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百合的春天 第七章
作者︰沈奕

這周,嵐如上晚班,每天工作到晚上十一點。剛開抬她有些不太習慣,白天出門時曉詩還沒放學︰晚上回到家,她又已經睡了,總是見不著媽媽,小孩難免會抱怨;所以為安撫女兒,即使嵐如每晚過了午夜才能休息,隔大一定準時起床陪曉詩吃早餐,送她上女圭女圭車。

靶覺得出來,曉詩現在比較快樂,自從離開父親後--哪個孩子會喜歡和暴躁無理的爸爸親近,尤其是離婚前一年,曉詩懼怕彥堂幾近到了驚弓之鳥的程度,這麼乖巧的女兒,彥堂竟打得下手,這樣的父親,怎能教孩子不失望?

為彌補過去的不是,嵐如對曉詩的呵護倍至,再加上外婆的寵愛,曉詩相當滿意這個雖不完整、卻溫馨的單親家庭。

上了幾天班,嵐如已略有心得,逐漸進入狀況,櫃台接待員主要負責CHECKIN、CHECKOUT登記,以及分配房間的工作,平日的散客倒還好,若遇上一整批觀光客投宿,就有的忙了。

堡作量每天不定,有時忙得應接不暇、頭暈眼花,有時卻閑得發慌,同事們只好聊聊天度過上班時間,因為酒店規定,除非必要,否則不得任意離開工作崗位。

每當這時候,就會有一位男孩子悄悄跑到嵐如身邊,主動指導她一些瑣事,嵐如總會專心聆听,雖然最後總是變成單純的閑聊。

「史帝文在打你主意,當心點!」蘇珊曾警告她。

嵐如看著史帝文--是個又高又帥的二十六歲男孩子,臉上常帶著陽光似的笑容,很吸引人。

上班兩天,史帝文就想約她,嵐如自然是婉轉打發了。

時下的年輕人都很實際,采取速戰速決,決不拖拖拉拉,只要對你有意思,就算不到明講時機,他也會藉由眼神、肢體語言充分暗示。

嵐如又不是沒知覺,怎會感應不出來?但她裝傻、裝作神經粗。一天得相處八小時呢!

她不對史帝文打馬虎眼怎麼度日子?

癟台電話響了,嵐如就近接起。原來是柏亦!

突然嵐如臉色微微一變,只听不交談,神情愈來愈嚴肅。

「那麼--明太下午一點在咖啡廳見吧!我正好趕得及三點上班。」

克凡回來了!他要見她,唉,沒想到會追麼快。

雖然她已有心理準備。克凡是去度假,又不是移民,難道會在國外待個一年半載嗎?他的出現,其實不過是件意料中的事。

「明天約了誰?小美人。」史帝文不聲不響的冒了出來。

「偷听別人講電話是不禮貌的。」嵐如忍不住皺眉。「還有,請你別再叫我小美人,我覺得很別扭。」

「別總是硬邦邦的,夸你美不好嗎?」他不以為然的笑笑。「我沒有偷听,只是湊巧經過你身邊。」

嵐如不是生氣,而是有點受不了他的口無遮攔,他那聲「小美人」叫得可自然,幾天下來他倒像是習慣了,見她就喊,也不管四周同事投射過來的曖昧視線。

史帝文就在她桌邊站定,沒有離開的打算。

「論工作經驗,你比我經驗豐富、比我熟練,所以我是虛心向你學習,但你可別忘了--」嵐如指指遠處正和客人談話的蘇珊。「我不像她是剛畢業的新鮮人,我二十八歲了。」

「二十八歲很老?」他保持一貫笑容。

「至少年長你兩歲。」她強調。

「那又怎樣?」他明知故問的。

「起碼我夠資格當你姊姊。」她說得更殘酷。

「不過虛長兩歲,就擺出了老氣橫秋的樣子?」他有些嘲弄。「你還沒那份氣勢。」

什麼嘛!輪得到你來恥笑我幼稚嗎?嵐如暗自悶悶的想,卻又無法理百氣壯百說。

他該不是笑她活了一把年紀,什麼都不會做吧!

但是,她又不笨啊!就算原本不會,教了幾次她不全懂了,連起初帶給她莫大恐慌的電腦,她也已經克服,難道,她的用心還得不到肯定?

「為什麼不說話?生氣了?」他竟彎下腰,把臉湊在她面前。

「沒有,我是菜鳥,不敢端架子。」她輕輕別過頭,有著賭氣意味,但主要還是想和他保持距離,他靠得好近呀!

「你這模樣,不也和蘇珊差不多?」他在笑她的舉動,嵐如知道。

有位客人走近櫃台,嵐如不再理會史帝文,逕自工作。

他那樣的男孩子,就算嵐如年輕十歲也招惹不起。听蘇珊說,他周圍常有一大堆女孩子,搞不清楚他們是什麼關系,問他又故作神秘,總說是普通朋友。

而且,飯店其他部門也有和他挺要好的女孩了,不行,嵐如沒辦法愛一個人愛到得用爭的,太辛苦了。受歡迎的男孩子缺乏安全感,很不可靠。

「你令我好奇。」史帝文又說。客人走了他一直沒離開過。

「因為我曾離婚?」她是故意的。

他搖頭。「那種事我沒興趣,做人應該向前看。」

他這句話例說的很有哲理,史帝文不是個空有外表的繡花枕頭,否則,嵐如早懶得理他了。

「為什麼總是拒人千里?」他再問。

「我沒有,我自認和大家處得不錯。」

「我指的不是這些。」他笑。「你歡迎友誼,卻排斥愛情,對吧!」

「我沒有排斥愛情,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感覺?」她說得更大膽一點。「或者,你曾表錯情,而我卻會錯意?」

他笑了起來。「我又不是花痴,見到漂亮的女孩就追,只是我覺得對眼,試著交往看也不壞啊!」

「交往?!」她指指他,再指指自己。「你開玩笑吧?」

「我很認真的。」他眨眨眼,哪認真了?「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會讓你愛上我的」

要不是人在櫃台,只怕她早已大笑出聲了。有個嘴巴這麼甜的弟弟倒是不錯,但是情人--免了吧!

晚上照例沒什麼客人,輕輕松松的等下班。更換制服、打完卡後走出飯店,史帝文還跟在她後頭。

「看午夜場?」他已問了好幾吹。

「我累得眼皮快閉上了。」她只想打發掉他。

史帝文也不敢逼她逼得太緊,只得悶悶不樂的走了。

嵐如騎著五十c.c.的機車回家。從飯店後面的員工停車場,沿著半弧形坡道優閑的滑向大馬路。

突然,她在路邊停了下來--咦?有個男人站在對面的街燈底下,正巧街燈還故障了,令人看不清他的相貌。

晚上十一點多了,他站在那兒做什麼?等人?看來不像是個無賴漢,見他一身西裝筆挺、有模有樣的,耶,他揚起手揮一揮,像在和她打招呼。

嵐如一怔,對方也走上前幾步。

「柏亦?!怎會是你?」她好意外居然是柏亦!「這時間樂美早下班了,你要找她得到家里。」

「我知道。」他一逕地走到她向前,含笑望著她。「她今晚有應酬,大概還沒這麼早回去。」

哦?那他來酒店做什麼?嵐如一臉不解。

「我在公司忙到剛才,回家時經過追里。」他看出她的疑惑,解釋著。「我想順道接你下班,這麼晚騎機車不太安全。」

「沒關系,我不也都騎這麼多天了。」她聳聳肩說。

「我還是很不放心,我開始有點後悔替你介紹造份工作,下班時間太晚了。」

「可是輪早班的時候,我下午三點就能下班呢!」她笑一笑,毫不在乎。

「如果有人能迭你回家,會比較安全。」

「哪來的免費司機?」她還是笑。

他似乎想說什麼,卻欲訂又止。

「我就當你一天免費司機吧!」他很自然的接過她機車扶手。「哪邊能停車?」

「後面有員工專門的停車場。」她只好說。柏亦人都來了,不該拒絕他一片心意。

于是,他們又沿著坡道往回走;皎潔明亮的月光,拉出兩條修長的影子。

「明天和克凡見面,不會緊張得整夜失眠吧!」他開玩笑問。

「沒那麼離譜。不過,一點點總有!」她照賞說。

「相聚一刻,突然之間擦出一絲火花,接著臉紅心跳?」他促狹的說。

「我看你是專程來消遣我的。」她瞪他一眼。

他微笑不語。

「你在電話里不是說,克凡他很坦然,只當和老朋友踫面、聊聊天?」她提醒他。「既然他龍那麼大方,我又何必小氣兮兮的?」

「前不久,你還滿怕見到他,不是嗎?」柏亦反問。

「現在好多了。」

「為什麼?」

她偏著頭想一想,說︰「你的緣故吧!總覺得能與你和平共處,克凡也不會有問題。」

「我和他怎麼相同?」他輕扯嘴角一笑。

「哦?」

「當年和你談戀愛的人,是他又不是我。」他將機車停放好,抽出鑰匙交給嵐如。

「但--你說他已經釋懷了啊!」

「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我不信你信誰?你一直對我這麼好。」她說得理所當然。

他沉默半晌,才淡淡的說︰「我對每個女孩子都很好,這是禮貌。」也不知他是不是真話。

「不怕有人誤會嗎?」她調侃他。

「誰?你嗎?」他笑。

「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一個女孩子。」她也笑了。

打開皮包,欲想收起鑰匙時,一不留神,鑰匙莞掉進坡道旁的小花圃里了。

「完蛋了!」嵐如驚叫。烏漆抹黑的,怎麼找?

「你在這里等,我下去撿。」柏亦立刻義不容辭的說。

柏亦從前方的小階梯走到花圃,彎著腰仔細搜尋。

「你看得清楚嗎?」她懷疑的問。底下追麼暗--唉,要怪就怪自己粗心大意,又給柏亦添麻煩了。

「還可以。」他答。「啊!有了,找到了。」

他興匆匆的一口氣跑上來。「你道串鑰挺重的,都陷進泥土里了。」

「我習慣把鑰匙全掛在一起--」她突然低叫。「天呀!你的手這麼髒,衣服呢?是不也弄髒了?」

他倒一臉無所謂。「反正已經要回家了。」

「還是先擦一擦吧!」她急忙抽出幾張面紙,毫不猶豫的拉起他的衣袖,「不然,等會兒你怎麼開車?連方向盤都會沾上泥巴的,雖然不見得能完全擦得干淨,總好過髒得一塌胡涂。」

她邊說邊擦拭--這才發現,原來柏亦有雙很修長、很厚實的手,頗有藝術家的味道哩!

「行了。」她還將他手掌、手背翻上翻下檢查,才滿意的松口氣。

她一抬頭,卻當場愣住了。柏亦他--怎麼這樣望著她?怪異的神情中帶有難以言喻的溫柔,剎那間,嵐如的心不由自主一抖,卻說不出是種什麼感覺。

「我送你回家吧!」他開口,仍是那般輕柔。

她像是如夢初醒,猛然縮回自己的手。她在干嘛呀!竟一直捉著人家的手不放。

那張沾了些許髒污的面紙,仍在他手中--他默默的將面紙折疊成小四方,收進上衣口袋。

亂丟垃圾是不道德的吧?嵐如心里這樣想。

※※※

人的思想,有時是很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的,它往往能運作出許多古怪的念頭,而且還會教人耿耿于懷。

但是此刻,當嵐如與克凡面對面坐在咖啡廳時,連最後那一點點的緊張都消失了,她突然覺得好輕松。

相由心生,一個人的誠意真偽,多半能從臉上表情而有所感受。克凡那溫文的微笑、平和的眼神,巳完全打破她自以為被他憎恨著的想法了。

「能再見到你,真好。」她由衷的說。

「口是心非哦!」他笑。「有人一听到我是‘米諾’的總經理,跑得比誰都快。」

「大突然了嘛!我一時手忙腳亂,所以才--」她不好意思的。

「嵐如,你幾乎沒什麼改變,剛剛遠遠看見你,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他說︰「做了媽媽還像個女孩一樣,甚至更漂亮了。」

「是嗎?」她有些臉紅。「你也是,還是像以前那麼會說話,怪不得有一大堆女朋友。」

「一堆?大夸張吧!是誰造的謠?柏亦?」

「你不知道自己的桃色新聞,是‘米諾’員工最津津樂道的話題嗎?」

「我怕她們上班枯燥無聊嘛!」他笑,絲毫不介意。

「她們說你很花心。」

「照這說法,全台灣有一半以上的男人都算得上花心了。」他不以為然的挑挑眉。「未婚男女,有機會彼此多認識、多接觸,沒什麼不好啊!有聚有散,稀松平常;況且,我從不做腳踏兩條船這種事,一次交往一個,我講求公平。」

「一次交往一個?」她搖搖頭笑。「如此听來,淘汰頻率也滿高的。」

「處不來,我也沒辦法。」他莫可奈何的說。

「人與人之間,要深交才能看清對方的個性,很多情侶都是因了解而分開。」

克凡停頓一下,終于問了︰「你為什麼離婚?」

她一怔,隨即接著就說了︰「其實,也沒什麼,像我剛剛說的一樣,婚後才發現兩人並不合適,相互遷就的生活難以長久,只好協議離婚。」

總結所有長篇大論,歸納出來的重點,確實正如同她上述這幾個字,她和彥堂真的不合適,問題的確在他們兩人。

「你先生肯將孩子歸你?」他又問。

「他去國外做生意帶個孩子不方便。」她說︰「我母親能幫我分擔照顧,我才能專心工作,彥堂他--我是說我前夫,近兩年來,他的事業一且很不順利,處在這種非常時期,我也不好對他有所要求,只能凡事霏自己了。」

他適可而止,不再多問。

嵐如也想不到自己能這般平靜的與克凡談起,她不是有些自卑、有此相形見絀嗎?

「工作如何?還好吧!」她轉變話題。

她點點頭。「同事個個都很友善,幫我不少忙;再加上我是樂美介紹的,她人緣好,連我也沾光。」

「考不考慮回‘米諾’?」

「我恐怕不能適應你做我的上司吧!」她笑說。「對了,我從不知你母親這麼年輕美麗,她頂多像你大姊。」

「她是‘米諾’的活廣告,自然不能疏于保養,你忘了我們是賣化妝品的?」

「克凡,你能將公司經營得這麼好,真的很有本事。」

「其實,‘米諾’的大功臣是我母親和姊姊,我不過比別人幸運點,有人先為我打、基礎。」他倒是坦白,不因表面上的成就,而顯得狂妄傲慢。

「創業維艱,你母親替你縮短奮斗過程,該不會是想讓你有多點時間找老婆吧!」她糗他。

「是啊!還登報求才呢!偏偏給你誤打誤撞應征上了。」他苦笑。「我一世英名全毀在她們手里。」

嵐如心想︰林曼華大概會徒勞無功吧!多了幾分世故的克凡,使得原本就俊俏的長相,更添紳士風範;她早已注意到鄰座不時有數道目光往這方向投射,當然不是看她,那些女人全都在看克凡。

受女人歡迎的男人若想安定。難啊!

「嵐如,我們真的曾經談過戀愛嗎,我總覺得像是作了一場夢而已。」他突然問。

「就算有,那只是一段人生必經過程,它已成了我們諸多記憶里的一小部分,很不真實,但也滿溫馨的,不是嗎?」她淡淡的微笑,內心非常坦然。

「我和你有同感。」他想一想說。「其實,我們當時還很幼稚,常為了點小事就吵翻天,認識兩年,想來大概有一年以上的時間在研究該不該講和,實在可笑極了。

「最倒楣的還是柏亦,他一下傳言、一下傳話,成天忙著當和事恅。」她忍不住,噗哧而笑。

「說我什麼?壞話嗎?」柏亦不知打哪兒冒出來。

「誰教小來做電燈包的?」克凡不正經的誽。

「公共場所,任何人都能自由進出。」他聳聳肩,然後問嵐如。「他有沒為難你?有的話就直說,我替你討回公道。」

她當然曉得台亦在開玩笑。「來找樂美?」

他點點頭--似乎有些不大情願的樣子。

「那還不快去?」克凡嘲弄的催促他。

「坐個幾分鐘也不行?你未免太小氣了吧!」柏亦瞪他。

「啊--到我交班時間了。」嵐如連忙站起。「我得先走,改天再聊,拜拜。」

柏亦在克凡對面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問︰「如何?」

「什麼如何?」克凡喝著咖啡,不解的反間。

「我指的是嵐如見面後的感想。」他補充。

「你最近怎麼回事,特別八卦,公司沒生意,閑得發悶?」

「我又怎麼了?」

「一副專程來探查結果的樣子。我看你呀!謗本不是為找樂美而來,倒像是為嵐如。」

「你少胡說八道!」柏亦立即大聲反駁。

不過開開玩笑罷了。干嘛這麼認真?克凡心想。「樂美又沒有順風耳,她听不到的。」

「唉,不談這個--克凡,你覺得嵐如怎麼樣?」

「很好啊!變得成熟、穩重多了,不太有以前千金小姐的霸氣,很好,很好。」他順勢喝了口咖啡,一面贊許有嘉的點頭。「還有,她也變得更美、更明艷照人了,生產後的身材依舊苗條縴細,非但沒走樣,還多了幾分女人味。」

柏亦一愣。「你愛上她了?」

克凡差點沒讓咖啡嗆死。「你這是哪門子的推論?稱贊就表示愛上對方,我若再多說兩句,是不是就要娶人家了?」

「我猜錯了?」柏亦傻傻的問。

「大錯特錯。」他沒好氣的。

「你真當嵐如只是一個老朋友而已?」

「不然還能怎樣?」

「那就好!」柏亦自言自語的。

「什麼?」克凡沒听仔細。

「沒……沒事。」柏亦以笑容掩飾。「剛才談得還愉快吧!」

「閑聊幾句!」克凡聳聳肩,神色自若的說︰「我想,當年分手也許是對的,就算沒她前夫這事發生,我們再好大概也好不了多久。踏出社會後,自然不比在校時那麼單純,我對自己沒把握,或許,我和她前夫一樣,都不是托付終身的理想對象。」

「這麼謙虛?」柏亦這下有心情說笑了。

「真的。因為我發現自己對她已無男女之情,隔了六年,似乎什麼都沒了。」克凡說。

「也好,無緣做情侶,現在能做朋友倒是滿不錯的,我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心情。」

「嵐如是不是也這麼想?」

「當然,我看得出來。」克凡肯定得無與倫比。

買單後,他們一起離開咖啡廳。克凡直往停車場方向走去,卻見柏亦也跟隨在旁,月兌口

便問︰「你不是要去找樂美嗎?」

其實--他真的不是來找樂美的。唉,總得做做樣子,他只好掉頭搭電梯上樂美的辦公室。

「柏亦!怎會這麼突然來找我?」樂美一見到他,驚喜的問。

「我經過,就想--上樓看看你。」他隨便說。

「今天這麼好?你很少到飯店來。」樂美不知笑的多高興。

她顯得非常開心。剎那間,柏亦竟有說不出的慚愧。他到底所為何來?放著公司不管,太老遠跑到酒店咖啡廳「關心」克凡和風加的會面,他大可等克凡回「米諾」再問也不遲,急什麼呢?但他就是坐立不安,不走這一趟他無法平靜。

他做的每件事,完全教人難以理解,就像他離開時可搭直達電梯到停車場,但他卻舍近求遠,故意改搭另一部電梯到大廳--這樣,他就能遇見嵐如了。

「克凡走了?」嵐如笑盈盈的站在櫃台里頭問。

「還想見他?」

「不是,」她愣一下,柏亦為何這麼問?「你呢?要回公司了?」

他點點頭。「你今晚還是十一點才能下班?」

「是啊!排好的班,沒辦法。」

「我最近工作比較多,常會忙到很晚,不如--我順道接你下班吧!」他盡量語氣平淡。

接她下班?嵐如又愣住了。她突然想起昨晚柏亦也是在酒店外等地,似乎,有雙很溫柔的眼楮正凝視著她,就像此刻駐立在她面前的柏亦,和昨晚一模一樣的神情。

嵐如居然當場臉紅了,柏亦也看見了。

「我自己回家就行了。」她頭低低的。

「不,我來接你,你等我。」他非常堅持。

待柏亦離去,她這才松口氣。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她為何會覺得害羞?就連之前見到克凡也心平氣和的,怎會對著柏亦卻……她和柏亦一向相安無事,不是嗎?沒理由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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