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飛逝,轉眼間過了三年。
在這段時間里,戴安娜和羅弘平結了婚,三年來感情越來越好,而田薰也自大學畢了業,在一家雜志社工作。
「小薰,快一點,要遲到了。」戴安娜在樓梯口緊張的向樓上呼喊。
咚咚咚,田薰邊穿外套邊跑下樓。「我走了。」
「早餐。」戴安娜趕緊把三明治拿給女兒帶在路上吃。
田薰接過。「幫我跟叔叔說一聲,謝謝。」她抖抖手上的早餐,因為那是羅弘平做的。
新婚的第一個星期,羅弘平就發現原來安娜是廚房白痴……正確說來,是什麼家事都不會做,愛妻的他二話不說就接過「煮夫」的重責大任,妻子崇拜的目光,讓他的廚藝越來越精進,兩人生活在一起,就要能互補包容。
跋上人多得跟什麼似的捷運,田薰在九點整準時打卡成功。
「Yes!」她松了口氣。
「咳,還不快去上班。」站在打卡鐘旁邊監視的老板白了她一眼,好像很懊惱沒抓到她遲到的證據。
「是。」田薰偷偷的吐了下舌頭,趕緊到位子上坐好。
她的職位講好听點是行政助理,事實上根本是個打雜的小妹。
「去跟廣告商聯絡一下。」
「把這些資料打一打。」
「這個拿去影印十份,等會兒要開會。」
「快去會議室準備茶水。」
她才一坐下就一堆人丟給她一堆事情,三兩下趕緊吃完三明治,她深吸一口氣後,提起精神開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會議室里,田薰幫同事們倒好咖啡後,坐下來做會議紀錄。
老板不知道經由什麼管道,查到日本最近崛起的一個經營之神近期即將來台,他要求所有的記者們使出看家本領跑到獨家。
「唉∼老板不行啦,他根本不接受采訪啊!」
「他在日本就是個相當低調的人,而且能訪問到他本人的機會更是不多。」
「連日本的媒體都無法采訪到了,更何況我們!」
「嗯。」大伙兒全點頭。
十幾年前日本經濟泡沫化,不少企業紛紛不是倒閉就是出走,前進中國或是其他東南亞國家,看有沒有機會東山再起。
可是這個年輕的經營之神反其道而行,他堅持不出走,把企業內部改造一番,提升產品品質,更放段與員工共同從基層打拼,在短短的幾年內在業界創下佳績,也因此有此美名。
「不行也得行。」莊正在桌子上用力一拍。「如果我們能采訪到那位神秘又低調的日本經營之神我們就發了,而且我也可以多發點薪水給你們。」
大伙面面相覷,問題是這是不可能的任務咩!
「你們也知道我撐著這家小小的雜志社有多可憐,要是再不能刺激銷量,你們就全去喝西北風好了!」
雜志社的記者們聞言個個低頭不語,說起他們這個老板啊!小氣又嘮叨,要是真的發了也輪不到他們分一杯羹。
見大伙兒一點反應也沒有,莊正火大了,「反正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就是要給我采訪到那個原田真一,誰能拿到獨家,我……我把那期雜志銷售量的百分之五十給他做……做獎金。」講完最後一句,他的心在滴血,五官全扭在一塊起。
意思就是,如果那一期雜志賣出去一百萬,獎金就有五十萬呢!
如果在平常的話,大家一定會振臂高呼萬歲,但是今兒個全場卻是安靜無聲。
「老板這太為難我們了。」有人提出。
他們是很想得到那筆獎金啦,可是那個原田真一真的很神秘,也很恐怖,听說在日本有人為了采訪他,假裝司機被他逮到,結果那個記者現在還在監獄里。
全球不知多少知名財經雜志想采訪他都不其門而入,他們只是一家小小小雜志社怎麼可能采訪到他呢?
「就是難我才會給那麼多錢,要不然我瘋了啊!」莊正翻了個白眼。「不管,你們最好給我采訪到人,要不一張照片也可以,如果沒有的話你們就準備回家吃自己好了,散會。」
他一說完就回自己的辦公室,會議室里剩下三名記者和田薰。
可憐的記者們哀怨的連連嘆氣,莫可奈何的也陸續出了會議室。
田薰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魂兒都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直到一個記者進來拿資料時發現,奇怪的喚了她一聲——
「田薰,你怎麼了?」他的手掌在她臉前晃了晃。
「沒有……」她眨了眨眼,回過神來。「那個原田……」
「嗯?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問題可大了!他們說的原田真一,會是她認識的那個嗎?
「是今年二十二歲,中日混血兒嗎……」
「咦?你怎麼知道?」王大威驚喜的看著她,其實他根本不知道她說得對不對。「難道你認識她?」
田薰連忙急急搖手,「不不,我怎麼可能認識他啊……我、我大概認錯人了……」
說著,匆忙的收拾一下資料就趕緊出了會議室。
王大威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也許……這是一條可利用的線也說不定……
數日後,原本一籌莫展的莊正突然把田薰叫到辦公室。
「田薰,你快去神阪飯店!」興奮之情完全顯露在他滿布皺紋的臉上。
「啊?」她一頭霧水。
「不要發呆,原田先生在等你采訪。」
莊正見田薰傻愣愣的,索性幫她把錄音筆、相機這些采訪必備之物帶上,然後把她推到門口,還幫她把計程車叫好。
田薰整個傻眼,「可是我……我不是記者,我不會采訪啊!」
莊正瞪她一眼,隨即馬上想到,雜志社能不能發財就靠她了,馬上又堆起笑臉。「沒關系,人家原田先生指定要你采訪你就去,而且你在雜志社都待了那麼久了,應該看都看會了。」
這幾天他手下的記者們想去采訪原田真一卻全被打了回票,沒有辦法了,王大威決定死馬當活馬醫,跟原田真一的特助說了田薰這個名字,沒想到,才過一個晚上,對方居然打電話來指定要她去采訪。
總之,這是個好機會,就算訪問言之無物也沒關系,多拍幾張照回來就好。想到這個,他趕緊叮嚀道︰「記得照片多拍一點。」
他把田薰推進計程車里,關上車門前撂下一句恐嚇,「不成功便成仁。」
她在車上翻了翻老板剛塞給她少得可憐的資料,知道這家飯店是原田集團和台灣首富合資所打造的六星級飯店,一般客房一晚的定價就要兩萬元,高得嚇死人。
計程車進了飯店氣派大門,又開了快五分鐘,才到了迎賓車道,這種規模的飯店如果在郊區也不算什麼,問題是,這里是台北市地價最貴的信義區啊!
下了車,Lobby的布置非常有品味,她瞥到一幅西洋繪畫,走近一瞧,那種印象派的畫法看起來好有意境,跟周遭的裝潢十分搭配。
「這是塞尚的名畫『靜物』喔,是我們神阪這一季的主題。」一名接待小姐笑咪咪的過來招呼她。
田薰點點頭,「嗯嗯,很漂亮。」
接待小姐繼續介紹,「小姐喜歡的話可以再多欣賞一下,我們神阪的每一幅名畫都是真跡,很值得好好監賞。」
我的天,這一、二十幅的畫都不是復制畫,那要花多少錢啊?田薰暗暗咋舌,眼楮戀戀不舍的在各幅名畫上游移。
「小姐貴姓呢?需要幫您安排Check in事宜嗎?」接待小姐仍是笑咪咪的等在一旁。
「我……呃……」她能說,她是來采訪原田真一的嗎?會不會被趕出去啊?
不過這家飯店的人員素質真好,一點也不會因為客人穿著寒酸而狗眼看人低。
一道男聲介入——
「是田薰田小姐嗎?」見她點頭,他又說︰「我是原田先生的特助小澤,請你跟我來。」
接待小姐有禮的鞠了個九十度的躬送他們進了電梯。
田薰看到對方掏出一張晶片卡插入特別凹槽內,也沒看他按按鍵,電梯就直接快速往上。
彷佛像知道她的疑問,小澤裕二開口解釋,「這是總統套房的特別禮遇,避免無謂的干擾。」
除非有這張卡,否則根本無法上到總統套房的樓層,也可避免有心人冒充房客來騷擾住在總統套房的客人。
田薰想到一個問題,「請問,我都沒有說要做什麼,您怎麼知道我是誰?」
他莫測高深的說︰「我只是听命行事而已。田小姐,到了。」
電梯門開了,入目即是一個接待客廳,小澤裕二請她在此稍候一下。
田薰坐了下來,一直深呼吸,想平緩跳得飛快的心髒。
她好怕,好怕等會就看到那個這幾年來始終縈繞在她心中的那個人,她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反應。
先練習一下好了。
「您好……」這樣好像太生疏。
「原田先生,我是快報雜志社的記者……」太冷漠了。
「這幾年你過得好不好?」這樣又太矯情。
這不好,那也不好,她該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