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聲混合著藥味飄蕩在屋內，讓站在床邊的女孩紅了眼眶，縴細的柔荑輕拍著母親的胸口，試圖緩和她的不適。

「對不起啊孩子，都是媽拖累你了，咳咳——」看著女兒美麗的臉龐，溫美蘭舉起骨瘦如柴的手臂，憐愛的撫著她的臉蛋。

米璐搖搖頭，逼回了淚水，擠出一抹笑，故作輕松的打趣道︰「所以你要趕緊好起來，這樣就不會拖累我了。」

知道女兒的用心，溫美蘭虛弱的扯扯唇，「我看我是不行了，等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找個好男人依靠。」

「媽！」米璐生氣的板起臉，正色道︰「你不會有事的，我要照顧你一輩子，我不需要依靠男人。」就是男人把媽媽害得這麼慘。

「傻瓜，生老病死本來就是人生必經之路，媽能有你這樣乖巧的女兒，這輩子也算是沒白來一趟了，只不過……咳咳——」

「媽，你不要說了，休息一下好嗎？」

溫美蘭揮揮手，枯黃的臉色難得的閃著精神熠熠的光彩，「讓我說吧，我怕再不說，以後也沒機會說了。」

「媽——」

「那個男人，」溫美蘭打斷女兒的抗議，黑眸溫柔的迷蒙了起來，「我還記得他有一雙灰色的眸子……」她愧疚的看了女兒一眼，「雖然我很感謝你爸爸對我們母女無微不至的照顧，但是，我真的好想再見他一面。」

「不要說了！我不懂，為什麼你會對他這麼念念不忘？爸爸若知道一定會很傷心。」米璐美麗的臉上露出了微慍的表情。

溫美蘭神色黯了黯，原本蒼白的臉頰上浮現了異常的紅暈，「小米，等你了解什麼是愛情，你就會知道媽媽身不由己的感覺了。」

「我一點都不想要了解，我只要你身體健康，我可以永遠陪伴在你身邊就好了。」什麼愛情？只是個害人的玩意兒。

「乖女兒。」她努力的舉起手模了模女兒的臉頰，「媽一點都不怕死亡，因為這樣我就可以再見到你爸爸，向他賠罪，只是……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如果能有個好男人照顧你該有多好。」

「美蘭阿姨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米璐的。」莊佳龍推開病房門，拄著拐杖，一拐一拐的走上前。

「佳龍，你來了。」米璐朝他露出了感激的淺笑，他們兩人的母親是學生時代的好友，可卻為了同一個男人而交惡，直到她們相繼結婚生子，兩人才又恢復了情誼，而莊家一直對同樣失去男主人的米家照顧有加。

「我一下班就趕過來了，阿姨今天有好點了嗎？」莊佳龍將手上的袋子放在床邊，關心的探問。

溫美蘭點點頭，正想開口，卻又劇烈的咳了起來。

「媽，你還好吧？」米璐趕緊拍打著母親的背。

「我……咳咳——沒事……咳咳——」溫美蘭雖然努力想擠出一抹笑，但喉頭突然一陣腥甜，她吐出大口的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被單。

「天，醫生，快點叫醫生。」米璐慌亂的大喊，忘記了有呼叫鈴這種東西。

莊佳龍連忙走向門口，喊叫著，「醫生、護士，病人有狀況，請快點過來。」

「媽，看著我，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米璐拿著毛巾，邊哭邊擦著那似乎永遠擦不干淨的紅色液體。

溫美蘭虛弱的扯出一抹笑，動了動唇瓣，似乎想說些什麼。

「媽，你說什麼？我沒听到。」米璐趕緊將耳朵湊向母親。

「他、他來了……」溫美蘭的眼神迷蒙，出神的望向床邊空無一人的角落，然後又劇烈的咳了起來，「咳咳——咳——」

「媽……」

「小姐請先讓開。」

醫生跟護士緊急的沖進病房，將米璐推了開，拉起簾幕開始急救。

「不要擔心，阿姨不會有事的。」莊佳龍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

她感激的瞥了他一眼，隨即又收回視線，憂心忡忡的直盯著簾幕，滿腦子全回蕩著母親危急時掛在嘴邊的話。

那個男人，該死的花心蘿卜負心漢，難道折磨了母親一輩子還不夠，連死了都還要陰魂不散嗎？

一種異樣的光彩閃過米璐的眸中，精致美麗的臉蛋浮上一抹堅毅的神色，是種暗暗下定決心的斷然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