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在高山上的“观缘寺”,已有初冬的森寒,夜空的明月在这份寂静中,显得分外皎皓,石阶上、树梢上,蒙蒙清辉淡覆。
“你是望月思佳人呢?还是思己罪?”
忽从身后传来吟朗的女声,关长天没有转头,依然凝望着月色道:“前天就来到”观缘寺“附近多天,却到今晚才出现。”
“你这人,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掌握,对在乎的人行踪掌握得清清楚楚。”来人美艳的面容轻叹,无奈的耸肩。
“朝中有些蠢动的势力专门对上我和兰若秋,你不该单独行动。”她常与他接触,很容易成为目标。
“那些人对上你和兰若秋是自找死路》”焰枫诡异一笑。“话说回来,掌握这么多,好像就是找不到最想找的人的行踪喔?”
“你知道了多少?”关长天蹙眉。“谁对你说的?”
“你将要见的人,说不上巨细靡遗,但该知道的,我差不多都知道。”
“要你少和兰若秋见面,你总是这么任意妄为。”关长天薄怒。
“本郡主说过,懒得介入你们之间的互斗,而且本郡主姓康不姓关,少将你的束缚放到我身上。”
“焰枫!”他严唤。“实际上,本王有权可以如此”束缚“的管你!”
“那又如何?”她没好气。“搬不得台面的事和关系,就少用到本郡主身上来,皇帝老子都管不得本郡主,你平王爷就省省吧!”
“住口,愈来愈目无尊长,你简直放肆到无法无天。”关长天难得对她厉责,“是应该早对你做出解决的办法!”
双十年华已过,犹任性的仗着各方宠爱,私自离府远行,四处嚣张悠游,让康王府上下鸡飞狗跳,更让皇帝不惜私下密诏,动员各处地方官府找人。
“行了吧!少再自己出问题,就把关注焦点对到本郡主身上。”敢对她康焰枫强硬,她就愈不买账。“你们谁敢把任何权谋手段玩到本郡主身上,中原的土地上就别想见到我,兰少相的能力会乐于替本郡主达成任何愿望。”
“你喜欢兰若秋吗?!”管成天终于问出心中的疑虑。
对他的问题,焰枫倒是侧首认真想。“嗯,如果你问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那答案是不可能,但是我知道,对他做任何要求,他都不会拒绝,因为他对我,跟你对我是一样的。”
这最后一句话令关长天沉默,多少年来,兰若秋确实饱融焰枫任何任性的要求。
“你可别怀疑他玩什么心机,紫晋轩朝内,除了你小平王之外,还有兰少相摆起谱来,连皇帝的帐都不买;他对我也不是什么男女之情,这一点我可分得出,话说回来……”
她忽话一停,环胸道:“我说现在该烦恼的事,该是小茵儿吧?听说现在的她,变得……相当出乎人意料之外呀!”
焰枫无限怀念的回想当初。
“当年的小茵儿清灵纯真、气质温雅,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怜人模样,那双无邪的大眼一含泪,更是楚楚可怜到让人心疼,连我是个女孩子,看到都不舍极了;就算是像你这么冷血无情的人都挡不住了,难怪老爱将她关在王府,故给其它人看到,就连我要和她见面,都要限制次数。”
她一副他真是消气,心思、心眼小到极点的瞪他。
“早知道你的器量只有鸟蛋大,独占欲也强,其实这一点,你和兰若秋是可以拜把的,很像呀!”
“本王没兴趣听你说这些。”关长天冷声打断。
“是不喜欢听我将你和他相提并论吧?”她识趣的拉回重点话题。
“以前的茵儿开心起来,可也有她活泼俏皮的地方,恶作剧玩闹当然也有,但这一部分在严厉的你面前,她是不会表现出来的,省得找骂挨,这样说来,她可爱有趣的地方只给我看到,谁教我待她是真心的好,不像你带着心机呀!”
“你是专门来奚落本王,还是来看热闹的?无论哪一种,现在都够了!”他怒叱。
“别误会,我是好心来提醒你,胸襟小,眼睛看到的真实就少,楚茵不是你认定的那么脆弱与纤细,峒武帮的小当家云窦开,据传是个……该怎么形容呢?说好听是江湖人的脾性,说直接是市井流气重的女子,模样、德行都是出名的不像样,谁能想象这竟然会是灵雅秀逸、娇柔可人的楚茵!
“你说,一个人要如此彻底颠覆自己,可见她想摆月兑你的决心有多强烈,真是令我深觉四年前诈死离开你,干得太好了!”她击掌用力道。
“焰枫!”关长天拂袖,转身忍着额际跳动的青筋。“你可以离开了!”
“笑话,本郡主要来、要走,由我决定。”焰枫哼声,扬着蚝首,也背手高声道:“从见到茵儿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她带着一份月兑俗,这份月兑俗可不是指书上形容的,什么不食烟火的气息,而是一种清新,就像初生儿第一次接触这世上的人事物一样,清新又新鲜,没想到她竟然和仙者有关。”
“兰若秋还和你说了什么?”闻言,关长天闭眸微思,他心中早怀疑一事。
“喔!他说很想你、很思念你、连入睡都梦着你,但你这人太负心,几年来不见你找他,邀约也不理,有事才想到他,太薄情了。”焰枫认真建议。“说真的,你负心过一个女孩子,别再负心另一个男人了!”
必长天力仰眉间那一抹不明的跳动,青筋再次交错绽浮。
“本王不喜欢你和他混在一起,净学些不成德行的话,”
“是吗?既然实话难入耳,那就改谈现实一点的。”她挑明直言,“你在她的心划一道深深的伤口,指望她主动回到你身边是不可能的!”
“纵然如此,她是我的,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如果你还端着这样的心思与心态,一辈子你也不用想再得回她的心。”
见那道昂挺负手的背影回应,焰枫叹声道:“在你别有居心的教养、照顾下,她的心只懂你,她的感情只知道你,对你的付出多深,受的伤就有多重,我说人造孽,报应其实是有的喔!”
“你今夜是来数落本王的罪吗?”
“你爱她吗?”
“本王不想与你讨论感情事。”
“我却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够了解你。”焰枫斜眺他。“要我说嘛!一开始你很清楚的知道,你不爱,但茵儿的清新纯真确实吸引你,否则你大可彻底无视,但是你一开始接受茵儿为你未来王妃,是真心吗?在那相处的五年岁月中,你又是用什么心思与她相处?”
“焰枫,哪怕是你,也不容一再揣度本王的心。”他幽沉的声带着冰冷与勿再逾矩的警告。
“是揣度吗?”她掩唇呵笑,以了解的口吻道:“你对茵儿的态度转变,除了受到吸引外,多少带着几分对太王妃的仇恨而进行,你试着打造一个从内到外都真正属于自己的女人,你将她当作试验与玩乐的棋子,她只能知道你……”
“不,该说你只允许她知道你,也只许她懂你:你要她的美丽、纯真、感情都属于你,到她十六岁大婚完后,你打算将她送去……喔!懊说是丢!”
她敲敲自己的额,以惩自己的用词不够明确。
“你想将她当成厌弃的‘玩物’丢到郁嵩观,明知在你有意的‘照顾’下,她的世界只有你,她的感情和一切喜怒哀乐都仰赖你的施舍,她会成天哭着找你,痛苦的想要你,到时你心情好就三不五时疼爱她:整她够了,再丢回去,揉捏玩弄着她的身、心,明知这样做是比杀了她还痛苦!”
“什么遵守太王妃的承诺,十六岁大婚娶她,大婚前让她以完璧之身嫁你?哈!”焰枫感到好笑般嘲讽的拍着手,横睨他。
“得了吧,彻头彻尾你小平王就不会是这种乖乖听从母命的人,你恶意的‘玩’太王妃的命令,你打算‘听’她的话照顾茵儿直到完成大婚,哪怕过程中你对茵儿动了,你也克制住了,因为你享受着这种即将到手的痛快报复,你要让太王妃亲眼看看她促成了什么是吗?只可惜呀!人算不如天算,大婚那晚的刺客毁了你的好计”
“你想对本王发作迟了四年的正义感?”
“念在我俩特殊之情,本郡主没在当年坏你好事。”她端出一副他该懂得感恩的高傲。“四年后嘛!就只有一个感想,人就是人,有着七情六欲,进行这样的事,到最后,究竟是谁陷进去,又是谁动情了?”
“夜深了,言纶会护送你离开。”关长天言毕,朝寺内厢房走去。
“其实,她对你我该有心结。”
身后的声改为幽叹,也令关长天的身形一停。
“长天,当年她有多爱你,那么如今,她想要摆月兑你的愿望就有多么强烈,楚茵外柔内刚呀!”
此言倒是令关长天浅扬笑容。
“这一点,从以前到现在,尤其看过她化身的云窦开,对她倔强与韧性的那一面,本王相当清楚。”
此时夜风送来不寻常的气息。
“王爷!”保护在旁的心月复忽上前。
必长天微皱眉头,听得出夜幕中有为数不少的高手接近。
“先保护郡主,命候在寺外的武铁骑统领石武亲自保护郡主离开。”他马上下令。
“是。”
必长天虽没多说,但向来与他默契极好的焰枫已了解,马上在四周的保护下离去。
当四周的树林与暗处传来更多患章的声,关长天凛然扬唇。
“奸佞无知之辈,真能在朝中成得了气候,当另一股敌对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