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报纸放回报架上,她翻开书专心准备一个小时之后的课时,画室的电话响了。她立即接起,“里趣画室您好。”
“我要找夏匀璨。”对方很直接地说。
“我就是。”
“我是刘廷珈。”她眯起眸说。
“原来是刘小姐,难怪我觉得声音像是听过,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匀璨疑惑不已。
“我和乃纶是什么关系,想知道的他会不告诉我吗?”她故意把话说得很暧昧,其实是她暗地调查的。
“是这样呀。”没错,他们就要结婚了,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有事吗?”
“我是来邀请你的,听说你是乃纶最要好的朋友,当然要邀请你了。”她笑着说:“只是邀请函来不及印,我就口头邀请了,这个周日下午六点,在晴宇饭店地下一楼有个餐会。”
“这餐会是?”
“公布我们结婚日期的餐会啰!”刘廷珈笑得开心,“你会来参加吧?”
“结婚……”匀璨抿抿唇,努力让自己晕眩的脑袋清醒一点,“好……我一定会参加。”
“真的?那实在是太好了,你能来乃纶一定会很开心的。”刘廷珈发现电话那头突然变安静了,于是猜测道:“怎么?你好像不高兴?”
“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她勾起一抹笑,“恭喜你们。”
“那好,我很高兴,等你来呀!”展开一抹得逞的笑容后,刘廷珈立刻挂了电话。
匀璨愣愣地望着前方的白墙,突然发现为何刘廷珈的声音里听不见即将结婚的甜蜜与幸福,而是充满犀利的挑衅?
或许,她已经知道她与乃纶的过去,心生妒意那是应该的。
祝福他们……夏匀璨,是你没福气享受这份爱,就该拿出真心去祝福他们。
*****
周日,匀璨的心情起伏得非常厉害。
很想打一通电话给乃纶,亲自向他说一声恭喜,可又怕自己无法强颜欢笑,倘若让彼此尴尬还不如不打。
直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胃又怪怪的,赶紧吃了药,深吸几口气之后才慢慢好转。
换上衣服,简单化了个淡妆,她便出发前往晴宇饭店,不论如何,她都得当面向他道贺。
就算只是一抹微笑、一个点头,他应该也能接收得到吧?
同时间,齐乃纶也在家中着装准备出发,出门前刘廷珈来电说她正在门外等他。
“你怎么又来了?你都没事做吗?”打开门,他眉心轻锁地望着她。
“怎会没事,来找你一起去呀!”看他穿得很正式,她忍不住笑了,“你今天好帅,肯定有许多女人羡慕我。”
“是吗?”他清冷地勾起唇,“走吧。”
“我有开车,我载你。”她开心地跟了出去,见他没反对于是将车门打开,一起坐进车里。
“没想到你今天这么依我,这还是第一次。”刘廷珈笑睨了他一眼后,发动车子直往前行。
齐乃纶则是不语地看着前方,沉静的表情让她无法弄明白他的心思。不过,只要他愿意过去就行了,至于他的心她日后可以再慢慢模索。
经过一段静默之后,他们来到了饭店外。
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潮,齐乃纶可以想象刘廷珈到底联络了多少人、多少媒体。
他们一块儿下车,直接往大门走去,刘廷珈看他就这么独自前行,不死心地拉住他的臂膀,佯装甜蜜地向周遭的人们展开欢颜。
就在这时,匀璨也到了,她在饭店侧门下车,刚走进大厅就正好看见他们两人从前面走来。
当然,齐乃纶也看见她了,他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因为她的出现而深蹙眉峰。刘廷珈见状,将他抓得更紧了,还紧贴着他,示意自己才是他的女人。
匀璨朝他们点点头.微微一笑,“乃纶,恭喜你了。”
“谢谢。”他淡淡地回答她,“没想到你也会过来。”
“我是来恭喜你们的。”她看向刘廷珈,难道她没告诉他是她邀请自己的吗?
“哦,还真是迫不及待呀!”齐乃纶眸心一黯,撇嘴冷笑。
“乃纶!”匀璨望着他的表情,“别这样,我是真心祝福你,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幸福。”
“是吗?那你放心,我现在很开心幸福。”他直瞅着她。
瞧他那张无表情的面容,再加上旁边有许多来往的人群正看着他们,她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那……那就好,你进去吧。”匀璨退了一步。
她落寞又尴尬的表情让齐乃纶的心一痛,脚步停留了几秒之后,还是举步往饭店里走去。
刘廷珈在经过她身边时,朝她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谢谢你来,快进来坐呀!”
匀璨傻傻地站在原地,脑子乱成一片,心想自己真的是诚心祝福他们的吗?还是在说伤心的虚伪话?
没错,是虚伪的,虚伪的人送上的祝福,难怪他这么不希罕。
抹去泪水,她决定离开了,想他应该也不愿意再见到她吧。
走出饭店,匀璨无力地走在骑楼下,不知道这条路是往哪儿,但她只想赶紧逃离这地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愈走愈远,已经到了一处她不知道的地方。
茫然间,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到家后她的胃又开始抽疼,就算吃了药也没用。
那种抽疼和内心的疼动绞拧在一块,根本不知该如何化解。
“老天,你真的要夺走我的命吗?那就拿去吧,使尽全力拿去吧!”她疼得蹲了下来,“但为什么我还活着?活着受这么多的苦?”
她一手抚着胃回到房间躺了下来,因为疼痛剧烈,她只好蜷起身子忍耐着,就不知何时才能熬过去?
*****
晴宇酒店地下一楼聚满了来道贺的宾客。
刘廷珈与她父亲面带笑容地四处敬酒,不知过了多久,刘廷珈来到一直站在窗口,但目光却往会场里四处搜寻的齐乃纶身边。
“不是要公布吗?怎么还待在这里,连人家敬酒道贺也不理?”她催促着。
他望她一眼后,目光又拉回会场……只当她是个在他耳边聒噪的女人。
“你到底在找什么?”她跟着他的目光瞧着。
“你不用知道。”
“哦,我懂了,你是在找她,夏匀璨。”她抿唇一笑,“看来,她肯定是走了。”
“是你叫她来的?”可想而知是如此。
“没错,我想让她对你死了心。”
“哈……”齐乃纶狂笑出声,“她对我根本无心,又何必死心呢?你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她对你无心?鬼才信,凭女人的直觉,我肯定她是爱你的,傻瓜。”刘廷珈勾起嘴角,“不过那又如何,反正你就要是我的人了。”
齐乃纶重重闭上眼,看看表,“我是该上去公布了。”
“嗯。”她开心地笑咧着嘴。
他直接往台上走,拿起麦克风,看了看所有人才说:“非常抱歉,让大家百忙中抽空前来,我是希望大家不要再被任何片面的消息与新闻所误导,所以才会这么做。”
齐乃纶的目光又瞟向刘廷珈那张惊觉不对劲的脸上,“我从来没说过要娶刘廷珈小姐,或许是长辈之间的谈论与私下的决定让她误会了。其实我早就有喜欢的女人,虽然她从不在意我,但我还没打算放弃这份单恋。所以,今后别再让我看见类似这种不切实际的报导,否则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软性对待,谢谢大家。”
将麦克风放回架上后,他正要离开,却听见刘廷珈大声喊道:“齐乃纶,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你就不管齐丰了?”
“不是不管,我会用我的方式管。”他直接走向刘廷珈的父亲,“刘伯伯,非常抱歉,希望我这么做不会影响您和我父亲多年来的交情。当然,所谓在商言商,最后决定还是取决于您,我不勉强,我就先告辞了。”
走出饭店的同时,虽然觉得肩上的压力重了,但心情却开朗了,于是他伸开双臂,展开一抹微笑。
正要离开时,不知为何夏匀璨方才那抹孤独的身影、凄凉的笑容又浮现在他脑海中。
天啊,我干嘛又想起她?她都来祝福我了,表示对我连一点眷恋都没有,我又何苦继续深陷?
走了几步后,齐乃纶的心口却突地紧缩,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难过?
拦下出租车之后,他觉得自己像是得了失心疯,竟然说出了匀璨家的地址。他告诉自己这不是留恋,仅是依朋友之情去看看她好不好罢了。
就这么来到夏匀璨家门外,他按了半天门铃都无人应答,打了电话也没人接,“夏匀璨,你每次都要搞这种飞机,让我恼、让我急吗?这算是哪门子的报复?”
用力爬了爬头发,他在门外走来走去,期间不知打了几通电话、按了几次门铃,依然无人响应。突然,他想起当初帮她改装门锁时私下留了一把钥匙,就是怕再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赶紧从口袋找出钥匙将门打开,走进屋里后,一阵风吹来,仔细一瞧,大大的落地窗并没关上,可见她并没出去!
“匀璨、匀璨……”最后他在卧室找到了全身虚月兑的匀璨。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她有听见声音,但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此刻颓丧又憔悴的模样,所以不作声,希望他能离去。
“我有钥匙,对不起,就怕有什么突发状况,所以我留了一把。”他眯起眸问:“又不舒服了?你到底在干嘛,为什么就不会照顾好自己?走,去医院。”
然而她却一动也没动,只是微微笑着,“真好,有人关心的感觉好温暖。”
“谁不关心你了?”突然想起他之前的冷漠,他遂道:“刚刚在饭店我只是——”
“没关系,我懂你的意思,是我伤你太深,因为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配不上你。”她伸手模了模他的脸。
“先别说这些,去医院吧。”他想扶起她。
但是匀璨仍摇着头,“不去,我不去。”
“为什么?”他眉头轻蹙。
“因为……因为去或不去都会死。”知道隐瞒不了了,她索性告诉他,让他不再恨她。
“死?你胡说什么?胃痛怎么会死?”
“如果是不治之症呢?我妈就是胃癌去世的,医生说我胃里有个阴影,我……”
不等她说完,他急促地眯起眸,颤抖地问:“你也是?”
“应该是。”她的鸵鸟心态始终不改。
“应该?这是什么意思?”紧皱着眉的齐乃纶快被她这几句话给搞疯了。
“医生要我再去做一次检查,我没去,拖了好久。”她苦笑,“或许是想告诉自己还没被判死刑,可以傻傻地、幸福地过日子。”
“笨蛋,这种事怎么能拖?”他用力将虚软无力的她抱起,“一定要去。”
“不要……”
“这次听我的。”
在他强硬的态度下,匀璨也不好再坚持,就算真有什么,至少这辈子得到过他的爱,她也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