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夢時分 第4章(2)
作者︰舒小燦

邢笠恆正說著,門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輕敲。

「嘖,又有什麼事?」邢光東不耐煩的嘀咕一句,但是他馬上改用和氣沉穩的口吻道︰「進來。」

出乎邢光東和邢笠恆意料之外的是,開門走進來,一臉慌張的人,竟是司徒霆的助理畢菽倩。

「畢小姐?司徒先生有什麼事嗎?」邪光東有些訝異,心想,他可能得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司徒先生很好,人正在休息室里。」畢菽倩微喘著氣,輪流看著沙發上的父子兩人。她並沒有打算久留,關上了門之後,她只朝前走了兩步後便站住,急急地說︰「我告訴司徒先生我去洗手間,所以我的時間並不多。」

听出這名平時不苟言笑的女助理話中有異,邪家父子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但是邢笠恆立刻機警的擋在父親前面,擺出保護的姿態,並且輕搖著頭示意父親別走向前去,因為這兩年來,他已經看多了狀似無辜清純的年輕女孩是女殺手或恐怖分子。

「畢小姐,既然時間不多,那你有話就直說吧。」邢笠恆的話鋒突然變得冷凜似刀。

「我知道你們父子都是‘防恐特煞’的成員。」畢菽倩輕吁了一口氣後又接著說︰「我只是想警告你們,你們最好要小心司徒霆……」

「為什麼?」在不願暴露「防恐特煞」身分的情況下,邢笠恆只是冷冷的簡單問一句。

「他曾以官商勾結的罪名被起訴過,你們是知道的,他最後無罪開月兌,只是證據不足。」畢菽倩急急的說著。

「你干嘛告訴我們一些我們早已知道的事情?」邢笠恆毫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問。

「因為我還在搜集他犯罪的證據。我是東方A派去監視司徒霆的人。」畢菽倩月兌口而出。

「你是東方A的間諜?」邢笠恆不敢置信的問道,同時也思忖著,如果他就是東方A的話,怎麼對畢菽倩的任務毫不知情?

「我跟你們不一樣,我只是個商業間諜。雖然……」畢菽倩欲言又止的咬著下唇,頓了一下才說,「雖然東方A給了我一道特別的指令,如果有任何緊急或必要的狀況,我就必須殺了司徒霆。」

「你還是個殺手?」邢笠恆半帶訕笑的睥睨著眼前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清純女子,又問︰「你殺過人嗎?」

「為了東方A,我什麼事都願意做!」畢菽倩的嘴唇輕輕顫抖,但是她的聲音相當篤定。「你們最好再去查一查那塊要合作興建科學園區的土地產權。」

畢菽倩把話說完後,也不顧邢家父子會有什麼反應,便轉身掉頭開門走出去。

陽明山邢家「億苑園」

傍晚時分,邢笠恆帶著一顆忐忑的心和五味雜陳的情緒,回到了久別兩年的家。

在和父親閑聊了幾個小時之後,他覺得心情已經舒坦不少。

末了,邢光東仍然執意留在公司加班,邢笠恆雖然心疼已屆退休之齡的父親,依然這麼辛苦的每個星期工作七天,每天花在公事上至少十六個小時,但是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他很清楚父親的個性,也知道被譽為「台灣之光」的父親現在已經不是只為個人財富而勞心勞力,而是為了向無數「鴻棋」的股東有個交代,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座車開上了陽明山迂回的道路,邢家已經近在咫尺,邢笠恆的心思又縈繞在畢菽倩的那番話上。

以前從來不過問「鴻棋」運作狀況的邢笠恆,現在卻憂心忡忡的害怕父親一生的聲譽會晚節不保,若是司徒霆賣給「鴻棋集團」的那筆土地有問題,接下來雙方再合資興建科學園區,也會受到官商勾結案的牽連,到時候若他父親再推說毫不知情,恐怕沒有法官會相信,倒不如現在就查個清楚,即使簽了約之後,至少還有個需不需要畫清界線、全身而退的依據。

另外,邢笠恆也懷疑畢菽倩的話是真是假。她說她是東方A派去監視調查司徒霆的商業間諜,但是,她也可能是任何人、任何組織的間諜。

邢笠恆同時也很好奇,畢菽倩怎麼這麼清楚「防恐特煞」組織,甚至知道他們父子都是成員?沒有人知道她真正的來歷和背景,他不禁突發奇想,如果一個看似清純無辜的年輕女孩可能是名女殺手或恐怖分子的話,那麼,畢菽倩是不是也有可能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東方A?

一句老話不是常說,看似最不可能的人,最有可能是罪魁禍首?當然了,在猜測誰是東方A的這個例子里,東方A並不是什麼罪魁禍首,而是一名打擊恐怖分子、維護世界和平的匿名英雄。

在一片紛雜思緒中,邢笠恆所坐的車在邢家「億苑園」的鐫鐵雕花大門前停下來。

當小李和小方兩人同時打開車門,坐在後座的邢笠恆正納悶著他們為什麼沒有用車上的遙控器打開大門時,小方已經轉頭朝他開口。

「二少爺,你暫時別下車。」

邢笠恆不解的往前方的擋風玻璃看出去,只見在強烈車燈的照射之下,有個女子站在大門口,兩手正遮在眼前抵擋強光,而小李和小方兩人走向她時,也都萬分機警的把手中伸縮式的電擊棒用力一甩。

「小姐,請問你有什麼事嗎?」小李很客氣的問話,但隨時準備看情況做出攻擊的舉動。

當那名女子放下手來,微偏著臉避開強光直接的照射時,坐在車上的邢笠恆馬上認出她是袁儷娸。他急匆匆的趕緊下車。

「小李,小方,我認識她!」邢笠恆呼喚道。他倒不是擔心兩名保鏢會傷害袁儷娸,是他已經MI6那兒得知她的底細,反而擔心受過海陸空全能訓練的她一發飆,小李和小方兩人恐怕都得送進醫院。

袁儷娸走出車燈照射的範圍,繞到座車旁邊來。她站在高大的邢笠恆面前,仰著臉靜靜看著他的新面孔。

她身上穿了一件淡藍色的短洋裝,足蹬一雙白布鞋,頭上則戴了一頂竹編的寬邊大遮陽帽。邢笠恆推想,難道她已經站在大門口外,從炎熱的白天等到了傍晚?

才幾天沒見,卻感覺恍如隔世,因為她身上那件洋裝的關系,她似乎顯得比邢笠恆印象中的她顯得更嬌小。

場景換了,面具也換了,曾經共擁有幾個小時溫存的兩個人再度見面,邢笠恆的心中雖然有千百個問號,但一時之間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噢,原來你‘認識’我。」袁儷娸半帶促狹,充滿狡黠的笑著說了一句。

「上車吧。」邢笠恆突然月兌口而出,一說完,連他都被自己所說的話嚇一跳。

見兩人坐入後座,小李和小方雖然滿臉狐疑,但是也不敢多問,跟著上了車。

之後,電動大門無聲的緩緩向兩旁開啟,座車慢慢的駿進大門里。

佔地兩千坪的邪家「億苑園」,大門和巨宅之間還隔了一段距離,兩條左右分開的車道之間,是一座種滿高大白楊樹的樹林,遮去了大門打開時任何外人的視線,也看不見樹林和巨宅之間美麗的花園和一座小噴水池。

當座車剛滑進大門口,往右方的車道駛去時,邢笠恆突然下了一道命令。

「停!把車停在這里。」說話時,邢笠恆只往前盯看著小李和小方,不敢側過臉來看身旁的袁儷娸。他清了下喉嚨,又說︰「把引擎熄了,車鑰匙留著,你們兩個先進屋去。」

兩名保鏢一語不發的遵命行事,下車的時候,還不忘盡忠職守的回頭往剛剛合上的大門檢視一眼。

除了車道上一路蜿蜒到巨宅的埋地小藍燈,闐靜的車窗外是一片幽暗的樹林,車子後座的兩人均靜默著,好像都等著對方先開口。

「我在布達佩斯地鐵的‘歌劇院站’等了你三天,然後,在那個大門口外,我又等了你一整天。」袁儷娸好像訴說著別人的故事一般,她的聲音中沒有怨尤,沒有悔恨。

「你看見我時,會認得出是我嗎?原來你一路跟著我到了布達佩斯。」像袁儷蜞一樣,邢笠恆的兩眼定定的看著前方擋風玻璃外的林木。

「原來,這就是你以前的臉。」她不輕不重的說。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他不輕不重的問。

「別低估了中國的情報網,我們早就已知道你是誰,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東方A。既然你哥哥現在卡在加勒比海的一座小島上動彈不得,當然是你回來台北充充場面。」袁儷娸半帶嘲諷地道。

「你知道的似乎還不少,但是就一名間諜來說,你對我這個敵人也未免太坦白了。」邢笠恆不禁想著,如果她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她怎麼敢這麼毫無忌憚、無畏無懼的表明她的意圖?

「別忘了,除了間諜,我還是一名軍人,軍人是被訓練成服從、不說謊的。」

她半真半假的說。

這時,邢笠恆像一只捷豹出擊般突然撲向她,右手一把抓住她如雲般的秀發,左手掌則攫住她白晰粉女敕的下巴,他把她美麗的臉托起來面對著他,他咬住牙,抿著嘴,好像要粗暴的將她一口吞下去,但是又好像要狂烈的深吻她。

袁儷娸沒有退縮,也沒有抗拒,反而輕抬起下巴,似已做好心理準備,他要殺她,或要吻她,她都心甘情願的悉听尊便。

就是她的這份無懼的決然令他悸驚心動,迷惑害怕,他無從得知她是在執行一樁回不了頭的任務,還是真對他有幾分眷戀。

于是,兩個人的唇就像在一場互相追逐的舞蹈中前進後退,又好像是一名舞蛇者和一條劇毒的眼鏡蛇之間亦敵亦友的對立著。

良久,邢笠恆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于是袁儷娸又張開了合起的眼,她晶瑩的眸光在黑暗中閃爍,發現他的眸中似有閃動的淚。

他充滿迷惑的審視著她,把她當作一塊易碎的瑰寶似的仔細端詳,但是又不確定這塊瑰寶會不會突然迸開來,然後從里面竄出一只多齒尖牙的怪物攻擊他。

「你是誰?你到底要什麼?」他意亂情迷的問。

「我要你……」她同樣意亂情迷的說。只是三個字,已經足夠是一件武器。

「對我而言,你太具有殺傷力,太危險了!」他說完後並沒有把她一把推開,反而口是心非的俯下臉來粗暴、狂亂、饑渴又充滿激情的吻著她。

她的上半身往他傾去,依附著他的胸膛,她的兩只手輕輕的環繞在他腦後,互扣的手腕好像戴了一副無形的手銬。

邢笠恆汗濕的手游移至她的短裙底下,撫模著、搓揉著她結實卻又細致的大腿,然後往前探索,踫觸到底褲的邊緣,然後毫不憐香惜玉的開始粗魯的往下拉扯。

袁儷娸交扣的兩手收起,平貼在他壯碩的胸肌上,輕輕將他一推,自己稍微將上半身往後傾,兩腿微微抬起,讓他順利的褪去她的底褲。

他一手拉下褲子的拉煉,另一手按抵住後座椅背,壓在她身上。他並沒有尋覓太久,緩緩的進入了她的體內,一種熟悉的感覺淹沒了他,他從喉間發出一種獸性的滿足聲,他的下半身和她契合,身體開始以一種美妙的韻律蠕動著。

他貪得無饜的索求著她,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然後如雨滴般掉落在她絕美無瑕的臉上,像淚一般。

恍若開天闢地的一道閃電巨雷,他的激情在高潮頂端爆裂迸散,而她輕喘著以貝齒咬住下唇,伊甸園里的蛇再度得逞。

然後,邢笠恆退離了她,頹然的癱坐在一旁,兩眼木然的瞪看著黑暗的前方。

袁儷娸突然有種被遺棄的感覺,也覺得像是被利用了。她迅速的找到掉落在車內的底褲,滿臉酡紅的將它穿上,然後和他隔了幾公分之遙的並坐著,眼前是個沒有星月的夜。

「當你還是你,我還是我的時候,我們又能從對方身上得到什麼?」邢笠恆突然充滿傷感的低語。

「換一個時空,你會有夢嗎?」袁儷娸虛弱的聲音听起來好像正在泣訴。

「夢醒時分,我們又會在哪里?」邢笠恆好想知道。

「是夢醒?還是驚夢?唉,人生聚散太無常……」袁儷娸無限欷吁的嘆息。

「你走吧!我不能再見到你。」邢笠恆突然作下決定。

袁儷娸掙扎著告訴自己,他並沒有說他「不想」再見到她,也許浴火的鳳凰還有一線希望,等待一道曙光?但是,她仍然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雖然他完全說不上是始亂終棄,畢竟是她點燃誘惑他的火苗。

可是,為什麼現在她不僅覺得自己是個任務失敗的軍人,而且還有一股更強烈的、更揪心的、更令她難受的痛楚,而那種痛只有在情人分手的時候才有?

她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激情狂喜和神傷落寞竟只有幾分鐘的距離,她被捧上天堂,然後又隨即被丟進地獄,這種冒險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比一名軍人在戰場上為國捐軀還要來得淒慘壯烈。

難不成,她已經違反軍紀,不知不覺的愛上了他?

這一驚覺有若驚夢,他說得沒錯,夢醒的時候,她人又會在哪里?

邢笠恆咬著牙,抿緊了唇,拿起車上的遙控器,頭也不回的往後頭大門的方向一按,鐵門緩緩地開啟。

那是她的退路,但是,她還有退路嗎?

袁儷娸慌亂的開門下車,當她向鐵門外奔去時,臉龐上已流淌著兩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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