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年来,常常可以在报章杂志媒体上看见有“少男杀手”之称的女歌手的消息,无论是接受专访,或者被狗仔队跟拍,只要当期杂志有少男杀手的消息,必定被抢购一空。
人受欢迎,唱片大卖,主打歌街头巷尾传唱,人人耳熟能详;街道上、商场内四处可见她的广告看板,替各种产品代言,在二OO六年开春,人气更是扶摇直上,冲上最高点。
她──就是许涵琳。
谁能想得到,她的国中同学居然成了家喻户晓的偶像明星,众人瞩目、闪闪发光。
看著刊载在影剧头版的照片,那抹正在舞台上载歌载舞表演的身影,白慕琪真是百感交集。
每回记者问起歌迷最关心的感情问题,涵琳总是笑而不答,不承认也不否认,平添许多让人想像的空间。
他们……应该还在一起吧?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眨眼之间,三年就过去了。
这段日子以来,爸爸还在同一家大楼担任保全员,小诚则成了国中一年级的学生,而她几乎都待在台北,任职于管家女儿开设的婚纱店。
三年下来她学了很多,不管是门市接待、摄影肋理、梳化助理……她都雷经经历过,直到这一、两年市场开始流行起“新娘秘书”──顾名思义,就是在新娘出嫁当天担任随行人员,负责新娘的梳妆打扮。
念在这门新兴行业的收入还不错,她开始专心朝这方面进修,现在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新娘造型师了。
让自己过得充实、也让自己忙碌,每天忙完回到家倒头就睡,隔天起床后,又重复著前一天的工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此一来,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想东想西呢?
北上三年,在职场上她交了不少朋友,和他们说不上掏心掏肺,但起码彼此相处愉快,往日充塞心里,那些关于年少时期所发生的点点滴滴,竟也随著时问的流逝而逐渐淡去了。
虽然还是会想起那张意气飞扬的脸,但她已经从因思念而哭泣,进步到悄悄红了眼眶,到现在已经学会不再哭泣,反而是带著笑容想起他……这代表她已经走出来了吗?还是……
“小泵,寿司好好吃,下次教我做吧。”
女乃女乃的声音敲入脑海,白慕琪收回黏在照片上的目光,看向一脸满足还在舌忝手指的女乃女乃。
“好啊,没问题。”
自己虽远在台北工作,但是仍维持一个月回高雄一次,到疗养院陪女乃女乃吃吃东西聊聊天,再回家里看看爸爸和小诚的情况。
如果时间允许,她会留宿一晚,若还有事要忙,则是当天来回。可是现在不用这么累了,她决定回高雄发展,因为她的亲人都在这里。
幸好老板娘也不刁难,除了给予祝福之外,还靠关系替她在高雄一家颇具知名度的婚纱店安排好了工作,让她十分感动。
今天,她可以陪女乃女乃久一点,以后,也可以常常来探望女乃女乃了。
想到这里,白慕琪心情极好,眼看外头天色还不错,便提议道:“女乃女乃,我们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不要。”女乃女乃吃饱喝足后,又继续织她的毛线,听到这个提议,猛摇头道:“太阳好大,会晒黑。”
“女乃女乃……”白慕琪听了好气又好笑。
“小泵,你是不是很累?你有黑眼圈钦!”白女乃女乃压低老花眼镜,抬眼看著她好一会儿。
“我?会吗?”白慕琪若有所思地碰触下眼眶,确定要回高雄之后,莫名开始紧张兴奋,一直都睡不好。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兴囊些什么?
“不要陪我了,你快点回家补补眠吧!”白女乃女乃挥手催促道。
“没关系嘛,我想多陪女乃女乃一会儿。”
“回去回去,我不喜欢熊猫。”
熊猫?白慕琪忍不住笑出来。
看女乃女乃一脸坚持,她只好提起包包起身,来到白女乃女乃面前,柔声说道:“女乃女乃,以后我会常常来看你,如果可以,天天都来,好不好?”
“好、好、好。”女乃女乃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连声称好。
“那……我先回去喽!女乃女乃再见。”白慕琪多看了女乃女乃一眼,才轻轻阖上门,离开了疗养院。
来到外头的公车亭,她抬头看著艳阳高照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抚平不了胸口中的骚动。
怎么回事啊?
一回到他所在的这座城市,她的心就没静下来过。
会不会碰到面都是个未知数了,她究竟在紧张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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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热闹的三多商圈里,开了一家赫赫有名的“美男香鸡排”,只要问起哪一家香鸡排最好吃,人人几乎都会指名“美男”。
一份四十元,外皮炸得香酥脆,一口咬下,除了能尝到腌渍入味的滑女敕鸡肉之外,还有满溢而出的香甜肉汁,让人一吃就停不下来,吃完了还会吮指再三回味。
打从开幕之初,“美男香鸡排”便大受欢迎,每到热门时段便大排长龙,有时还会影响附近交通,引来警察北北的关切。也许是为了分散人潮,短时间内“美男香鸡排”又在附近新开了三家直营店,生意之好,让同业眼红不已。
眼看“美男”的生意蒸蒸日上,其他店家一心想要模仿,却怎样都学不来。毕竟“美男”的创店老板手上拥有的独特腌肉秘方,可是他求了好久才求来的,当然不能轻易外泄。
而“美男香鸡排”除了虽排的另外一个大卖黏,显名思义,当然就是“美男”喽!
据说他们挑选员工有标准门槛,无非就是怕砸了自己招牌,因此,“美男香鸡排”从老板到工读生,个个是俊男帅哥,总是吸引许多女性上门,买鸡排填饱肚子兼养眼,两全其美。
这天,假日的午后三点,“美男香鸡排”的三多总店,尚未营业的摊位内,几名年轻的男工读生正在准备食材,而老板大人则在隔几步远的星巴克二楼室外座位区和厂商商谈事宜。
“我说,小蓝,你就答应我的提议吧!”
说话的矮胖男人是有名的原料供应商严伟明,而他对面被称作“小蓝”的年轻男子,正是沈艾蓝,也就是“美男香鸡排”的老板。
“这是什么鬼提议?你分明是在威胁我!”沈艾蓝绷著一张俊脸。
严伟明圆嘟嘟的脸上挂著温和的笑,对他的臭脸不以为意。“?,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只不过是太欣赏你,想把你介绍给我妹妹认识认识,干么要说我在威胁你呢?”
和小蓝认识一年多,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很不错,年纪轻轻自行创业,经营得有声有色不说,个性坦白直率、直来直往,不仗著自己优异的外貌乱搞男女关系……
暗中观察了好一阵子,他才决定要介绍小蓝和自己妹妹认识。
沈艾蓝扯唇冷笑。“要是我不肯,你就不卖原料给我,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他老大不客气地把对方上下打量过一遍,嗤道:“光看你这张脸、这种身材,就知道你老妹肯定正不到哪里去。”
严伟明对他的毒舌无动于衷,只忙著替老妹叫屈。“小蓝,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喔,我是我们家的异类,我妹跟我一点都不像──”
“你一定要这样做就对了?”沈艾蓝烦躁地扒梳一头俐落短发。
“反正你是单身,就当多认识一个女孩子,不会少块肉吧?”严伟明眼神一闪,问得超犀利:“你不肯,莫非……你对少男杀手旧情难忘?”
小蓝和少男杀手许涵琳曾经交往过的事,雄壮威武早就在私底下告诉过他了,真是超级大八卦啊!卖给周刊不知道值多少钱?
“都老梗了你还拿出来讲?”沈艾蓝不耐烦地扔了个白眼。
“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严伟明戏剧性地睁大眼。
“喂,你该不会……”
沈艾蓝扬眉等著下文。
“其实是喜欢男人吧?”
“去你的。”沈艾蓝嗤了一声,无精打采地答:“不是不交女朋友,只是没看到喜欢的。”
“唉……和当红玉女交往过就是不一样,眼光可刁了……”严伟明碎碎念著,话中带酸。
严哥挑起这个话题,害他又多愁善感了起来。沈艾蓝把视线落在对街百货公司的骑楼,看著人潮来来往往。
一阵午后微风吹来,让他的思绪越飘越远……
早在大一那年的圣诞节,他就和涵琳分手了。
追根究柢,分手的真正原因,就是白慕琪。
想起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家伙,浓眉一皱黑眸一沉,拳头握了又放,一把无名火在胸口灼烧蔓延开来。
他永远忘不了三年前,他怎么也找不到她的那一天。
惦念著在校门口的巧遇,当时的她欲言又止,仿佛想说些什么,可是后来涵琳出现了,打断了她想说的话。
她到底想说什么?
他直觉是一件重要的事,隔天迫不及待来到超商,想听听她未说完的话,谁知道却扑了个空。
她毫无预警地辞去超商的工作、搬离了原来的住所,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从他的世界消失得干干净净,宛若不曾出现在他生命中一样。
若不是和她相处过的片段深深凿刻在脑海,他真的以为她只是个出现在梦境中的虚拟人物。
当时那种心慌焦灼的感受,今天依然历历在目,然而更多的愤怒却在心中累积著,教他怎么接受她的不告而别?
恼怒、怨气积满内心,不懂她为何这么敢。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难道他做错了什么吗?
为何她竟不说一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走得那么坚决,什么讯息也没留下,显然有心要逃避。
她就这么恨不得摆月兑他吗?恨不得要与他划清界限吗?他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她要这样对待他?
其实要找出她的人,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但他却负气地想,她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自己还要拿热脸去贴冷呢?既然她想避不见面,他又何必穷追不舍?
越想越气,心中郁闷纠结,他打消了找人的念头。
可是又总有些不甘,他恼怒、烦躁,心思都在白慕琪身上,甚至因此冷落了女友,把她气哭了。
“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难道我这个‘女朋友’真的不如你那个‘高中同学’白慕琪吗?她不见了,你紧张得像是被偷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好像她一不在,世界末日就会降临似的!那我呢?我对你来说又算什么?我看哪天我离开你身边了,也许你都不会发现!”
那是他第一次看涵琳气得失了平时的优雅气质,自己却无言以对,到后来和涵琳以分手收场。
是吗?白慕琪不见了,他真有这么紧张?
紧张得像是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他只是……每次一想到她,就有点感伤又有点愤怒,恨不得她就在眼前,好让他狠狠掐死她……
对街骑楼的一道身影闪过眼角,沈艾蓝眼一眯,突然间整个人失控地站起。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连带地打翻了桌面上的咖啡,引来严伟明错愕与不解的疑问:“小蓝,你──”
掉头离开之前,沈艾蓝匆忙扔下一句:“我们下次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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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白小姐,我来晚了。”一名打扮入时的年轻小姐匆忙而来,对久候多时的娇小女子连声道漱。
白慕琪连忙笑著挥手。“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是刚到而已。”
年轻小姐张望了下,指著对面的星巴克。“到那边坐著谈好不好?”
“好呀!”白慕琪没有异议,这位陈小姐是她的客人,再过两个礼拜就要结婚了,今天相约的目的是要讨论结婚当天的新娘造型。
“好,那我们走吧。”
正要过街,却遇上红灯,白慕琪和陈小姐便站在人行道上等待绿灯,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
太过专注于谈话之中,她并没有发现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穿越过车潮,来势汹汹朝她迎面而来──
眼看灯号转换,白慕琪正要迈开步伐,不期然地撞进一堵结实胸膛。她发出闷哼,脚步这才停了下来。
“白小姐,没事吧?”陈小姐看她吃痛地坞著鼻子。
“没事……”白慕琪痛得眼眶都泛红了,还是笑著摇头,也不忘跟对方道歉。“对不起,不好意思……”都怪她聊得太开心,才会撞到人。
沈艾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紧绷著脸,眼看她从头到尾都低著头,未曾抬头看他一眼。此刻,道歉完后,竟然就打算直接越过他身边离开!
他捏紧拳头,控制不住地低吼出声:“白慕琪!”
白慕琪浑身一震。
这个声音……
她缓缓回头,映入眼帘的背影如此熟悉,那蕴含著无数愤怒的嗓音,也好像在哪儿听过。
白慕琪有些恍惚地看著男人似乎著火了的背影。
背对著她,沈艾蓝两手克制地插腰,深吸了口气,心思紊乱之下,一时之问竟无法开口说话。
是她!他没看错,真的是她!
她的头发由黑色染成了深棕色,不绑辫子改绑马尾,让她看来多了一分俏丽,不再像以往那样死板。依然圆润的脸蛋略施脂粉,看起来粉女敕粉女敕,让人很想捏一把,连衣著也变得此以往亮丽时髦。
可是就算发型改变了、穿著改变了,连时间都过去三年了,他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她。在他眼中,她依然是那个白金雳,化成灰他都认得。
懊死的,不是已经被她的无情给气到不想找她、不想理她了吗?
怎么……怎么光是看到她的身影闪过眼角,他就像失控的火车头一样横冲直撞越过马路,一心只想著要逮到她呢?
此刻他心中的愤怒,甚至比三年前还要来得猛烈。
看著他不断起伏的背影,白慕琪的手心隐约冒汗。她握了握拳,一股颤意由背脊一路往上窜。
“沈……艾蓝?”她小小声地开口。
似乎是调整好心情了,沈艾蓝缓缓转身面对她,往常总是帅气飞扬的脸,此刻看来竟是一片冷酷,冷意直达闇黑眼底,教人不寒而栗。
陈小姐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遂迟疑地道:“白小姐……我……先到对面等你好了。”一道冷冽视线扫来,陈小姐挫了一下,连忙改口:“还是……我们改约明天?”
“这样……不好吧?”
“没关系没关系!”陈小姐语带保证。
“好吧,陈小姐,不好意思喔。”白慕琪赔不是,陈小姐频频表示不在意,便步行离开,把时间留给他们。
“你还记得我,真是荣幸啊,白同学。”听得出来他在咬牙切齿吗?原谅他,面对一个叛徒,他真的无法平心静气。
他……好像很生气?为什么?
白慕琪深觉纳闷,她怯怯抬眼,一撞进他狂乱的视线当中,胸口猛然一抽,整个人仿佛被卷进了狂风暴雨中一般。
老天!不是骄傲于已经可以微笑著想起他了吗?怎么一见到他站在眼前,却突然忘了该怎么呼吸?
“该死的!你发什么呆?你该说些什么吧?”沈艾蓝握紧拳头,太过压抑使然,他的嗓音变得紧绷。
她该说些什么呢?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可是好像又塞满了什么,完全无法思考啊……白慕琪一脸茫然地看著眼前似乎连头顶都开始冒火的男人。
三年不见,他成熟了不少,以往的刺猬头不见了,清爽的短发更衬托出他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浓眉依然像两把利剑,随时会将人剌伤;还有右边眉角的疤痕,似乎比记忆当中淡了些……
是她看得太过仔细了吗?他的眼角似乎染上了淡淡的岁月痕迹。
“白慕琪!”忍无可忍之下,沈艾蓝猛烈摇晃著她的肩膀。“你总该解释当时为什么不说一声就不见吧?”
“我?我没有不见呀,我只是……到台北去工作了而已。”也许是心虚,她的声音虚软无力。
“你总可以跟我道别吧?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你知不知道我,我──”话语戛然而止,沈艾蓝一双锐利的眼神瞪著她纤细白皙的颗项,要不是怕闹出人命,他真想一把狠狠掐断她的小脖子。
“你……怎么样?”她呐呐地问。
“我……想掐死你!”他瞪著她突然泛红的眼睛,胸口不知怎地跟著一热,忽然有股冲动想要把她拥入怀里,好确定她是真实存在著,而不是梦境。
他好像真的很生气……这代表,这几年他没有忘记过她吗?她可以这么认为吗?
“对不起……”白慕琪吸了吸鼻子,用手揉著眼睛,想抹掉眼底的湿意,却只是让泪水更加氾滥。
“我要你的道歉干么?我想听的是你的解释!”沈艾蓝粗鲁地抹去她眼眶不小心滴落的一颗泪珠。
在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手心麻麻痒痒,那感觉一路窜进了身体里。
他粗鲁中隐含著柔情的动作,触动了她心中的柔软地带,让眼泪更加停不下来,只能一再重复著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眼看来来往往的路人不时朝这里投以侧目,而眼前这个女人又哭得像是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似的……沈艾蓝懊恼低咒。
“别再哭了,路人都以为我在欺负你。”
“对不起……”
又道歉?还哭?沈艾蓝快气炸了。
明明是她不告而别,受到伤害的人是他啊!怎么现在却是她在哭,而他在安慰她呢?
恶人先告状啊?可恶!
瞪著把头越垂越低的人,心中五味杂陈,最后,他选择把哭花脸的白慕琪一把抱进怀里,忿忿低咒:“可恶的家伙……”
这一次,他可会牢牢捉住她,看她还能跑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