」不知是從何時開始,那個他恨之入骨的女人竟無時無刻的跑進他的腦海,佔據他的思緒,任憑他怎麼甩也甩不掉,就連今晚她掉進池里的時候也是一樣,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在害怕,伯她就這麼死了。
莫非他已經……
「不,不會的,我怎麼可能會愛上那種低賤的女人?不可能。」他心慌的否認,情緒頗為激動。
他努力想忘掉那張讓他幾近崩潰的絕美嬌顏,她的身影卻愈纏住自己不放,就像是著了魔似的。
「啊——」他突然發狂嘶吼,憤怒的將浴桶擊碎。
「少爺,發生什麼事了?您不要緊吧?」听到異常的聲響,韋朝趕緊走了進來,隔著屏風問道。
「滾,都給我滾。」他狂怒的咆哮,倘若有人在這時膽敢接近他,說不定他會錯手殺了那個人。
韋朝不敢抗命,退了下去。
「該死的,為什麼會這樣?走開,走開,別纏著我,走開。」他發了瘋似的大喊,四周物品全成了他發泄怒氣的對象。
不,我偏要纏著你。
是幻听嗎?他居然听到柳似淚的聲音,還是一句讓他火冒三丈的話。
「滾,否則我會殺了你。」他怒不可遏的對著空氣大喊。
你舍不得殺我的。
「我要殺了她、殺了她。」
韋煦發狂似的直闖柳似淚所居住的柔淚閣。
他猛力踢踹著房門,門擋不住他的蠻力,砰的一聲碎裂一地。
柳似淚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險些從床上掉到地上。
韋煦惡狠狠的盯著她,一步一步的朝她逼近。
「貝勒爺,你、你要干什麼?」她害怕的看著他猙獰的眼神。
「我要殺了你!」這樣她就不會纏著他,他就不會心煩了。
「殺、殺我?」她驚恐的睜大美眸,他就真的這麼恨她嗎?
「對,殺你。」話落,韋煦已經爬到她的床上,將她壓在身下。
「為什麼要殺我?就因為我答應做你阿瑪的侍妾嗎?」她好想把一切告訴他,只是他會相信嗎?還是會加倍羞辱她?
「因為你該死。」他發狠的掐住她縴細的玉頸。
「救、救……」她難受的掙扎。
听到隔壁傳來吵鬧聲,香兒急忙趕過來。一進房就看到韋煦正掐著柳似淚的頸項,她嚇得說不出話。
「殺了你,只要殺了你什麼事都沒了。」他瘋了,真的瘋了。
「救命啊,貝勒爺要殺我家小姐啊!救命啊,快來人啊。」香兒馬上反應過來,沖到外頭大喊救命。
不一會兒,香兒又跑回房里,跪下不停的磕頭。「貝勒爺,求求您快放了小姐,她會承受不住的,求求您啊!」
韋煦沒有理會香兒的哀求,他的大掌依舊緊鉗制住身下的人兒。
窒息的感覺讓柳似淚的意識逐漸模糊,她知道自己就快死了。
娘,女兒就來陪您了。
「貝勒爺,奴婢求求您了,貝勒爺,不要啊。」香兒上前想拉開韋煦的手,卻被他甩了出去。
韋朝正巧走了進來,接住了香兒。
除了韋朝之外,還有一群人也聞訊趕來。
「少爺,您快放了柳夫人呀,萬一讓王爺知道,王爺會大發雷霆的,屆時咱們所有人都會遭殃,就連福晉和格格也是。」韋總管心急的提醒,他可不希望少爺殺人入獄。
就在這時,韋福晉母女也趕至柔淚閣。
「煦兒,你這是在干什麼?韋朝,你還不上前把少爺拉開。」听聞兒子要殺柳似淚,韋福晉險些嚇暈。
韋朝隨即向前,他的功夫是府里唯一可以和韋煦相抗衡的。
當韋朝要動手時,韋煦快一步的放開柳似淚,而她早已失去意識。
「快,快請大夫。」柳似淚才進府短短不到一天,就喚了三次大夫。
韋福晉看了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柳似淚後,走到韋煦的面前,重重的打了他一個耳光,這還是她第一次打他。
「額娘!」韋汝驚呼,沒想到額娘會出手打大哥。
「煦兒,額娘知道你是在為額娘抱不平,可你也不能殺人啊!殺人可是犯法的,你這不是在幫額娘,是在害額娘,知道嗎?」韋福晉根本沒料到兒子會為了她而起殺意。
韋煦沒有為自己辯駁,步履蹣姍的走出柳似淚的寢房。
「煦兒……」韋福晉想叫住韋煦,卻被韋汝擋了下來。
「額娘,您就讓大哥去吧。韋朝,跟上去保護少爺。」韋汝相信她大哥只是一時胡涂,並非真的想取柳似淚的性命。
「奴才遵命。」
韋福晉無奈的嘆口氣。
不久後,大夫趕至柔淚閣。
也許是上天庇佑,柳似淚再次活了下來。
酒一杯接著一杯的送人嘴里,韋煦想灌醉自己,借以麻痹自己忘卻那張讓他心中一片混亂的可人芙顏,無奈卻愈喝愈清醒。
他不懂,為何在見到她的淚水後他的心會痛、為何自己會害怕失去她、為何他的腦子里都是她的身影,他們相識也不過短短的兩天。
「醉啊,為什麼不醉?快醉啊。」他以口就瓶,發瘋似的猛灌酒。
奉命保護他的韋朝看到他瘋狂的喝酒,趕緊出面阻止,「少爺,別喝了,酒喝多傷身啊!」
「別攔我,我要喝醉,喝醉就可以忘掉那個該死的女人。」他不要,也不能想她,因為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他阿瑪的妾。
「少爺,就算你今晚醉了,明天還是會醒,別喝了。」
「那我就再醉。」醉到完全把她趕出腦海為止。
「少爺,得罪了。」話落,韋朝以下犯上的對韋煦出手。
反應不及,韋煦隨即被打暈,失去了意識。
從下人口中得知昨晚所發生的事,韋親王不禁怒火中燒,命人喚來韋煦。
「孽子,跪下。」韋親王手持鞭子,怒聲斥喝道。
韋煦站得直挺挺的,擺明要忤逆韋親王的話。
「王爺,孩子都這麼大了,同他說道理就成了,犯不著動手啊!」韋福晉護子心切,怎忍心見兒子受到這種屈辱。
「就因為是大人,還做出這麼荒唐的事才該打。跪下!再不跪下,我連你額娘一起教訓。」韋親王怒氣當頭,口不擇言。
韋煦被迫下跪,心中的怨恨又加深一層。
「王爺,不要啊。」韋福晉為子下跪。「您打我吧!」
「額娘,您快走開,別管我。」
韋煦有功夫底子,打個幾下死不了的,可韋福晉就不同,這幾鞭下來說不準便會要了她的命。
「阿瑪,您就饒了額娘和大哥吧。」韋汝也跟著下跪求鐃。
「都滾開,我今天非教訓這個孽子不可,竟然連自己的二娘都敢殺,太不像話了。」韋親王使了個眼色,家丁上前拉開韋福晉母女。
韋煦挺直上半身,一臉平靜的等待接下來的痛楚。
奇怪的是,預料中的疼痛並未發生,反倒一聲哀號傳來。
「似淚,你這是在做什麼?」韋親王驚愕不已,因為柳似淚竟然擋在韋煦身前,替他受了這一鞭。
「王爺,似淚求您饒了貝勒爺,饒了大家。」柳似淚一听韋親王為了昨晚的事要教訓韋煦,顧不得身子尚未完全康復,急忙趕了過來。
「是誰要你這麼做的,少在那兒貓哭耗于假慈悲,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感動,就會原諒你所做的一切嗎?」得知柳似淚為自己承受鞭打時,韋煦的內心深處其實是不忍與心疼的,可說出口的話卻是恁地傷人。
「孽子,你別太過分,快跟你二娘道歉。」韋親王細心呵護的扶起柳似淚,那模樣就像在對待稀世珍寶一樣。
「我從沒承認過這個女人是我二娘。」韋煦執拗的回嘴。
韋親王氣急敗壞,青筋凸現。
「王爺,似淚不要緊,請不要再責怪貝勒爺,就當似淚求求您了。」柳似淚知道韋煦恨她,恨到想殺了她,可她就是不忍見他受到一絲傷害。
「看在似淚的面子上,就饒了你這次,下回你膽敢再對你二娘不敬,我一定不放過你。」韋親王現下眼里、心里看到的全都是柳似淚,完全忘了家人的感受。
韋福晉見兩父子怒目相向,傷心的落淚。
「似淚,我扶你回房里歇著。」韋親王看著她的表情好不溫柔。
「多謝王爺,似淚有香兒陪著,王爺忙了一天,也該回房歇著。」柳似淚雖不滿韋親王用悅君樓的生存威脅她,但除此之外,他確實待她極好。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點。」
「似淚告退。」
「煦兒,好好跟你二娘相處,知道嗎?」柳似淚走後,韋親王再次提醒。
「辦不到。」韋煦面無表情地道。
韋親王氣得高舉右手。
「王爺,不……」
韋福晉來不及阻止,韋親王的巴掌已經落在韋煦的臉上。
「煦兒,你要不要緊?疼不疼?快讓額娘瞧瞧,天啊,都紅腫了。」韋福晉煞是心疼的看著韋煦的臉頰。
「額娘放心,孩兒沒事。」韋煦拉下額娘關心的手,冷冷的瞪了阿瑪一眼。
「阿瑪,您太過分了。」韋汝忍無可忍的說,阿瑪要納妾她無話可說,可他竟為了一個小妾出手掌摑自己的兒子。
韋親王絲毫不覺得自個兒有錯,重哼一聲後步出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