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迪睜開眼的時候,看到了亞晴。羅美娜不在房間里。他的目光在四周搜尋了一下之後.露出—點失望的表情來。
「她出去了。」亞晴告訴他。「她說要出去辦一點事。」
方迪勉強想從長沙發上起身。因為太急了一點,又踫痛了傷處.發出一聲低低的申吟來.
「你不要起來,你傷得很嚴重。」亞晴對他說。
「你不是很恨我嗎?我傷重死掉不是更加如你的意?!」方迪說︰「沒想到你還這麼好心來看我。」
「我听到你受傷了,所以過來看看你死了沒。」亞晴坐到後面的茶幾上,抱起胸.瞪住他臉。「不過我看你是死不了的。」
「你如果是希望我死。」方迪點點頭.他長手臂想去模茶幾上的香煙,又夠不著。「請你把桌上的香煙拿給我好嗎?」
「為什麼?我又不是你的佣人!」亞晴動也不動.
「拜托行不行?」
亞晴瞄了幾上的香煙一眼,又看看他.最後還是把一包香煙連同打火機丟到他身上.
「謝了!」
方迪把一支香煙點燃.再看了亞晴一跟。「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來看我。」
「是簡士川把你打成這樣的?」
「對。」他在長沙發上點點頭。
「這個王八蛋!」亞晴罵了一句,「你為什麼不把他打得教他去吃尿?」
「我打不過他。」
「那也是,人家那麼大塊頭,身體又鍛練得那麼好,你瘦得像竹竿,一推就倒,當然打不過。」亞晴理所當然的說.
「你可真會安慰人.」方迪瞥了她一眼。
「其實你可以多找幾個人去,這樣就不會打輸了.真不知道你怎麼會這麼笨.」
方迪又看了她一眼。
「你是專程來消遣我的嗎?」
「也不是,我只是看不慣他以大欺小。他為什麼打你?因為你是他的情敵嗎?干嘛你們不干脆找兩把手槍決斗?這樣還容易些。」亞晴略帶一絲嘲笑的說。
方迪瞪了她一眼,悶悶的抽著煙。「事情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亞晴,簡士川很陰險的。」
「那干嘛美娜阿姨還要嫁給他?我剛還听說她要去試穿禮服,面且婚期又改在十號了!那不是後天嗎?」
「你听到的?」方迪問她。
「是簡叔叔打電話來,我偷听到的!」
方迪目光陰鷙的望著手中的香煙,沒說話。
「你真的很愛她嗎?」亞晴突然又問。
「是的。」方迪點頭,揚起眼,「對不起!亞晴……」
「干嘛跟我說對不起,我又不是沒人要!」亞晴擺出夸張的手勢和表情。「我以前是看在從小認識的份上,才給你機會追我的.你以為我很丑嗎?多的是男生想跟我約會,我還要排時間呢!版訴你好了,你那個同學胡安也想迫我呢!說我笑起來很好看,又有氣質!」
「是嗎?他真的這樣說嗎?」
「怎麼你好像很懷疑?」亞晴表情不悅的說.
「當然不是。我只是希望你能過得快樂。」方迪真心的說。深深的望進她的眼楮。
亞晴忽然轉開眼。「我該回去了!」
「亞晴!」
方迪把手巾的香煙轉動一下,對她說︰「謝謝你來看我。」
「如果你真的很喜歡美娜阿姨,就不要讓她嫁給簡士川。」
她說完,走出了方迪的房間。
方迪把燒到手指的香煙按熄。喃喃的對自己說道;「放心,我會阻止她的……」
他起身走進浴室,開始梳洗,換上一件干淨的衣服。沒多久就離開了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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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正在跟阿星講話,就在彈珠房轉角進去一點的走道上.那里只有幾台壞掉的機台,玻璃都破了,其中一個連底座也沒有了.因為堆在一起放太久而發出了一股霉氣,走道里有一點陰暗.
一個家伙走過來對他們說︰「外面有個年輕人找你,叫方迪的。」
他對吉米使了一個眼色.「就在那邊!」
吉米望過去。
「有沒有問題?」阿星問他。
「沒問題。讓他進來吧!」
那進來通報的家伙看看阿星.等他點頭了才走出去。
「嘿,你這個兄弟好像剛從拳擊場上退下來。」阿星在旁邊對吉米說道。
「有人給他吃苦頭了。」吉米點點頭。
方迪走過來,停到他們面前,看看吉米又看看阿星。
「我有事情要跟你談。」他對吉米說。
「好啊!」吉米應聲。
「我想私底下談。」
吉米看看阿星,聳一下肩。「沒問題。」
吉米把他帶進里面的一間儲藏室,身體斜倚在囤著一堆舊機械零件的桌子上,點上一根煙,等他開口.
「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對付那個姓簡的?」吉米眯起眼打量他一下。
「我警告過你不要輕舉妄動.現在吃虧了吧?」他搖一下頭.「姓簡的那個雜碎可把你整得夠慘。你應該听我勸.少跟那個烏龜王八蛋打交道。」
「我要阻止美娜嫁給他.」方迪說.
「哦,怎麼做?」
「我要先確定你是不是能幫我?」
「那要看看行不行得通.」
「沒時間考慮了,後天他們就要舉行婚禮,行不通也要行。我需要一些東西,我知道你有門路,錢我會付!」
「你是玩真的嗎?老兄?」
方迪點點頭。
吉米想了一下,把一支香煙丟到地上踩熄。
「說吧!要我怎麼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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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士川把車子停下來.羅美娜下了他的車,從車廂內提出兩只大盒子。筒士川繞到後面的行李箱.那里有更多為婚禮準備的東西,分包成好幾盆,長方型、方型、圓形的,用高級的包裝紙包著.打上優雅的緞帶花.其中一束白百合綴著青綠的葉,和少許滿天星的新娘捧花,用一只透明的塑腔盒子裝著.青翠中有一份怵目的蒼白.
花是羅美娜選的,雖然設計捧花的人一再告訴她最好改變決定.
「很少人用百合作新娘花的.也許你該試試嘉德麗亞花或郁金香,它們看起來優雅而且高貴,百合……看起來不是很吉利.」
但是羅美娜還是執意用百合做她的新娘捧花。
「你不該選那些百合花,它們讓我不舒服。」簡士川出走婚紗公司時對她說.
「這是個特別的婚禮,應該有特別的花來陪襯它.」羅美娜帶著諷嘲的笑意說.
「你最好不要在我的婚禮上搞鬼,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簡士川警告她。「還有那個小表也一樣。如果他敢來破壞我的好事,我就干掉他.」
他的目光閃過一抹陰毒的厲光.
「他只是個孩子,威脅不了你的!」羅美娜率先走向他的車.「走吧!我們還有好多東西要買,不管怎麼說,我可不想讓我的婚禮太寒傖了!」
筒士川從後面注視她窈窕和娉婷的身影。她的冷靜和從容不迫的舉動,令他可疑,但是他又看不出來她有什麼不安分的地方。
買完所有的東西之後,簡士川就送她回家了。
田嫂幫忙把大大小小的盒子提進屋子里。滿滿的堆在羅美娜的房間。
「好了,我累了!明天還有好多事要做,你先回去吧!」美娜坐在梳妝台前,拿下耳垂上的珍珠耳環,她疲倦的聲調中透著幾分的傲慢。
「我們就快成為夫妻了,你還需要對我這麼冷淡嗎?」簡士川用醒酸的語氣說。
「我沒心情抬杠,士川。我走了一天的路了,逛了不少百貨公司,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覺,應付明天那個該死的婚禮!我這樣說夠明白了吧?再說,婚禮之前見到新娘子是不吉利的,你應該避免這些,最好讓我在婚禮的時候再看到你。也許這樣我們的婚姻會更持久一點.」她用嘲譏的語氣說.
「好的,親愛的,我會听你的話很快滾出這里,但是在婚禮之後,我希望你那些傲慢和高高在上的冷淡態度.能夠完全消失不見!因為我們還有好長一段時間要相處,而你現在的態度實在讓我很不爽。」簡士川說。
羅美娜沉默不語,連看他都懶。
「也許我現在就應該好好的教教你怎樣做個賢妻良母!你太傲慢.太目空—切了!」他微慍的說。
「你想駕馭我嗎?」羅美娜冷笑道!「繼續作夢吧!如果這能滿足你的男性自尊的話。」
「你!」簡士川咬咬牙。「我會記住你今天的話,美娜,我也期盼你永遠都這麼得意.」
「再見,士川。」
羅美娜說,然後轉身走入浴室,把門關上,讓嘩啦嘩啦的水聲流得滿屋子響。
她再從浴室出來時.簡士川已經走了,偌大的臥室只剩下那些堆積成半個人高的紙盒疊疊錯錯在那里,有一種不規律的線條感,和倒置的幾何形圖象,造成視覺昏亂。
她開始把一盒盒的東西拆開,動作緩慢而謹慎.沒多久,她的四周開始堆滿了掀開的紙盒和各種顏色的緞帶、衣服、鞋和精致的頭紗……然後她所有的動作都停駐在那盆用透明塑腋盒包裝的新捧花上,目光閃過一抹奇異的光彩,旋即消逝——
她起身走向梳妝台,從抽屜中翻找一些什麼東西,因為太急躁了一點,面孔顯得的青白和局促不安。
她的胸口因為亢奮而急速的遄動著,面孔轉為一層病態的緋紅。
田嫂突然走進房間把她嚇了一跳,她丟開手中的新娘掉花,整個人跌坐在地板上.驚悚的眼神瞪著田嫂。
「我……我只是來問看看你……要不要一點消夜?」田嫂站在門口口吃的說.瞪著跌落在地上的新娘捧花。
「不要!田嫂,我不要吃什麼鬼消夜。」羅美娜斷然的說︰「你現在出去,把我的房門關上,沒有我的命令誰也都不許進入這間房間!」
「是的!大小姐!」
田嫂在門口含一個首,不敢再稍作停留,飛也似的離開了羅美娜的房間。
「老天——」
羅美娜乏力的從地板上站起,頻頻吸入兩口氣,劇烈的心跳和抽緊的神經,一下子之間尚未恢復正常.
「冷靜、冷靜!」她強迫自己,「別緊張,把這里整理一下,婚禮很快就會過去的,然後一切就都結束了。別慌!」
她對自己說完,又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後開始收抬地上的東西和消除一片凌亂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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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迪把電話重重的掛上.臉上糾結著一股煩悶和焦躁!
吉米在耍他嗎?方迪在心中憤怒的想,否則他為何連一通電話也不跟他聯絡?
方迪在房間里來回的走動著。每隔幾分鐘就看一次腕上的表。一張沉郁的面孔愈來愈陰暗了。
他已經在這里耗掉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他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了,他必須有所行動——
「該死的!」
他咒了聲,望一眼靜默的電話機,抓起機車鑰匙就要往外面走。
然後,鈴鈴的電話聲驚跳了起來!
方迪到門口的腳步又停下來,一個箭步沖過去抓起電話.
「是我!吉米。」
「我知道是你!」方迪說︰「我等了你一上午了!你在搞什麼鬼?」
「我弄到了。八萬塊,要現金。」
「少不了你一個子兒。我現在過去?」
「記得把錢帶齊了,要先付帳!」吉米說,掛掉電話。
方迪跟吉米在約定好的地方見了面,他拿了錢,告訴他在他租屋的地方等。
「就在那里等,什麼事都不要做.我弄到手就回來.」他告訴方迪.
方迪照他的話回到他住屋等,那里是一棟陳舊的公寓,空間不大,但是通風設備良好,環境也干淨,並且有幾分隱密性.
半個小時之後,吉米回來了,他看起來有點疲累的樣子。
「東西呢?」
「讓我喘口氣!」吉米對他揮揮手.走過去倒了一杯開水喝.
「讓我看看!「方迪瞅緊他的臉說。
「干嘛?不相信我?」
吉米從後面掏出來一個用黑色袋子包起來的東西,放到桌上.那玩意比手掌大一點.看起來有一點詭異和危險性,但是因為用黑色的袋子包起來,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麼。
方迪伸出手要去拿。
「別動它!你想在上面留下指紋嗎?」吉米喝住他.
「我根本沒有打算要月兌身。」方迪陰沉的說.
「好極了,愚蠢可敬的英雄主義!」吉米鄙夷的嗤笑一聲.「為什麼不來點職業的手法?殺人是要技巧的,就算事跡敗露了,也要干得漂亮點.」
「你有更好的主意?」
「當然有.」吉米穩健的說.
方邊注視他的臉有一分鐘之久.
「你可以現在抽身,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並不想拖你下水。」
「真夠義氣啊I」吉米點點頭.「問題是,現在已經是我的事了。不是你這個王八蛋來找人下水的嗎?何況我跟那個姓筒的還有一筆私怨未了,這筆帳也該一起算算.」
「吉米。」
吉米轉身從冰箱拿出兩罐啤酒.丟了一罐給他。
「先喝罐啤酒吧!時間還充裕,我查過,婚禮是在下午三點舉行,我們還有時間好好偽計劃一下。」
方迪看看他,又瞪住桌上的東西一會,然後才打開啤酒,慢慢的喝了一口.
吉米也正把一罐冰涼的啤酒倒進喉嚨。
方迪說,「我不想等,我想現在就去找他。」
「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中。」吉米露出一點得意的笑容,「這個計劃會很完美的」然後他把啤酒一口飲盡,剩下一只空罐子.輕易的拋進垃圾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