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冉雲小姐。我敲了門,可是小姐沒應門,我還以為小姐還在睡呢!」女僕端著托盤,揚著一張笑臉走進房間。「我替小姐把早膳和傷藥都準備好了。」
「謝謝你,今天天氣不錯,我想在窗戶邊用早膳,你可以幫我把早膳擺在那張桌子上嗎?」白冉雲指著窗台下的一張小幾。
「當然。」女僕邊將食物擺上窗台上的小桌,一邊又說道︰「小姐今天的心情很不錯呢!」
「是嗎?」
「是呀!你來馨園後我還沒見過小姐笑,尤其是這種打從心底發出的甜蜜笑容我今天還是頭一回見著。」女僕擺好食物後回過身笑望著她。
「甜蜜笑容?」怎麼可能?她才不會這麼笑呢!
「是呀,要不然小姐到銅鏡前看看,你就會相信我說的話了。」女僕走到床邊,扶著白冉雲走到銅鏡前。「瞧,是不是?」女僕笑望著鏡中反射的麗人。
這真是我?白冉雲發現銅鏡中的自己真的笑得一臉甜,臉上洋溢著幸福。
「起初我以為小姐不喜歡貝勒爺,現在看到小姐這樣我就放心了。」女僕自以為是的繼續道︰「其實貝勒爺人不壞的,而且他也很關心小姐,今兒個一早還吩咐我給小姐準備早膳,瞧!貝勒爺是不是很關心小姐。」
「我笑和貝勒爺有什麼關系?」白冉雲納悶女僕為什麼會將這件事同十貝勒扯在一塊兒。
女僕以為她是害臊讓她知道貝勒爺昨晚待在她房里,便笑著說︰「沒什麼,小姐知道貝勒爺很關心你就好了。」
「他很關心我?」白冉雲怪異的提高嗓子。
怎麼可能?那男人根本沒有心,對她哪可能有半點關心。而且如果他的關心是玩弄她、折磨她,她希望他不要來關心她比較好。
女僕見白冉雲似乎不相信她的話,她也不便再多說什麼,只好開門離開。
女僕離開後,白冉雲走至窗台邊坐下,無意識的挑弄碗盤中的早膳,了無食欲。
只有她知道自己這麼甜蜜的笑不是因為十貝勒,而是因為「他」。
她突然發現,經過昨晚後,她的心已悄悄的向他靠攏,緩緩的月兌離她的掌控。
難道,她的心已然失去控制?
她的心是真的失去控制了,就在短短的數日之內,以她無法控制的速度快速淪陷。
餅去幾個晚上,他總是會趁著夜色到她房里來。
起先她對他是有防備的,漸漸地她卸除了防衛,忘了她曾警惕自己不要愛上他。但誰料得到數日前還信誓旦旦不會愛上他的她,現在卻時時刻刻盼望夜晚快點來臨,期望昏暗的夜能將他一並帶到她身邊來。
「妹子呀,昨晚睡得可安好?」一陣嗲聲突地揚起。
希望不會是來找碴的才好,白冉雲輕嘆了口氣,無奈的回過頭。
一名女子擺臀徐步走來,她認出是住在鄰房的女子,好像是叫……飄飄來著,她記不太清楚。
「飄飄姐,找我有事嗎?」白冉雲笑應著,平日兩人也沒什麼交集,不知道她是為哪樁而來。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昨兒個晚上你房里嗯嗯啊啊的聲音吵得我睡不著。」她掩起嘴角朝白冉雲曖昧的擠眉弄眼,「我知道有些時候晚上是會寂寞難耐,唉!咱們這些女人又只有一個男人,會有需要是正常的;不過你也小聲點兒嘛,弄得我的心也跟著癢起來。」
白冉雲倏地臉兒緋紅。昨夜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竟然將禮教拋諸腦後,放任自己和他共赴雲雨;沒想到竟教人給听到了,她羞得連身體都燒紅了。
要是教鳳揚的教席們知道她竟將他們教的規範忘得一干二淨,沉淪在中,他們必定氣傻眼了。
「飄飄姐可能听錯了,那不是我房里傳出去的。」白冉雲紅著雙頰否認。
「真不是?你別騙我啦,我明明听得很清楚。」飄飄看著白冉雲紅透的雙頰,
「哎呀!害臊個什麼勁兒嘛,咱們又不是什麼大閨女,還學人家臉紅。」
說完,她又是一陣曖昧的嬌笑。「說真的,你叫得我還真當你房里藏了個男人呢!」
白冉雲听得臉龐更是紅燙,昨晚她房里確實藏了個男人。
「飄飄姐你真是愛開玩笑,這馨園里哪兒來的男人;就算是將整座園子翻過來找,只怕也找不出半個男人的蹤影吧!」
「說的也是,這馨園里除了貝勒爺之外,沒有其他男人進得來,真要有男人我也想藏一個呢!」飄飄無限惋惜。
見她相信了自己的話,白冉雲悄悄的松了口氣。「飄飄姐,馨園當真除了貝勒爺之外沒有其他男人進得來嗎?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可能例外?」她忍不住想要打探有關那個只會在夜里出現在她房里的男人,尤其他的來去自如更令她感到懷疑。
雖然每晚听著他的聲音、觸模著他的身體,但對她而言,他就像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她不僅沒見過他的臉,甚至從來沒听過他談論自己,他只讓她知道他願意讓她知道的部分,她甚至開始害怕她所認識的並不是真正的他,而是個捏造的人。
「如果說貝勒爺的侍僕也算進去的話,當然有例外羅!」飄飄半開玩笑地道。
「你知道的嘛,貝勒爺都是請侍僕來傳咱們去主屋的,除了他,我想不出這里還有第三個男人會出現。」
「是這樣嗎?有沒有可能有人偷偷的溜進這座園子?」
「妹子呀,你在開什麼玩笑?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進馨園是萬萬不可能的,你沒瞧這座圍牆有多高嗎?更別說馨園外頭有多少守衛了。我看別說是這馨園了,要想溜進貝勒府就已相當困難。」
听完飄飄的話,白冉雲更覺困惑。假如真如她所說,那麼每個夜晚他是如何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來到她房里的?
「妹子!妹子!」飄飄伸手推了白冉雲一把,將失神的她喚醒。
「什麼!?」白冉雲回過神來。
「瞧你魂不守舍的,想些什麼想得魂都飄遠了。」
「沒什麼。」她笑著說。
「別說我沒照應你,最近那些個女人又想找你麻煩了,你可別奢望我會幫你,我可不想樹敵搞得自己日子跟你一樣不好過,總之自己小心點就是了。」
「謝謝你,飄飄姐。」白冉雲誠心的向她道謝。
住在馨園這幾日,她是第一個對自己好的人;雖然態度離和善還有段距離,但發現並非整園的女人對自己都存有敵意,她已經相當高興了。
「得了,我不時興謝來謝去這一套。」飄飄無所謂的揮揮手。說完,她如來時擺臀扭腰而去。
忽然,她又頓住腳步,回過頭朝白冉雲喊道︰「別忘了晚上小聲點兒,別再吵到別人睡覺了。」旋即轉身離去。
避開人群,白冉雲踩著夕陽余暉穿過林子,通往靜僻的小湖濱。
遠離了林子那頭的人跡,林後這頭安靜得只聞吱吱的蟲鳴和夜梟的咕咕聲。
幾近要全暗下來的天色應該是讓人覺得可怕的,可是白冉雲卻毫無懼意的直接穿過密林而過。
怕什麼呢?這里沒有野獸,更不可能有壞人闖入,闖入的只可能是有一雙翅膀的夜梟和趁著黑夜出來覓食的蝙蝠罷了。
近晚時分,湖水因少了陽光的照射而溫度驟降,湖面升起一層迷蒙水霧。
湖畔有一座貼著湖水而建的木造小橋,從湖濱一直延伸至湖心。
穿過樹林的白冉雲毫不遲疑的步上小橋,踩著飄浮的水霧一路走至白茫茫的湖心,靜靜立在湖心等到黑夜緩緩籠罩。
在黑幕完全拉下後,月兒也像是害羞似的躲在雲後,四周完全被黑夜所籠罩,讓她完全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以後這麼晚別待在外頭。」顓顗如豹子般優雅邁步而來。
這蠢女人怎麼一點危險的警覺心都沒有,竟然夜里一個人在外頭晃蕩,要是出現的不是他,是個心存歹念的人,她恐怕連呼救都來不及。
「嗯!」她將長及腳踝的裙子撩高至小腿肚,腳丫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踢水時漫不經心的應道,絲毫沒有因他的突然出現而訝異的驚呼。
他總是這樣忽來忽去的教她無法捉模,她不記得有哪一次她可以預先知道他要來找她。面對這樣一個謎樣的男人,她……卻傻傻戀上。
她忍不住掀動唇瓣漾出淡淡的苦笑。
「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顓顗微蹙起眉,對她的忽略甚不滿意。
他粗魯地一抱將她扯進懷里,健臂緊鎖住她的縴腰,薄唇帶著懲罰的意味重重地落在她的菱唇上用力吸吮。
「嗯……好疼。」白冉雲推開他,伸出食指輕撫著被他吮疼的下唇。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只能想著我,不準你想其他事情。」他只手挑高她細致的下顎霸道的宣布。
「想你。」白冉雲幽幽的抬頭,月兒隱沒、黑夜籠罩,即使現在兩人面對著面,她仍舊看不清他的臉。
「哦,想我讓你這麼難過嗎?」他听出她語氣中的那絲憂郁愁緒。
「不,想你並不會讓我難過,但是想你這個我幾乎算不上認識的陌生人才教我難過。」
他挑了挑眉,對她所說的話感到有意思極了。
「對一個昨夜才與你纏綿繾綣的男人而言,你覺得我只構得上稱作陌生人?」
「是,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她的語氣有絲落寞。
白冉雲抬起手,指尖輕輕落在他的頰上。
「你知道我只能透過這雙手認識你嗎?」她語氣幽幽地道,緩緩抬高右手來到他的臉龐,指尖順著他的鼻梁輕輕滑過。「我只知道你有高挺的鼻……」
縴縴手指往下來到他一雙緊抿著的薄唇,順著唇形緩緩勾勒著。「一張吻技高超的唇,可是你的眼……我怎麼也沒法用指尖去感受……」
「夠了。」他粗啞的喊道,伸手攫住她一只細腕,阻止她那柔若無骨的縴指繼續在他臉上游移,制造出陣陣直達他心窩的莫名情愫。
有一瞬間,她語氣里的幽戚幾乎要將他的冷情吞噬。
嘖!他真該大聲贊揚她一番,她可是第一個「幾乎」要打動他心的女人呢!但一切也僅止于幾乎。
「不夠。」白冉雲柔聲控訴︰「我想真實的看著你的臉,不想再當個睜眼瞎子,每晚擁著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人相擁而眠。」
她頓了良久,又幽幽的道︰「我害怕將來走在路上,會將每個擦身而過的路人都當成是你。」
「你不會。」他不會給她錯認的機會。
「也許我會。」她先是大聲反駁,接著幾近無聲的低語︰「我只認得你的聲音,對你的事一無所知,也許某一天醒來我會發現自己完全忘了你,因為……我再也記不得你的聲音。」
「你不會忘記。」他不會容許她有一絲忘記他的可能,他不會允許!
本……咕……夜梟突地鳴叫兩聲。
他沒說話,白冉雲也沒再出聲,兩人只是靜靜的佇立在湖心。
風吹拂而過,將湖心的迷蒙白霧吹襲向兩人。
緩緩的,她輕掀朱唇幽幽緩緩的道︰「你是誰?」她只是想知道他是誰,如此而已。
「你……不會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