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居然留那个姑娘下来!”这是“威北王府”这天一早最大的消息。
话从冷静那儿传出,才一顿早饭的时间,冷淡便把这话传给小翡了。
他把小翡拉到“霜降楼”偏僻的一角,那是两人向来相会之处。
“呦!这怎么可能。”虽然冷淡言之凿凿,小翡还是难以置信。“王爷向来讨厌姑娘的,怎么会破例留她下来。我瞧那姑娘,模样是挺标致的,可称不上是天仙似美人,总不会是一眼就让王爷看上。”
“我也纳闷得紧。”冷淡附和。
“那王爷可有吩咐,留地做什么?”小翡问道。
“这倒没,静爷正要去问呢。”冷淡笑着。“等问到,我再跟妳说。”
“嗯!”小翡点头。“那我先走了。”探采四周确定没人,轻手蹑脚地拉起裙子,正要跨步,却突然将脚收回。
“怎么了?”冷淡轻问,当她是舍不得和自己分手。
小翡睁大圆圆的黑眸盯着冷淡,挺直身子,两手插腰。“阿淡,我警告你喔!
虽然说现在你们『霜降楼』来了这么个俏姑娘,可我不许你对她怎么样喔。你若变心,往后我这辈子……再也不理你喽!”说是威胁,可语气中还带着三分软求,一张略微圆胖的脸儿,更是微微泛红。
“傻姑娘。”冷淡笑得开怀,亲热地拉起她的小手。“我喜欢的就妳一个。”
小翡头偏垂,与他交递眼神,娇羞地笑起。
“等我攒够钱,咱们就离开这阴阳怪气的王府。”
“嗯!”小翡轻轻颌首,往冷淡身边偎去。“我也有这意思,就是有点舍不得老天人。说真格的,她待我……”
“咳!咳!”两声轻咳,吓得两人如惊弓之鸟,赶快分开。
“我说冷淡啊——”咳嗽之人,在一段距离外喊叫。听那声音,该是冷静。
两人彼此对望,这才吐了一口气。
“来了!”冷淡高声唤着,一手抹掉方才那刻吓出的汗,一手暗比着另个小出口,让小翡赶快离开。
小翡舌头轻吐,拉着衣裙,仓皇地逃开。
冷淡则快步地朝冷静出声的地方走去。
没想到见到冷静他劈头第一句就问:“小翡走了啊?”神态淡漠,猛一瞧有几分冷玦的样子,冷淡吓得额上的汗又淌下。
“静爷。”他心虚地喊着。
冷静表情缓下,语重心长道:“我不是警告过你了,王爷最痛恨底下人往来,何况还是『翡翠居』的。”
冷淡小小声地应答:“咱这里除了『翡翠居』之外,也没什么女的了,我还能同哪个地方的人往来。”
见冷静哑口,冷淡索性跟他抱怨。“静爷!人分男女,本来都有这七情六欲的嘛!好端端的王府,做什么搞得像个和尚庙似的……”
冷静视线横扫而至,随即抓起冷淡的手道:“在我面前说这话,有什么意思。
走啊!拉你到王爷面前,让你说个够。”
“静爷!”冷淡的手微微发抖。
冷静一把甩开他。“主子的事情,是咱们做下人的,能说能评是非的吗?”他向来懂分寸、知进退这才能管住这么大的王府。“说话前,先掂掂斤两。我还没教训你,你就在我面前说黑道白,这象话吗?”
“静爷,我知错了。”冷淡知道冷静待人温善,若先认错,他也不会为难。
冷静叹道:“早知道你会和小翡搭上,我一开始就不纵容你了。”
当初他发现这事时,并没有多加阻挠。只因他心头对韩似水也是同情,故而睁一眼、闭一眼地让冷淡和小翡互通声息,好叫韩似水旁敲侧击多少也能听到冷玦的消息。
冷淡并不晓得冷静这层心思,只纳闷地问:“静爷的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冷静打断他的话。“只要你牢记一件事,不管你们怎么来往,绝对不能出乱子。几年前,我进府时,王爷再三叮嘱的就是这事,可见他重视程度,别想以身试法,出了问题,甭说静爷不帮你。”
“知道了!”冷淡点头。
看他那样,冷静摇了下头。“算了。”他搭上冷淡的肩膀。“该说的,我说了,听不听得进去,便是你的造化了。我还有正事要向王爷请示,不多耽误时间了。”
***
“王爷!”进了冷玦书房,冷静神色恭谨。
“你今天来晚了。”冷玦放下手中的书,斜睇他一眼。“是因为找那个程暖晴花不少时间吗?”冷玦的话中另有所指,责怪他当初发现程暖晴是名女子时,没有实时向他报告。
“嗯……”冷静在他身旁多年,虽不全模透他的心思,这话却不至于听不明白。好在,这事他早准备好说辞。“启禀王爷,属下昨天本该报告程暖晴一事,可又怕打扰王爷安寝,因而打算今早再带她来向王爷请安。怎知程姑娘清晨时起来乱晃,折腾属下费时找她不说,还听说她惊扰了王爷。这点全怪属下看护不周,请王爷见谅。”躬身请罪。
“看护不周?怎么会?”冷玦淡笑,埋首回书中。“怕还是『保护过度』。”
他像是不经心飘下一句话,却让冷静脊背陡凉。
所谓“保护过度”,指的是冷静对程暖晴是女儿身一事的隐瞒。
空气一时静下,只听到冷玦翻书的窸窣声。
“对了。”冷玦随手又翻了一页书。“我救回来的不是个穿破烂衣服的丐儿吗?是谁替她换装为小泵娘了?莫不是……”话留个尾巴,他偏不说完。
以冷玦的精明怎可能猜不出是“翡翠居”的小翡。不过,他话这么说,主要是想拐个弯,警告冷静另一件事。
冷静心里摇头叹气,这主子个性阴沉,什么事都刻意不挑明,阴飕飕地教人更难受。初时服侍冷玦时,他都恨不得冷玦能狠骂他一顿,还痛快些。
抹去手心泌出来的汗,冷静心一横。“王爷英明。”再不肯多解释了。
“我英明,你便胡涂了吗?”冷玦抬头,直勾勾地瞧他。
冷静挤出丝笑。“不敢。”若非负债庞大,他怎么也不肯待在冷府当差。
冷玦向后靠着椅子,敛闭起探幽的眸子,不再压迫性地盯他。“冷静,我知道你心地敦厚,可你是我请来的管家,得替我管好下面的人。他们不能骗你,而你不能瞒我,懂吗?”
“是。”冷静认份地点头。
“嗯。”冷玦再度睁眼。“若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就退下吧。”
“是有件事,要向王爷禀告。”冷静恢复往常的神色。“据京城传回的消息说,御史章大人不日要动身往府里来。“章永?”冷玦眉一挑,合上桌上的书。“他来做什么?”
“据秘密消息说,他是替右丞相来说亲的。”
“说亲?”冷玦本要端茶来喝,才碰到杯子手便停了。
“听说王爷离京后,右丞相之女骆香香便对王爷犯了相思。”
冷玦啜口茶。“骆香香……”那姑娘称不上绝色,不过倒也端雅秀丽。
他嘴角一抹讥嘲。“我当只有妓女才敢靠近我,没想到丞相之女……”
这话说得不甚厚道,冷静却不免在心中点头。
以他对冷玦个性的了解,确实只有青楼女子能为了钱待在他身边。
而正因冷玦声名狼藉,所以右丞相托章永来说亲之事,极为秘密——说不成,右丞相脸上不好看;说成,他的女儿幸福可堪。
因此右丞相才偷偷请章永来探采冷玦的口风,并看看他是否如外传般荒唐。
“等他来,招待一番,再回绝他就是了。”
“是。”冷静想他也该是这样处理。
冷玦咽下第二口茶。“等会儿——”突然放下茶杯,露出抹笑。“他来那天,把『风月楼』的姑娘找来。”
“嗯……”冷静先是略吃惊,旋即会意过来。“是。”
冷玦盘量的,正是让章永将他浪荡的行径说出去,以断了骆香香之心。
“不过……”冷静转念想到章永的为人。“听说章大人不近,这样一来是否反而会冒犯他。”
“不近!?”冷玦嘲弄性地扬唇。“那是做给旁人看的。男人不近常是因为『不行』或是『不能』,而非『不要』。我若把那郑如媚找来,相信会让他露出真面目的。”
“男人没有不的。”冷玦哼了一声,便低头翻开书页。“若没别的事,你就下去吧。”
“还有一事,是有关程姑娘。”冷静一直把这事挂在心头。
“程暖晴?”冷玦仰首看他。
“是。王爷,您还没吩咐要如何处置她?她留下来是……”一想及程暖晴转述冷玦那句——留下来,妳才会知道我不是好人,他就忍不住为她捏把冷汗。王爷阴深沈练,冒这话出来,他也参不透其中的意思。
“这……”冷玦难得沉吟。当时留她下来,其实是有几分冲动,并没想好要如何安置她,还是——“先把她派到厨房帮忙吧。”那里人多口杂,她一定会听到外人对他的评价,到时候她便不会坚持他是好人了。
“是。”冷静有些诧异,不懂冷玦为何只差她到厨房,不过这决定对她是有好无坏,他便应承下来。“过两天她休息够了,我再安派差事给她。”
“甭等两天了。”既然要她认清他的冷硬,又何必手软。“等会儿回去就让她开始工作。”
“可是……”冷静面有难色。
“嗯!”冷玦不悦地皱眉。“有问题吗?”
“是这样的,程姑娘可能是饿坏了,看了东西就猛吃,现在人还在茅厕。要她马上去帮忙,有点难。”虽知这理由冷玦可能不接受,他还是为她求情。
蹲茅厕?!想到这,冷玦不觉失笑。
他可以想见,当她狼吞虎咽之后……看了他的笑容,冷静猛力地眨了两下眼。
他不是没见过冷玦笑,可很少见他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是因为……冷玦很快便察觉冷静异样的目光,瞬间他便敛去笑容。“你看着办吧,等她情况允许,就让她去干活,省得她手脚不利索,反而碍了别人的工作。”
“是……”冷静没想到冷玦真答应了,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事就下去吧。”冷玦挥手斥退他。
“是。”冷静转身快步离开,省得冷玦改了心意。
“等等。”没想到冷玦还真的叫住他。
“王爷有什么吩咐吗?”都走到门口,冷静还是停下步,转身恭敬地站好。
“管好她,她做什么事,都告诉我一声。”
“喔……”虽不解冷玦的用意,冷静还是点头。“是。”
为什么王爷这么关心程暖晴,冷静心中打了个大问号。
虽说程暖晴的确是个娇俏可人的姑娘;可冷玦怎样的美人没见过,连郑如媚那样媚态的尤物,他都不挂心了,又怎么会为了她,做了这么多反常的事情?
这个程暖晴到底是怎样的姑娘……看来他得好好观察了。
***
“阿晴啊!”程暖晴在冷府已经过了七、八天,和厨房上下几十人都混得熟稔。她人勤快,嘴巴甜,事事不与人计较,又是里头唯一的小泵娘,很受欢迎和喜爱。特别是厨房里三个掌杓的,冷言、冷语、冷笑待她极好。
“来了!来了!”听灶头的冷言叫她,她赶紧从切菜的地方小跑步过来。“言叔,有啥事?”浑然不觉手里挥着的是把大菜刀。
亮晃晃的刀锋在冷言身旁扫过一阵风。
“刀!刀!”汗从冷言额上淌下,年纪一把的他,猛地向后一退。
“啊?忘了!”程暖晴腼腆地笑着,把刀收回手边。
看她的样,冷言不住摇头叹气。“我说阿晴啊,妳的头脑啥时才能放清明些。”
“怎么了?我不是让妳生火吗?”冷言无奈地看着她,希望她能自己想起犯的胡涂事。
“怎么了吗?”程暖晴张大眼。
“有啊!有啊!我生了啊!”程暖晴很用力地点头。“这火就是我生的。”她蹲低身子,靠在灶边,豆大的汗立刻从她额上冒出。
看她那样,冷言也知道寄望她自己想起来有些困难。他瞪了她一眼,把她拉起来,掀开灶上的锅盖道:“是啊,可妳没有放水哪!”
“言叔您才胡涂呢,瞧这锅里满满的不是水吗?”她踮高脚尖,拱起身,打算把手探进去。
冷言抓住她的手。“唉!那是我发现妳没放水后才添上的。”
“怎么会?”程暖晴噘着小嘴。“我真的放了啊!”
“阿晴!”冷语看不下去了,停下手边事,扯开嗓门,掀起另个灶头的锅盖。
﹁妳是装水了,可装的是这头的锅,烧的是那边的灶。﹂“啊……啊……啊……”热气窜上程暖晴的脸上,逗得两人又好气又好笑。
“啊……阿晴。”这一厢冷言和冷语还在摇头,另一方冷笑已耐不住性大喊她了。“妳啥时才能不迷糊,菜切到一半,把我的刀也给拿走了。”
程暖晴轻吐舌瓣。“笑叔。”甜甜地唤他一声。“这就还你了嘛!”
以最快的速度跨步到他身边,弯曲身子恭敬地双手奉上菜刀。
冷笑接了过去。“妳喔……”嘴上对她是凶了些,心里可拿她当女儿看。
“咦!”程暖晴倾得时才发现旁边放了盘香气蒸腾的鸡片。“笑叔,您的『芙蓉鸡片』也弄好了啊,哎呀!看上去真是好吃。”
之前她也弄了一道,模样有七分像,可色彩就没这般鲜女敕。
舌头滑过红唇,一润喉,程暖晴探手拈了块肉,塞入口中。鸡片才炸好,烫得她直吹气吐舌。“呼呼……好吃!好吃!”嘴上还嚼着肉,她口齿不清地嚷着好吃,竖起大拇指称赞。
程暖晴端起整个盘子,蹬蹬地跑到冷言和冷语的身边。“言叔、语叔,您俩也尝点,笑叔这鸡片炸得真是滑女敕。
她拈了块肉,放在嘴巴前吹凉。“我给您吹凉,免得烫口。”
冷语摇头。“阿晴,这可是给王爷的,妳……”
“快吃吧!”程暖晴不由分说地拿肉塞住他的口。﹁我看王爷每天都剩这么多菜没吃,吃他一点,他不会知道的。”
冷言接着冷语的话。“话不是这么说……﹂程暖晴吹凉另片给他的肉,冷言躲了下。“别……”最后还是让程暖晴顺利地放入他口中。
“好吃吧!”程暖晴灿笑,还意犹未尽地舌忝弄上手指的汁液。﹁您俩放心吃啦!别说王爷不知道,就是王爷知也不会怎么样的。”
端起菜盘,程暖晴旋身飞舞回到冷笑身边。“王爷是个好人,他不会计较这种事。笑叔您说是吗?”把盘子放回原位。
“我说……”冷笑放下菜刀,拿了双筷子把盘子里的鸡片,拨弄回原来的样子。“我才是好人。”
冷语咽下口里的肉,左右张望了下。“阿晴啊,妳怎么还认为王爷是好人。府里上下谁不知道他,不孝又荒唐的。那天小翡来,妳不是也亲耳听她怎么说王爷的。”
“是啊!”冷言看没旁人进厨房,也跟着帮腔。“妳是个迷糊的人,好坏分不清楚,才会为王爷说话。”他们头次提到这话题,是因为问她,王爷怎么会留下她时,她照实说出那句话,几个人便为了王爷是不是好人争执起来。
冷语回头附和着。“妳上次不也替王爷说话,还为这事跟我们吵嘴,结果话传到王爷耳朵里,王爷不但不感动,还说妳是太闲了,才会跟我们拌嘴,罚了妳更多事做呢!”
程暖晴扁嘴。“他若真是坏人……”小指一比,瞪大眼。“该罚的是你们,怎么会罚我?”
她这话一说,三个半老的人,倒真哑了口。
看他们这样,程暖晴腰肢挺起,双手插着。“我是迷糊点,可不是好坏不分。”
“妳的话不做数。”冷笑方才话最少,这次倒先开口。“上次妳不连乌醋和酱油都弄错了,这好人坏人的事情复杂多了,妳又怎么搅得清。”
说起她另桩胡涂里,程暖晴声势顿委。“上次是意外嘛!”
冷语取笑她。“怎么妳的意外就特别多?”
“语叔。”程暖晴跺脚,脸上红热。
“阿晴啊!”冷笑模上她的头,谆谆教诲。“这乌醋和酱油弄错是小事,要不了人命的。不过好人和坏人弄错可就是大事了,弄不好惹祸上身。”
“谁惹祸啊?”突然冒出个年经男性的声音,几个人吓了一跳。
程暖晴定睛,才瞧清楚是厨房跑堂的冷三,没好气地应他一句。“你啦!”这冷三年纪与她差不多,眉清目秀,手脚伶俐,人倒是不坏,可老爱黏她、笑她、惹她不快。
“我怎么可能闯祸,我又不像某人那样胡涂。”冷三大剌剌地刺她。
“你……”程暖晴冲着他扮鬼脸。“你就烧香保佑,别换你出错。”
“这事不用烧香,铁不会出问题。”冷三走了过来。“倒是妳,好好烧香求菩萨保佑,让妳这胡涂姑娘嫁得出去。”
“别担心,我嫁出去时,怕你还娶不到老婆呢。”程暖晴与他争起口舌了。
“羞喔!”冷三逼近她。“怎么早就想嫁,嫁谁啊?嫁王爷啊?”见程暖晴脸上突红,他更觉得有趣。“难怪妳老替他说好话。”
“你……”程暖晴鼓着腮帮子,忽然转怒为笑,轻轻戳着他的胸膛。“冷小三,你放心,等我当王妃时,会提拔你的。﹂“越说越不象话了。”冷笑把他们俩分开。“小三子,你干么老逗阿晴哪!”
他心底到底是编程暖晴多些。“菜拿了,赶快端给王爷。”
“喔!”冷笑是冷三的师傅,他只得乖乖听话,端起旁边的盘子。“咦!”冷三大声嚷着。“师傅您今天怎么做两盘『芙蓉鸡片』。”
“笨!”程暖晴逮到机会就骂他。“你师傅的手艺,你都看不出来啊!这盘是笑叔做的,另一盘是我做的。”拐了个弯绕到另一角。“咦!我的呢……”
冷笑变了脸色。“妳的呢?”之前,他看程暖晴颇好厨艺,便教她这道菜,程暖晴昨天做失败,允了他今天要重做,现在不见了,不会……“我……拿……错……了……耶!”冷三一字一字吶吐,不复尖嘴伶俐样。
“啊!”冷言和冷语听了,嘴都合不起来。
“小三,你还说你不会出错……”程暖晴本来还在幸灾乐祸,可转眼看到其它人僵硬的表情,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冷笑喃念:“我在冷府做了六年掌厨的。六年了……”他知道冷玦性情孤怪,翻脸无情,可从不敢出错。现下弄出这事,他实在不敢想象,冷玦会怎么样。
“不会有事啦——”程暖晴安慰他们。“不过就是拿错菜嘛!”
“可拿错的是妳煮的啊。”冷三不是要耻笑她,他现在也没这心情,不过就是把他心里的忧虑说出来。
“欸!你们要对我有信心啊。好歹我也常下厨哪!况且我这盘弄得特仔细的,不会有问题。”程暖晴拍胸脯保证。
她向来的纪录差,几个人还是难免担忧。
“哎呀!笑叔,您方才不还说乌醋和酱油拿错也不会出人命,又吃不死人,有什么关系。”程暖晴实在搞不懂,他们为什么怕成这样。
冷笑无力地吐出这两个字:“是啊。”言犹在耳,言犹在耳哪!