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着层层纱缦,车里车外分隔成两样世界,而里外的人也同样有着完全不同的心情和表情。
心筠再度戴上面纱,掩住大半五官,但是却掩不住泪光盈睫的杏眼,用饭时修眉所讲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化作利刺梗在心口。她是个骄傲的女人,偏偏却被两个男人,以不同的方式和借口拒绝,这样的耻辱,让她狼狈不堪。
上官非彦握住鞭绳的手紧握成拳,用尽身上的每分气力克制自己不去看身旁的心筠,他懂得她难堪的心情,知道她宁愿自己躲起来舌忝舐的伤口,也不愿意接受旁人的安慰与关心,尤其是他。
不由得,他对傅修眉的厌恶又再度上升。这般口没遮拦任意伤人,如果不是碍于公子的颜面,他可能真的会把她吊起来毒打一顿。
马车里。
骆千纶表面上看来正悠然的闭目养神,然而,颈项快速跳动的青筋,却透露出他的愤怒。
修眉难得安静,不安的扭着手指玩,丝毫不知道有两个人正苦苦压抑下想教训她的冲动。她慌张的苦思月兑困的方法,怎么办?小叔叔竟然这么快就追来?看来……只好走唯一的险招。
“喂!你睡着了吗?”她小小声的轻喊。
轻小的声音透着怯意,骆千纶觉得有点安慰,这家伙还知道自己做错事,懂得先道歉低头,总还算有药可救。他眉眼不抬的回应:“说吧!”
连看也不看她?好大的派头?要不是有求于他,休想她会先开口……修后气恼的想,嘴上极力装出平常的音调,“我听筠姊姊说,到了石康渡口,回百幅门就有两个选择,一是走陆路,一是搭船沿着汉水放流而下,走水路会节省很多时间,是吗?”
骆千纶张开眼,眼神写满失望,原来她并不是要认错。“我知道你怕水,放心,我不会勉强你搭船,我们走陆路。”他的语调不高不低,但是神色却显得淡漠。
“不是。”她吞了吞口水,假装没看见他的表情继续说:“我想…·,·我们早点到也好,别让门主等太久,怎么说他也是长辈。我没关系的,只是对搭船有点不习惯,待个几天我一定能克服。”她换上灿烂的笑容,但是目光却游移不定。
“是吗?天要下红雨了,傅姑娘竟然会变得如此善体人意,真是奇怪得紧。”他凉凉的讽刺,双手抱胸,不客气的追问:“你又想玩什么把戏?这一路上,每刻一处城镇,你总是赖着不走,非要我三催四请才肯动身,而且坚持不再上船的你,现在竟会主动提议走水路?”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她故意含混的带过。当然不会傻的诚实招认:走水路小叔叔追踪上的机率较低,与其被逮回去,不如忍耐的搭船。
骆千纶宛如戴上面具般的没表情,字字冷然的通问,“你的话漏洞太多,说吧!你想躲谁?”他米饭可不是白吃的,长她多岁,再加上这段时间的一路同行,要是连她的心思都模不透,那他真是白混了。
被窥透意图,她老羞成怒的扬高嗓音,“你吃错药吗?变得这么阴阳怪气,我可没得罪你!”
就是这种不如反省的态度最让人生气!
他挥挥手,极尽撇清的说:“你是百幅门的贵客,我们理所当然要尽力招待,就遵照你的意思走水路。”话说完,马上闭上眼睛,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骆千纶不是个会发脾气高声怒骂的人,就连他管理商行时,有伙计犯错,他也从来不大声指责,再大的错他顶多只说:“你自己好好想想,等想通了再来跟我说。”
人非圣负,孰能无过。
他不会要求属下永不犯错,事情做错了没关系,最要紧的是要懂得自我反省。人唯有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才会从错误中学得教训,可保下次不会再犯。
修眉这种宁死不认错,让向来平和的骆千纶也动了气,再加上不反省的态度,更加助长他的肝火。
接下来的几天,骆千纶对她客气又生疏,简直就像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就连上官非彦和她的斗嘴,都无法让他开口介人,然而,当他转身面对其他人,却又恢复往昔的和煦姿态。
***
艳阳当空,石康渡口宽广的江面上,不少船只穿梭来去,其中一艘桅帆大船停泊岸边,船帆上以银白丝线绣出草体“幅”字,标示出这是百幅门所属的船只。这艘船平日就负责运货物,例如:把江南地区盛产的茶叶往北力送,然后再把北方盛产的皮毛运下江南销售,低买高卖,好赚取利润。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修眉说什么也不会踏上摇摇晃晃的船,虽然她不断的安慰自己“习惯就好,问题是,没有人告诉她,在“习惯”之前得经历这么多的折磨关卡。
罢开始还好,修眉好奇的在船舱的每个房间穿梭来去,可是不管部再大,毕竟空间也有限。等到拔锚启航,船远离了陆地,驶在江心上,四面望去都滚滚江水,修眉开始感觉脚底发毛,浑身不对劲。
硬撑过晚善,她借口小睡躲回舱房。
就算待在层的舱房里,还是可以清楚听见,水波轻拍船板的声音,修眉脸色发白的坐在床上,鬓角无力的倚着木板
虽然船平稳行驶,但是,她仍然敏感的觉得脚下的船板,正随波起起伏伏、上上下下,她头昏脑胀,闭上眼想减轻晕眩感,然而眼前的全黑,反而让感官更加的敏锐。
叩叩!有人敲着舱门,“傅姑娘,我是心筠,可以进来吗?”
修眉无力的睁开眼,觉得眼前所有的东西都跟着左右上下,不停的晃荡…··再晃荡…··正要开口招呼,胃部涌起大量酸水,肚于突然由外向内,产生一股巨大的力道压挤内脏,使咽喉不受控制吞吐,“哇——”她弯腰朝放在床前的桶子呕吐。
“傅姑娘你还好吧?”心筠听到声音,急忙推门而人,舱房里修眉蹲跪在地上,不住的干呕呛咳。
摇头再插头,根本无力回答,她捂着像有大石压住的胸口,吐得喘不过气来。
“喝杯茶漱漱口,公子就是看你脸色不对,才命我过来。”心筠轻拍她的背心,又拧来湿布让她擦嘴。
努力吞咽以抑制咽喉的紧缩,“他不是不想理我吗?”修眉委屈的控诉,眼眶转着水意,孩子气的说:“你也一样不想理我对不对?你们大家都联合起来不喜欢我。”身体的不舒服,让她烦躁的只想发脾气。
“我要是不喜欢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心筠温顺的出口安抚。
修眉浑身无力的坐在地上喘气,好不容易才忍下胃部一波强烈的翻滚,可是密闭的船舱中,弥漫着秽物的酸臭味,她一闻,又想吐了。
死命的捂着嘴巴,修眉粗鲁的一把推开心绪,跌跌撞撞的往外跑,急切的步伐先猛力的撞上桌角,接着手臂又撞过舱门。就这样一路颠倒的奔到甲板,趴在船舷对着江水猛吐。
其实,修眉的午餐根本没吃多少,连续几次拍心掏肺的呕吐,肚子里早就没有任何食物,可是她就是止不住的干呕。
远远的,一道不舍的目光笼罩着蟋缩成团的小女人。
他苦笑的摇头,对于不诸水性的人来说,晕船的滋味确实是痛苦万分,他考虑着是否到下一个渡口就下船改走陆路?
看她吐成这样,他当然是心疼的想去安慰,可是跨出的脚步一顿,又想起该给她一点教训斤万不可助长她的任性妄为。于是,他居高临下,温吞吞的开口,“没想到平日生龙活虎的人,一上了船就成了软脚瘟猫。”
“什么瘟猫?没见识,我是在呕吐神功。”她倔气的回话,勉力的侧过头,水雾氤氲的眼,让她根本看不清骆千纶的表o。
“好吧!请问傅姑娘的呕吐神功练到第几层啦?”他原是顺着她的话搭,想说笑的让她放松心情,可是听在她耳里,却成了可恶的趁人之危。
“哼哼!我就要大功告成的把五腑六都翻吐出来,你多待一会儿,也许我可以先吐块肝给你煮汤喝。”小拳头紧握,恨恨的挤出话。
他蹲注意到,头上阳光正盛,可是修眉的额角却冒着冷汗,终究还是无法不心疼的掏出帕替她擦汗,柔声的说:“忍耐一下,等习惯就好了。”
使劲的推开方帕,哽着嗓音说:“谁要你装好心!我晕船不舒服已经够倒霉,你不出口安慰就罢,现在还冷眼旁观的奚落我,你这人真可恶。”她气愤的捶船板出气,难受的眼眶酸涩,真想大哭一场可惜她现在连大哭的气力都没有。
我……我没有奚落你的意思。”看她这么难过,他心也软了,好声好气的低头解释。
“不是不想理睬我吗?干嘛又自己跑来同我说话?”这些天,他对她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
“我是想让你好好冷静,反省你的作为。”
“我有什么需要反省的?”俯在船边,手指关节已经用力到发白,满眼净是翠绿的滔滔江水,又是一阵晕眩来,让她有种想往下跳的冲动。
深吸一口气,骆千纶尽量让自己恢复理智,沉着嗓音说:“你现在不舒服,我和你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
就像肚子被人用力打了一拳,“哇——”她无法克制的又呕出酸水,纤细的肩膀颤抖,再也撑不住的掉下泪,呜咽的控诉,“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她开始迁怒发脾气。
“少不讲理,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说要走水路的。”
“对对对,都是我的错,你怎么会错呢?你是大名鼎鼎,万人景仰的银幅公子,聪明睿智从来不犯错。”她边哭边吼,想到这几天的漠视,胸膛堆聚了满满的委屈,搞不清他为何前后判若两人从霍山下来时,他明明对她呵疼备至,甚至会和她一起联手欺负上官,当时她还觉得骆千纶就像她自小期盼的大哥。
偏偏一句“关我什么事”,彻底划清界线,扎得她心口泛疼。
使劲抹掉脸颊上的泪水,修眉倔强的咬紧牙根,“你说得对,我们两人非亲非故,我就算难过得死掉,也不干你的事。”
骆千纶有种无话问苍天的无奈,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对话,到底有什么重点?蹙紧眉心,冷下声调,“你别仗着身体下舒服就来胡闹.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知道你喜欢筠姊姊,喜欢就去告诉她,何必欲迎还拒的逃避?你根本是个心口不一的虚伪小人。”
“你——”圣人也会被她的歪缠胡扯给搞毛,他真想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但是伸出去的手,一碰上难受得不住轻目的娇弱,狠霸的气力就是无法凝聚的自动消散。
“滚开,别在这里装好人!”他果然喜欢范姊姊,否则为何不反驳?修后也不明白,这个想法为何让她胸口郁闷的接近酸楚?
他再度深吸一口气,好定住即将沸腾起来的情绪,从怀里掏出瓷瓶,倒出一颗碧绿的药丸递到修眉的面前,“这是清心丸,具有宁神补气的效果,吃了虽然无法让你不晕船,但是会舒服点。”
你为什不反驳呢?为什?修眉无言的问。
男性的大手稳定的平举在眼前,突来的一股激烈情绪,促使她抢过药丸扬手扔进江水中,挑衅的说:“不吃!”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冷到顶点。
骆千纶很慢很慢的站起身.俊拔的身躯紧绷如铁,专注而犀利的低头俯视,“你爱耍脾气随便你,反正不舒服的人是你,不是我。”他跨步离开,冷消又痛心的说:“我没想到,你这么会糟蹋别人的好意。”他也是当惯主子的人,从来不曾低声下气的哄人,如今好意被糟蹋,引得他怒火阴烧。
修眉愣愣的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去,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奇怪,阳光不是正烈,可是她为何一点也不热,反而觉得冷呢?
其实,身体不舒服的人,难免心情脆弱,修眉的行为说穿了,就只是想找个人撒骄,可惜骆千纶终究弄不懂女孩子弯曲别扭的心思。
***
“嗯……”修眉握拳咬牙,死忍着不喊叫。她的手臂和大腿又新添几处红肿瘀痕,这是下午忙着冲出舱房的结果,心筠俐落的替她上药,揉着青紫的部位。
看着身上恐怖的伤痕,一股自怜的情绪涌上,修眉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很疼吗?忍忍,我再读几下就好。”
修眉轻轻的摇头,胸口就像梗着硬块……委屈的说不出话来。上回她从马上摔下来,弄得一身是伤,当时骆千纶慌张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而且,他也曾像心筠这样替她救药、揉散瘀血……只不过才多久的时间?他竟然变了,变得冷淡、变得可恶。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冷漠的眼神,对待她客套生疏的模样,她就是心头闷得难过,甚至有些心怯……有些怕他不理人的没表样。
说出去只怕没人相信,天不怕、地不怕的傅二小姐,不怕上官非彦的沸腾怒火,不怕有人追杀,可就偏偏怕那个爱说大道理的臭酸儒,怎么会这样?他既没高声骂她,更不曾动手打人,可是她却真怕了他的淡漠,就像他的眼里看不见她似的。”
心,就像悬吊在半空中的不踏实,慌乱得无处摆放。
不懂,越想越不懂,想着想着……眼睛浮起薄薄水雾,在明亮的眼里转呀转,倔气的咬牙,硬是不肯让泪珠滴下,那种忍耐的模样,看起来忒惹人怜借。
心筠本来觉得修眉骄纵任性,所以总和她保持距离,可如今仔细想想,她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泵娘,只身在外,难免孤单寂寞,现在又晕船又受伤……不由得大为同情,再看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实在无法让人再排拒她。
“好点没?喝点热汤好不好?”心筠模模修后的额头,一天折腾下来,她早就筋疲力尽了。
“吃不下。”她怕吃了东西又会想吐,宁可饿肚子,而且剧烈呕吐后,什么食欲也没有。
“那躺下来休息。”心筠关心的替她盖上棉被。
才刚起身,躺在床上的修眉小手揪着她,鼻音浓厚的说:“心筠姊姊你待我真好,不像他不仅不理我,还说不干他的事……他是喜欢你的,恭喜你。”修眉的语气酸气冲天,小心眼的计较着骆千纶月兑口而出的话。
“他,是谁呢?”心筠只当她是不舒服的发小孩脾气,所以只管微笑的顺话搭。
“他是个可恶的大坏蛋、大混蛋…·你不理我,我也不要理你…··”气呼呼的嘟嘴咒骂,突然,从怀里掏出百幅令,“还给他,我不要当什么恩人了,我也不要去见你们的鬼门主。”
“好好好,睡吧!明天一觉醒来就没事了。”推拒不了,心筠只好先把今牌收下。
木板抢门外,俊雅的人影失笑摇头,趁着心筠开门前闪身离开。
月影映江,节气过了秋分,气候明显转凉。
陆大智好不容易逮到空档,可以向骆千纶报告两年多来商行的营运情况。“公子,这是‘幅字号’各地管事送来,预计今年人股的伙计名单……另外,‘百字号’选定在无锡及江陵地区增添八处商行,幅字号商行……”
瘫在长椅上,骆千纶眼睛望着窗外的月儿,单手抓着一大把瓜子悠闲的啃着,对总管的报告相当敷衍的以“嗯”、“哦”、“喔’、“哟”·。…·一堆感叹虚词应喝,听进多少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京城的老夫人传口信,请您抽空回家走一趟,老夫人说
他从五岁拜师习艺后就甚少回家,不过,那个爱凑热闹的丫头,肯定会喜欢京城的繁华……唉!明明正在冷战当中,可不经意的,思绪又会转回她的身上,真是糟糕!他自嘲的撇撇嘴角。
优雅的端起白瓷杯,轻咬一口黄山毛峰茶,骆千纶终于把目光转进舱房,突兀的插口问:“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处理‘凄风双煞’的事,而不派其他人?”
“哦……”陆大智思绪卡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反正公子派他做什么,他就去完成。
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他好心的提供解答,“我是故意支开你,好图耳根清静。因为我知道你会唠叨不休的跟我报告商行营运,其实,这段期间你们做得很好,继续维持就好。”
“怎么可以?”矮胖的身子像被蜂螫了跳起来,“之前是公子刻意避开,弟兄们群龙无首……”
“这段期间,遇到棘手的问题怎么处理?”骆千纶赶快以问题阻住陆大智的嗡嗡碎念。
“由我和上官总管以及百字号、码字号,两位总掌柜面议。”
“是了,只要你们别心血来潮把银两拿去投江就成了,我现在还没酝酿出管事的心情。”他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反正要把天下第一富的家产败光,可还得花不少精神。
“公子……”陆大智准备再来一波疲劳轰炸。
“到此为止。”面容虽然毫无愠色,然而,简单的四个字却隐隐透出他的不悦,“你早点休息。”
骆千纶的外型斯文,平日又亲切待人,很容易让人以为他随和好说话,其实他的骨子里潜伏着刚硬的倔性子,一旦打定主意,任何人都无法撼动他的决定,就像当初他的不告而别。
耳尖的听到门口有足音接近,不管陆大智欲言又止的表清退自招呼,“心筠吗?进来。”
“公子,傅姑娘已经睡下,身上的瘀伤也救过药,她嘱咐我把百幅令还给你。”心筠和陆总管换班进舱房。
他接过令牌,低头把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眼底眉梢却溢满温柔。
心筠好奇的出口探问,“公子,你喜欢傅姑娘?”
“你说呢?”不答反问,他从来不习惯直接回答问题,反把话题转向她,“你有事要问我,是吗?”他微笑鼓励。
既然他先起了头,心药决定问出悬宕心头多时的疑问,“请公子原谅我的放肆,有件事我一定要听到您亲口回答。”纵使答案很伤人,她也非问不可。
不用说,他早就猜到她要问什么。
骆千纶的薄唇浅咧着随和笑弧,徐缓的问:“筠儿,你是真心想嫁给我,跟我过一辈子吗?你能够不把我当主人,而是拿我当一般男人来爱吗?”他挪近心筠,严肃的逼问:“回答我。”
“我……”她没想过,当年她只因上官非彦一句,“那很好,恭喜你!”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自做多情的大傻瓜,感觉被彻底伤了心……其他的,她反而没去细想。
看见她茫然的表情,他别有目的的放柔嗓音,“我们直接以行动来测试……”他再逼近一步,弯腰侧头的贴近心筠的唇瓣……
骆千纶的五官突然逼近,心筠瞪大眼全身紧绷,尖叫声几乎冲口而出,连想也没想的双手平伸,用力推开他,自己也跟着踉跄了好几步,惊讶的喊着,“公子,你?!”
他的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站在原地哈哈大笑,调侃的说:“我从来不知道我长得如此丑怪,能够把你吓得魂不附体?”
原来.公子只是在试验她。
“你的身体压根就排拒我,所以才会下意识的反抗我的亲近,这表示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那样。”含笑的黑眸晶亮、认真的宣布,“我有我的骄傲,绝对不可能娶一个不爱我的女人,你也应该有你的骄傲,一定要嫁个你爱的男人才对。”
心筠说不出话的呆立着。
“你最大的优点就是自尊心强,但是,这也是你的最大缺点。我记得,小时后大师兄教你练功.你明明根基弱、跟不上,却不肯开口问,宁可自己咬牙苦练整夜。其实,你只要说出来就可以解决,死撑着有什么好处?只是累垮自己。”
“所以,公子真的是为了躲避我,才不告而别?”
“这是两件事。我离开,是因为管理商行已经不再有挑战性,要是不偷溜,我那堆没人性的师兄弟能放我休息吗?我倒是要问问你,当初如果门主坚持要你嫁给我,你敢违抗命令拒绝?你可以吗?”
心筠无法回答。
骆千纶就像见长般慈爱的拍拍她,“现实是……我和你身分不同,不管我怎么违抗门主,我既不会被逐出师门,他更是拿我没辙。可是你不同,门主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从来不曾动过违背他老人家的念头,满心想的都是:该怎么做,才能够让他开心。是吗?”
“如果因为骄傲而错过自己的幸福,那就是愚蠢了。你好好想想,谁才是你放在心上的人?”
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看当事人怎么想,自古以来“情”字永远是剪不断、理还乱,更何况,他自己还不是自身难保的,尚未摆平那只小狐狸。
这席交谈,让心筠眉宇间的凝结慢慢散开,她微笑的敛裙道谢,“谢谢公子的敦诲,我会好好想想。”
她躬身退下回房,一点都没有注意隐在黑暗中一双嫉妒又痛苦的眼。
男人弯腰慢慢贴向女人……短暂的一眼,却重重的烙印在脑海,也重击上他的心。
夜风凉飒,今夜适合买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