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程驛與千帆言歸于好之後,千帆才漸漸從程驛口中得知,寧遠村土地收購計劃的成敗,事關程驛進不進得了皇達地產去當差。
「要是再失敗一次的話,老爸大概會對我這個沖兒子失望透頂,我可能因此與皇達地產絕緣。」程驛當時只是輕描淡寫地道。
千帆不相信事態如他的口氣般輕微。如果無關緊要的話,程驛想推卻這個CASE時,程藍何必專程到A大去找她談談呢?
丙然,她再次與程藍聯絡後,才知道能不能進入皇達地產,代表程達夫對子女的肯定與否;再說,程家的子女都以為家族企業賣力而感到自豪,如果程驛真的與皇達地產絕緣,他一輩子都會看不起自己!
了解到這件CASE事關重大以後,千帆也開始感到壓力非常沉重,她與程驛兩人搬出許多的參考書籍、相關案例,一有時間就好好地研究,並與寧遠村的居民作溝通。
由于千帆對程驛的脾氣還是不敢太過高估,所以他們一致決定︰大家在電話中談談就好了。免得見了面,一言不合,拳頭又不長眼楮,搞成暴動就大事不妙了。
于是,分別在寧遠村的村民活動中心與程的書房里,各設一台收訊超級敏感的電話機,兩方人馬就用免持听筒的方式,展開長距離的談判。
不過,這樣的談判方式雖然很輕松,但在進度上卻一點也不順利。
也許是正如村長伯所說,現代農村青年不斷涌入都市,加上台灣經濟已經轉型,不再靠農產支撐大計,農地漸漸在荒廢當中,所以寧遠村村民的賣地意願都很高,期望能用地換來一筆錢,然後到繁榮的地方過過舒服日子。
可是,壞就壞在這一季的秧苗已經播種下去,他們有的是一段時間跟程驛耗,所以村民們便肆無忌憚地抬高價錢,天天打電話來跟程驛「開講」。反正電話機已經裝設好了,大家就當程驛與千帆打電話來討論價格的時間,就是他們的八卦大會召開時間。
每次電話討論時,程驛總會被一些話氣得差點當場翻臉,可是他隨即記起已經答應過千帆,絕對不會隨便罵人發怒,所以憋著憋著,他覺得自己都快憋出內傷來了。
幸好千帆很體貼,在他身邊陪著他,當程驛的神色一有不對,便馬上握住他的手,就像現在一樣。
兩地的電話接通,程驛與千帆在書房里。
雖然只有他們兩人,但是利用免持听筒的方式,感覺所有寧遠村的居民仿佛都移尊就駕到歸雁別墅來吱吱喳喳。
程驛坐不住,不停地踱來踱去,千帆隨著他走。
「程先生,我希望你看在我們千帆跟著你的份上,好歹多給我們一點錢。」村長伯被程驛口頭警示過一次之後,依然死性不改,老是愛當搶錢部隊的頭號先鋒。
「什麼叫做「千帆跟著我」?」程驛的嗓音提高了一些,但隨即又被千帆溫柔的撫觸壓下來。「我只是雇請她來當雜務助理……」
「麥擱假了啦,你們在池塘邊親嘴,有被村長伯看到哦!」
「對啊,听說還親很久矣!」
「親完還有抱一下才走喔!」
「然後就去台南那邊的飯店開房間了啦!」
一時之間,電話放音器傳來嘈雜的討論聲,程驛的書房里充滿了台灣國語式的八卦新聞,寧遠村的村民好像把他們兩個當空氣一樣,陷入了熱烈的討論之中。
「等一等!沒有你們講得那麼夸張……」程驛、千帆的嗓門再大,遇到人海戰術的音量掩埋,也只能舉白旗投降。
SHIT!程驛只能偷偷在心里罵髒話,以免千帆又說他亂罵人。
可是,他真的很不爽!他們第一次接吻明明就是別具紀念意義,值得收藏在記憶中慢慢回味,結果……居然像電影里的經典鏡頭,不但沒被世人遺忘,還常常被拿出來研究討論一番,怎能教程驛不火氣大發呢?
「總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寧遠村那邊紛亂的意見終于由村長伯統一完畢,代表發言。「皇達地產是大企業,別說是「小小開」要討媳婦了,就算是養情婦,也得花筆大錢。我們現在只是想請你看在千帆在你身邊的份上,給我們一點好日子過。」
程驛已經反駁得無力了!
「我希望你們搞清楚,我們真的不是像你們所想的那種曖昧關系。」拜托,他們兩個到目前為止,都還愛得很純情耶。「如果你們想靠這個來哄抬土地價格,那……我們明天再談好了!」
「等一下!」一陣女高音突然爆發了出來,及時阻止程驛按掉通話鈕的動作。「我們現在要跟千帆講,不要跟你講了!」
程驛無言踱到一邊去。電話溝通的這幾次,他已經學乖了,總之村民們用裙帶關系跟他談不攏,馬上就掉頭找千帆去,要她多施展一些媚術,好讓他摔進溫柔鄉中,乖乖把錢掏出來、掏出愈多愈好。
唉,真是異想天開!
「千帆哪,你有沒有對程先生「體貼」一點哪?「體貼」的意思就是把身體貼在……」
「村長伯,你別這樣亂講話……」千帆會被這些露骨的話嚇死。
「千帆,阿母告訴你,男人不管是哪一個,都喜歡「那件事」啦!你在枕頭邊就要多費點心思,知道嗎?」蘇母終于軋上一腳,尾音伴隨著麻將聲響起。
「我……」千帆的耳朵靈敏地听到一個聲音,大聲驚呼︰「媽,你不是說你不賭博了嗎?」
「哎唷,現在閑閑無代志做,大家模兩把嘛,又不賭錢,輸的人只要負責煮晚餐給人家吃就好了……」
「千帆,听我說,為了我們整村人的福利,你一定要不惜色誘……」
程驛實在听不下去了,伸出中指按掉通話鈕,表示無聲的抗議。
千帆被村民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弄得很不好意思,滿臉艷霞地看著地上。
罷開始听到寧遠村村民這樣的講話方式,程驛本來很生氣。但是一次、兩次、三次……他開始覺得好笑。原本以為他們無理至極、可惡透頂,後來發現其實莊腳人什麼不會,就只有喳呼喳呼最厲害。你一言、我一語,把人家的私事攤開來討論,也許並沒有太大的惡意,可是听在當事人的耳里,實在很難不當成一回事。
不過,老實說,他已經漸漸習慣這種疲勞轟炸,也開始預期未來他也有可能變成這些轟炸機里的一員。
「千帆,照他們的口氣听來,似乎已經把你賣給我了。」程驛抓住千帆縴瘦的身子,眼色加深,不斷往千帆靠近。「他們要你對我多施展一點媚術……」
程驛的手指輕輕搔向千帆的胳肢窩。
千帆笑著躲開來。
「還叫你要在枕頭邊多費一點心思……」他逗她玩、呵她癢。
千帆左右閃躲,一個不小心,撲跌到地毯上,程驛也跟著重心不穩,往她身側一跌,隨後俐落地把她抱上身,讓她跨坐在他身上。
千帆瞪大眼楮,這個姿勢,還有卡在他們之間一個怪怪的硬東西……天哪,剛才村民們那些阿里不達的「建言」,該不會就這樣誤打誤撞地實現吧?
程驛不容她思考,環在她背上的雙臂立即施壓,讓她的唇貼上他的,程驛兩腿往她一夾,緩緩地轉過身變成男上女下的曖昧姿勢。
千帆緊張個半死。天哪,如果他們真的要「做」什麼的話,也不能在大白天、書房的地板上做吧?
「程驛,不可以在這里!」千帆趁程驛的唇游移到她的粉頸上時,立即大叫。
「別管那麼多!」程驛含糊的嗓音移到她胸前。
怎麼可以不管呢?萬一歡姨還是誰闖進來的話,那就……
鈴——鈴聲大作。
「電話、電話、快接電話!」千帆手忙腳亂地推開壓在她身上的程驛。
被打斷好事的程驛郁卒地起身,將通話鈕一按,寧遠村居民的台灣國語馬上又充斥他的書房。
「程先生,你剛剛把電話切掉,這樣很沒禮貌哦。」村長伯表達嚴正的抗議。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這不算罵人吧?程驛頗不悅地說道。
「我們經過剛才的一番討論,最後還是決定要把地賣給你。」村長伯大聲宣布道。
「我必須說,我實在很榮幸。」剛才才提到一個屁字,千帆的眉頭就皺了皺,程驛只好馬上以恭敬十倍有余的口氣回答村長伯。
「我們還決定了,我們賣地的價格是你開出來的數目,每一戶再多加二十萬。」村長伯不知死活地說道。
千帆緊張地望著程驛。上次台中美術館那個case之所以失敗,好像就是打電話來的王太太用類似的口氣、內容逼得程驛火氣大發。
這一次,他會重蹈覆轍嗎?
千帆看著程驛緩緩的張開嘴——「憑什麼每一戶要多給二十萬,才肯把地賣給我?」
程驛的口氣出奇得輕柔,千帆一顆心差點被自己的多慮給震碎。
「程先生,年輕人不要計較那麼多嘛!」村長伯投下一句比原子彈威力更猛烈十倍的話。「我們剛剛一致決定,你多付出來的那筆錢,就當作是你預付日後娶千帆的聘金,怎麼樣,劃算吧?」
村長伯的尾音消失後,書房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寧遠村那邊,正在等待程驛的消息,所以全體村民餃枚靜默。
千帆沒想到村民會用這種方式「出賣」她,她驚訝地從地上坐起來,偷覷程驛的表情,看他是不是要大發雷霆了。
程驛幾乎凝成一尊塑像,不動不言。
他的心里響起了程藍上次對他說過的話︰既然是自己企業要用的地,那就方便多了。如果價格壓不下來,買貴一點也沒關系,到時候成本就多攤幾年嘍……
可是,他也曾想過︰他程驛得用錢買東買西,就是不必用錢買女人!
……買貴一點也沒關系……
……他不必花錢買女人……
……就當作日後迎娶千帆的聘金……
程驛緊緊一咬牙。
「成交!」他的口氣再次輕柔得讓千帆差點暈倒。「不過,不許你們過兩天又反悔!」
「放心啦,我們莊腳人最守信用了——」
程驛不等那邊的村民歡呼完,又一指按掉了通話鈕,順便把插頭扯了下來。
「這樣滿意嗎?」他低頭問終于沁出笑容的千帆。「我可是連一句話都沒有罵哦。」
「你看,你不是控制不了你的脾氣嘛!」千帆覺得程驛的進步可比村民們的歡呼還要讓她高興。
「是呀,是控制得了,可是我現在積了滿肚子火,怎麼辦?」程驛好委屈地訴苦,意有所指地望著她。
千帆踮起腳尖,主動而熱烈地獻上一個生澀的吻。
程驛順勢將她撈進懷抱中,快步地走出書房,回到房間。
激狂的旖旎情人夢,才正要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