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鎮,集市。
雖然現在仍是冬天,但冬日明媚的陽光卻將杏花鎮打扮得如同陽春三月一般,大街上的男男女女愜意地走著,整個大街一片繁華熱鬧。
不過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這麼愜意悠閑,至少田可兒就不是。打從前天她從狄驚雷的身邊逃了出來,她就一直很緊繃,就連走路都要每走兩步回頭四處張望一番。
除了有可能得罪了大叔,飛雲閣的人也是一個威脅,說不定現在他們正在全力追殺她,要是一個不小心踫上了,那可就慘了。
田可兒第一次發現,原來逃跑的感覺這麼淒慘,什麼陽光啊、悠閑啊,全都離她那麼遙遠。
「不行,我不能這麼下去了,我得回家去。」她找了一個沒人的街角,坐了下來。「大叔和飛雲閣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知道我住在哪里吧,他們找來找去找不到我,過三五年就會把這事給忘了,當然也就把我給忘了。」
想來想去,田可兒覺得只有這麼辦才是上上策。
不過她可是被自家大伯攆出來的,而且大伯還當著眾人放話,要她有了「成績」才能回家,否則還是一樣要被攆出來。但她上哪兒去拐個人回去交差呢?要她田可兒去干那些讓人家骨肉分離的事,嗚∼∼光用想的,她都覺得不忍下手。
她百無聊賴地向大街望去,一個端著一只破碗行乞的小乞丐引起子她的注意。
「大爺、大娘,可憐可憐我這沒父沒母的孤兒吧,給點銀子吧!大爺、大娘,行行好,我都三天三夜沒吃東西了!」小乞丐一臉髒污,又瘦又小,看起來的確可憐。
田可兒眼楮一亮。有了,就是他!他就是她要找的又可憐又沒家的小乞丐!
想到這里,她幾乎是一路飛奔地來到小乞丐面前。
「小弟弟,你餓了吧?姊姊帶你去吃飯好嗎?」田可兒先在臉上實習完田氏拐法第一條,然後就用她那甜甜蜜蜜的聲音對著小乞丐說。
小乞兒被她的笑容驚呆了,這位姊姊好漂亮喔,笑起來跟春天的桃花一模一樣,不過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被田可兒拽進了路邊的飯館。
「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看著狼吞虎咽吃著東西的小乞兒,她笑瞇瞇地開了口。
「唔……我……叫小德。」嘴里塞滿了烤鴨,小乞兒含混不清地回答。
「哦,小德,慢慢吃,別噎著了。」可憐的孩子啊,看來真的是好幾天沒吃飯了。「呃,小德啊,你家里還有什麼人嗎?」
听了這話,小乞兒抬起頭看了田可兒一眼,然後放下手中的鴨腿。
「姊姊,小德家里什麼人也沒有了,可憐小德三歲就死了爹,五歲就死了娘,嗚嗚∼∼姊姊,小德真命苦啊!」說完眼里還擠出幾滴眼淚來。
「小德,別哭了,乖孩子,別哭了。」田可兒趕緊往小德的碗中再夾上一個鴨腿。
「那,小德你住在哪里呢?」
「姊姊,本來小德是有家的,可是爹娘死了沒錢葬他們,沒有辦法只好把房子賣了。嗚嗚∼∼小德平時都是住在破廟里。」
想不到天下還有這麼可憐的人,田可兒也忍不住苞著抹起了眼淚。
「呃,小德,你願不願意跟可兒姊姊走?可兒姊姊帶你回家,讓你有吃有住。」在內心掙扎了許久,她終于在小德把鴨子啃得骨肉分離的時候,鼓起勇氣開了口。
小德臉上先是露出幾分懷疑,然後便開始笑逐顏開。「真的嗎?好心的姊姊,妳真的要照顧小德?給小德一個家?」
田可兒心虛地避開小德的眼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胡亂地點著頭。反正,她會暫時先照顧他,而且以後也會真的給他找個家。
就這樣,田可兒只顧著心虛,卻沒注意到對面的人兒開始露出一臉狡黠的笑來。
「姊姊,小德願意。」
「那姊姊現在就帶你走好嗎?」
看著身邊的小德,終于放下心頭大石的田可兒,走在大街上也開始覺得分外神清氣爽起來,今天的陽光,真的是很好啊∼∼
想到終于可以回家免受顛沛流離之苦,她興奮得走起路來也像是在飄了。
「可兒姊姊,妳現在就要帶我回家嗎?」走了一會兒,小德停了下來。
「對啊,我們現在就趕路,先到客棧牽馬,然後帶你回家過年。如果我們現在不動身,過年的時候就要在外面孤苦伶仃了。」
「那可兒姊姊,小德可不可以求妳一件事?」
「什麼事?」
小德一臉為難地開了口。「可兒姊姊,小德這一走就永遠不回來了,小德真舍不得這里,尤其舍不得那些平日照顧小德的叔叔伯伯們。姊姊,可不可以求妳借給小德一些銀兩,讓小德去報答他們的照顧,順便再去爹娘的墳前上炷香?」
听了這話,田可兒被小德感動得熱淚盈眶。多懂事的孩子啊,小小年紀就懂得施恩必報的道理,長大了肯定會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孩子。
她毫不猶豫地掏出盤纏,將銀子盡數拿出來給小德。「小德,你真是個好孩子,這些銀子你就拿去給那些好心的叔叔伯伯們吧。」
小德一看見銀子,眼楮立刻發亮,他忙不迭地接過來。「謝謝可兒姊姊,那小德這就報恩去了。姊姊,妳可千萬要在這里等著小德,小德會快去快回。」說完轉身就跑。
田可兒看著小德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擦擦眼角的淚珠,隨便找了個沒人的街沿坐了下來。
遠處的茶樓里,一雙眼楮注視著田可兒。
這個該死的小女人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狄驚雷皺著眉頭盯著田可兒,打從三天前她偷偷從他身邊逃跑,他就一直在找她,沒想到這麼快就在這里踫上了。
那時他醒過來發現田可兒扒光了他的衣服,給他穿上女裝,並騎走了他的馬--冷斷雲的馬,還扔下兩錠銀子,他就氣得想把她抓過來痛打一頓。
可是一路找過來,居然都不見這個小女人的影子,他在心里發誓,要是讓他逮到田可兒,一定不會讓她好過!
但這會兒猛一瞧見田可兒在飯館里給那個小騙子買吃買喝,他的心里首先涌出的居然是一陣驚喜,甚至先前一直燒在胸口的那股怒火也不翼而飛了。
既然她都把銀子給了那個小騙子,為什麼還坐在這里不走呢?難不成還想等著小騙子把銀子送回來?狄驚雷一邊納悶,一邊也好奇地想知道田可兒接下來會做些什。
怎麼小德去了那麼久還不回來?坐得腰酸背痛的田可兒又是伸胳膊又是捶大腿。
會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她坐立不安地四處張望,實在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去找小德。
「大嬸,麻煩妳一件事,如果待會有個小孩過來找我,妳就告訴他讓他在這里等我好嗎?」為了預防小德回來找不著她,田可兒決定拜托賣繡品的大嬸幫她留意著。
不過拜托好了大嬸,她又開始憂愁起來,要到哪里去找小德呢?
「這位大哥--」田可兒決定逮住一位路人甲問問看是否認識小德,可是話還沒說完,卻傻了眼。
那位害她東躲西藏到處逃命的飛雲閣閣主冷斷雲赫然立在她面前。「姑娘別來無恙?」
她已經嚇得忘了尖叫,結結巴巴地說︰「無、無恙,有、有勞大俠牽掛。」
天哪!這要怎麼辦?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更何況他現在還帶著三個隨從,叫她一個人怎麼跑得過?天哪,她該不會要被暴尸街頭了吧!
冷斷雲搖著扇子,笑得越發迷人。「姑娘怎麼沒同狄莊主在一起?」
「狄莊主?我、我不認識什麼狄莊主。」他說的是不是那位姓狄的大叔?!
「姑娘說笑了,如果在下沒記錯的話,那日是他同妳一起將在下迷倒,還掠走我的馬匹。」
田可兒張大了嘴,欲哭無淚,明明是大叔把他和她都迷倒了,然後掠走了他的馬,還順便把她也掠走,她跟他都是受害人啊,怎麼現在卻成了她是大叔的共犯?
「姑娘是在等狄莊主嗎?」冷斷雲仍自微笑著,看起來似乎已經認定他倆是一伙的了。
「呃,大、大俠,你搞錯了,我不認識什麼狄莊主,那天的事也跟我無關,是大叔他--」
正欲撇清關系的田可兒說到這里卻再也無法說下去了,因為狄驚雷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她嚇傻了。天哪!大叔的臉色奸難看,難道真的在計較她當日的不辭而別?!
「我當是誰這麼有空呢,原來是冷老弟啊,近來可好?」
狄驚雷看著那張對著田可兒笑得迷死人的臉就老大不爽,恨不得一拳將他打到「不好」,不過這也怪他,杏花鎮可是這臭小子的老巢,他早該想到這一點將田可兒及時帶走。
「狄兄果然也在這里,剛剛我還向這位姑娘問候狄兄呢!呵,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冷斷雲對著狄驚雷抱了抱拳。
「呃,大俠,我真的跟他不認識,真的又是踫巧……」田可兒衡量了一下情勢,立刻決定投靠人多的一方,可惜這次話又沒說完,就被人給拽過去了。
「老弟,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狄驚雷用手捂住那張還想喋喋不休的小嘴,跟冷斷雲道別。
「怎麼狄兄就這樣走了?」還沒等田可兒提出抗議,冷斷雲已經先行扇子一橫,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哦,對了,冷老弟想必還惦記著那匹馬吧,馬兒現在正拴在富祥客棧里,哈,還要勞煩冷老弟自己去牽了。」
田可兒听了這話,臉色頓時變了,原來大叔一直在跟蹤她,連她住在哪家客棧都知道,這下子她可完蛋了。
冷斷雲的臉色也變了。「哼,既然那日之事你還記在心上,那今天就不能讓你就這麼走了!」
「你想怎樣?」狄驚雷一臉不屑,那天逃跑是因為他中了這小子的毒,今天他可是身體康健,還怕他不成。
「不敢怎樣,只是想向狄兄再討教討教!」話沒說完,幾記狠招卻已先送了出去。
眼看拳腳襲來,狄驚雷也不敢馬虎,他將田可兒往後一推,只身迎了上去。
那邊兩個大帥哥打得熱鬧,這邊田可兒卻無心欣賞。
媽呀,我還是趕快逃命去吧!
她張望了一下,發現沒人注意自己,趕緊撒腿就跑。
但她腿剛一邁開,正打得難分難解的狄驚雷和冷斷雲都注意到了。
懊死的女人,又跑了!狄驚雷恨不得立刻跳過去把田可兒抓回來,不過冷斷雲的手下已經先他一步追了過去。
狄驚雷一看更是怒火沖天,田可兒可是他的,除了他,誰都沒有權利去抓她!
他猛喝一聲,甩開正在交手的冷斷雲,飛身阻止那三個正準備去抓田可兒回來的小嘍。
冷斷雲眼見狄驚雷對田可兒的反應很曖昧,不禁心念一動。
「狄兄,幾日不見,功力大增,小弟甘拜下風,冷吉、冷祥、冷富,你們就一起來讓狄莊主賜教一二吧!」
冷斷雲嘴里說著客套話,出手卻一點也不客氣,招招攻向狄驚雷的要害,而那三個手下一听主子發話,也立刻回頭攻了上來。
「冷老弟真是過謙啊,飛雲閣這樣兵強馬壯的,又何出甘拜下風之言呢?」眼見他們對自己糾纏不清,而田可兒也越跑越遠,狄驚雷就更怒不可遏。
「哈哈哈,狄兄既然這麼賞識他們,那就讓他們陪狄兄多玩玩吧,在下就先行一步了。」說完雙手一抖,一招漫天花雨挾帶著無數暗器朝狄驚雷襲去。
狄驚雷看見暗器朝自己飛來,連忙四處躲閃。臭小子,又來這一套,除了施毒、發暗器,拜托你也使點新的招數出來吧!
躲過了暗器,抬頭卻見冷斷雲早已飛到幾丈開外。
「狄兄,在下的手下就麻煩你了,禮尚往來,你的那位小泵娘,我自然也會替你照顧好的,哈哈……」
如冷斷雲料想一般,他這番話果然引來陣陣怒吼,同時挾帶著更加凌厲的拳風,看來他的手下只得自求多福了。
「媽呀,總算又逃過一劫!」田可兒撫著胸口,靠在牆角大口地喘著氣。「也不知道那兩個大帥哥打成什麼樣了,可千萬別打出什麼人命來。」
「原來姑娘這麼關心在下,在下戚激不盡。」
「啊∼∼」
田可兒覺得自己再不昏倒就實在對不起她那倍受驚嚇的小腦袋了,她對搖著扇子朝她微笑的冷斷雲尖叫一聲,便毅然決然地昏倒在冷斷雲腳上。
「這是哪里?」
怎麼又是陌生的床和帳子?難不成在客棧?可是又有點不像,周圍的家具看起來都氣派多了。
「小姐醒啦?」一個小丫頭的臉湊到田可兒面前。
「妳是誰,為什麼我會在這里?」她疑惑地問。
「我叫碧珠,是來伺候小姐的。」
「妳為什麼要來伺候我?這里是哪里?」她迷迷糊糊地起身。
「這里是飛雲閣,小姐是閣主的客人,碧珠當然要伺候妳,妳有什麼需要碧珠做的嗎?」
飛雲閣?田可兒的腦袋瓜迅速地回憶起她昏過去前發生的事情,原來她昏倒後就被姓冷的擄到這里來了。
可是為什麼姓冷的不殺她,反而還派個小丫鬟來伺候她?!難不成想把她養肥了再殺?
「听說姑娘醒了,在下特地前來探望姑娘。」
田可兒正一個人胡思亂想,冷斷雲已經走了進來,親切地說道。
「啊∼∼你不要過來!」田可兒下意識地退後三步,警惕地看著冷斷雲。
我有這麼可怕嗎?她怎麼嚇成這樣?冷斷雲蹙蹙眉。
「姑娘別害怕,妳現在是在飛雲閣里作客,這里不會有人傷害妳的。」
不會有人傷害我?才怪,傷害我的不是別人,就是你!不過這話田可兒只敢在心里嘀咕。
「大俠,可兒不敢打擾,還、還請告辭!」她結結巴巴地說。
「姑娘可是急著去見狄兄?姑娘盡避放心,在下已經派人捎信給狄兄,告訴他妳現在在此作客。過一兩天,在不一定會送姑娘去見狄兄的。」
听了此話,田可兒驚恐地捂住了嘴。難道他跟大叔已經達成共識,準備先讓他來折磨她,然後再將她送到大叔那里,換大叔來折磨她?
「大俠,我真的不認識你的那位狄兄,我也沒救他,你、你們一定是弄錯了。」田可兒哭喪著小臉,開始竭力否認自己做的一切。
冷斷雲在心里暗暗稱奇,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姓狄的對這位姑娘頗為回護,兩人似乎也很熟悉,只是為何這姑娘老是避之唯恐不及地想撇清他們的關系呢?
「大俠,我家里有急事,我還得趕回家去過年呢,這個作客的事就以後再說吧!」田可兒小心翼翼地跟冷斷雲商量,一心只盼著快點月兌離苦海。
冷斷雲終于確定眼前這位姑娘是個怪胎,不但對姓狄的那張大帥臉不感冒,就連對他這個萬人迷也避退不及。
「這個嘛,恐怕就由不得姑娘了,狄兄已經知道姑娘在此處,姑娘如果走了,狄兄上門來要人,叫我拿什麼跟狄兄交代?」雖然自信心受到打擊,冷斷雲在田可兒面前仍不改斯文。
「那,你就說我自己逃走了。」
「這樣說豈不是違背事實?我飛雲閣豈能做這種事情!」冷斷雲正色道︰「姑娘還是打消此念,好好在這兒作客吧!」
田可兒心里暗暗叫苦。「大俠--」
冷斷雲打斷了她的話。「姑娘還是別稱呼我為大俠,在下名叫冷斷雲,如果姑娘不嫌棄的話,就稱呼在下冷大哥吧,我也叫妳一聲可兒妹妹吧。可兒妹妹,其實冷大哥要妳在此作客是想求妳幫個忙。」
「冷……冷大哥?」田可兒被這稱呼嚇到了,她避他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敢去跟他攀什麼交情!
「妳肯稱呼我一聲大哥,那麼這個忙可兒妹妹是答應幫了,大哥在這里就多謝妹妹了。」冷斷雲說完瀟灑地向田可兒作了一個揖。
嗄?田可兒傻眼了,什麼跟什麼啊,她哪有答應叫他大哥,又哪有答應幫他的忙了?
「我、我、我能幫你什麼忙?」
「妳知道我跟狄兄的關系吧!」
田可兒點了點頭,他們兩個看起來像是仇人,而且像那種結了八百年仇的仇人。
等等,仇人?難不成他跟她套交情的目的是想拉攏她,然後利用她去幫他報仇?
「雖然我跟狄兄看起來好象水火不容,其實我個人私底下是很敬佩狄兄的,所以很想找個機會跟他做朋友;可是妳都看到了,我們兩個每次見面,都是動手多于動口,唉∼∼這叫我實在很傷腦筋啊!我想妳一定不願意看到我跟狄兄打個你死我活吧?」冷斷雲故意很傷感地說。
田可兒迷迷糊糊地跟著點了點頭,要是大叔真的死了的確怪可惜的。
「所以我想借妹妹這次作客的機會,跟狄兄好好聊聊,以化解我和狄兄之間的恩怨,妳希望我和狄兄能夠握手言和吧?」
田可兒又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他們和好就不用再打架了,這樣大叔也免得老是被下毒。
一見田可兒的模樣,冷斷雲笑逐顏開起來。「我就知道妹妹冰雪聰明、善解人意,一定願意幫這個忙的。」
田可兒覺得自己有些明白了,她為難地開了口。「呃,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撮合你跟大叔,可是,我跟他沒什麼交情,而且我也不知道怎麼找到他。」
最重要的是她躲他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自動送上門去呢?
這次換冷斷雲愣住了。
他哪句話叫她去撮合他跟姓狄的?開玩笑,要他跟姓狄的講和,除非讓他把姓狄的吊在屋頂上三天三夜,再讓姓狄的給他磕一百個頭,那麼他也許還可以考慮考慮「講和」這兩個字怎麼寫。
「呃,妹妹多慮了,大哥的意思是讓妹妹在此安心作客就是了,好給我和狄兄創造一個見面的機會。」等他們兩個見了面,哈哈哈……瞧他不整死他!
田可兒剛剛才覺得有些明白的腦袋又開始迷糊了,正想開口發問,冷斷雲又笑嘻嘻地打斷。「既然妹妹已經答應幫大哥的忙,那大哥就不打擾妹妹休息了。」
冷斷雲這一走,田可兒縱有萬千疑惑也找不到解處,她想來想去,決定還是在這里待到天黑,然後實施田氏拐法第三條--遇事快點跑。
不管怎樣,她的小命要緊,莫名其妙地卷入他們倆的斗爭中,把這條小命玩完,實在是太不合理了。
她如坐針氈地捱到了天黑,又焦躁難耐地盼到了三更。
「碧珠、碧珠,妳听得見我嗎?」她躡手躡腳地走到正趴在桌子上熟睡的碧珠面前,小聲地叫著。
嗯,很好,沒有反應。看來她那包一直沒用的蒙汗藥還沒失效,只用了一點點就讓小碧珠睡得像個小睡豬,田可兒滿意地伸出手來戳戳碧珠。
「碧珠,我要走了,妳好好睡,不要著涼了喔!」
她把床上的棉被抱過來蓋住碧珠的身體,然後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推開窗戶,將手里的包袱扔了下去,再爬過窗戶,對著那棵白天她觀察了很久,恰好長在窗戶邊的大槐樹跳了上去。
她從樹上滑到了地上,然後就開始尋找她的包袱。
怎麼搞的?她明明把包袱扔在樹底下的啊,怎麼找來找去都沒找到,難不成包袱還會長腳走掉嗎?
「可兒妹妹是在找這個嗎?」
一個聲音突地在田可兒耳朵邊響起,接著一個包袱也在她眼前出現。
她眼楮一亮。「對啊對啊,我就是在找這個,謝謝--冷、冷大哥!」
哪里還敢伸手去接包袱,只嚇得連連後退。
「可兒妹妹這是出來散步嗎?」冷斷雲一臉微笑地說。
「呃,對啊對啊,我是出來散步,呵……今天晚上的月亮好美喔!」她趕緊也跟著睜眼說瞎話,不過這回天上倒還真的有月亮,而且好圓好亮。
「的確很美,美得讓人無法入睡。」冷斷雲贊同道。
「冷大哥也是出來賞月的吧!」她硬著頭皮開始跟冷斷雲話家常,希望他能夠忘記她的包袱。
「賞月,也賞人。」冷斷雲笑吟吟地回答。
「賞人?呵呵……人哪有月好賞。」她尷尬地笑道。
「已經賞過一個了,真是精彩啊,可兒妹妹不覺得嗎?」冷斷雲神秘地一笑。「接下來還有更精彩的。」
田可兒想到她剛剛從樹上滑下來的拙樣,忍不住紅了臉。好嘛,她承認她是笨了點,可是要想讓她再表演一次?哼,作夢!
突然,她被冷斷雲一拉,接著便如飛一般又上了大槐樹的粗壯枝干。
田可兒氣到不行,哪有這麼變態的人,為了想看她下樹的拙樣,竟然強迫她爬樹!她正想出聲抗議,冷斷雲卻打斷了她的話。
「噓,別出聲,來了!」
什麼來了?田可兒不解地順著冷斷雲的眼光望去。
「賊,賊、賊……」她開始嚇得發抖,原來冷大哥捉她上樹是要她跟他一起捉賊啊,可是,她哪有那個本事啊!
冷斷雲看了一眼田可兒,低喝一聲。「不準出聲!」嚇得田可兒立即噤口。
田可兒緊張地看著黑夜里那人在屋頂上四下張望了一番,然後站著不動了。
「妳猜他是跳下來還是不跳?」冷斷雲低聲地問田可兒。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跳下來。「跳、跳下來。」奇怪,那個黑抹抹的身影看起來好熟。
「我猜他不跳下來,不過他會跳到樹上。」
哇,冷大哥真的是神算耶,那個人果然站了一會兒就跳上了院子里的另一棵同樣高大的槐樹。
「接下來他會再從那棵樹跳到另一棵樹上。哼!妳看他現在上竄下跳的像不像一個猴子?」冷斷雲看見那家伙賣弄輕功就有氣。有什麼好賣弄的?黑漆抹烏的,再賣弄也沒人看!
猴子?田可兒睜大了眼楮,怎麼看也沒看出來人哪里像猴子,倒是像神仙一般地在樹叢里飛來飛去。
「現在他會跳下來。」看見那人跳到東邊的那棵槐樹上,冷斷雲又開始小聲解說。
「哇,他真的跳下來了耶,冷大哥,你好厲害,算得這麼準!」
冷斷雲在心里苦笑一聲。厲害個大頭!每次死小子都是這樣進入他飛雲閣的,擺明了是瞧不起他,哼,這回,瞧他怎麼整死他!
「接下來他要做什麼呢?是不是該破窗而入了,然後偷拿你的東西?」田可兒已經忘了害怕,興奮地期待著。
冷斷雲疑惑地看了看田可兒,姓狄的什麼時候改行當了大盜了?
狄驚雷站在飛雲閣的大廳門口,猶豫著是要用推的還是用踹的去把那扇大門弄開。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姓狄的在這道門上可是涂過不下十道的怪里怪氣的藥,像什麼模了讓人奇癢無比的開口笑、讓人摧心蝕骨的銷魂粉等等,不知道這回有沒有又涂什麼怪東西。
狄驚雷對著大門尋思了一陣,並沒有去推開那道大門,他轉過身子,又飛身上了樹。
躲在樹上的兩個人都被他的舉動弄胡涂了。
「冷大哥,他為什麼不進屋呢?」難不成發現他們兩個了?不會吧,他們躲得很好呢!
冷斷雲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要知道他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大廳變成了一個有蓋子的池塘,就等著這小于來自投「羅塘」呢,怎麼臨門一腳,他又縮回去了?
兩個人正各自納悶這個問題時,卻見狄驚雷又開始在樹上飛來飛去,一轉眼,居然跳到了他們藏身的這棵樹頂上。
田可兒感覺自己頭上的頭發都立起來了,她一動也不動地伏在樹干上,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這個大盜給發現了。
狄驚雷站在樹上往窗戶里打探,他很想知道田可兒到底被藏在哪間屋子里,這回他來可不是跟姓冷的斗法,而是要把田可兒帶走。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一想起田可兒在飛雲閣,心里就怪不舒服。
「到底是哪一間呢?臭小子沒事修這麼多房子干什麼!不管了,這有一間開著窗戶,進去看看再說。」找了半天,還是沒看出哪一間像是田可兒的住處。
狄驚雷一個縱身,飛進了田可兒逃出來的房間。
「冷、冷大哥,他他他進去了耶!」田可兒又是緊張又是害怕。「碧珠在里面,他他他會不會欺侮碧珠啊?」
冷斷雲恨得牙癢癢的,原來這家伙只是來偷田可兒的,並不是要跟他會面,早知道這樣,他就在每一問屋子里都裝上機關。不過還好田可兒待在這里,否則他可真是機關算盡,依然落個一敗涂地。
「放心吧,妳的狄莊主還不會那麼饑不擇食。」
「狄、狄、狄……你說他是大叔?」田可兒張大了嘴。
「妳沒看出來嗎?」冷斷雲奇怪極了。
田可兒搖搖頭。「他到你家來是不是偷東西啊?」她心里一陣失望,想不到這位大叔人品這麼不好。
「放心,他偷不了,只要妳乖乖地待在這里不要出聲,他就偷不了任何東西走。」
說完冷斷雲迅速出手,點了田可兒的周身四十九道大穴,讓她動不了也說不了,接著一個飛身跳下了樹。
狄驚雷一進到房間,就看見一個蓋著棉被趴在桌上睡覺的人,他心里沒來由地涌出一陣驚喜,趕緊上前把棉被揭開,這才失望地發現,原來睡覺的人並不是田可兒,只是平常那個打掃大廳的小丫鬟。
突然只听得樓下傳來一陣嘈雜聲,狄驚雷探出頭一看,只見整個院子被飛雲閣的人包圍了。
「狄兄深夜造訪,為何不知會在下一聲,也好出來迎接狄兄。」冷斷雲站在窗戶下滿臉微笑地說。
「哼,少廢話,我可不是來拜訪你的,田可兒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狄驚里根本無心跟他酸來酸去。
「狄兄可是在說可兒妹妹?這個嘛………一言難盡。」
狄驚雷瞪大了眼。可兒妹妹?他什麼時候跟她這麼親近了?
「快說!」一陣莫名的醋意涌來,狄驚雷恨不得把眼前的家伙給揍成肉餅。
「說倒是可以,不過在下有一點不明白,狄兄是以什麼身分來向在下討人呢?據我所知,可兒妹妹跟狄兄可是非親非故。」
狄驚雷的臉一下子綠了。臭小子,竟然敢嘲弄他!
「她跟你這麼說的?」
「難道不是嗎?」
「哼,那她一定忘了告訴你,她是我的丫鬟。」雖然是他強迫的,但是她也沒怎麼反對啊。「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看。」
冷斷雲這下真是如墜五里霧了,怎麼田可兒是這死小子的丫鬟?
不會吧,他們看起來不太像是主僕,哪有丫鬟這麼對待主人的;不過死小子看起來又不太像是在說謊,再說,像他這樣的死性子,又怎麼可能說謊呢?
「哈哈……這麼說來,倒是我弄錯了,那麼在下這就向狄兄賠罪,還望狄兄見諒。」
「哼,少廢話,快點把人給我交出來!」
「狄兄莫急,我這就派人去請可兒妹妹出來跟狄兄見面。不過你那里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狄兄跟我到大廳稍坐片刻,等可兒妹妹收拾好了,就跟你回去。」
狄驚雷也覺得待在女子的閨房里不太合適,于是听從了冷斷雲的意見,直接從窗戶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